第七十八章

　　
　　正当童强他们拿着从本队村民手里和康南飞借给他们的一百多万，扩建了蛇舍，购进了一批五步蛇蛇苗，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伍建民突然对文小利说：“康南飞在省城被抓了！”
　　文小利大吃一惊，看伍建民不像是开玩笑逗趣，忙问康南飞被抓的来由。
　　——早几天康南飞开着小货车，装着大半车的鸡鸭从百多公里的省城往回赶时，还没出城就被工商所的工作人员给拦了下来，连人带车被扣押了。
　　原来省城许多菜市场专卖活鸡活鸭的店铺里，经常有些死鸡死鸭被一个骑摩托的人以两三块钱一只的低廉价革收走，时间一长，便引起了一个暗访记者的注意，经过一段时间的秘密跟踪，终于发现了康南飞的秘密。
　　康南飞每天把小货车寄停在一个熟人所开的小饭店的后院里，然后骑着摩托车在各大菜市场转悠，收购死鸡死鸭，有时还会直接去郊区的养鸡场和鸭棚及养猪场，收购死鸡死鸭和死猪，回家连夜就交给帮他打工的哥嫂，将鸡鸭扔进褪毛机里或熬着松香的大锅里进行腿毛处理后，剖开除掉内脏加盐腌制。几天后再从特制的熏房里取出泛着油光的黄灿灿的腊制品，拉到省城各大菜市场，批发给专门销售腊制品的店铺销售。
　　秘密跟踪的记者买了他的腊制品，送到了检验所进行了检验，证实了康南飞的腊制品含有硫磺等有害物质。记者将所掌握的证据到工商所举报了他，只是这一过程康南飞始终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康南飞被扣之后，工商所会同派出所的警察连夜驱车赶到了他的家里，将所有库存的鸡鸭等成品及半成品一并收缴拖走。
　　在随后的调查取证过程中，负责侦办此案的警察在村主任伍建民的带领下找到了童强他们，告诉他们康南飞借给他们的五十万属于非法所得，必须依法收缴。
　　直到此时，童强他们才明白康南飞冠冕堂皇的说辞背后，隐藏的真实意图。狡猾的康南飞将这些年所赚的钱，从未存进银行，都存放在家附近一个异常隐秘的地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被抓，钱被冻结。
　　他看到童强他们大搞养殖，就萌发了把钱借给他们赚点利息。只是没料到才把钱借给童强他们就被抓。
　　在法院对他作出了判刑十五年的判决后，他对前去探监的老婆说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该去贪念那点蝇头小利，把钱借出去。更不应该让伍建民知道他借钱给童强他们，他认定是伍建民把他借钱给童强他们的讯息透露给了警察。否则的话，他这五十万安安稳稳的躺在他藏匿的地方，任何人都无法知晓——他深知自己所干的一切将无时无刻的面临风险，带着这种赌徒的心理使得他不得不未雨绸缪！
　　七十岁的康秀珍没有料到这个外貌和当年的蹲点干部徐佑生有几分神似的在儿子，竟如此聪明能干，让她自由自在的颐养天年。她满头银发，脸上透着健康的红润富态，用儿子给她的钱，把自己打扮得像城市里的老太太一样光鲜得体，经常去麻将馆和一帮老头老太打打麻将聊聊天。每天过着饿了过来，吃饱走开的舒心日子。
　　这种平静安逸的日子随着儿子的被抓而打破，听到儿子被判十五年的消息后，如五雷轰顶，脸色从此变得苍白而松弛，一种从此失去依靠的悲凉凝结在脸上，走路的脚步失去了以往的轻松而变得蹒跚，就连身上的衣服也跟着失去了光泽。
　　一家人探监回来的路上，她还恨恨的和家人说了，一定要去村主任伍建民家出一口恶气！木讷的大儿子劝她还是保重身体为要，就是把伍家人骂个狗血喷头也起不了作用。
　　她悲哀的对着康南飞的老婆——她三十多岁的小儿媳许敏说：“老啦，不中用啦。”
　　白胖的儿媳许敏一脸的愁容，眯着一双哭肿的眼睛一言不发。
　　她才意识到眼下最揪心的是她和儿媳两人的生活问题，儿子的钱全被当成非法所得没收了不说，还被罚了好几万，这些罚款都是儿媳交上去的，估计她手上已经没几个钱了。最要命的是扯出萝卜带出泥，因为教书的儿媳许敏因为经常利用课余时间用电脑联系过许多的客户的事，也被一并查了出来，生生的把一个月三千多块的饭碗给砸了！被市教育局除了名的许敏面对夫妻俩突遭的没顶之灾，差点没自杀。大孙女职高毕业后，刚去深圳那边打工没几天，小孙女还在读高中呢，她手头上仅有那点钱也是小儿子康南飞给她防老养病的，大儿媳与她一直是对头，根本指望不上。怎么维系这个家成了困扰她的主要难题，十五年呐，没了男人的儿媳就没了依靠，她一下就想到自己当年一个人独自带着孩子艰难度日的困苦，儿媳能在这个既没有经济收入又没了男人的家过下去吗？尚且年轻的许敏耐得住这份寂寞？刚才在短短的探监时间里，她根本来不及想到这些，没有过多的时间和儿子商量，也没有在意儿媳和儿子见面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一味的抽泣的表情。自己这把年纪了，还能不能指望着活到儿子出狱的那一天呢？以前一直给弟弟打工的大儿子夫妻俩已经明确的表示要外出打工，要是儿媳许敏也外出打工撇下她一个人过日子，她有个三病两痛的，谁会来照应？一想到这些，她像泄了气的皮球，先前淤堵在心里的对伍建民的满腔怨恨，被一种新的未知的恐慌所替代，容不得她有更多的精力去计较那些即使出了怨气也解决不了实质性的问题的事情。
　　康南飞扔下的一地鸡毛，不仅给家庭带来了没顶之灾，也把童强他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当伍建民带着办案的警察来找到他们时，童强将那份借款协议拿出来，说明了情况，表示一定会配合办案机关的行动，尽快筹措资金交上去。
　　方梅对强子说：“当初你的怀疑是正确的，可惜的是我们都没往这方面细想。”
　　文小利怒道：“该死的康南飞，老子做了一世的鹰，倒被他这只鹞子啄了眼睛！”
　　强子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当务之急是赶紧筹钱！”
　　海六子也是一脸的无奈：“没办法，现在只能向你鸿叔和盼盼他们求助了，只有他们才能帮你们解这燃眉之急！”
　　欣怡苦恼的说道：“鸿叔都成了我们的私人银行了！”
　　童强懊恼的说：“就是，以前的债务还没还呢，又要向他借这么多，还真不好意思开口哩！”
　　单丽说：“男子汉顶天立地，不要碰到一点挫折就服软！你把情况跟鸿叔说明，他会支持你们的——他们夫妻两个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的！”
　　正如母亲单丽所说，当童强通过电话吞吞吐吐向宋天鸿述说眼前遭遇的困境时，宋天鸿爽朗的说：“强子，这点困难算什么，我们全力支持你们！”
　　电话开着免提，童强等满屋子的人都听得真真切切，只听得盼盼在一旁大叫：“强哥，你们大胆地干，小弟永远支持你们！”
　　欣怡激动得对着电话说：“鸿叔，盼盼，太感谢你们了，又一次为我们排忧解难······”
　　宋天鸿赶紧打断说：“这丫头，怎么说起这么见外的话来了！”
　　当文小利把最后一笔收入取回来，他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包，兴致异常的对正阳说：“今晚就是我们这几年的努力现成果的时候了啦！”
　　正阳道：“虽然还没算账，不知道具体的数目，但赚了是板上钉钉的事！这几年，我们没白干！”
　　晚饭后，三家的人齐聚童强家里，大家按捺住紧张激动的心情，默不作声的听着强子报所有支出的数目，文小利报所有收入的数目，欣怡和方梅的手指在两台小型计算机上飞快的跳动了一阵，看着两台计算机上一样的数目，欣怡和方梅互相对望一眼，半天没出声。
　　急得文小利瞪着眼睛看着她们：“你们怎么哑巴啦！到底多少啊？”
　　欣怡俏皮的说：“除去所有成本开支······文哥，先坐稳了，别吓着······”
　　文小利急巴巴的看着欣怡：“哎呀，你这丫头······你倒是说呀！”
　　欣怡扫视了大伙一眼，又故意停顿一下，然后叫道：“除掉所有开支，所得利润四百五十六万三千元整！”
　　“吖！”文小利首先叫了一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又坐下突然抱着身边的老婆黄林芳在她的脸上猛地亲了两下说：“辛苦啦！老婆！大家都辛苦啦！”
　　黄林芳涨红着脸一把将他推开嗔着说：“发什么神经啊，看看正阳和强子，哪像你这么老不正经！”说完又转过头小心的问：“欣怡，梅子，你们没算错吧！”
　　欣怡和方梅异口同声的说：“姐呀，绝对没错，千真万确！”
　　强子笑着说：“这是我们这几年来这么完全结算清楚的第一次，每户应该有一百多万的进项吧。早几年的钱都投在了成本和新增加的设施里，一直没有钱放进自己的腰包，这回可以放心大胆的揣进兜里啦！眼下还有一批可以出售的蛇和蛇毒，完全可以继续维持成本的问题。我有几个想法想和大家商量一下。一是我想聘请两个帮手，我们的三位夫人这几年里跟着我们吃了不少的苦，我不想让你们跟着我们一起干活了，各自在家做我们的后盾就行了。别忘了你们现在可是名不虚传的百万富翁了，该好好休息休息享受享受生活啦！只是欣怡你最年轻，所以还得帮我们守着电脑及时了解市场行情。聘请两个人的目的主要是负责饲养老鼠和孵化小鸡和鹌鹑苗这块，给蛇投食和取蛇毒有我们三人足够了。二是，聘请的两个人中，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代奇林的小儿子代飞，他代家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我的印象中他应该快四十了吧，还是孑然一身，去年又摔伤了右腿，恐怕他所存的那点积蓄也花个差不多了，又不能外出做工了。他这个人做事稳当踏实，我想我们应该帮他一下，让他在我们的养殖场做点事情赚点钱，同时我们也给他四处打听打听，有不有合适的有生育能力的二婚女子，我们出资帮他娶过来，生个一男半女的。他的那栋土砖房已经是我们全村唯一存在的老古玩了，当时还是全队社员出工出力帮他家建的。我们放出话来，如果哪个女人愿意和他过日子，就帮他建一栋二层红砖楼房！第二个人就是五十多岁的老单身汉普叔，他这人做人做事大家都清楚，没话说！这两个人都踏实可靠！再一个就是我们现在有钱了，可以大言不惭的说，是百万富翁了，可不能为富不仁，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公益上面的事情？我建议我们每人拿出几万块出来，给全村的几个特困户五保户送几千块钱表示一下心意。最后一个事情就是把借款连本带利都还了，下午小利和我就去银行把钱取出来，先完成这件事情。大家对我的这几点建议同不同意？”
　　文小利最先表态：“就照你说的办，我没意见！公益事业我更是举双手赞成，我们老四队的人都有恩于我文家。就补充一条，我们现在好歹也算是百万富翁了，这交通工具必须改善改善了，还骑那破摩托车呀！如今不是都兴包装吗，我建议每家去购买一辆三十万左右的越野车，得空的时候我想带着老婆孩子外出旅游呢！我家林芳还没出过远门呢，是不是，老婆！”
　　正阳说：“二位贤侄从年龄上来说都比我大那么一点点，因此你们两人的建议我不反对。”
　　文小利挤眉弄眼的说：“哎，博士，您老人家的话怎么这么勉强呢？是不是掌舵的没开口，心里没底呀？”
　　欣怡笑着说：“放你的狗屁！我们家的掌柜永远是博士！自身条件应该改变一下没错，我们当初不就是抱着这样的目的吗？你们说的公益事业，我更是感同身受。以后我们的事业做大做强了之后，还可以加大投资，扶助的对象和范围更宽一些！”
　　七爷和海六子夫妇对视一眼，也乐开了花——这帮臭小子们，还真让他们搞出名堂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