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顾青脱去上衣坐在桌子旁，安静地低着头。野玫瑰正在替他擦金疮药，同时激动地望着他的身体。
　　片刻后，野玫瑰放下药瓶蹲在顾青膝前，满脸柔情地仰望着。很明显她已经示弱了，她不想再强装冰冷无情，她渴望被征服被融化。
　　“残月还在这里吗？”顾青突然试探着问。
　　“你现在怎么喜欢关心一些与你不相干的事了？”野玫瑰收起柔情，好奇地问。顾青没有回答，表情有些为难。
　　野玫瑰仿佛猜测到了什么，站起身严肃地问：“是她让你回来接残月的是吗？你是为了她才会回来的！”
　　顾青没有回答，无奈地恳求：“放残月跟她一起离开吧！让她们远离京城永远不再回来。”
　　“那你呢！”野玫瑰生气地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心。她知道如果顾青要离开，没人能拦得住。当然，也许顾青会不反抗交出自己的性命，但那不是野玫瑰想要的结局。
　　“我会陪在你身边，直到老去。”顾青坚定地回答。野玫瑰知道顾青不会说谎，但这依然不是她想要的。她知道顾青是为了那个人，而不是心甘情愿想要留下。
　　“她给了你什么？你竟愿意为她这么做！”野玫瑰疑惑地质问。
　　“残月对你来说根本无关紧要，你就不能成全别人做一件好事吗？”顾青不再平静，激动地反问。他还记得自己被这样教训过，仿佛那个女孩说的话都是对的。
　　“残月只剩下半条命，确实没什么用了。但我无法接受那些女孩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野玫瑰狠狠地对顾青说，仿佛也是在提醒自己。
　　“不要逼我好吗？你对我有恩，我不想......”顾青没有把话说完，但态度却异常坚定，誓要帮那个人救出残月。
　　野玫瑰被激怒了，但与顾青对视了片刻后，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无奈地说：“让我考虑一下，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为你拿些酒菜。”
　　顾青没有说话，望着野玫瑰走出房间后，他疲惫地坐在桌子旁。他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了，而且又带着满身的伤口。但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野玫瑰是何许人也，顾青非常清楚。那个女人不会坐以待毙，不会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时间。这是她的本能，也是在这里站住脚的生存之道。顾青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但他知道野玫瑰想对付与摧毁的也不是他。
　　顾青知道不能耽误每一秒钟，他站起来走到门后，将门轻轻推开一条缝。恰巧一个姑娘从门前经过，顾青果断地开门将那位姑娘拉进房间，然后快速将门关上。野玫瑰正在一楼大厅里跟一个人在吩咐着什么，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回头望向二楼自己的房间。也许她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确定事情有些不妙！打发面前的人离开后，她赶紧返回二楼。
　　“残月在哪里？”顾青抓住那位姑娘的肩膀，严肃地逼问。
　　“在...在后院的酿酒坊。”姑娘不假思索，胆怯地回答。面对满脸杀气的顾青，她当然没有理由，也没有胆量反抗。
　　顾青松开那个女孩，直接冲到后窗旁，将窗户推开。这时，野玫瑰也推开门，冲了进来，大叫一声：“顾青！”但顾青已经一跃而下，离开了房间。
　　野玫瑰冲到窗户旁，只能无奈地望着顾青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她愤怒地回头，瞪着还靠在墙上浑身发抖的那位姑娘。
　　“你告诉他什么了？”野玫瑰大声地质问。
　　“他、他问残...月在哪里。”姑娘颤抖着回答。野玫瑰愤怒地冲出房间，她已经没有必要追问了。她知道那位姑娘没有胆量欺骗顾青。

　　顾青穿梭在夜色中，很快就来到了酿酒坊，这里的地形，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走进烟雾缭绕的酿酒室，阵阵酒香让顾青有些血气上涌。那些工人见到顾青，都一副惊讶的表情，但还是不忘赶紧点头问好。他们都认识顾青，而且并不清楚他与野玫瑰已经决裂。只是不明白，粉香阁的第一打手怎么会来这里。工人们平常很少能见到顾青，即使偶尔遇见也是敬畏远之。
　　“残月在哪里？”顾青对面前的一名工人问。
　　“她在休息房里。”那名工人回答，顺手指了一下。顾青直接走向那个房间。
　　“顾爷，工头在里面。”那名工人追着顾青，着急地提醒。
　　顾青回头凶狠地瞪着那名工人，懒得跟这个粗人多说一句话。那个工人吓的回退两边，吞吞吐吐地解释：“我只是想...想通告一声。”顾青懒得理他，直接冲向休息房。推了两下房门后，发现门是从里面锁着的。顾青愤怒地踢出一脚，将门踹开。
　　工头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愤怒地瞪着门口。残月躺在床上，没有感到特别惊慌，只是轻轻拉了拉被子，遮在自己胸前。
　　随着顾青慢慢靠近，工头看清了顾青的脸。赶紧提着裤子，迎上去，客气地问：“顾爷，您怎么会来这里？”
　　顾青靠近床边，望着残月一副无力反抗，任人宰割的态度。她裸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大腿上，有几处明显的淤青，还有脸上那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顾青第一次为一个互不相干的人感到心痛！
　　“她不是人吗？”顾青冷冷地问身旁的工头。工头没有说话，一副尴尬惊恐的表情。
　　“我问你她是不是人！”顾青再次愤怒地质问。
　　工头赶紧胆怯地回答：“是、是，当然是。她...她是当家的赐给我们的。”见顾青没有理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床上的残月，工头赶紧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赶快穿上衣服。”顾青告诉残月，然后把头转向一边。
　　残月慢慢坐起来，开始穿衣服，疲惫地问：“带我去哪？”
　　“你姐姐在等你。”顾青严肃地回答。残月惊讶地抬起头，然后赶紧下床站了起来，衣衫还没穿整齐就抓住顾青的胳膊，激动地问：“是她让你来接我的吗？”
　　顾青看了残月一眼，平静地说：“你以为还会有别人在记挂着你吗？”这一刻，他们不需要核对彼此所说的是不是一个人了。

　　顾青带着残月穿过酿酒室的迷雾，走向门口，那些工人已经不知去向了。走出酿酒坊的门口，外面被一片火光照亮，一群官兵手持火把已经在门口等候。野玫瑰带着粉香阁的所有打手，也在其中。
　　残月惊慌的拉着顾青的手臂，她不怕死但不甘心好不容易等来的希望，这么快就破灭。顾青将残月轻轻揽到身后，瞪着野玫瑰，愤怒地大喊：“逼我杀出一条血路吗？”
　　瞬间，十几名弓箭手冲到前面，剑拔弩张蓄势待发对准顾青跟残月。即使顾青武功再高强，只要那些弓箭手手指轻轻一动，他跟残月必葬身于此。
　　“顾青！你赶快束手就擒，跟我们回去交差。免得连累那位女子。”一名官爷冲顾青大喊劝他投降。
　　“我所犯何罪！”顾青愤怒地吼了一声。其实他明白，自己根本没必要问。野玫瑰联合官府想抓他的话，可以随便给他定任何的罪名。
　　“你私通强盗，劫持粉香阁送往徐州寿礼，还打伤多人......”官爷开始宣告顾青的罪行。野玫瑰站在一旁，冰冷严肃的望着顾青。仿佛是在责怪顾青，为什么要逼她这样做。她原本只想顾青能陪在她身旁，一起共享荣华富贵！还有彼此的一切。
　　顾青知道自己无需解释，更没必要再问。他望着眼前的官兵，沉默了片刻后，只能仰天冲着漆黑的夜空，长叹一声。然后无奈地回头，告诉残月：“对不起！我无力改变你的命运。你回去吧！”
　　“那我还有机会离开这里吗？”残月委屈地质问，仿佛是在责怪顾青给了她重生的希望，却又瞬间破灭了。顾青紧皱眉头，凝视着残月憔悴的小脸。他第一次有这种无力的感觉，即使面对死亡，他也从未屈服过。
　　“就算我死后，野玫瑰也不会让我离开，她要将我埋葬腐烂在这里。”残月望着那些官兵，冷冷地说。她的表情没有半点恐惧，然后用力地问顾青：“命运算什么，老天爷就可以这样欺负人吗？”顾青没有回答，转过头愤怒地望着野玫瑰一般人。
　　“我不会后退半步！”残月在顾青身后给出了坚定有力，宁死不屈的回答。
　　顾青没有回头看残月，但能感觉到，背后这个弱小女子体内那股强大的力量！
　　顾青紧握残月的手，这一刻他想到了那个改变了他的女人。好像有太多的话想要跟她表白，但顾青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
　　“真的希望能再见她一面！她的声音、她的眼泪、她的笑容......”顾青在心中默默许愿，他以前从未对某个人有过这种感觉。也从未这样软弱虔诚的祈求上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