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吾家有女初长成

　　引子
　　
　　吾家有女初长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怜天下父母心，说的都是养儿育女的不易。同大多数中国家庭一样，我家女儿，从小到大，就是我们家的中心，这个过程，一直就是累，并快乐着。
　　我女儿出生是剖腹产，把我媳妇折腾个半死。等生出来，医生抱过去让她母子贴个脸，据说这样母子一生亲近，媳妇大叫，抱一边去，差点要了我的命！结果就没贴上。等我第一眼看到我的小宝宝并听了这个故事时，她正一只眼睁，一只眼闭，粉白粉白的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仿佛在说，谁怕谁呀？对比那些同在襁褓中的丑丑的、黑黑的、皱皱的小人胚子们，我女儿简直脱凡超俗啊！我暗暗说，宝贝，别怕，你妈不喜欢你，我罩着你，我的下半生，就为你活着了。
　　哪知后来事情的发展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我女儿和她妈妈好得像一个人似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不可收拾，她的大事小情，我一点儿也没有发言权。封建迷信不可信啊，这是后话。
　　我这个人呢，平淡无奇，而且是越活越没有出息的那种，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我女儿可不这样，打小就引人注目，走在路上回头率特高。于是，在我居住的那个小区，随着我女儿的出现和活跃，我也渐渐地被人冠以“玲玲爸”而略有薄名。我媳妇名气虽然大过我，“贾大夫”也逐渐被“玲玲妈”所取代。
　　我女儿小时候的憨事还真不少呢！
　　那时候为照顾女儿，我们一家寄居在岳父母家，一家人闲来无事，免不了打个小麻将。这个时候呢，我那系着小花围裙的女儿，就在桌子底下钻来钻去，自得其乐，偶尔也爬到桌子上捣捣乱，毕竟才是个刚会跑的孩子，谁都没在意，结果第二天就弄出故事来。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们两口子抱着孩子，坐上公共汽车去站前。彼时车内人不算多，出奇的静，仿佛在为我女儿的演出做铺垫。路过中国银行的门口，我女儿伸出小手指向窗外：“爸爸快看，红中！”谁要说中国银行LOGO里面的“中”字不像麻将牌中的“中”，那肯定是没打过麻将！
　　“哄”，一车人顿时全笑了，寂静被打破，热议开始了，我女儿又一次成了中心。
　　孩子虽小，却是家里待不住，总想往外面跑。
　　一次，带她到家附近的平山小学操场，见双杠旁边有个小男孩子一个人正玩的津津有味，就领女儿过去，心想俩小孩子自己闹去，我也省得清闲。不想两个孩子互相不感冒，谁也不理谁。这也不是我女儿的性格啊！
　　“你倒说句话啊！”我启发道。
　　女儿望着看来比她大不少的小男孩——这孩子大概应该已经上小学了，终于搭腔了：“你属什么的？”
　　“我属小狗的”，小男孩爱搭不理地回答完，并不耽误他玩。随后漫不经心地反问：“你属什么的？”
　　“我属小狼的。”
　　听了我女儿明白无误的回答，小男孩不淡定了，满脑袋瓜子问号，不会玩了。没错，不会玩了，不知道原来在玩什么，现在手脚往哪放。我女儿的这个神回复，严重冲击了他脑子里对十二属相固有的认知，他对自己产生了重大的怀疑，以至于神志错乱，不知所措，目光呆滞，嘴里倒咕：“属小狼的，属小狼的……”，磕磕绊绊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你不是属老鼠的吗，瞎说啥呀？”我以为女儿也神经错乱了。
　　“老鼠比狗小，我怕他欺负我。”
　　望着迷茫离去的小男孩，我心里默念，可怜的孩子，挺住，希望这个打击不要影响你幼小心灵的健康成长。
　　和女儿斗智斗勇的较量，从她懂事的那一天就开始了。
　　在学龄前的一个夏日的傍晚，我拖着疲惫的身体，下班刚回到家里，就被媳妇一声令下逐出屋去：“孩子都在家憋一天了，赶紧带着出去溜达溜达！”女儿欢快地冲上来，抱着我大腿就往外推。
　　“不急，”我意在喘口气：“今天的作业写了吗？”所谓作业，就是幼儿园的一些加减法之类。“早作完了。”拉着我的手还往外拽。
　　“玲玲好样的，”我拖延着，心想怎么也得喝口水吧：“将来咱们上了学连跳它几级，早点把书念完。”
　　“爸爸，你让我跳多高我就跳多高！咱们现在快走吧！”
　　“磨叽什么玩意儿，早去早回。”媳妇不耐烦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走吧！
　　出了家门，女儿拉着我的手站下，仰着头不安地问我：“今天幼儿园阿姨考算术，说不让作弊。我在下面偷偷数手指头算不算作弊？”
　　“你就是把鞋脱了数脚指头都不算作弊！”我哈哈大笑，不悦的心情一扫而光。
　　孩子高兴了：“爸爸你看，老爷爷家有卖小儿专用瓶装葡萄糖锌钙口服溶液的。”小儿专用瓶装葡萄糖锌钙口服溶液，多么熟悉的名词啊，每天早上本溪电台天气预报之前都要播一遍，孩子一出口跟绕口令似的，都不带打奔的。没什么说的，买吧！
　　从平山大坡一直下到东明市场，孩子一路兴致勃勃，小嘴“嘟嘟”的不断。我哼哈应着。孩子高兴，我也只好被高兴。
　　“我们到花园山了！”孩子门儿清，肯定是姥姥、姥爷带着来过。晚上的花园山正是人多热闹的时候。“我们去看猴子吧！”多么合情合情的要求啊，能拒绝吗？
　　那时的望溪公园，俗称花园山，里面还是有动物的，不像现在，动物都移去动物园了。
　　猴子没看着，人家也是八小时工作制，干多了也不给加班，都回笼子休息了。就嚷嚷看别的，花儿、鸟儿啥的，我心想这么点儿个小孩咋就不知道累呢？今儿个非好好溜一溜她，让她知道好歹，以后少缠着我。好，舍命陪君子，看谁能耗过谁？我一咬牙，花园山就转了小半圈了。天虽然是长了，这么走着，就有点晚了。
　　“还没看到骆驼呢？”见我有点迟疑不动，孩子主动妥协：“爸爸我渴了，还是先来根冰棍吧！”小儿专用瓶装葡萄糖锌钙口服溶液早已喝完，走了这么久，大夏天的，我都渴了。吃着冰棍，小家伙拉着我还要走。就在我犹豫是不是和她死扛到底时，传呼机“BB”地响了。
　　传呼机，俗称“BB”机，现在的小伙伴可能不熟悉。放在十几年前，腰间如果不别个“BB”机你都不好意思出门。我当然不能免俗，弄了个数字的，牛叉的是汉显的，不用回电话——就是现在的短信，一看就知道了。
　　赶紧找电话。拽着女儿找电话又用了小半天，总算找到了，听筒里传来河东狮吼：
　　“你把孩子弄哪去了？”
　　“我和孩子在花园山愉快地转圈呢！”孩子肯定是愉快的，我呢，应该也算是愉快的。
　　“赶紧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媳妇已经怒火中烧了。
　　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上哪儿说理去！
　　这边放下话筒，那边就感觉拉着孩子的另一只手有点不对劲。扭头看去，女儿仰着小脸，嘴里咬根冰棍筷子，眼睛迷离，身体晃晃荡荡地摇摇欲坠。小样，挺不住了吧？跟我斗！
　　我连忙抱起孩子，女儿顺势小手一抄我脖子，脑袋往我肩膀上一搭，呼呼睡去。
　　大半夜的，我提着个瘪肚子，抱着个熊孩子，一步三挪地爬大坡，自作自受啊！
　　对于孩子的成长，我是寄于很大的希望的。玲玲天生条件不错，聪明伶俐的，不能因为培养不到位，耽误了出息。
　　现在一个家里只一个孩子，投入不是问题，问题是用什么方法。
　　基于我成长的经验教训，我主张对孩子以放手为主，随苗长，没有大的过错，不过多地干涉。孩子天性好动，要让她自由发挥，自己发现和寻找兴趣点，再加以培养。你把她手脚束缚得死死的，按大人的意志和喜好，整天学这个学那个的，哪会有什么童年的快乐呀？再有，就是该吃苦的时候，就让她吃点苦，没有坏处，从小娇生惯养，是培养不出来懂事的孩子来的，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我媳妇的理念和我不同：
　　“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别人家孩子学的，我们家孩子一定要学；别人家孩子有的，我们家孩子一定要有。”她振振有词。
　　“你都吃了半辈子苦，还要让你女儿吃苦？你是不是后爹？”她声色俱厉，上升到原则问题上来了。
　　观念完全不一样，只能有一个人妥协。
　　孩子在脱离了岳父母的监护之后，基本就成了媳妇的附属物，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茁壮地成长。
　　不知道我的教育方法真的不对，还是媳妇的教育方法太对了，孩子就是不愿望和我在一起。我想这可能是我从心里不想娇惯孩子，每每孩子毫无节制向我伸手要这要那的时候，我都想利用机会，加以限制和说教的缘故。我媳妇就不一样了，只要孩子高兴，或者是她高兴，出手大方，除了地球上不产的，基本都是有求必应。
　　于是，在我们家，每当我对于孩子有所过问，媳妇的回答不离三句话：
　　第一句：“孩子都有了，要你也没什么用了，把钱交家，就没你什么事儿了！”这句话适用于当我提各类教子建议之时；
　　第二句：“养不教，父之过，没有说母之过的，你去和老师解释！”这句话适用于当学校和老师告状之时；
　　第三句：“不会管就别瞎管，早不管，现在才管，晚了！”这句话适用于当我当真要管教之时；注：此句中的“现在”，是指从孩子懂事那天起，一直到现在。
　　孩子渐长渐大了，在她亲娘的亲切教导之下，和我这个疑似亲爹渐行渐远了。
　　相比于媳妇的财权、物权、话语权三权所构成的强势做派，我单纯的说教和思想政治工作，显得苍白无力，没我五八，有了四十。我在这个家里已沦落成了“三把手”。
　　这不，上个礼拜六，又要吵着去看3D版的《智取威虎山》。
　　每周去外面休休闲，吃吃饭，已成娘儿俩的新常态——带不带我，全看俩人的心情。当然了，我是不会和她们同流合污地去看什么高价电影的，等下了档期，再在网上看免费的不是一样吗？于是我就在家等，看能不能跟着混个饭。
　　该来的一定会来。电话响了：
　　“Daddy,stayathomealone,cooksomethingyourself,wearenowinEuroparefordinner,andthengotocinema.Understand?”
　　英语不好的小伙伴们，别急，我给翻译下呵：
　　“老爸，在家好好待着，自己弄口吃的吧，我和妈咪在吃西餐，吃了饭就去看电影。听明白没？”
　　我这个气啊，不带我吃饭也就算了，还这么嚣张，跟我玩鹰（英）？
　　我气不打一处来，冲着电话用英语回敬到：
　　为照顾英语不好的小伙伴们，同时也避免卖弄的嫌疑，我这里就直接上中文了。原话不说了，大意就是你长点心吧，都快高考了，你的明白？
　　老爸我好歹也是过了英语四级的，还是有实力的，非你们这帮花拳秀腿的九零后所能比的，跟我玩英，还嫩着呢！
　　对着我才华横溢，义正辞严且又美音地道的脱口秀，女儿显然被震惊了：
　　“Ann…,donotworryaboutit,enn…,justamovie,ann,ann,Iwoulddomybest,Ipromise!”
　　或者是这样的：
　　“Iamprideofyou,howawonderfulAmericantalkshow!Iadmireyou,Iloveyou!”
　　英语不好的小伙伴们，自己查字典去吧！
　　知道差距了吧？以后还敢不听老爸的话吗？当我得意忘形，教育出一个好孩子，往往就在不经意之间。
　　然而这一切的美好，只存在于我的想象之中，现实的回复是：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老爸，你没病吧？摞了！”地道的汉语本溪话——不和我玩了！
　　听着手机传来的忙音，我徙唤奈何。
　　小伙伴们，你们家的儿子、女儿都是怎么成长的呢？快说给我听听！
　　听了你们的故事，将来的某一天，我会拉着女儿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玲玲过来，老爸给你讲讲某某的故事”，看来不使出杀手锏不行了：“你看人家的孩子……”
　　教育孩子是门大学问。会不会有效果呢？天知道。
　　别人家的孩子，是大人们心中永远解不开的心结。
　　在下面的篇章里，我就说说别人家的孩子，还有我自己，几十年前的我们那一代人，看那时候的孩子都是怎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