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无望尘中，转机忽现忽隐

　　时光匆匆又跑了好几个来回，距离除夕夜就只剩下几天的时间了，这个时候，每个火车站、汽车站的人潮都渐渐地开始多了起来。一年奔波在外，在外的游子们都在等着这个回家的时刻。
　　穿梭在人潮涌动的汽车站中，看见来来往往的迎送，周程却不再似以前那样去感怀。他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已经抓到了木姓男子了，现在叫他赶过去。
　　在公安局里，他见到了那个男人。男人个子不高，蓄着长发，见到周程的时候并未敢直视。
　　“人我们是抓到了，不过从你那骗的十五万元钱已经被他拿去还高利贷了，我们还在作进一步的追踪。”
　　“是这样，”周程倒并没有显出多么失望的样子，好像他的关注点并不在那笔钱上，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继续道，“你说，你最后一次看到他们是在什么地方？我去过里渡，但是根本就找不到。”
　　“我，我是在吴镇看到的，和里渡没差多远。”男人战战兢兢的，好似有些愧疚。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是在里渡？你知道我为找父母找了多久了吗？你骗我的钱我可以不追究，可是这个你都骗我，我还怎么能容忍！”
　　“对，对不起，我是怕告诉你真话你会在吴镇就把我拦住了，我也是被高利贷追得急了……”
　　“那你就能这样罔顾别人的死活吗？”
　　周程情绪很是不稳定，双手不停地挥舞，还试图逼近木姓男子，警察赶紧将他给拉了回来。
　　“这样，你先去吴镇找，现在过去弄不好还能碰到。要是去晚了，说不定又错过了。那笔钱，我们会继续帮你追，你先去吴镇，好吧？先安抚一下情绪，不要太激动……”
　　周程听着警察的话，觉得在理，也就不再在那男人身上继续浪费时间，随即去了吴镇。
　　吴镇的人给了他很大的希望，当他拿着照片询问的时候，很多的人告诉他见过他们，但是再细问是否知道现在人在何处的时候，他们就不知道了。但是周程并未因此灰心，至少是知道人在这里，那么寻找起来就方便多了。
　　紧接着，有人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前两天就在郊外看到了他们搭着帐篷。周程细问那人是否能带他过去，当得知她就是吴镇的人的时候，他便同她约好在镇上的汽车站相见。
　　给他打电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来的时候还有一个男人跟着，看起来像是一对情侣模样。
　　“你是周程吧？”姑娘到了汽车站后看见他东看西看，一脸着急的样子就问他道。
　　“诶，我是……”
　　“我就是刚才给你打电话的，在报纸上看到了你登的寻人启事的，也不图你那点钱，就正好遇上了，顺道带你过去。今天你也刚好来到了我们吴镇，要是晚两天我就要走了，那时也帮不上你。”
　　“诶，谢谢你了。”|周程慌忙道谢。
　　“没事，今天也是闲着，这是我男朋友，”姑娘指了指旁边的男生道，“他要跟来，你别介意。”
　　“诶，我明白，明白。”
　　周程自然理解姑娘男友的心情。如今外面那样乱，各种人鱼龙混杂，姑娘男友有些不放心也是情理之中，跟着来是明智的做法。
　　就在他们赶过去的时候，程原却遇到了多年不见的老乡，也就是以远镇的人程均，小名阿木。那时的程均已经三十好几，颇有些出息，也开上了小车。
　　说来也凑巧，程均那天要到吴镇看个朋友，因为不认得路，就停了下来问路。那时恰逢程均在路边。
　　“大叔，劳驾问一下您，这镇上有个开干洗店的人家怎么走啊？”程均摇下车窗问道。
　　“不知道啊对不起，我们也是外乡人。”
　　“哦，”程均刚想开车走，忽然又把头探出来喊道，“程大叔！”
　　程原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人这样叫他了，听到这声呼唤的一瞬间忽然感觉到内心一阵莫名的躁动。可是，他盯着程均看了好久却愣是没能认出来他究竟是谁。
　　“哎呀，程大叔您不认得我了，”程均开了车门朝他走来，“我是阿木啊！以远镇的阿木！”
　　“哦……”程原也认出来了，“是阿木啊，好多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
　　“咳，我儿子都快小学毕业了！”
　　“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程原感叹道。
　　“对了，程大叔，您怎么在这里啊？我听家里人说您和冯婶离开以远好多年了。”
　　“就在这瞎转，”程原忽然收起了笑容，“你有事赶紧走吧，别耽搁了。”
　　但是程均却并未急着走，只是四处看了看，一下子就看到了那顶扎着的帐篷，还有帐篷外的冯娟。
　　“那不是冯婶？”他说着就大步走了过去。
　　很快他就知道了他们呆在吴镇的原因。毕竟是一个镇子上出来的，而且小时候也常去他家摘枇杷去，程均对程原和冯娟还是有一定的感情的。如今看他们这般艰难地生活，自然感到有些难过。
　　“来，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找活儿干，比在这儿强！”程均拉着他们要走。
　　“不，不能麻烦你，阿木。”冯娟犹豫着，迟迟不肯走。
　　“怕啥？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小时候我也没少上你们家蹭枇杷吃。现在我有能力了，能帮一些是一些，你们要不答应就是不给我面子！”
　　程均的态度很是强硬，还故意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来。程原和冯娟知道是怎么都拒绝不了的，也就答应了。
　　程均的话又勾起了他们对于往事的回忆。那时他们家中种着一颗枇杷树，总吸引附近的孩子来偷摘。他们还记得，周程还没离开前，也最是喜欢吃枇杷的。可是，现在，他们知道，已经二十年过去了，自己也该忘记了。
　　临走前，程原看着拿顶帐篷和三轮车不知如何是好，那些家伙什儿说大不大，但是放到程均的车里还是不太可能的。
　　“哎呀程大叔，走吧，值不了几个钱，回头我再给你买新的。”
　　“可，可是还没坏呢……”程原不舍得就这么扔掉了。
　　“走吧，那么旧了，也该换新的了，再说了，以后我带你们找活儿干，还要那玩意儿干什么？我有的住，你们就有的住，放心吧！”
　　程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程原自然不好再坚持，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后，他们就跟着程均走了。这之后没多久，周程一行就到了。
　　“诶，上次还是在这见到的，怎么这会儿就没了呢？”姑娘看到空荡荡的草地有些疑惑。
　　“也许早就走了，现在这么冷，这里又四处是风，一个小帐篷怎么扛得住。”男朋友说道。
　　“对不起啊，没能帮上忙。”姑娘看着周程，显得有些抱歉。
　　“没事，这不怪你们。”
　　其实这会儿的周程心里有多难受是可以想象的，但是毕竟面前的姑娘只是义务帮助自己，并未索取任何回报，自己心中再伤心也不该在她的面前表现出来。他只是故作坚强，微微笑一下。
　　“你们先走吧，今天的事真的麻烦你们了。”
　　“那好，我们走了。”
　　空荡荡的草地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的痕迹。没有一丝暖意，没有一点的烟火的痕迹，就那样平平静静的就好像这里从来就不曾有人出现过一般。只是土路上还有几圈轮胎轧过的痕，伴随着寒冷的风扬起一圈圈的黄土，转瞬间就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直直地扑向行人的脸庞。
　　他环顾了四周，轻轻地拍去脸上的土，回首却又成为一抹黯然。这一刻，他不知是继续在里渡镇等待，还是应该向前方再度前进。他再一次地开始迷茫了。
　　依蓝的学校已经放假了，而经过小静的开导之后她现在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至少是没有想到周程的时候，她都是活蹦乱跳的。
　　“妈妈，最近有没有看到周程回来啊。”她问道。
　　“不知道啊，他就是回来要是没有特意到咱们这边来，我也不知道啊。”
　　“哦……”
　　“你不会自己问吗？这孩子。”妈妈随口一说，又在厨房里面继续忙碌，忽然又道，“你们现在还联系吗？”
　　“联系，联系，常联系着呢！”依蓝脸上滚烫滚烫的。
　　她不敢和妈妈说真话，她不想让妈妈知道自己和周程之间的矛盾，她也不敢让妈妈知道周程一次一次伤了自己的心。她只是不希望妈妈看到自己伤心，不想让妈妈为自己忧心。
　　“还联系就好，阿程这孩子性格有点古怪，不过好在还有你这个朋友，不然他那样的性格出去很不好和人相处的。”妈妈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依蓝的变化。
　　依蓝从来回家是报喜不报忧，伤心的事儿都只憋在心里，让自己一个让难受。只是素青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了，就会逼着问她，让她说出来，让她将委屈都倾诉出来，她才能稍觉得好受一些，至少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如今，她对周程，又开始有了期待。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期待，究竟是好，还是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