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心力交瘁，且走且看

　　原本打算是当晚就离开里渡镇，但是思前想后他还是在镇上又留了一晚上。那一晚上，他找了一家小旅馆居住，顺便给手机充了电，这才知道二叔打了那么多通的电话，他当即有些紧张了。
　　他赶紧给二叔回拨了电话，“二叔，我没事。手机没电了，才找着地方充。”
　　“你跑哪里去了，我现在到以远了。”二叔对着电话大喊道。
　　“什么？”周程明显是被二叔的行为给吓到了，“二叔你怎么跑过去了，我已经不在那了，你赶紧回家吧。”
　　“那我都来了，你现在在哪，我好过去找你。”
　　“不用了二叔，明天我也回家一趟，你先回去吧。”
　　“那好吧，明天回来再说。”
　　讲电话的时候二叔刚从陈姨家离开。陈姨告诉他周程最先应该是去了市区，所以二叔本打算先赶到市里再做下一步的打算，还好现在周程打了电话来，要不他就又该要白跑一趟了。
　　“他怎么说？”晓娅问道。
　　“他明天会回家去，具体的电话里他也没讲，回头我再细问他。对了，”二叔忽然盯着晓娅看了一会儿，他看得出来晓娅对周程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对了，你和周程是……”
　　“普通朋友，”晓娅赶紧说道，“对，只是普通朋友。”
　　“噢，这样，”二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今天谢谢你了啊。”
　　“没事，那您现在就回去吗？”
　　“是啊，这孩子让我担心极了，我得赶紧回去，一刻都等不了了。”
　　二叔又连夜赶了回去，可是周程却还显得不慌不忙。第二天的时候他又偷偷溜到酒吧去，看见那个大汉还在那里，只是膝盖上缠了好几层的绷带，不过还没有用到拐杖，他便知道自己昨晚的冲动并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他之所以要在这逗留一晚，就是想知道那人是否伤得严重。冲动过后他就回归了理性，知道自己无论怎样都不该那样做。暴力能解决表面的问题，但解决不了本质的问题。所幸也没有造成什么太严重的后果，否则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又会因为这个一直愧疚。
　　他现在确实是心力交瘁了，而且离开家也已经有一些时间。他想念二叔二婶，想念阿喜，甚至想念莫树的每一条街。他决定先回去看看，况且昨晚已经应允了二叔了，若是突然决定不回去，怕二叔又是要伤心。
　　回去前，他想先去报个案，他想把木姓男子骗他的那笔钱给追回来了。如果他永远只是这样孑然一身的话，他并不会在乎那笔钱。可是现在不同了，他知道父母双亲健在，他要寻到他们，还要给他们一个优越的生活。这个时候，任何一笔钱对他而言都是重要的。
　　做完笔录之后，他便等待着公安部门能够尽快破案，追回这笔钱。而剩下的这段时间，他是时候回家了。
　　他又忘了给二叔打电话告诉他自己要晚点回去，结果那一天二叔又把自己的电话打了无数遍，下车以后他几乎是奔跑着回去的。
　　听到阿喜欢喜地狂吠不止后，二叔就知道是周程回来了。见到周程的时候，二叔竟是愣了好久，还是在二婶的提醒下才回过神来。
　　周程将这一段时间在以远的所见所闻、经历的所有的事情都同二叔细细地讲了一遍。他说虽然现在又丢了联系，但是至少知道父母还健在，自己还有机会尽孝，这对于他而言便是一种恩赐。但是，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也确实是累极了，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他这一次回家，一来是想好好休整一下，二来还是想去看看依蓝过得怎么样了。
　　“那你怎么不打电话跟她聊呢，她现在没放假也没在家啊。”
　　“我知道，就是因为不在家我才回来的。”
　　二叔不明白了。可是他知道周程会有自己的安排，他是大人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不管怎么说，周程这次回来还是带回了极好的消息。二叔叫二婶去买些补身子的东西回来煮给周程吃，难得回家一次，他是该要好好的补一补了。
　　其实周程是想去依蓝家看看，他原本是想和依蓝的妈妈谈谈，问她依蓝现在过得怎么样。可是等他即将要去的时候，他却又打了退堂鼓。他原本以为自己如今不敢面对的只是依蓝而已，可是，他而今发现了，但凡是和依蓝有关系的人，他都不敢再面对。因为一看到他们，他就想起了依蓝，继而想起了自己对依蓝所做的一切，痛苦感就瞬间蔓延至心头，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最初的时候他拒绝依蓝是因为双亲觅之不得，生活一点希望都没有，他不想将自己的消极情绪带给依蓝。但如今，他已经知道父母健在，找到他们只是时间的问题了。这样的情况下，他的人生又重新恢复了希望，可他仍然不敢面对依蓝。
　　他已经一次次地拒绝过依蓝，也已经忘记了自己究竟伤害过她几回。况且，依蓝是那样优秀的一个女孩，而自己只是个一事无成的人，他打心底告诉自己自己和依蓝并不般配。她完全能够找的到一个和她一样优秀的男生，给她想要的幸福。而那种幸福，却不是他能够给的了的。
　　他有时候会想，依蓝对自己绝望之后，应该就会走出低谷，很快她就会忘了自己，也会慢慢地忘了自己曾经给她造成的那些伤害。他时常这样“开导”自己，这样自己的负罪感就能够减轻一些了。
　　可是，现在的依蓝过得并不好。
　　她还是会经常地想起周程。但是一想到周程，她却控制不住想起了他的绝决，随后就又伤心起来了。为了让自己从这种痛苦的思念中解脱出来，她把所有空闲的时间都泡在图书馆当中。自从上次在素青的婚礼上别过周程之后，她就变得有些沉默了。原本她是那样的一个开朗的人，到最后却变得那样的沉默不爱说话。
　　她每天固定去一个借阅室，没课的时候就等早上开馆的时候进去，一直到午饭的时间出来简单吃下饭，然后就又一头扎进书堆中。她只是逼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书本上，让自己再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想别的事情。
　　她和周程彼此越距越远，可是在逃避一件事上面，她却和周程越来越像，只是让自己处于一种不停息的忙碌当中，最终让自己无暇旁物。
　　但是这些事情她从来不敢让妈妈知道。每回妈妈打电话来的时候，她都故意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故意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话唠。和妈妈讲自己什么时候出去玩了，又什么时候去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了，什么时候又收到谁送的礼物了……她总是欺骗妈妈自己现在过得很好，可是一旦挂了电话之后，她就又开始一个人的孤单。
　　这些事情素青是知道的。为了让依蓝走出悲伤，素青甚至给他介绍了男朋友，可是依蓝看都没有看过就拒绝了。她不管男生们有多么优秀，但她现在已经不想进行一段新的恋情了。即便她和周程之间从来就没彼此正式承认过那段感情，但是她认真了，她已经当那是自己最美好的一段恋情。可是，如今的彼此不见不念是她最初没有想到的。她开始相信，时光真的会变，岁月会老。
　　周程并不是一个怕担当的人，可是一面对感情就又突然变得手足无措。他开始习惯于以自己的眼光来判断依蓝的思维。自然了，他一直以为离开依蓝是对她好，才能让她找到一个更幸福的生活。可他不知道，在依蓝眼里，只要能够跟他在一起，即便是跟着他一起吃苦，过着艰难日子，那么她也会觉得是自己最大的幸福。
　　只是周程一直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依蓝，但是结果却往往只是伤害了彼此。他不想让自己爱的人陪着自己一起度过人生最艰难的时光，可他却不知共患难却更能坚固彼此的情感。因为爱她，所以只想要给她甘甜，但是如今除了苦涩他什么也给不了，他最终只能选择放开拉着她的手。
　　他已经不再对挽回这场感情抱有一丝希望了。他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为人所不耻的，他也愈发的开始害怕见到依蓝了。
　　他打算第二天就走，只是怕依蓝突然回来，到时候他不知道要怎样面对。
　　“怎么这么着急，好歹留个几天再走啊。”二叔挽留道。
　　“不了二叔，现在能确定就在周边一些地方，我再去找找，兴许就能找到了。”
　　“那明儿我和你一起去把。”
　　“不用二叔，你在家里也要忙，我自己一人可以应付的。”
　　他其实根本就还没计划好，那般迫切的想要离开只是为了躲避依蓝。他想在路上再好好想想下一步的打算，如今他已经毫无头绪，他看不得远处的地方，只能先顾好眼前的这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