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漫漫寻亲路，怎奈仍寻不得

　　“怎么这会儿关机了。”站在医院门口，他呆呆的不知道怎么办。
　　每隔一分钟，他都要拨一遍电话，如此持续了整整半小时。
　　他实在没有办法继续等下去了，跑进去问护士，“你好，请问今天有一个车祸现场运来的重伤员是在哪里手术的？我是她的家属。”
　　“车祸？今天没有车祸伤员啊。”护士回答道。
　　“那，那就是有没有重伤的人到这边手术？”周程又问道。
　　“倒是有一个年轻人，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那个。”
　　“年轻人？”周程看了一眼手机，又拨打了一遍，但仍旧无法接通。
　　他好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从接到木姓男人的电话到现在，短短的七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他到如今才恍悟一切不过只是那男人精心设下的一个骗局。男人似乎早就已经窥探到了自己急切想要找到亲人的心情，在给了父母亲的照片之后又在恰当的时间给自己看了车祸的图片，让自己的判断当即出现错误，无暇细细分辨，最终一步步地将自己骗了进去，只是为了要骗到自己的钱。
　　他回头扫视了一下医院之后就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朝外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动。
　　他伤心，但不是因为自己被骗了一笔钱，只是因为本以为寻到父母亲，可到头来却依旧没能见到。可他忽的又高兴起来了。这样也好，至少这能证明他的父母亲还是平平安安的。
　　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忙于奔波寻找，现在也已经是饥肠辘辘，可他实在没有胃口去吃点什么。他只是在街边买了一瓶水，然后蹲在一旁，静静地思考着。他要考虑下一步的打算了。
　　现在，他仔仔细细地回忆着男子联系自己到到现在的每一幕。他想起了最初的那张照片，慌忙又拿出手机仔细地看了一番。他可以确定那张照片上显示的便是他的双亲本人。也正是因为有这张照片的铺垫，他才对之后男人的话笃信不已。他还想起了男人叫他赶到里渡镇。他想，车祸只是男子凭空捏造的，但是他确实是见到了自己的父母，也许他口中的里渡并不是撒谎，也许他真的是在那拍下的照片。
　　此刻的他已经疲惫不堪了，但是他不能休息，他要赶紧再返回里渡。但是现在他的身上只剩下五块钱。
　　他拿出了养父的那张卡，想想自己曾几何时如何信誓旦旦地说绝不会动这笔钱，可是如今就是这笔钱却已经快要被自己挥霍一空。他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承诺只是会如此轻易地被打破。接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怎样失言的事情。他只是希望这能是最后一次。他最憎恶朝令夕改的人，他不希望到最后自己也会成为那样。
　　在里渡镇，他用了最原始的方法，指着手机上的照片挨个的问路人。可是，这样的方式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的幸运，满大街的人很多，可是却似乎没有一个人曾见过他们。
　　就在他着急地四处寻找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胃部一阵的疼痛，那种痛感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地加强。他原本吃饭就不规律，来以远就更加是完全乱了规律，大多时候一天就只吃两顿。碰上心情不好的时候可能一整天都吃不下任何东西，如今也是患上了严重的胃病。加上昨天到现在又是粒米未进，一下子又开始疼痛起来了。
　　他已经走不得路了，只能靠着一家服装店的门口坐下。他担心影响到进出的人，特意往旁边挪，但是店老板并不买账。
　　“喂，说你呢，别坐在这，多碍眼，就你坐着跟个扫把星一样的谁还来我店里啊？赶紧走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赶紧站了起来，尽量快的朝别处走去。
　　可其实，他的父亲母亲根本就没来过里渡。木姓男子确实是见过他的父母，那张照片是真的，但不是在这里。里渡，只是他随口说的。
　　此时他的父亲母亲正在一个遥远的郊外，因为暂时还没有找到活儿，他们就暂时在郊外的一个空旷的草地上落脚。程原买了辆脚踏人力三轮车。每一次出门，他们都要带上全部的东西。离开以远的这些年，他们已经是以四海为家，走到哪算哪。
　　其实这么多年，他们也很是想念周程。他们想知道现在自己的儿子长得怎么样了，高不高？胖不胖？他们还想知道现在的周程成家了没有，儿媳妇人好不好？为人父母，不可能那般轻易割舍的下对孩子的爱。可是他们是担心的，担心这么多年以后，如果周程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自己如果贸然前去，那么他又是否能够理智地面对这个事实？
　　因为担心的太多，他们最终没敢去找周程相认。那无论是对周程，还是对周家人而言都是不公平的。况且，自己当初决定那样做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一生再不见周程的心理准备。如今只要周程是好好的，那他们就满足了，也不敢再奢求些什么。
　　他们会在三轮车上放一顶小帐篷，如果打工的地方没有给提供住宿的话他们就会在帐篷里头将就，这样可以省下一笔不小的费用。
　　他们的生活是艰难的，离开以远是情非得已。周程的母亲还时常会幻想有一天周程会带着美丽的善解人意的儿媳妇回来和他们相认，这也是她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中依然能够坚持的下去的唯一的原因。
　　程原不愿意打击她，只是附和着说他们一定能够等到那一天。可是冯娟心里明白，这一切只是他们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周程不会回来，即便回来了，又要上哪去找他们呢？
　　父亲母亲的天性让他们很想要和周程相认，可是缘于最本真的爱，他们又知道彼此不能相见。他们不想给周程增加负担，也不想去破坏他现有的生活。他们只是有一天没一天地过着日子。哪一天撑不下去了，他们也就放弃了。
　　程原身体已经无大碍了，只是奔波了两天还是感觉有些不舒服。现在他们还没找到新的去处，只能暂时在郊外搭个帐篷。他们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现在不能像在打工的时候，可以有烧水的地方，因而买的一瓶水他们也没舍得喝太多。一顿三餐他们几乎不会去饭馆，他们嫌那里的饭贵。只是实在是撑不住的时候才会去买碗面来。如果周程知道他们现在的生活是如此的艰难，一定会感到歉疚不安。
　　周程在镇上休息了一小会儿之后就继续去寻找。他无法判断父母亲究竟是否在这个小镇，他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转。他只能这样去尝试，只是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他又冷又饿，实在无法撑住的时候才到最近的一家饭馆去吃饭。等上菜的时间，他又仔细地看着每一个人，好像是觉得他的父亲母亲就在这些人之间一样。但是，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
　　他又想起了那个木姓男子了。他想再给他打个电话，在里渡小镇的绝望使他又开始把希望寄托在了木姓男子身上。他不奢求男人能够将钱还给自己，只是希望他能告诉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到他的父亲母亲。他只是要这些要求，哪怕是用十五万的钱去买这一个消息他也是情愿的。
　　可是，男子并未能留给他任何一个希望，那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在他的耳边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他甚至有种想要砸掉手机的冲动了。可是，理智告诉他，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选择冲动。
　　现在他心里烦躁极了，四处寻觅不得，他觉得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吃饭的时候二叔又打电话来了。
　　“阿程啊，我今天在报纸上看到了你登的那个寻人启事了，怎么样了现在？”
　　“二叔，”周程忽然哽咽了一声，随即走出了饭馆，他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看到自己的悲伤，“二叔，我现在心里很乱……”他继续说道，已经听得出哭声了。
　　“阿程你不要着急，有什么和二叔说，要不要再登几个？钱够不够？不够二叔这边来凑？”
　　“不是因为钱，二叔，我把爸留下的钱取出来了。”
　　“那是怎么了？你快跟二叔讲啊。”二叔已经急的团团转了。
　　“二叔，先这样吧……”周程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就会忍不住大哭出来了。
　　“喂喂，阿程……”二叔拼命喊着想让他不要挂断，可已经来不及了。
　　他赶紧回拨了过去，可只是铃声一直地响着，周程却始终不再接听。
　　“怎么了阿程这是？”二婶也在一旁担心地问道。
　　“不知道啊，这孩子总是这样，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我都不知道该要怎么开导他。”
　　“那你明天赶紧去以远看看，孩子自己不说，咱们做长辈的不能不管啊。”
　　“行，我明天一早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