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见如故

　　序言
　　小时候，曲小然一直想不通一个问题，为什么爸爸妈妈要把自己丢在农村老家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而他们却要生活在城里的另一个地方。那时她没有去追问，只是静悄悄地和爷爷奶奶生活着。每次妈妈从他们的家回来都会夸小然乖，从不惹事，听到这样的夸奖她的心里甜甜的，但也酸酸的，想哭。
　　奶奶一整天都忙忙碌碌，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爷爷则永远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干完该干的活儿后就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小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放学后做完作业坐在院子里望着远处绵延不断的小山发呆，她每天都在想：“小山的那边是什么样子呢？还是山。那么山的尽头呢？山的那一边会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对此，她幻想了无数个画面，每个画面都是那样的美好。
　　小然就在自己的幻想中过完了自己的童年，她习惯了用自己的脑子来想象外面的世界，当外面的世界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时，她总坚信只是自己的美好世界还没有出现而已，但终有一天它会出现的。慢慢地，外面的世界与她想象中的世界越来越远，甚至每一步都不符合她的想象，她开始感到恐慌，难道自己的美好世界不会出现了吗？直到有一天，她知道那个美好世界再也不会出现了。
　　一、一见如故
　　大四，每个人都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考研继续留在校园里或者滚到社会中去。当身边的人都在为这两个选择而焦头烂额、痛心疾首时，同样是大四的曲小然却完全一副默然的态度，好像生计根本与她无关似的。大四上学期，她仍过着和前三年差不多一样的懒散生活，只是偶尔和选择了踏入社会的同学们去外面找找工作。
　　一天，曲小然应聘到一家管理咨询公司，工作内容是打电话推销业务。公司搞来一大堆电话号码，由业务部的人一个个打过去推销公司业务，这个专业术语叫做电话营销。这个名词是她工作后才知道的，这与她所学的专业牛马不相及，她当然不知道这类名词，更不懂得这些名词背后的深刻含义。小然只知道自己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工作场面时心里是多么地震撼，根本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一个狭小的办公室里，挤着三四十个打扮时尚潮流的年轻人。他们坐在属于自己的一片狭小的空间内，前面的办公桌上只放着一样办公用具，就是一部电话。每个人都高声打着电话，重复着差不多的内容，声音此起彼伏。小然不知道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的工作，每一天只是机械地打无数个电话，重复说着相同的内容，然后一天又一天，真不知道这些年轻人一天天是怎么过来的，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悲哀了。可是显然办公室里的这群年轻人并没有小然这样的感触，觉得自个的生活很悲哀，他们个个倒是蛮兴奋，一边打电话一边打情骂俏，开心地讨论着电话那头的种种，小日子过得如鱼得水。小然看着这群人仿佛在看一群外星人，无法想象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要和这些外星人生活在一起，所以她如往常一样第一个想法就是尽快逃离。此时，旁边的一个又黑又瘦的低个子女生轻轻地对她说：“你刚来的吧，我也是刚来的，也是今年毕业，我一个人在这里好闷啊，你要是来了就好了，我们可以做个伴儿。”曲小然看着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苍凉感油然而生，竟然鬼使神差般地乖乖地坐到了她的旁边，留了下来。
　　这个女孩叫冯萍萍，她们两个人很快就打成一片，在公司里两人工作在一起，吃饭在一起，就是上厕所也是一起去，搞得比亲姐妹还亲，比恋人还近。
　　对于自己对冯萍萍的过分好感，小然也是疑惑无比，以自己的个性，很少能够这么快和别人打成一片。可是不知为何，自己每次看到冯萍萍就像看到亲人般亲切，只要有她在身边心里就有了着落，就像回到了家里般踏实。所以早上来到公司小然就会条件发射似地看冯萍萍在不在，找不到心里就会很失落，看到她就觉得很开心。对此，小然仔细分析，认为有两个原因，一是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是刚毕业的，在这个缺乏安全感的地方，两个人自然而然的就紧紧的抱在了一起。二是冯萍萍对自己的照顾无微不至，比自己的老妈还周到，对于小然这种什么都不会的人，身边似乎总是缺这么一个人。
　　对于这样的工作小然竟然破天荒的坚持了下来，唯一的解释就是身边有个“老妈”照顾自己。每次小然打电话打的想骂娘时她都会及时过来调节她的情绪，晚上她一个人在办公室值班时总不忘打电话过来安慰一番，在经理又搞出让小然头疼的东西，比如写什么周末工作总结月末感想时，也总能找到合适的前辈帮她搞定。她在小然的面前不自觉地扮演着老妈的角色，用冯萍萍的话说：“没办法，谁让你这个人什么都不会呢，我是实在看不下去才帮你的。”每当此时，小然总是嘿嘿一笑，然后调皮地道：“谁叫你当初让我留下来和你作伴的？所以你必须对我负责。”冯萍萍无语，唯一能做的就是掏胸顿足，后悔不已。
　　冯萍萍性格温和，生活勤快又特别会照顾人，平日里总是主动向别人示好，亲和力十足。作为新人她每日早上都会早点过来打扫办公室的卫生，遇到问题会主动找前辈们请教，前辈们也都对她另眼相待。或许她的行为只是表明她的处世手段成熟，但小然并不因此嫉妒她，因为身边的每个人都值得小然嫉妒，慢慢地，她学会了不去嫉妒任何人。很多时候，小然觉得她不是来工作，而是为了体验这种被照顾的感觉，因为她太久没有这种体验了。
　　冯萍萍个子低低，皮肤黑黑，只是脸上的那份成熟仿佛使她的个子增高了一些，年龄大了一些。虽然当下流行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不过像冯萍萍这样的女子无论怎样在自己的身上下功夫也很难让别人夸她一句美女，很多时候老天给的东西我们后天很难突破。不过和她在一起，你又很难因为她的容貌而有贬低她的想法，她那股发自骨子里的对生活的认真劲使你实在无法小觑，而她的容貌似乎只是给自己增加了一丝亲和力而已。
　　小然总是对冯萍萍讲：“我看到你比看到我妈还亲，比任何人都亲。”
　　冯萍萍总是咯咯笑道：“你这个人太直接了，我还真有点不习惯，不过我喜欢。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一见如故吧，我也是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我们会成为好朋友。”
　　小然兴奋地道：“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浑身轻松，呼吸都顺畅了，好多年都没有如此感觉了，真是享受。”
　　冯萍萍一副受不了的表情道:“你是要肉麻死我呀！太惊悚了。可是你为什么会有如此的感觉呢，难道大学时和同学们关系处理的不好？”
　　“我的朋友不多，就和宿舍里的人熟，可能是一直被宿舍里的王文杰欺负惯了，现在身边有人这么悉心地照顾我，我当然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的了。”
　　冯萍萍好奇地道：“她为什么欺负你啊？”
　　“她神经病，变态呗。”
　　“又不是小学生，怎么同学间还闹矛盾呢？那宿舍的其他人呢，都不帮你吗？”
　　“我们宿舍还有两个人，王丹和姚晴，王丹一向的理论是你整天受气说明你无能，无能的人是不值得同情的。姚晴有时候是会帮我了，可是更多的时候她是当笑话来看。王文杰欺负我的手段高着呢，可不是像小学生闹矛盾那样简单。”
　　冯萍萍忍不住哈哈笑道：“你还真像个小孩，竟然会被人一直欺负。”
　　“你不知道，我们宿舍里的人个个强势，我在里面压得快踹不过气来了，都快崩溃了。”
　　看着曲小然一副可怜相，冯萍萍心里是可气又可笑，道：“你说你好歹也大学毕业了，怎么在为人处世上就这水平？朋友相处要有朋友相处之道，我的处事理念是你对别人好别人自然就会对你好。就像现在我这样照顾你，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朋友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忙，我对其他人也会如此。”
　　“我知道，你比我会处事。我的性格是从来不会主动向别人示好，但是别人若是对我有一丁点的好我都会铭记于心。这几年早已经习惯了这个城市的冷漠，太久没有被人这样把自己当成一个宝重视过，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
　　“你真是简单直率。”冯萍萍亲昵地把手放在小然的肩上。“现在踏入社会和在学校不一样了，你要有一套自己的处世方式，不然你会吃亏的。就比如说现在这个公司里只有我们两个毕业生，而公司的那些老人对新人总是一副鄙视连带防备的姿态，从不主动和我们接近，更别说照顾一下了，巴不得我们早日走人。对于刚踏入社会的我们来说，这里是一个不能给予我们安全感的地方，这个社会对于我们来说是陌生的，虽然有那么一些好奇，但更多的是防备，你要懂得如何去防备。”
　　冯萍萍一向说起办公室和就业的事情就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小然不耐烦道：“他们爱怎样怎样，才懒得管那些人呢，反正我身边有你，你身边有我，也不愁没伴儿，我之所以干这份工作只是想和你整天在一起高高兴兴的，才懒得去管那么多呢。”说罢，小然像一个孩子一样紧紧地抱着冯萍萍。
　　看到自己的苦口婆心对方并不领情，冯萍萍无奈地叹口气道：“你呀，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你这样总有一天会吃大亏的。”
　　“你呀，再像我妈一样唠唠叨叨的话，我就像离开我妈一样决然的离开你。”
　　窗外，车水马龙，这个城市一如往常的繁忙。在这个拥挤的城市里，个个都紧张着神经，似乎每个人都是自己潜在的对手。人们最不吝啬的是自己的精力，而最珍惜的是自己的真情，反正精力去了还会有，不用白不用，而真情付出了总是会被打水漂，吃亏又没地方去讨，所以大家都把感情掩藏的严严实实的，付出感情似乎是一种可笑的行为。而冯萍萍的行为似乎打破了这一常规，虽然她的付出是渴望得到回报，但起码她敢于付出，即使是对刚相识不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