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回到公社寝室里，路天赐对天鸿说：“傻小子哎，大胆和梦兰谈吧，这事只要你们两个愿意，她爸妈那头交给我去收拾！实话跟你说吧，你好好地表现，不要出岔子，我总要把你们两个从这里赶回城里去！现在的知青都在千方百计地返城，你知道她爸是什么人吗？老滑头！他绝不会让他的宝贝女儿真的在农村扎根一辈子！这丫头，当时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背着她爸妈报的名，不过也不是一无是处，你们这些没吃过苦的年轻人有了在农村生活的经历，至少能体会到生活的不易和艰辛，对你们的思想和世界观的改造，还是有一定的积极作用。我抓农业这么多年，最清楚农民的生活状况。早几天不是听一个大队书记说，他们大队有一个什么女青年向对象家提出要求，必须买单车手表缝纫机才答应结婚，我当时还很气愤的，想让那书记好好的批评那女青年，后来仔细一想，不对，这事不能说人家，为什么？这就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大家对生活的质量提出来新的要求，也就是说生活比早几年还是有些进步！唉，这国家也和一个家庭一样，全家人同心协力的干，到年终结算，有了余钱剩米，当然想添置些衣物，家具什么的，或许心里还在规划着再努把力攒点钱，什么时候把房屋搞得更宽敞明亮些！如果家里的成员不团结，你上山，他就下水，搞得四分五裂的，家里怎么搞得好呢！呵呵，跑题了，梦兰她爸妈会想方设法把她弄回去的，你呢，我也会想办法的，放心！嘿嘿，如果把你们的事情办妥了，我也算功德圆满咯！”
　　宋天鸿静静的听着书记路天赐的肺腑之言，心头一热，感动得差点流下了眼泪，像是在做梦一般，好事居然就这样在不经意间接二连三的降临到了他的头上。只是他的内心深处的一处小旮旯里涌动着一丝的惶恐，已经先后和两个女人有过龌龊的经历，觉得再和梦兰恋爱，有点玷污她的感觉。但是人性的自私和对爱的渴望，能迅速的把一切丑陋肮脏的东西掩埋掉，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或者是给自己一个下台阶的理由，又道貌岸然的坦然去爱和接受爱。宋天鸿就是如此，当然他也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能和梦兰结为秦晋之好，他可以保证一辈子都不会再做荒唐事！用心好好地经营爱情和家庭，虽然他现在对家的感觉，还停留在期盼中。
　　不过，他也从路书记的口中和行动中，对现在的形势有了一些了解----国家对知青问题似乎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举动。他像一个在很长的黑暗隧道中的行者，隐约看到了一丝光亮。路书记动用他的老关系，能把他父亲弄到了县一中，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在天鸿和梦兰从陈东方家回来没几天，一天黄昏时候，黄大姐手里提着一块肉，到了公社，她来到宋天鸿的住处。唠唠叨叨的说老莫准备娶儿媳妇，他被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折磨得焦头烂额，没心思上班，女方家要求他把茅草屋给掀了，要改成大瓦房，还要求他买好三大件----单车、手表、缝纫机。他这些天在家翻新房子，请了好几天的假。偌大的供销社晚上没个男人睡在那，他们三个女人都有些睡不踏实，半夜里有个什么响动，大家都怕。想请他过去睡在老莫的房间里给她们壮壮胆。
　　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其实除了上官梦兰，他们三人都离家不远，只是也不可能让梦兰一个女孩子守店。
　　天鸿到了供销社，人还没坐稳当，黄大姐和另一个营业员陈大姐就把老莫的房门钥匙交给他说：宋秘书，我们要去食品站办点事，晚一点才回来。梦兰胆子小，你就过去陪陪她吧。
　　两人嘻嘻的怪笑着走了，把他一个人凉在那里。他当然知道黄大姐她们的意图，他会心的笑笑，敲开了梦兰的房门。
　　梦兰打开房门，见是他，脸上一下就飞上一片红霞。不过她马上就恢复了往日的俏皮，扑闪着好看动人的眼睛说：“唷，宋大秘书，您还有晚上串门的习惯呀，快请坐，有何贵干呐！”
　　天鸿马上回敬道：“报告上官同志，鄙人受黄大姐她们之托，前来你们贵单位担任保卫任务，而且特别交代，重点保护对象就是您----上官同志！”
　　“呵呀，那怎么好意思呢。嗳，我要是接受呢，好像有点过意不去。不接受呢，又怕挫伤某些同志的一片心意。小女子真是为难啊！要不您就屈尊在屋檐底下，将就一晚？”
　　“哦，没问题！只是我刚才发现一个很奇妙的事情，上官同志的这间卧室，磁场能量非常之巨大。我的两条腿已经不听本人使唤了，就只能顺其自然地过来了。”
　　“哈哈，你可真行！看来是满腹经纶，还酸不啦叽的咬文嚼字----”梦兰终于忍不住开怀大笑。
　　天鸿故作镇静，满脸的一本正经：“彼此彼此。”
　　从此以后，天鸿晚上便成了供销社的常客。每次来和大家闲聊一阵之后，众人便知趣的回了各人的房间，充分的为他们创造谈情说爱的机会和时光。虽然公社和供销社之间的距离，只有短短的几百米，他总是不避风雨的把饭碗一丢，匆匆收拾一下，急不可耐的跑了过来，大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脑子里对她有了一份说不清的牵挂，无时无刻的想着她。
　　上官梦兰平时晚上无聊，就喜欢拿毛笔在报纸上画漫画。宋天鸿的到来，无疑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情趣。两人之间有永远谈不完的话题，如彼此插队时的各种见闻轶事和笑话。梦兰有时则会让天鸿端坐在桌子旁，照着他的脸型画脸谱像，故意用极其夸张的手法，尽量的将他画成丑八怪，两人就会忍俊不禁的大笑一场。
　　有时天鸿也会把毛笔抢过来，把梦兰按坐在凳子上，反过来画她。眼睛不时地在她的脸上扫描，口里老老实实地说：“其实我画的漫画比较生硬，有模仿的痕迹。远没有你画的那样隽永，你的漫画中透出一种灵动的气息。你是不是曾经受过哪位高人指点呀。”
　　她告诉他，她的美术老师是一位非常有名的漫画家，因为曾经画了一副政要的漫画，被认为是丑化和讽刺了领导，戴着反动学术权威的帽子，从大学教授贬到中学任教。
　　天鸿苦笑一声，一脸的不以为奇：“哦，难怪。哎，梦兰，我有一个建议，我看到黄大姐他们夫妇挂在墙上的彩色结婚照，那所谓的彩色其实是照相的师父，用红色颜料在脸上染了一下，弄得像猴子屁股一样的，不伦不类，很难看。我希望你用夸张幽默的表现手法，画一张我们两人的漫画，背景处画一颗大大的红心，四周用粉红的线条镶好，装在镜框里，挂在房间的墙上，是不是更有一番情趣啊。”
　　她娇羞的看着他，嘴里说出的却是：“你想得美！谁跟你画在一起呀！”心里头却美滋滋的，让她更加清楚他内心的富有与浪漫。她用左手肘撑着桌子侧身府在他身体的左侧，微笑着看着他一笔一笔的画，她的脸与他的脸隔得很近，她轻柔而有节奏的鼻息，像一片很细很细的绒毛在他的脸上滑动。他的每一个毛孔都兴奋的舒张着，享受着这快意的抚慰。特别是她头上散落下来的一缕发丝，似有似无的在他耳际摩挲，他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涌到了脑门。少女特有的肤香，雨露般沁润到他心灵的每一个角落。他忍不住偏过头，看着她秀曼的脸庞，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动人的双眸，流动着迷人的眼波。小巧玲珑的红唇轻轻翕动着，露出一排晶莹剔透的牙齿。他情难自禁的有些粗鲁的搂了过来，让她坐在腿上，手在她光滑的胳臂上来回滑动。她没有一丝的反抗，娇嗔的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他的嘴唇深深的吻了上去，心里满满的回肠荡气----恋爱的感觉真好！
　　等到梦兰轮休时，她就会厮守在天鸿身边，帮他拆洗被褥、衣服和臭袜子，有条不紊的整理好凌乱的房间，俨严一个称职的小妻子。有时她自己都感到奇怪，从来就随性惯了的她，为什么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细心温柔体贴？当然她也会像女儿一样，隔一段时间和天鸿一起把路天赐的被褥拆洗一番，也知道老头有喝二两的嗜好，时不时的买上两瓶好酒送过去，路大炮高兴得找不着北，逢人就夸她！
　　热心的黄大姐看到他们形影不离，如胶似漆的，在一个下午悄悄将一个小纸盒塞到梦兰的枕头下面。不知就里的梦兰抢过来一看，竟然是一盒避孕套！她的脸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
　　黄大姐诡异的一笑，用过来人的口吻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一个姑娘家的，上哪去找这玩意？嘿嘿，傻丫头，俗话说得好，这牛见嫩草不吃啊，一定是头瘟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