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小村——第二章（五）

　　副县长兼周水县果业局局长王捐，这几天经常驱车往本县的各乡镇跑，了解各地方猕猴桃的生长情况和销售情况，根据她收集来的信息看，果业市场仍然大果子好卖，百克以上的价钱较高。
　　王娟今年四十一岁，毕业于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当年，她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后，先被分配到S市的果树研究所工作，她因工作原因多次到周水县猕猴桃试验站去，了解猕猴桃品种的引进改良和嫁接试验技术。她小张明清站长近二十岁，一直尊称张明淸为老师。由于她的学历高，知识面广，而张明清又爱钻研，所以，师徒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题。
　　一九九零年，当周水县的猕猴桃面积超过十万亩大关时，县委县政府经过多次讨论，决定成立果业局，但在考虑局长人选时，大家犯难了。而县长李明马上想到了他在市果树研究所见到的王娟，并把王娟的情况详细地给大家做了介绍。而王娟又在市级单位工作，所以，在大家统一了意见后，周水县委县政府联合给S市市委和市政府打了一个报告，请求调王娟来周水县担任主管果业副县长并兼任果业局局长。
　　对此事，市委市政府领导特别重视，同意了周水县委县政府的意见，调王娟回到她的老家周水县工作。就这样，王娟又回到了故乡。
　　副县长王娟的走访调查，得出了结论，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她预感到可能要出大问题了。
　　今年春天，县委县政府出台了禁用猕猴桃生长调节用的膨大剂，她认为是没有错的。
　　对于膨大剂，她是很了解的。它是一种生物生长调节剂，最早由日本及西欧有些研究部门研究开发。可大幅度地提高果实产量，增大増重，广泛应用于西瓜、西红柿等瓜果上。但随着后续研究工作的深入，科学家又发现它对人体有潜在危害，特别是长期食用的人群，对肝、肾等有一定的损害。而且，猕猴桃生长膨大剂使用以后，虽然增加了产量。但却影响了果子的内在品质，使得果子甜度下降，口感变差。而且使用过膨大剂的果园，果树会提前老化甚至枯死。
　　同时，她也了解到，东北地区和西北地区的人们特别喜爱大个儿的果子，所以大果子在那两个地区销路较好。而周水县的猕猴桃60-70%销往这些地方。而南方市场对果子的大小要水不严，他们普遍要求甜度，可由于过度使用膨大剂而造成果子品质下降，一度曾经使得南方市场萎缩。
　　如果今年未使用膨大剂的果子销路不畅，卖不上价，那又怎办呀？一天夜里，她展转反侧，无一丝睡意。她的家也在农村，她的弟弟也有二亩果园呢！
　　“相反，如果大果子价高好卖，咱又怎样向果农们解释呢？”
　　“市场是认货不认理的，会不会是我们今年的做法过早过急了？”她最终决定把此事明天和李明县长先谈一谈，交流一下看法和认识，她真担心此事以后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刘平和这几天尽管把库都收拾好了，准备收果子，但他也发现了和周水县副县长王娟一样的问题。
　　他心里好纠结呀，再动听入耳的秦腔戏他都听之无味了，他整天心神不宁，抱个茶杯在客厅走来走去，把妻子莲花看得心烦，可又不愿问，和平和过了一辈子，她是相信自己男人的能力的，啥亊都难不住他。
　　这天晚上，刘平和又失眠了。
　　这怎办呀？没用膨大剂的树，果子长得小，卖不上价，惨得很。他在床上烤饼子似的翻来复去地折腾着。
　　按理说，果子便宜了对于刘平和来讲的确是好事，但一味地追求果子大，未必是件好事。他知道，果子大了，肯定用了膨大剂了，而用膨大剂后，果子的储存寿命肯定短许多，这样一来，冷库就难存贮了，烂果率上升，冷库的效益就下降了。
　　哎！都是那该死的膨大剂惹的祸，要不是他最近看电视，他确实不知道用膨大剂的危害究竟有多么深。
　　他心想，囯家应该出台个办法，禁止膨大剂的生产和销售，如发现，该罚的罚，该判刑的判。
　　现在，他真不知道过几天应该存大果子或者小果子。但凭经验，大果子一定好卖，小果子不怎么样看好的。可大果子一旦市场销路出现问题，贮存寿命又短，又怎办呀？
　　最后他决定，收三分之二的大果子，收三分之一的小果子。刘二狗的果子他一定要收，而且比市场价要高。
　　打了个朦胧盹，远处谁家的鸡刚啼叫了一声，他又醒了。
　　“你怎老睡不实？”妻子莲花也醒了，对丈夫说。
　　“最近果子把人弄得闹心，我看今年没用膨大剂的人就惨了，咱村问题不大，只有二狗一个。其它村和堡子的问题就大了。我担心今年要出大事，如果没用膨大剂的果子小，卖不出去，你说怎办呀？”
　　“我看就惨了。”
　　“对。”
　　“如果群众找镇政府县政府，那问题就大了。”
　　“就是，群众急了，会不计后果的，说不定会弄出个乱子来。”
　　“可咱也没办法的。”
　　刘平和坐起，在床头的矮柜上摸到了一根烟和打火机，他斜靠在床角的被子上，黑暗中香烟的红色焰一闪一闪地。
　　段宏最近确实是个大忙人。
　　他用九千五百块钱买回了那台电加热式平板硫化机,又联系了镇电管站的人接好三相电及电表。为了安全起见，还装了一台漏电保护器，这样就防止了机子电器部分漏电时对人安全造成的危害。
　　至于机子上的电路，他则自己捣鼓着，把电加热部分和电动机控制部分全部弄好，机子终于可以运转了。
　　在段宏捣鼓机子的同时，秀灵专门骑上自行车到了镇上，买了纯瘦肉及韭菜，在灶房的案板上又是切又是剁的，和了面揉了团及条，剁了短截面擀了皮就包起了饺子。从去年到现在，他俩一直在忙，很少摊工夫包顿饺子。
　　儿子圆圆从学校回来，望着香喷喷的饺子刚出锅，高兴得不得了，问他妈这问他妈那的。
　　“看你馋的，急啥？先给你爸端去。”秀灵对儿子说。
　　“行，妈，咱家买的机子好了没？”
　　“可能好了，你爸忙活了一上午呢！”
　　“我看看去。”
　　一家人终于围在一起吃了一顿久违的饺子。
　　另外，段宏必须尽快地办理工商营业执照、国税地税登记证、企业代码证、并到银行开户。不然，他和长庆油田的业务，因开不了增值税发票，再加上无开户银行而不能转账回款。
　　他已给他的厂子起好了厂名——周水县三星橡胶制品厂。至于为何叫三星，首先因为他在他的兄弟中排行老三，最小。另外，他现在刚开厂，刚起步，低调些，他不想把名字起大，这样稳妥些。
　　这一天，他骑上自行车去了周水县工商行政管理局，经过咨询，他被安排到城西工商所去办理，他就又在那里取回了不少表格，并详细地寻问了要准备的材料等等。
　　下午，他又带上五张填好的表格及三张一寸彩照，去了城西工商所，并交了二百元费用，人家告诉他，“十一”节后取照。
　　十一长假过后，他带着新批下来的工商执照分别去了周水县技术监督局、国税局及地税局，又填了不少表格，复印了执照、身份证等预留材料。
　　又过了几天，他在周水县工商银行开了户，领取了开户许可证，并预留了个人印鉴和单位财务印鉴。他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坐在工行营业大厅的椅子上。
　　与此同吋，长庆油田第六采油大队的要货计划也来了。人家提出来开据发票，并提供了相关信息。
　　段宏把这批计划看了一下，总共有近三万多元，他合计了一下，最起码得干近两个月。他怕人家要货急，准备把所有的规格先干三分之一，随后的三分之二再干。货分两次发，也不影响人家的生产进度。
　　这个计划，让段宏吃了一颗定心丸，他从此有了一个固定的客户了，使他的心有了许些慰藉感。这份定单就像一场及时雨，适时地落在了他干渴的土地上。这样一来，他的生产组织工作要容易多了。他再也不用担心没有生产计划了。而且他的厂子也有名了，手续也合法了，从理论上讲，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工厂了。有时他想，人面对压力并非是一件坏事。在压力面前，我们往往变得睿智和勤奋，可以干出让自己瞠目的事情。假如他所在的工厂不歇业停产，他不失业，不断了收入和经济来源，他是绝对不会重新创业的，尽管他才刚刚开了个头，以后的困难还说不准有多大。可他毕竟已经迈出了自己关键的一步，他一定要走下去，走下去，迈出第二步第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