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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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龙成要结婚了，而且还是个漂亮的女大学生，这个消息在绿水煤矿不胫而走。职工们多数在默默地为张龙成祝福，也有人说风凉话，说张瘸子真有福气，断了一条腿，居然能找个漂亮的大学生，到哪说理去？那个女大学生真是鬼迷心窍，绿水煤矿这么多英俊的小伙子，哪一个不比张瘸子好，可她咋就看上张瘸子了呢？
　　有一个刚进矿的职工的风凉话正巧被杜淮北听到，他两眼一瞪：“你这孩子知道个熊，张龙成如果不是家中遭遇变故，不上北大就得上清华，你能跟他比吗？他能在短短一两月的时间里，把一个排名全班倒数三四名的高二学生，辅导成全班前几名的学生，这事你能做到吗？”
　　那名职工愣住了：“真有这回事？不大可能，吹吧！”
　　杜淮北说：“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下班后咱俩到工人村去打听打听，如果我说瞎话，这个月的工资全给你！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这个月的工资给我！”
　　那名职工沉吟半晌，笑了笑：“我信，我信，看不出来张龙成还有这本事。”
　　“那当然啦，张龙成现在是桃花高中的辅导员，他辅导桃花中学从高一到高三九个年级学生的数学和外语，任教不到两个月，听说桃花高中九个年级学生的成绩都大幅度提高，咱矿谁有这本事？”杜淮北言语中露出无限自豪。
　　“怪不得那个漂亮的女大学生能看上张龙成，看来还是有学问好呀！”那名职工羡慕地说。
　　“我听张龙成说，等元旦结过婚后，他就在咱矿工人村租一间房子，专门辅导煤矿工人的孩子，不收任何辅导费，权当报答绿水煤矿。”杜淮北脸上写满了微笑。
　　“如果真那样，我得把小孩送过去让张龙成辅导，我的小孩数学成绩差得很！”
　　杜淮北和王徐州早就听张龙成说过，张龙成和李梅萍的结婚仪式将在李梅萍的娘家举行。如果这样，按当地的风俗，张龙成算是“倒插门”了。
　　杜淮北和王徐州劝张龙成最好不要在李梅萍的娘家举行婚礼仪式，那样恐怕被人看不起。
　　张龙成苦笑：“不在那儿举办婚礼，还能在哪儿举办？到老家，肯定不行，虎成在北京上大学，程程在龙城一中上学，他们不在家，我的婚礼在哪儿举办不都一样！”
　　“那你结婚时不打算请你的叔叔和婶子吗？”杜淮北问。
　　“我给俺叔打过电话了，他说如果我回家办，他就参加我的婚礼，不回家办，他就不参加。俺叔说我看不起他，没有我这个侄子！”张龙成眼圈发红。
　　“那就在租住的地方举办婚礼！这样的叔叔有跟没有一个样，你当初没钱时向他借钱，他不是一分钱都没借给你吗？有这样当叔的吗？现在倒端起叔叔的架子了，爱来不来，随他便，他不来，你们的婚礼照样进行！”王徐州愤愤不平。
　　“不行，租住的地方再好，可毕竟是别人的房子。不过结过婚后，我们肯定住在这儿！”张龙成自言自语。
　　张龙成和李梅萍的婚礼在元旦那天如期进行。婚宴定在好望角大酒店。
　　张龙成和李梅萍商量好了，双方各准备十桌。
　　李梅萍说她家光亲戚就得五桌，学校的老师也得五桌。
　　张龙成说他老家没有一个人，只有绿水煤矿原先一个单位的工友，全区180多人，要说全都来不大可能，来百八十个不成问题，所以准备十桌有备无患。
　　张龙成和李梅萍的结婚仪式在李梅萍的老家举行，人们知道张龙成左腿安的假肢，所以没有人多闹。
　　鼓乐喧天，人声鼎沸。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还没等夫妻对拜，张龙成想到了早逝的双亲，想到了远在北京上大学的弟弟虎成，想到了在老家县城高中的妹妹程程，想想亲朋好友除了杜淮北和王徐州，再也没有第三个人到场，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李梅萍理解张龙成的心情，她的眼泪也涌出双睛。
　　杜淮北和王徐州一见，强忍住眼泪，两个人走过来扶起张龙成，一个劲地劝：“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咱得高兴！”
　　李梅萍的父母知情达理，赶紧站起来劝张龙成，在场的不少人都眼中含泪。
　　拜堂仪式结束后一个小时。参加婚礼的人们齐聚好望角大酒店。张龙成的腿不方便，所以一切琐事杂事全部由王徐州和杜淮北去办，两个人忙前忙后，累得不轻。
　　李梅萍的娘家来了不少人，十桌根本坐不下，只有先坐剩下的十桌，不到二十分钟，就坐满了九桌。
　　张龙成一看，急了，说等会单位的工友来了咋坐。他赶紧去找酒店老板，问能否再准备十桌，说矿上的工友估计马上就来了。
　　酒店老板一笑：“虽说今天是元旦，结婚的不少，可在我们酒店订桌的只有你一家，再来二十桌也没问题，不过得在楼上。”
　　然而，一直等到十二点，也不见矿上来人。
　　“龙成，开始吧！”杜淮北和王徐州小声问。
　　“好，马上开始！”张龙成一脸的失落。
　　是啊，搁谁谁都得失落，原打算十桌人，没想到除了家乡的两个好朋友，单位竟然一个人都没来，幸亏李梅萍娘家来的人多，不然，张龙成今天的人丢大了。
　　张龙成窝火呀，能不窝火吗？可张龙成不明白，如果说工友们跟自己没有一点感情，那次冒顶他们为啥舍死忘生地去救他，为啥后来又全部去坐他开的残疾人三轮车。事情明摆着，这帮兄弟是重感情的，是有血性的汉子。既然这样，可为啥知道我结婚了，他们不来庆贺庆贺，我张龙成倒不是想多收点钱，我就是图热闹呀？
　　酒店外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把张龙成从沉思中拉回到现实，他叹息一声：“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应该高兴，咋能为这件事愁眉不展呢！”
　　“大哥，嫂子！”张龙成和李梅萍正在招呼亲朋好友吃饭，却听见两声熟悉的声音，他们不约而同地扭头回望。
　　张龙成和李梅萍做梦也想不到，弟弟虎成和妹妹程程站在离他们不到两米远的地方，正笑眯眯地望着他们。
　　“虎成，程程，你们咋来了？”张龙成惊喜不已，赶紧“奔”了过去。李梅萍也紧随其后。
　　“大哥嫂子，我们学校今天放假，我知道你们今天结婚，一大早就从龙城赶来，本来九点多钟就能赶到，谁知路上堵车，耽误了两个多小时。我在青山市火车站正打算坐26路车，没想到遇到了二哥，就一起来了。”程程欢快地说。
　　“大哥嫂子，我昨天晚上的火车，是慢车，又在济南耽误了个把小时，没想到在青山市火车站刚下车，正巧遇见了程程。”虎成一脸的疲倦，但言语中流露出喜悦。
　　“好，好，不算晚，你们两个能来，哥高兴！”张龙成的眼泪不争气的淌了下来，他所有的失落一扫而光，工友们没来，可我最亲最近的弟弟妹妹来了，这就够了。父母不在了，弟弟和妹妹能从这么远的地方赶来参加哥哥的婚礼，这就是亲情啊！
　　“大哥，嫂子，可有啥需要我们做的？”虎成和程程问。
　　“你俩赶这么远的路，歇着吧。你俩坐那个桌，一边歇着一边吃饭，其它事都由你徐州哥和淮北哥操办。”李梅萍心疼弟弟和妹妹。
　　张龙成心说：“别看矿上一个人都没来，今天我弟弟和妹妹都来了，我高兴！”
　　“龙成，我们来晚了，不好意思！”张龙成回头一看，是师傅陈合肥和队长严明，还有另外两个队的队长。
　　张龙成的心一惊，又一喜：“矿上终于来人了，虽说只有四个人，可总比一个人不来让人好受一些。”
　　“坐，你们坐！”张龙成有点受宠若惊。
　　“不慌，我们先把钱交了。严队长，你先交！”陈合肥笑着说。
　　“那哪行，你是龙成的师傅，你先交！”严明爽朗地大笑。
　　“好，那我就先交了！”陈合肥脸上挂满了笑。
　　“陈合肥，五百元。”记账人员把数好的钱递给收礼的人。
　　张龙成的心猛地一沉，师傅给了五百元，将近一个星期的工资呀！
　　“严明，五百元。赵一，二百元。钱二，二百元。孙三，二百元。李四，二百元……”记账人员一口气写了三十八个人的名字。
　　张龙成惊愕不已，李梅萍瞪大了双眼，杜淮北和王徐州不敢相信。
　　另外两个队的队长分别交了三十四人和三十六人的贺礼，每人都是二百元。
　　“工友们听说你今天结婚，都替你高兴，他们把贺礼托我们三个人给你带了过来，知道你生活艰辛，他们都不愿意来吃饭，怕你破费，他们祝愿你们夫妻恩爱，幸福美满！还有，卫区长和几个副区长晚上过来，他们说了，说啥都得喝你的喜酒，不给省了！”队长严明满面笑容。
　　队长严明的话不多，却让张龙成百感交集，情不能自已。
　　“张龙成在矿上原先一个单位的工友总共交了贺礼108份，却只来了四个人，这咋可能呢？”几分钟后，所有前来参加婚宴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整个宴会厅像刮过一阵飓风。
　　此刻，张龙成坐在椅子上，已经泪流满面，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