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结婚（17）

接到湘瑶的电话，不，接到天林电话的时候我才知道湘瑶出事了。我提了个包冲到公路上就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往医院赶去。连拖鞋都来不及换，一坐到车上我就不停的向前张望，希望路上不要遇到红绿灯，希望早点见到湘瑶。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
车终于到医院了，我推开车门就往医院里冲，司机在后面大声叫道：“你还没给钱啦，小姐。”对啊，这才想起来还没给钱呢。车费共二十八，我包里的钱不多，但是一时也不好找个二十八出来，只有拿了个五十块钱，对他说不用找了，我还赶时间。后来一想我赶时间，人家还赶时间呢？如果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大方那开出租车的人就发了。
天林在医院大厅的一个椅子上坐，看到我来了立马站了起来。“舒膂，我在这里。”
“湘瑶怎么样了？”我们一边走一边说话。走路的速度和说话的语气也比平时快了许多。
“不知道，她现在在五楼妇科手术室。”
“哦，那我们赶快上去吧，真是急死我了。”
“好。”
医院没有电梯，我们俩都是一步走两三个台阶跑上去的，到了五楼停下来才发现我们连喘气都有些困难了。手术室的门还没开，我一会儿坐下一会儿来回走动，给张扬打了个电话他说他还在上班，有点忙，没办法立即赶到医院，他叫我不要太担心，湘瑶会没事的，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我一边点头说我相信他说的话，湘瑶会没事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没事的。说到最后却再也忍不住掉眼泪了。湘瑶出事的消息天林还没有告诉湘瑶的父母，怕他们担心。我靠在凳子想了很久最后用颤抖的手拨通了湘瑶父母的电话。我努力让自己不哭，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以一个平静的心情去和干妈说话。我怕我一伤心会让他们更加伤心。干妈正在家里打麻将，接到电话的时候刚赢了钱，说话时的语气也是那么的高兴、愉悦。一时间我有点语塞，不知道怎么把话说出口。
见我久久不说话，干妈她就自己说了起来。
“干女儿，你什么时候来我们家看我啊？我们可想你了，你小时候吧经常同湘瑶来我家玩，那时候你还不怎么爱说话，一和我们说话都显得特矜持，还爱脸红。后来和我们一起混熟了之后就有说不完的话了。刚来的时候有什么吃的东西给你你也不要，我们只好叫湘瑶递给你。我们一家人吧，是特别相信缘份的。从你第一次来我们家我们就觉得你这个人特别好，心想如果我们家有两个女儿就好了。没想到啊，最后你竟然成了我的干女儿。时间混的真快啊，我还能清楚的记得你刚来我们家时的模样……”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干妈，你干嘛要提以前的事啊，那个时候我们是多么的开心啊。”
“你怎么啦，谁欺负你啦？是湘瑶那个傻丫头吗？要不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呢，肯定是她欺负你了所以你才打电话到我这里来告状的。没事，她欺负你了就告诉我，干妈为你作主。不要哭了啊。”
“干妈，湘瑶她对我很好，只是，只是湘瑶出事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你们快点来吧。我和天林在医院。”
“什么？好好好，我们马上就来，马上就来，你们等着啊，在哪里啊。我给湘瑶的爸爸打个电话就来，你叫她坚强一点啊。一定要等着我们。你，你不要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我们马上就来。是在人民医院吧，我们马上就来啊孩子。”我们俩都抱着电话哭了起来，遇到那样的情况谁又不会哭呢。她最后所说的孩子我不知道是指我还是指的湘瑶或者指的是我们俩。湘瑶，你一定要好起来，要不我们一群人该怎么办呢？
擦了擦眼泪，重新坐下。“说吧，湘瑶是怎么出事的？来这么久了也该说一下情况了。”我看着他，看的他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是我，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会造成这种结果。是我，我是对不起她。”
“过程呢？”
“我打了她一巴掌，她就撞倒了花瓶。我拉起她再打了她一巴掌她就撞到了墙上。头撞破了晕倒了，但是她却一直护着她的肚子。我也不知道事情会这样的。”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她怀了你的孩子啊，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你就快做爸爸了，呵呵，”我一边冷笑着又一边哭，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是什么心情，不知道我是想哭还是想笑，“余天林，你他妈的真不是男人，你妈当初怀你的时候你爸为什么没一巴掌拍死你啊，你怎么就狠得下那个心啊。湘瑶哪里对你不好了，你竟然下得了下个手，你是魔鬼。你滚，你不要在这里，不要出现在这里。如果，如果湘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绝不。”
“我他妈还真不是个男人了，她生下孩子我还要做一辈子的乌龟，我这又是何必呢？你以为你是好人，你们是好人。我们都像傻子一样被人骗的团团转。你叫我走我就走，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转身离开，我一生气想拿个东西砸他，却发现只有手中的一个包。我什么也顾不上了，在他后面用包砸向他。他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他的声音是那么冷。“好自为之吧，可怜的女人。”



他走后我蹲在地上哭了很久，我像个失恋的人一样痛哭，那种情景已经好久好久没出现过了。走廊上人来人往，看到我都绕道而行。包里的电话响了，我擦擦眼泪爬到不远的前面去捡包。哭的太久我都不能站起来了，本来就贫血的我如果站起来一定会晕倒的。这个时候我又怎么能晕倒呢？这个时候我是不能倒下的，如果倒下了湘瑶怎么办，干爹干妈又怎么办？
是干妈打来的电话，我告诉她我在五楼妇产科手术门外。挂掉电话我慢慢的爬到凳子上去，凳子上的人立即给我让出了一个座位。眼泪说干就干，脸上只留下了一些泪痕。
湘瑶的爸妈来了之后我把情况大概跟他们说了一下，很快手术结束了，我们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很快湘瑶被推了出来然后又被推进了重危病房。医生走了出来问我们谁是病人家属，我们三个人都说是。医生看了我们一眼后说：“病人自身情况不怎么理想，但是孩子是非常健康的。”医生在我们几个中看了看，“孩子的父亲怎么没来，也太没人性了吧。病人来的时候意识还比较清醒，一直都说保孩子，保孩子。孩子比她自己的命还重要。现在她还没完全渡过危险期，你们要有一个心理准备。她的身体还比较虚弱，只是说要见舒膂，谁是舒膂，跟我一起去病房吧。”
我看了干爹干妈一眼，他们问道：“我们呢？”
“你们等着吧，她在手术之前说如果手术之后还活着就要见舒膂，我们也没办法。”
我轻轻推开病房，里面消毒水的味道很浓。她打着氧气，我走到她的身边，摸着她的手，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人是很脆弱的，很容易被周围的事物所感染。一种气氛让人止不住想流眼泪。“湘瑶，你没事吧！孩子很健康你可以安心养身体了，不要想太多。”
她看着我，眼泪也流了下来。她的声音从未那样虚弱过。“我没事，你不要太难过。”
“余天林太过份了。”
“不要怪他，你真的不要怪他，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错，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爸妈，更对不起张扬。”
“你没有对不起谁，你是最好的。”
她说，“你不要打断我的话，如果你打断了我，或许我就再也说不出话了。你知道吗？舒膂，我一直很喜欢你的，可是也一直都恨你，恨你为什么总是要和我喜欢同一个人，第一个恋人是同一个人，最后一个也是。我不希望你幸福，但又渴望你能幸福。我真的是很矛盾。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早结婚吗？因为我只想早点把自己嫁掉。把自己的嫁掉以后我就会喜欢我的丈夫和我的孩子，我就不会去想你和张扬。我曾经趁张扬喝酒之后和他发生过关系，后来我们承诺过谁也不说出去，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可是我知道张扬向你坦白了，如今我也向你坦白了。舒膂，你真伟大，我们都向你坦白。那次看似无意，其实是我故意的。后来我怀孕了，所以才急着结婚。我真的好恨你，可是因为我爱你更多所以又恨不起来。真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你我都恨不起来。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啊，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我、你和张扬的。”
她怀了张扬的孩子，怎么可能啊？张扬并没有对我说过他们之间的事啊。
“湘瑶，你说的是假的吧，你们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你们都是最好的，你们都是最爱我的。”
“傻丫头，不要欺骗自己了。你很伤心对不对，都怪我，我……”
“湘瑶，你怎么啦，没事了，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医生说只要好好休息就会没事的。”
她闭着眼睛无力的摇了摇头，“没用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为了给我一个交待。”
“你……”
她的脸渐渐有了些血色，眼睛也睁开了，“嘘，小声点，我隐约看到几个人朝我走过来了，他们身上都带着铁链子，不要让他们发现我们，要不他们会来抓我们的。要小声一点，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
“她现在很安全，没事的。是个漂亮的女儿。”
“妹妹，有人看到我了，他们都看到我了，他们要来抓我了，怎么办我好累，跑不动了，我跑不动了。”
“姐姐，别怕，有妹妹在，没事的。我会一直紧紧的拉着你的。”我觉得她的思维已经有些混乱了。
“啊，他们来抓我了，我没力气了，我想休息一下，妹妹，我的女儿就托负给你了，我的父母也拜托你了。”我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闭上了，我赶紧叫了医生，一边叫着她。
“湘瑶你不要睡，不要睡。你的女儿还在等着你呢，她以后还要叫你妈妈呢。”
“对不起了，我已经不行了，下……下辈子……我们好好做……姐妹。女儿交给你了。”
“湘瑶，湘瑶，你醒醒啊，医生，医生，快来啊，救命啊。快醒醒啊，湘瑶。”
我被护士拖开了，医生看了看她的眼睛之后叫旁边的护士给她盖上了白布。湘瑶的妈妈当场晕倒，我们忙扶她坐下。
湘瑶的丧事办完之后我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在湘瑶家陪着干爹和干妈，他们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干爹决定不去忙公司的事了，把公司交给了其它人。而干妈整日整夜不睡觉，让人看了都觉得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