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十六）
　　似水流年，时间是抓不住摸不到的。日出日落，终于将毕业离别的时刻带到眼前。莫言一直像陀螺般旋转着，分别前的最后聚餐、送别……很多的事情。
　　林伊娜看到了莫言最后聚餐回来时候的神态，他背靠着墙，仰起头来，望着夜空中那如钩的弯月发呆，眼中有光在闪烁。那是林伊娜第一次看到莫言如此落寞的神态，看得她的心丝丝的痛。
　　“莫言”林伊娜将脸贴近莫言的胸口，不想说太多的话。
　　静默了很长时间，林伊娜再一次开口，“莫言，我舍不得你走，一想到这个校园里再也看不到你的身影，我就觉得心慌。”
　　“伊娜，你安心学习，我会等你的。”莫言抱紧了林伊娜。
　　林伊娜摇着头，心里不是很信。真的，莫言这样的人到哪里都会发光，只怕……
　　莫言在送走了班级里最后一个同学后终于和林伊娜踏上了回家之路。踏出校园的门，莫言回身留恋地望着熟悉的一切，路走过了便无法再回头。
　　报到上班，莫言已经没有了假期。
　　基层实习锻炼，莫言勤勤恳恳，凡事不但虚心请教，还不断动脑创新。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居然提出了节约增效的合理化建议，并被采纳。莫言的名声便在这个企业里渐渐叫响。
　　“莫言，有人找。”
　　正在机床上工作的莫言忙把活交给了师傅，汗流浃背地跑出来。
　　“刘师傅，在哪里？”莫言抹了一把汗水问道。
　　“大门口，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比莫言大不了多少的刘师傅笑了笑，挤了挤眼睛。
　　谁啊？莫言一边向门口跑去，一边揣摩着。
　　到了大门口，莫言笑了。那身影再熟悉不过。
　　“伊娜，你怎么来了？”莫言很是惊喜。
　　“莫言！”林伊娜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人，深蓝色的工作服，深蓝色的工作帽，脸色有些黑红，一脸的汗水。
　　一瞬间林伊娜觉得有些不能接受，这怎么会是莫言呢！在她的心里一直想象的是莫言穿着雪白的衬衫，笔挺的西裤，就像电影里演的那些白领，帅气潇洒。
　　“怎么了，这就不认识我了？还要看多久能辨认出我来！”莫言笑着拍了拍林伊娜的头。
　　“你等等我，我去请个假。”
　　“你去吧。”林伊娜笑了笑。
　　一会儿的功夫，莫言换了自己的衣服出来，还是学校时的样子。林伊娜似乎才找对了感觉。
　　“不是要开学了吗？怎么跑来看我？!莫言接过林伊娜的背包。
　　“是啊，我和秦岭一起骗了我妈，说是要早些回学校准备实习。然后我和秦岭一起走的，他帮我退了我妈给订的车票，又帮我买了来这里的车票。幸好我妈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要不然，还难以蒙混呢。”林伊娜很有些得意洋洋。
　　“我……我想你了。”林伊娜说着话，身子紧贴近莫言。
　　莫言摸了摸林伊娜的头，轻轻地在林伊娜的唇上点了一下。
　　莫薇菱听说莫言的女友来了，也急忙请了假，买了很多菜往家里赶。
　　进了门，莫薇菱看到了一个长发可人的女孩子，很漂亮。
　　“姑姑好。”林伊娜很温柔地打着招呼。
　　“小林吧，你好。快坐。”莫薇菱觉得第一眼、第一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姑，你和伊娜聊，我去洗菜。”莫言接过姑姑手中的菜进了厨房。
　　莫薇菱随意地和林伊娜聊了聊，问问父母，谈谈家庭。林伊娜一直很矜持，中规中距地坐着，回答也是很谨慎的样子。
　　“小林，你不用这么紧张，到了这里就和在家里一样，随意些。我去给你们做饭，让小言来陪你。”莫薇菱站起身进了厨房。
　　“小言，去陪陪她吧，看她的样子还很紧张呢。”莫薇菱接过莫言手中的活忙起来。
　　“伊娜，你别紧张，我姑这人很好相处的。”莫言把削好了的苹果递给林伊娜。
　　“我知道，第一次见面嘛！莫言，我想看看你住的这个城市。”林伊娜微笑着看莫言。
　　“好，一会儿吃完了饭，我陪你逛逛。我回来这么多天还真没逛过，我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了。”莫言握了握林伊娜的手。
　　林伊娜跟着莫言进了莫言的屋子，屋子不大，很多书籍，收拾得干净利落。林伊娜看看莫言，笑了。
　　“你笑什么？都是我姑姑收拾的，我只知道乱扔。”莫言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就知道。”林伊娜歪着头斜睨着莫言。
　　（十七）
　　夏末秋初的微风凉爽宜人，小城的夜色虽没有都市的繁花似锦，却也别有一番风韵。很久没有欣赏小城夜色的莫言在林伊娜的陪同下自然是心情无比舒畅，林伊娜的心情却与莫言迥然不同。
　　“莫言，你不会真的想在这里干一辈子吧？”林伊娜挽着莫言的手臂突然开口道。
　　“怎么？伊娜，你不喜欢这里吗？”莫言心里一沉。
　　“莫言，今天看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你是个大学生，怎么去干工人的活呢？如果你愿意，我会让我爸在我家那边给你安排一个相当不错的工作的。”林伊娜说着心里真实的想法。
　　莫言的心愈发的沉下去，前行的脚步也似乎变得沉重起来。
　　“伊娜，我觉得基层锻炼是必要的，是脚踏实地的开始。其实，我们有时候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没有实践经验的大学生到了工作岗位上什么也不是。工人没什么不好，他们朴实热情，他们是企业的支撑。只有工作性质的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现在的工作让我感觉到很快乐。”莫言一口气说出来，似乎想要让林伊娜明白。
　　“莫言，我只不过想让我们未来有个更好的生活，你就一下子说出这么多的话来……”林伊娜有些委屈地嘟起嘴来。
　　“伊娜”莫言站住，转身面对着林伊娜，用手轻轻地扶住林伊娜的肩，“你相信我，在这里我也一样会让我们有个美好的未来的。”
　　林伊娜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话。
　　静静的夜晚，屋里的人翻来覆去，沙发上的人覆去翻来。一次简短的对话让两个人的心都似乎被什么压住了。
　　送走了林伊娜，莫言继续着平静的生活，辛勤的工作。林伊娜已经开始实习生活，闲着无事时发些短信，说得多的依然是劝他接受她的建议，每每这时莫言都会顾左右而言他。
　　一晃，莫言的工作已经半年有余。林伊娜的实习结束，放假回到家里。林伊娜给莫言打了很多次电话，希望他抽时间去她的家里，因为爸爸妈妈想见他。
　　莫言终于在做足了思想准备后，买了礼物前往未来的丈母娘家。
　　秦岭陪着林伊娜去接莫言。
　　一进门的瞬间，莫言已经被林伊娜父母的那种气势给压住，冷漠的神情、淡淡的招呼……
　　莫言一直是礼貌的微笑，得体的谈吐。
　　吃过了晚饭，林伊娜的妈妈对莫言说道，“我们为你在宾馆安排了房间，我这就送你过去，也有些话要和你谈谈。”
　　林伊娜听了妈妈的话一愣，忙说道，“妈，怎么不让莫言……”
　　“小娜，你在家里呆着，哪里也不准去。”林伊娜的妈妈打断了林伊娜的话，很威严地看着她。
　　林伊娜虽然极不情愿，却也不能当着莫言的面顶撞妈妈，只好看了看莫言。
　　莫言笑了笑，“伊娜，听妈妈的话。明天见。”
　　一路上林伊娜的妈妈不紧不慢地开着车，到了一家咖啡厅，“莫言，我就直呼你的名字了，我们进去坐坐。”
　　侍者还没有端上咖啡，林伊娜的妈妈已经开始了她的话题。
　　“莫言，我这人有什么说什么。说实话，我和小娜的爸爸不是很同意你和小娜的相处。只是小娜这脾气不怕你笑话，我也拿她没办法。你要是真的想和小娜在一起，我想我的条件你必须接受。”林伊娜的妈妈说到这里停下来看着莫言。
　　侍者端上来咖啡，冒着热气……
　　莫言正襟危坐，笑了笑说道，“阿姨，我是真的想和伊娜在一起。我会认真听您提出的条件，莫言能做到的必然会竭力去做。阿姨希望的是伊娜幸福，莫言想做的也是让伊娜幸福。”
　　林伊娜的妈妈看了看莫言，脸上露出一丝还算满意的微笑。
　　“好，既然你和我的目的是一致的，那么我就把我的条件列出来。希望你听好了，也希望你能够做到。否则，我想你也明白我的意思。”林伊娜妈妈话语中时时透着一股冷意。
　　“阿姨，您请说。”莫言恭敬地做了个手势。
　　“莫言，我的打算是让小娜去新加坡继续学习，我不想让她这么早工作。新加坡有她的叔叔在，已经开始着手安排这一切。我的条件是，希望你也和她一起。当然，我知道你拿不出这么一笔学费，我可以先预支给你，但是日后必须还给我。”林伊娜的妈妈说到这里停顿下来。
　　莫言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地刺中，可是他依然面带着礼貌温和的微笑，继续等待林伊娜妈妈下面的话。
　　“莫言，你和小娜学成后必须回到我和她爸爸的公司工作，你的薪水嘛就当还我们的钱了。你们的婚礼也都由我们来安排，你姑姑只需要来出席一下。而且，我想你既然没有了父母，那么结婚后你就可以住在我们家里，因为我不想看到小娜在任何方面受委屈。莫言，我想我的话你应该听明白了。”林伊娜的妈妈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莫言。
　　“是的，阿姨，您的话我听明白了。”莫言礼貌地回答道，然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颤抖着手轻轻地把杯子放下。
　　“阿姨，请您允许我考虑一晚上，可以吗？”莫言很客气地又说了一句。
　　“好吧，莫言，那我就送你去宾馆。”林伊娜妈妈审视了莫言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