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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从前的通奸罪

作品名称:良米之约      作者:林虎      发布时间:2015-03-01 07:26:42      字数:4274

  (1)
  
  岳妈妈是苦命人,她前面己有两个姐姐,生下来就多余。刚满月,外婆让她睡在竹篮里,偷偷地放在路边,想让好心人抱走她。外公喂养的大黄狗把她叼回家来,她小名就叫狗妹。年轻时,好漂亮!有个媒婆来村里活动,要把她说给一个做烟草生意的有钱人家。外公跟着媒婆去看了那户人家。男的出门做生意去了,没见面。十块银元,一顶花轿,狗妹出嫁了。进门一看,她的男人30多岁了,只有五六岁的智商,根本不会做生意,还得狗妹照看他一辈子。狗妹第一次婚姻,就这样跳进了苦海!拜了天地那个晚上,半夜,狗妹跳窗户跑回家,躲藏在土屋楼上,不再出门。
  第二天,三个黑衣打手冲进了外公家土屋。外公被黑衣男子卡住脖子,挤压在大门上。黑衣男子张牙舞爪地吓外公:“你姑娘跑了!我们东家限你两天内把他家儿媳妇送回去!迟一刻,就要你这条老命!”另一黑衣男子拿出一纸写好的字据,逼外公在上边按上了手印。三个黑衣男子走了。
  狗妹下楼,跪在外公面前,哭着说:“我不去,死也不去!”
  外公拉起女儿,忍住眼泪说:“狗妹,爹没法反悔!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女,收不回来了,你认命吧!”
  外公也伤心,用头连连撞着木板门。狗妹搂住外公痛哭不止,哭了一天,又哭了一夜。外公去屋外收拾一下东西,狗妹又跑了,再也找不到她,婆家娘家都以为她寻死了。
  狗妹跟人逃到了常春市,有了大名叫岳黄莲。在福来街66号一家小饭馆里当小工,从扫地、洗碗,做到端菜、迎客、引座,独挡一面。
  小饭馆老板姓唐,有个男宠徒名叫季洪福,师徒俩关了店门就在一起拉二胡。顾客多的时候,师徒俩轮流坐在柜台上伴奏。岳黄莲和季洪福师兄师妹朝夕相处,暗暗地有了好意。唐老板的老婆去世以后,娶了岳黄莲,两人年龄相差20多岁。信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季洪福也无话可说。唐老板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成家立业,他没走。看着岳黄莲一个挨一个地生了二女—男,他还是忠于唐老板的光棍汉。
  唐老板就是岳米的父亲。那年,岳米出生前四个月,日本飞机轰炸她家附近的宪兵司令部。炸弹偏了,落在福来街,唐家的店面也毁了。岳米父亲当场死了,妈妈命大,从父亲尸体下爬出来。料理完丧事不久,生下了岳米。
  季洪福说:“师母,家里没米了。”妈妈正给岳米喂奶,指着米缸说:“那里边藏有米,有米。”季洪福也喊:“唔,有米!”岳米大名就是季洪福这样喊出来的。
  季洪福还没有走,没有成家。他要谢师恩,帮衬年轻轻的不幸的师母渡过难关,在废墟上建好了房子,三层楼,在楼下开了米粉作坊。小作坊热热火火,老主顾们也高兴。
  岳米有个同父异母哥哥叫唐兴,是福来街一霸,常带一帮地痞流氓,到各家店里收保护费,没人不怕他。岳米父亲明媒正娶岳黄莲之前,已经分好了财产。唐兴单独分得了一套房子。唐兴怀疑季洪福打岳黄莲的主意,几次三番要赶季洪福走。贞洁牌坊就立在福来街,寡户门前是非多的社会,季洪福怕辱师父亲身后声名,更怕给师母招来闲话,决计要走。
  岳黄莲求他:“我寡母孤儿开起这个小作坊不容易。你走,作坊就得关门。我们母女几个怎么活下去啊?求你看在你师傅的面上,千万别走。有人讲闲话让他们讲去,身正不怕影斜。”
  季洪福留下来了,顶着流言蜚语,好生帮衬着岳黄莲。
  一天半夜,凶神恶煞的唐兴推门而入,岳黄莲辛辛苦苦在废墟上重建的这座房子,他要分一半。他将一把匕首扎在桌上,逼着岳黄莲交出房契。岳黄莲不给房契,他就要把四个孩子全掐死。岳黄莲用了缓兵之计,说要房契,也得等明天,到政府去把房子分开,办个手续。其实,她想等季洪福上楼来帮她。
  唐兴抽出匕首,扑向岳黄莲,本想在岳黄莲脸上拉一刀。岳黄莲身一闪,手一档,正好划破了她的右手掌。
  季洪福带着他的一个伙计冲上楼来,他以为师母家里来了强盗哩!唐兴要季洪福滚开,不掺乎他的家事。
  季洪福说:“大少爷,我也劝你几句。你爸爸唐老板是我的师父,师父死得惨,留下她们孤儿寡母,难活啊!你年纪轻轻,分得了一分家产,就好好成家立业吧,何必再打她们孤儿寡母的主意?”
  唐兴说:“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你要街坊邻居笑我唐家,笑这个女人不守贞操吗?”没等季洪福再分辩,唐兴在他肚子上连捅三刀,以为岳黄莲这个保护人活不了了,限岳黄莲三天内交出房契,扬长而去。
  季洪福没有死,住了半个月医院,又回到小作坊,想着为师傅尽孝,决不让唐兴再欺侮师母。唐兴又唆使一个人贩子上门,要买最大的和最小的。大的可以给人当童养媳,小的好养,谁买了都好喂熟。岳黄莲和季洪福一起赶走了丧尽天良的人贩子。
  杜良要岳米讲得更详细,岳米为难了。妈妈对她就讲这么多。她也不知妈妈怎么赶走人贩子的。
  季洪福劝岳黄莲对唐兴让步,唐兴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岳黄莲也明白,一个寡妇人家,孩子都小,奈何不了唐兴。多少家产也抵不了自己的亲骨肉!她只好把一半房子给了唐兴,关了米粉作坊,要季洪福去别家找事做。
  季洪福走时,岳黄莲把岳米父亲用过的一把老二胡送给他,加了个红包。季洪福收下了二胡,坚决把红包退给岳黄莲,一再表示他对不住岳米父亲,没有能力帮助师母把店铺撑下去……
  岳黄莲和季洪福话别没完,唐兴就来给季洪福“送行”了,就是逼他快走。季洪福背起包袱,手拿胡琴,不敢多看岳黄莲一眼,走出了作坊。岳黄莲在唐兴的监视目光中,不敢出门相送。季洪福回头看一眼,走进大街人群中,看不见了。岳黄莲跑上楼,关起房门哭,哭得小岳米也伤心了。
  
  (2)
  
  杜良第一次发现,岳米会讲故事。妈妈怎样跟她讲,她都能复述出来。而且,她不让杜良提问。讲到妈妈和季洪福被迫分离,这是—对有情人的别离,她讲不下去了。作为新闻干事,未来的军事记者、战场记者,杜良有了职业习惯,想提问她,多了解一些细节。还有,妈妈“逃婚”之后,还有什么故事?她怎么到常春市来的?杜良也想听。尊重“访问”对象,杜良还是没有深追,心想明白,以后会有机会了解妈妈。
  岳米讲妈妈时,杜良像小学生听老师上课,聚精会神。第一次改变了岳米对他的一点不良印象,好像他和她在—起就要胡闹,动手动脚。不!杜良像采访英雄模范人物一样聆听,虽热不作记录,但都记在脑子里了。断续谈了几次,他对妈妈已有了总体印象。
  经过多少艰难困苦,妈妈都挺过来了。直熬到常春市解放,民愤极大的唐兴被枪斃。大姐参军了,在军区总医院当护士。二姐、哥哥和岳米都上学了。季洪福开了一家小餐馆,还是单身汉。新社会,不再讲究从一而终。妈妈思想也解放了,跟季洪福好了。
  岳米所记,季洪福常来看望妈妈,妈妈也常去季洪福的小餐馆帮忙。两人在一起时,季洪福总带着那把二胡,拉得最多的曲子就是《二泉映月》,妈妈总是静静地听,以往从未见那么开心。
  琴声飞出窗外,常常吸住街上行人停步欣赏。不幸,妈妈决定和季洪福再婚,却遭到大姐坚决反对。季洪福来看妈妈也少了。一个寡妇,要养活他们姐妹四人,多难!岳米讲到这里,说:“后来可惨啦!不讲了,不讲了!”
  杜良问她:“怎么又不讲了?”
  岳米说:“家丑!真不想讲。过一段时间,我看看你的态度再说吧!”
  杜良说:“不行!一定要讲!”
  岳米提出条件:她讲,不准看杜良不起妈妈!
  杜良答应了,保证了,岳米才讲下去。
  一天下午,大姐回家,看见妈妈和季叔叔正在一起,他们是商量合开餐馆,把生意扩大。妈妈想赚些钱,供三个子女上大学。那时提倡站稳革命立场,大义灭亲。大姐自以为捉奸拿双了,一棍子就把季洪福打晕,拖下楼去,扔在大门外,报了派出所。
  过了两天,派出所判定两人为通奸,通奸算犯罪。
  那时,岳米上小学二年级。放学回家,一进门,吓坏了!妈妈悬吊在梁上,快断气了。岳米扯掉麻绳,把妈妈放下,扶到床上躺好。妈妈气息奄奄,讲不出话来。她觉得丢丑了,听说还要送她去劳动教养,再也出不了门,见不得人,不想活了。
  因为大姐是军人,大姐是妈妈送去当兵的,本是去当志愿军,抗美援朝,因为军队医院缺人,大姐就留在军区总医院当护士。所以,妈妈是光荣军属,还有三个未成年子女,她的通奸问题是大姐检举的,算宽大处理,只给她戴了坏分子帽子,没劳教她,交街道群众监督劳动。
  大姐为了自己进步,宣布脱离母女关系。这正是岳米跟大姐不和的原因。
  妈妈从此没出过门,疯疯癫癫,尽说胡话。二姐、哥哥都怕她到外边乱说,也常把她锁在家里。有一天没注意,她出了门,在福来街奔跑、喊寃。她叫喊着,她救过一位红军战士的命,那红军当了大官,她要去找当了大官的红军,替她申寃,把寃枉她的那些小官都枪斃了!旁人认为她疯了。有时,大姐把她捆紧,整天关在家里。
  季洪福定为坏分子,劳教二年。妈妈常偷偷去看他,等他回来。季洪福病死在劳教农场。死前,没让妈妈替他收尸。
  妈妈一直怀念季叔叔,她特喜欢听琴声。岳米为她买了个旧唱机和一些唱片,其中就有《二泉映月》等二胡曲。有时,半夜里,还听见她放唱片,琴声悠扬、悽厉,街坊邻居都断定他疯了。
  妈妈一直把这事当作家丑,不可外扬。岳米也这样,不好对杜良讲。杜良听完,跟岳米说,我们也成夫妻了,应当懂事了。杜良不用多想,立即给妈妈正名,说她是好妈妈,一生穷苦、辛劳,把姐妹几个养育成人,多不容易!她能打破从一而终的旧观念,大胆追求爱情,理所当然。她和好心的季叔叔的感情纯洁美好,正大光明!定为坏分子、劳教,都有问题,应该平反!杜良也十分庆幸,如果和岳米结婚前,领导知道这个家庭问题,肯定更有好借口,不批准结婚。不幸中的大幸啊!
  杜良这样认识问题,使岳米很温暖,他在她心里加分了,也促使岳米自省。现在才明白,妈妈如果和季叔叔好,是她一生最好的结局。难怪妈妈最恨大姐。不过,岳米更担心,按现行政策,妈妈毕竞是坏分子,还没有平反。领导一旦知道杜良有一个坏分子岳母,会不会成为他的政治包袱?妨碍他进步?岳米提醒他,可要有思想准备。
  岳米这种担心,也不是无原无故。杜良对她说:“夫妻,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如果家里有特殊问题,有痛苦,有责任,我们分担。我是男人,理应多分担一份,不怕。”
  按规矩,这是重大问题,不能向领导隐瞒。两人商定,等适当时机,杜良向领导报告,听候处置。—切责任,他全兜着。
  老实说,岳米无法预见杜良有多可靠。书里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他以后会怎样?岳米想做个测试,文工团的大哥大姐常做这种测试:她和他隔开一步,背向背站着,两人慢慢地往后倾倒,接触,看谁支撐谁。没想到,测试时,杜良不向岳米靠,反而悄悄地离远一点,岳米差点仰倒在地。不过,杜良动作也快,转身扶住了岳米,趁势搂住她,占她便宜。岳米心里打鼓,一旦大难来临,杜良能让她依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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