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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洞房的距离

作品名称:良米之约      作者:林虎      发布时间:2015-03-01 07:26:18      字数:4504

  (1)
  
  他们制造的结婚假象,彻底征服了拉郎配小组成员。熊处长、刘处长都断定,杜良和岳米木已成舟,再劝杜良和甄真好,不可能,更对不起甄真。他们批准了杜良的结婚申请,这个批准背后有他们对杜良的“出气”,只能留在后边讲,杜良当时也没觉悟出来。批准还有个附加条件:要求暂不结婚,岳米尽快离开军部,避免刺激甄真。杜良都答应了。
  老大哥牛干事悄悄对杜良说:“夜长梦多,快办了吧。”杜良说,他和岳米都没有思想准备,想多给岳米一点时间深思熟虑。这是她人生的一大转变,深思熟虑好。他觉得自己不老实,躲避甄真的目的达到了,岳米也演完戏了,她本该谢幕、退场了。
  牛干事问,没深思熟虑,她来干什么?又警告杜良:抓不住岳米,会后悔一辈子。杜良没听出牛干事话里的话,只想岳米怎样趁机逃脱。
  杜良匆匆跑回宿舍,对岳米说,有人催我们去登记,皇帝不急太监急!因为弄假成真,岳米反悔了。她突然觉得,杜良和他的领导、同事都是一伙的,骗她,一步一步地把她拉进了诡计多端的深坑里。她把杜良写的甲骨文福字、娶字、妻字全揭下来,收拾物品,准备打道回府。
  牛干事在门外叫:“杜良!”随着声音,人已站在门口。他压低声音,要杜良先把结婚证拿到手。岳米听见了,牛干事再进—步,进了门,直接劝岳米,结婚登记,越果断越好,越快越好。似乎晚一步,就没有明天了,杜良和岳米就要倒大霉了。
  “反正我讲了,你们看着办吧!”牛干事撂下这一句,走了,好像撂下一团大祸,让杜良和岳米头昏脑胀。
  岳米感叹一声,说她的姑娘的历史就要这样稀里糊涂地结束,越想越害怕。杜良真不想登记,只觉得牛干事暗示,拉郎配小组会出新花招,杜良也急了,越来越觉得岳米不光是外表好看,她的心灵跟外表一样美,善良、孝顺、温柔,对事业有追求。真的!生活中,杜良见过,也在一些文学作品中看到,女人中,绣花枕头多,花瓶多,像她这样,外表、心灵都美的,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现在,她就像捧在杜良手里的一只小鸟,手紧了,怕她被闷死;手松一点,怕她飞了。但无论怎样,杜良也得信守诺言,岳米不愿做的事,他决不做,还是不去登记。
  在甄家客厅,年轻的甄夫人和甄真谈话僵着了。甄真刚刚突击做过除狐臭手术,胳膊活动不方便。她这个小手术,完全是为杜良做的,也表明她内心对岳米的恐惧。甄夫人劝她,不必对一个小干事那样着迷。刘处长帮你物色了几个,你多选择、比较一下好。甄真一直对继母称阿姨,这时没好气,请阿姨不要管她的事,她也不让爸爸管!
  甄夫人听说还有一个王靖,又劝:“你爸爸会调到军区去,正好把他带上……”
  甄真喊叫着:“不要,不要,我就要杜良!”
  她真的看上了杜良,更不甘心输给她所谓的一个头脑简单、四肢灵活的女孩。甄夫人无奈,只嘱咐她好好卧床休息两天。
  甄真回到她的闺房,倒在床上,无声流泪。她抬起胳膊,闻闻腋下,一气恼,把伤口上的纱布扯了,扔在床下。她痛苦难受,用被子捂住头,又掀开,双脚乱蹬,把被子掀下床去。
  甄夫人进来,默默地抱起被子,拿出新纱布,要替甄真敷上伤口,都被甄真推开。甄夫人又安慰她:“相信我,我真的把你当亲生女儿,我一定会把你的婚姻大事办好。”
  甄真求她,让她睡一觉。只差没把继母踢出去。甄夫人只得退让。
  继母刚走开,甄真起来,找了一瓶白酒,把酒瓶倒立在嘴上,一口气喝下去。她本是借酒浇愁,喝着喝着就想醉死算了,一瓶酒都灌进了肚里。就像服了毒,当场就倒在地上。
  甄夫人察觉已晚,夺过酒瓶,瓶已空空。她又急又气,叫着:“你是学医的,不懂吗?酒精中毒,也会要你的命!”
  甄真被送到医院抢救,甄抗日正好从下边部队赶回来。
  老将军由警卫员陪同,急忙走进急救室。医护人员正在紧张地抢救甄真。甄夫人走出病室,对甄抗日耳语,讲了甄真喝了整整一瓶酒。
  甄抗日说:“没出息!胡闹!”
  甄真已洗过腸胃,躺在病床上输液,睡着了。
  甄抗日走近病床,轻轻抚摸甄真的额头,撩上一绺头发。他示意警卫员出去,警卫员示意护士也出去。甄抗日搬条椅子在床边坐下,攥住甄真一只手,含着热泪,陷入深沉回忆中。
  甄真是在战爭期间出生的。不满三个月,母亲就阵亡了。甄抗日把她寄养在一个贫寒农家。有一次,他由警卫员陪同去看孩子,走进小院,只见哺养她的大嫂盘腿坐在一棵槐树下,甄真坐在一张凉席上,又瘦又脏。甄抗日弯腰去抱孩子,孩子看见一只母狗正给狗崽喂奶,就向母狗爬去。甄抗日眼泪啪哒落下,看着孩子爬。孩子爬近母狗,眼巴巴地看着小狗吸奶,嘴里流出馋涎。他俯身抱起孩子,亲着,泪珠湿了孩子小脸蛋。
  大嫂难为情地说:“这母狗不懂事,只顾它自己的四只小狗崽……”
  刘处长向杜良详细透露军长以上家庭隐私,就是向杜良施压。也是指责杜良:看你对甄真多么无情,害她多惨!把军长家里乱成什么样!
  早就听说甄军长要找杜良谈话,还不让杜良出远门,随时听命。得知甄真酒精中毒后,甄军长的沉默,使杜良和有关人员诚惶诚恐。熊处长和刘处长都觉得,不批准杜良结婚,没有能摆上桌面的理由。他们不好也不敢向军长解释。
  恋爱、婚事中的男女,逆反心理特顽固。两人不想合,越劝合,越不合;两人不想散,越劝散,越不散。他们深明此理,最后妥协,由刘处长负责,帮助甄真物色一个比杜良更好的;由熊处长负责,劝杜良缓冲一下,暂不登记结婚,催岳米尽快离开,防止再刺激甄真。
  
  (2)
  
  杜良脑子一转,相信甄真是一时和岳米爭风,很快会冷静下来,她找一个比他条件更好的男人并不难。我顾她,谁顾我?我都满了二十五岁,人生有几个二十五?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我两手捧上了,岂能放掉?杜良真动心了,心也狠了,只顾自己了。那时,这就叫私心,杜良这私心还挺严重。情人、夫妻有—方存私心,必然伤害对方。杜良完全忘记了对岳米的承诺,她不情愿的事,他也要做了,他对顶头上司熊处长说了假话,他已经领取了结婚证,在岳米手里。熊处长无奈,只好改为要求杜良低调办婚礼。杜良不能一再胡弄领导了,岳米也不愿输给甄真,担心甄真卷土重来,杜良会被甄真抢走。岳米心一横,不顾—切,同意去登记。
  杜良和岳米拿到了结婚证,但不举行婚礼。一方面是不想刺激情场失败者甄真。另一方面,不想使法律婚姻变成事实婚姻,给岳米留了退路。
  妈妈感觉出岳米的不顺、不乐,无名地抑郁,病了。
  岳米怕老人出洋相,把她关在招待所,尽量让老人背对现实。
  那年月,物质本来就匮乏,生活清苦,领导还要求杜良艰苦朴素办婚礼。自然没有金戒和玫瑰装点,但至朋好友总得到新房热闹热闹。气氛冷淡,连杜良准备自曝地下恋爱内幕,也干脆省略。牛干事以“过来人”自居,也是苦中作乐,嘻嘻哈哈地凑近杜良耳旁,作窃窃私语状,却故意让别人都听清了。
  他问杜良:“甲骨文字里,有那个字吗?”杜良没听懂,问哪个字?那是个不宜公开说的两性之间的动词。牛干事带头哈哈哈。
  另一位又来了带色的,逼杜良当射击指挥员,要杜良下达步枪射击基本练习口令。杜良一时想不起来,那人说:“这也不会?我教你:预备--准备射击!目标正前方,瞄准下沿中央,放!”
  满堂大笑,牛干事一板正经,问羞得低下头的岳米:“你也是军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新婚之夜,必不可少的卫生用品准备好了没有?”
  又引起一次群体开怀大笑。
  出乎人们意外,甄军长给杜良和岳米送来两把鲜花,这是他亲手釆、插的,他亲手献给他们,祝贺新郎新娘幸福。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那几个甲骨文字上,他不认识,转而夸新娘:“小岳,真漂亮!我看过你跳舞,《三朶彩云》中的女主角!你基本功扎实,有许多高难度动作,—般演员跳不出来。”
  军长把气氛搞得更严肃、悲壮。但他也识趣,很快离开了。这表示他并不计较杜良对他女儿的态度,他要杜良执笔代写回忆录的约定仍然有效。
  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寒酸的一场婚礼。所谓婚礼,其实就是一场兴高采烈而不知有痛苦埋伏的新闻发布会,无非是公开谁和谁结婚了,合法了。不管怎样,杜良和岳米这结婚了,法律效果有了。他们不能再往前走,谢绝了继续闹房,等客人都散尽,速去招待所看妈妈。岳米还是害怕事实婚姻,不敢跟杜良回洞房。杜良还是那个原则:一切顺她,同意她在招待所陪护妈妈。她斗争了一阵,想想,新婚之夜,夫妻就不同房,这算啥事?泄露了天机,是非会更多!哄妈妈睡着了,他们才回到洞房。
  红花、甲骨文字、双喜字、结婚证,都弥补不了洞房的空而冷。特别是那张结婚证,只是一张粉红纸,纸质粗糙,色彩暗淡,简直是从古墓里挖出的文物!
  杜良和岳米坐在床边,开始四目相对,后来互相展开双臂环抱对方,闭上眼睛,静听彼此呼吸,试图与对方同步,看脉搏能否一致跳动。很短时间,杜良和她就紧贴到了一起,额头互顶,撘成一个人字,互相支撑,长时间默默无言,有些麻木。
  这样的婚礼,在她们心中,照样滋生出同甘共苦、同生共死、同辱共荣的意志和决心。杜良和她都需要相互偎依、相互支撑,相互温暖。他们没有退路了,要的是更加紧紧地抱成一团,让血液对流,棒打不散、刀割不断、火烧不灭!
  杜良意识到,他的婚姻基础如此脆弱,动情地抚慰岳米:“婚姻大事,我办得这样窘迫、草率,太对不起你了,一定要去文工团补办一个特浪漫的婚礼。”她捂住杜良的嘴,两人偎依更紧,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岳米有个想法,问杜良准不准她说?她像怯场的演员,上场前更害怕。她想过,就是结婚,也不怀孕。那样,领导顶多给她一个处分,还能争取继续让她跳舞。她希望杜良能跟她保持距离。杜良听懂了,故意问多远?岳米认真地说,不挨着她就行。如果杜良不答应或无法自控距离,她只能躲远一点儿,回招待所去陪妈妈,明天就走。
  合法夫妻,新婚之夜不同房。传出去不好解释,杜良只好选择“同房不同床”。
  岳米要求到操场上去透透气,其实是临阵逃脱,她也怕自己垮台。杜良依顺她,提醒她记住,今天是是我们生命中最珍贵、最珍贵的日子!这样的日子,人生只有一个。
  在操场上躱一个多小时,两人都觉得凉了,又回屋里。岳米睡在床上,杜良睡地铺。那个晚上,杜良和她都像经历了泰坦尼克号触冰山沉没的那场大刼难,也像遭遇一场大火灾,都烧得皮焦油流,双双参加了上甘岭那样的狙击战,受尽煎熬,但都活着,而且守住了阵地。好多年后想起来,杜良和岳米一方面互嘲傻瓜,—方面互夸真英雄!
  那晚上,互相“英难”过后,岳米梦见杜良拉着她去离婚,突然惊醒,要对杜良解梦。杜良不理会她,她要杜良别生气,还是上床睡,她不距离了,再也“英雄”不下去了。杜良还是不响应她。副团长偷偷送了她一瓶避孕药,她本来不想乱吃,怕激素,发胖。她豁出去了,整个世界都不想要了,拿出小瓶吃避孕药,叫杜良看她吃。杜良还没反应。她急了,摇摇杜良,摇不醒。她惊叫:“杜良,你怎么啦?”杜良像死了,她想把杜良搬回床上,怎么也抱不动。慌张跑出门去,杜良睡得一动不动。
  岳米跑出门,拍打隔壁牛干事家的门,喊:“牛干事,救命啊!”等了一阵,牛干事夫妻出来,岳米把他们带进新房,杜良还死睡在凉席铺的地铺上。牛干事扶起杜良,探探鼻息,还有气。
  岳米这才恍然大悟,说杜良吃了安眠药。
  是的,杜良怕控制不了距离,害苦岳米,确实吃了超量安眠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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