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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17)

作品名称:桑干赤子李玉堂      作者:许世礼      发布时间:2015-03-01 07:31:24      字数:4955

  (17)难熬的日子
  
  三婶给三叔做棉坎肩,红布的,雁北人叫“腰子”。三叔要“逢九”了,虽然是“小九”,但三婶讲究,一定要做一个,等三叔回来让三叔穿走。
  李清坐在三婶身边看三婶缝。三婶的指头长得真好,又细又白又灵巧。三婶缝一阵就在额前的发际擦擦针,嘴里轻轻哼着歌儿。李清想起了孟姜女,随即又偷偷笑了,怎么这样想,三叔是去做军官,又不是去修边墙。
  “三婶,三叔走了有七个月了吧?”李清问。
  三婶停下针线说:“七个月零二十七天了,再过三天就是八个月了。”
  李清说:“三婶,三叔给你来信没?捎话没?他说好来领我的,为啥一点音讯也没有?”他明知三叔没有来信也没有捎话,但还是那样问。
  三婶笑了,说:“二贵文,你三叔肯定是忙,没时间给你写信。再说,这兵荒马乱的,就是写了信也不好往回寄呀,想捎个话,还得遇上捎话的人哩。你放心,你三叔肯定记着你哩。”
  “三婶,我想去找三叔。”李清说。
  三婶一惊:“二贵文,可千万不敢,如今一出门就有兵,日本兵,伪警察,乔日成的兵,走远了,不知还会有啥兵呢。你再等等,说不定你三叔很快就来领你了。”三婶又细心地缝起来。
  李清看着三婶那双睫毛黑长的大眼笑眯眯的,那线条分明的嘴唇紧抿着,嘴角却一挑一挑,挑得两脸蛋凹下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突然问:“三婶,你也想三叔了吧?”
  三婶“扑哧”一声笑了,他停下针说:“二贵文,三婶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疙瘩,原来你也是个俏皮鬼,你今年十六了吧?叫你爹给你娶媳妇吧!”
  “我不要!”李清说。
  “不要?你爷爷早给你订下了,大柳树村白家的小姑娘,叫玉莲,你见过没?壮壮实实一个乖女娃。”
  堂妹俏仙儿和二妹妹二白不知啥时候进来了,站在门边。俏仙儿有一只很漂亮的毽子,是她妈妈给做的。二白也想让三婶给做一个,见三婶和二哥说话,她们没有出声。
  听到三婶说给二哥娶媳妇,二白忽然拍着手叫起来:“噢,噢,二哥要娶媳妇了,噢,噢,二哥羞不羞?花大姐,朝南飞。二后生,要新衣。要新衣,做啥哩?娶个媳妇我耍哩。”
  俏仙儿比二白小一岁,也跟着小姐姐喊起来:“花大姐,朝南飞。二后生,要新衣……”
  李清被逗了个大红脸,他假装下地追两个妹妹,赶忙离开了三婶家。二白舌头一伸,两手指向下按着两个外眼角,扮个鬼脸跑走了,俏仙儿也学着扮个鬼脸跑了,边跑边唱着她们的“花大姐,朝南飞……”
  李臣和李万成来找李清。
  李清问:“干啥去?”
  李臣说:“网兔子去。”
  李清问:“人多吗?”
  李万成说:“有十来个,再多,网住一两个兔子够谁吃。”
  李清说:“我不想去!”
  李臣和李万成一人拉着李清一条胳膊说:“不网兔子干啥去呢?窝在家里,还不把人憋死。”
  李清推不过,只得跟着去了。
  网兔子就是把一张宽三尺、长十几丈的网支在兔子出没的地方,然后十来个人分散在网的一侧一声一声地喊,这时藏在树丛下、草窝里或者地塄边的兔子受惊会跑起来,人见了受惊的兔子就边喊边缩小包围圈,慢慢让兔子向网那边跑,兔子扑到网上,就被网裹了起来。
  网兔子要有好腿脚,不然兔子就会钻了空子,逃出包围圈。李清是全村公认的好腿,每次网兔子人们首先要叫他。有一次,他竟徒手抓住一只受惊的兔子。
  李清他们来到地里,有人已经把网支好了,十来个人散开后,边往回走边喊,但一只兔子也没被惊出来。起了网,一干人往桑干河边走,河水流得挺急,黄乎乎的汤打着旋儿往下流着,河两岸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些落光了叶子的树。窜河的风吹得人冷飕飕的。支起网,众人又开始呐喊,但仍是没有兔子出现。两次没有成果,人们都泄了气,有人就说:“算了吧,今儿运气不行。”于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往回走。
  李清和李臣、李万成走在一起。
  李清说:“我三叔常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如今日本鬼子打来了,土匪汉奸到处作乱,可咱们这么大后生却在家待着。”
  李万成说:“不待着干什么呢?你不看看有几个抗日的,要是大家都抵抗,几个日本人能把个中国闹成个这?” 李臣说:“这年月还不是各顾各。”
  李清看看李臣和李万成说:“我想去找三叔当兵。乱世出英雄,我不愿窝窝囊囊在家待一辈子,受日本鬼子的气,受汉奸土匪的气,你们去不去?”
  李万成说:“我也想出去闯一闯,就怕我妈不让去。”
  李清说:“日本人来村杀人,你妈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把你留在身边还不是一样被人家欺负,要是自己有了枪,就可以和他们干。”
  李臣说:“我倒是没人阻拦,可出去打仗又危险又受罪,不如在家里。日本人来了,咱年纪轻轻的可以跑嘛,又不是老年人腿脚不灵便。”
  李清说:“你好意思说出口,人家杀你你躲起来,中国人要都像你这样想,一代一代都得当亡国奴。以后成了人家的天下,你往哪儿躲去?”
  李臣和李万成被说得不作声了。
  李清说:“有人传说,南山来了八路军,不知是真是假,也不知我三叔是不是当了八路军,也到了南山。”
  李生瑞和一百七十名应县籍同学来到原平,在“国民兵军官教导团”第八团学习五个月后,九月进入太原动委会游击干部训练班学习军事。这一年,经过党组织考验,他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十月,察绥游击军军部撤离太原王家坡,组建了察绥游击军第一支队,他和应县籍刘仲英、杨勃成等同学作为第一支队工作团成员,于年底从离石出发,经方山、岢岚、五寨到平鲁。次年春,回到了应县,在南山开辟抗日根据地。他没有忘记对李清的许诺,但是,由于支队组建时间不长,局面还没有打开,各项工作都需要工作团成员亲自去做。他们白天在山里召开会议,夜间又下到川区宣传发动群众,收集武器,组织抗日队伍。每个人的脑子里除了工作,别的什么事情也插不进去。
  过罢年,又过了正月,李清实在憋不住了。这天,他把去找三叔的话正式向父母提了出来。
  父亲李生元本是个老实人,也没管过家事。老村长在世时,事事有老人撑着,老村长去世后,李清又管起了各样事务,他和老二李生茂乐得清闲。当他听到李清要去当兵,虽然心里不愿意,但还是点了头说:“我弄不清是当好还是不当好,你自己度量,你硬去我拦不住你,要是让我打发你去,我不会。”
  李清说:“我和你们守在家里,就等着让日本鬼子、汉奸土匪来整治。当了兵就可以打鬼子、除汉奸、捉土匪,把这些东西铲平了,你们就可以过太平日子了。妈,您愿不愿意让我去?”
  妈说:“李清,按说你已经懂事了,妈不该管你。可你怎么说也还是个孩子,妈不放心你去,你还是等等,等你三叔回来领你走,出门在外好有个照应。”妈虽是后妈,但娘儿俩你疼我我敬你,外人看来就像亲的一般。
  李清说:“妈,藏在你们翅膀底下,我永远长不大。我想出去锻炼自己,您还是让我去吧!”
  妈说:“也罢,你的心不在家了,终究留不住你,择个日子吧,叫你爹请先生算算,择个吉日。”
  “妈,您真好!”李清激动得流出泪来。
  二白从外面跑进来,见二哥在揩眼泪,生气地责问:“妈,你骂二哥了?你为啥骂二哥?”说着就过去安慰二哥,“二哥,别哭,妈不好,她不该骂你。”说得李清笑了。
  “二白,妈没骂我,妈骂你了,说你是个傻丫头,疯丫头。”
  二白问:“那是爹骂你了?”
  李清说:“爹也没骂我。”
  “二哥,那你哭啥?对了,你是哭着和爹要媳妇呢,好羞好羞。” 
  说着用手在自己脸上轻轻地拍着。
  妈说:“二白,你二哥要去找你三叔当兵,你愿不愿意让他走?”
  “我不让二哥走!我不让二哥走!”二白的声音都发颤了。
  李清说:“二白,二哥给你出去打鬼子,打汉奸,打土匪。不打倒这些家伙,咱们就不能过平安日子。”
  听说二哥能打那些坏蛋,二白高兴起来。“二哥,当了兵先回来打张礼善,他气死咱爷爷。”
  李清说:“对,二哥一定听二白的话,回来拿枪把张礼善崩了!”
  二白说:“张礼善帮日本人说话,咱村人都骂他是汉奸。”
  李清说:“他当汉奸,咱们一定不饶他。二白,那你同意二哥走了?”
  二白被问住了。
  门外有人叫李清,声音鬼鬼的。
  李清出去,见是李万成,也低了声音问:“啥事?”
  李万成说:“你没听见前晌南面打枪?”
  李清说:“听见了,如今打枪还不是平常事,咋啦?”
  李万成说:“前晌那是八路军打枪呢。”
  “啥?八路军。”李清吃了一惊。
  “就是,刚才义井村过来个人说,是王国相的土匪队叫八路军打了,打死打伤好几个人,还捉走十来个,缴走十几条枪。”李万成说。
  “那八路军现在在哪?”李清问。
  李万成说:“听说王国相带了三十多个人跑了,八路军后边就追,上了龙首山了。我来告诉你,是想,不知里边有没有你三叔。”
  李清想想,三叔到了义井一定会来家里领我的。又一想,八路军很严格,哪能随便离队伍。“我去义井打听打听!”李清说罢,一个人快步走了。
  李清来到义井,街上已经没有人了。他找到几位看见过八路军的人打听,人家都说听口音好像没有本地人。李清还不死心,就问了八路军的去向,沿途追去。走了二十多里,到了浑源山里,天黑了。他身上没有带钱,和一位六十多岁的独身老汉说了好多乞求的话,才被答应在那个又黑又冷又脏的石窑洞里住了一夜。第二天向村里人打听八路军的消息,村里人都摇头说:“不知道。”他只好顺原路又返回村里。
  转眼间“谷雨”过了,李生元对李清说:“你先帮家里往下种一种,种下了你再走。”
  李清说:“爹和二叔今后都要多管着点家,不能依赖别人。”
  李生元说:“早先有你爷爷,后来有你三叔和你,我和你二叔清闲了大半辈子。你甭担心,庄稼人点营生年年过手哩,又不是啥新招法儿,不懒散就行了。”
  忙忙活活四十多天过去了,一家人总算清闲下来。李清去找李臣和李万成,他想多动员几个人,打鬼子人越多越好。
  李万成刚和家里闹翻。种地的时候,万成要爹和哥嫂分家,爹去和大儿子、儿媳妇说,大儿子和儿媳妇坚决不同意。种下地,大媳妇却怂恿丈夫向父亲要夏衣钱,父亲作了难。自从万成上次喝酒时“敲”了父亲几句后,父亲就不想再给大儿子钱了。的确,万成也不小了,该给人家攒钱娶媳妇了,不能只顾了大的就不顾小的,父母生子,责任是一样的。万成嫂子听丈夫说公公不给钱,还说他已经是老媳妇了,还要的啥衣裳钱,就发了火,坐在自家炕上,对着公公的屋子骂:“你养不起媳妇就甭娶,娶回你就得养活,不给穿,让人家赤身上街?你说说,老牲口,老毛驴。你哑巴啦?”万成父母佯装没听见,大媳妇竟越骂越来劲,越骂越难听。很快就有邻居和街上的男男女女来看吵架。万成爹最怕家里“哇啦哇啦”吵闹,丢人现眼让人笑话。他忍个肚疼,把十块钱给了大儿子。大媳妇不骂了,可二儿子却不服了。李万成冲出南屋,拿起院里一张破铁锹,“哗啦哗啦”就把哥嫂的窗户砸了,嘴里叫道:“这光景过不成了,要过不成大家都过不成!就图你们自己舒服,爷爷就给你们当长工哇?”母亲扯着万成的衣袖直说好话,万成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嫂子不敢和万成斗,就把矛头又对向了公公婆婆,直骂得婆婆涕泪交流,骂得公公不敢回家。
  李清到家和万成说了上南山找三叔的事,问万成:“你去不去?”
  万成说:“去,这家还有啥待头。”
  李清和李万成又去找李臣,李臣这些日子正气得要疯了,每天借酒浇愁。不为别的,就为了姘妇“小白鞋”。“小白鞋”又有了新相好,就把李臣推出来了。李臣再不瞒不藏了,和李清、李万成说:“我非宰了这个淫妇不可!”
  李清劝李臣说:“李臣,不是我说你,年纪轻轻一个小伙子,却和一个寡妇鬼混,你一朵鲜花还没开呢,就盘算着这样混一辈子?”
  李万成说:“李臣,听李清的话,把‘小白鞋’放开吧,强扭的瓜不甜,有志气娶个贤惠老婆,何必为一个破鞋生那么大气。”
  李臣说:“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他妈又不是擦屁股石头,用时捡起,用过了就把我扔了,我这仇非报不可!”
  李清和李臣说了要去南山找三叔的话,李万成说:“我也去呢,我们来看你,是想问问你去不去。”
  李臣说:“去就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李万成说:“咱们把郭老栓也叫上,还有李让。”
  李清说:“郭老栓又揽下给人放羊的营生了,等以后咱再来叫 
  他吧。李让怕是家里不让走,我看先咱仨人走吧,人多了怕惹出麻烦来,路上到处有日本人和乔日成的卡子。”
  李万成说:“对着哩,咱们先走,等咱们安顿好再来叫他们,来时咱就挎上枪,碰上个事咱也好对付。”
  三个人就这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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