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物归原主

　　鹤城武林大会三个月后。
　　关外。正值初春，天空中隐约回荡着冬风的嘶吼，不同南方，关外的春天依旧是刺骨的，空中的沙尘如无数冰冷的刀，细微地割动所遇到的裸露皮肤。
　　一高瘦男子裹着厚厚的衣裳，披着一条灰色的带帽披风，包着头，脸庞用粗布裹着，只露出眼睛和额头。后背背着用碎布包着一细长的物体，说是长剑，更像是一根细长的棍子，看不出里面包裹为何物。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物品绝对不是轻物，从绑在上面的两条布条可以看出，至少有二十来斤。
　　从打扮上，不像是关外之人，这个城依然地处偏僻，但是过往的人还算不少，行人便也不觉得突然出现的男子感到奇怪。
　　“关宅怎么走？”那男子在路边的店铺买了几个窝窝头，低声对店主说。
　　关宅？！店主听到这两个字神情复杂，略带诧异地看着面前的男子。虽然看不到样子，但是从男子的眼神中看出一些端倪。
　　坚毅。漠然。冰冷。从那目光中，透出的是难以琢磨的神情。
　　“沿着这条街走到十字路口，左拐行五十米便是了。关宅是大户人家，你到了那里就看到了。”店主倒很直爽，用手指指了指前面。
　　店主看到男子离开店铺之后，轻叹了一口气。这三个月来，太多的人问路，清一色都是找关汉城的，抱着不同目的而来的人有着不同的下场。
　　有的人命丧三步之内，有的人被敬为座上宾，有的人被驱逐出门，而这个男子命运又是如何呢？店主看着消失在视线之内的背影，失神地想。
　　此时隔壁店铺的老板走过来说，“找关汉城的？”
　　“嗯，是啊？这个月第八个了。”
　　“可不是嘛，这个月才第八个，不及前两个月的零头。你说这关汉城如此了得，为何还有这么多人前仆后继，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更何况是举世珍宝冰龙珠呢，但若真的是有一个人能够……”
　　“你想说什么呢？”那老板赶紧打断他的话，使了使眼色。
　　那窝窝头店铺老板也只好叹了一口气，表示感谢。路上人来人往，隔墙有耳，被听出什么个对关汉城大不敬，身首异处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安安稳稳地做生意过日子，江湖之事还是少谈论为好，他何尝不知。
　　两个店铺老板相视苦笑，各自忙乎去了。
　　话说那男子不一会儿便到了店铺老板说的关宅街道。这是条靠近城中心的街道，街道上稀稀落落地走着行人。
　　那男子环视了下周边，远远便看到金色行字写着关宅的牌匾。男子看了之后，快步走过去。
　　眼看就要走进，突有三个人从后面超过那男子，快步走到关宅大门前。擦肩而过时，那男子放缓了脚步，看着那三名男子。
　　三个各拿着一把刀，面相粗犷，身材魁梧，一看就是练家子。见有人来，把守大门的两人，一人拦住那三人，一人返身回报。
　　“我要找关汉城。”领头一人声响如雷。
　　“找我们主人有何贵干？”那守门的是个清秀少年，见到来势匆匆的三人丝毫没有惧色，一只手拿剑另一只手伸出来做阻拦之势。
　　“我们来挑战关汉城，若他输了便双手捧上冰龙珠；若是我们输了，愿做关宅的护院。”
　　那少年知晓了这三人的目标，淡淡一笑，正待说话。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儒雅之人，手握一把长剑，也是面带微笑，对三人说，“不好意思，我们老爷没空，我是关宅的管家关剑，就由我来接待各位。若是三位来应征护院的，先行进去稍作歇息，明日再考核；若是要挑战我们老爷的，就由我来代劳。”
　　劳字刚说完，关剑奇快无比地抽出了长剑，向前划了一下。一道强劲的剑风扫过，地上的尘沙顿时飞舞，关剑的脸上依旧挂着看不透的微笑。
　　那三人倒是被关剑的气势压倒，料知就算是三人联手也断不是这关剑的对手，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
　　关剑倒是很爽快，“哈哈，我就知道三位英雄大汉是仰慕我老爷之名，想前来交朋友的吧。”
　　那三人见关剑给了台阶，哪里敢怠慢，立马换一态度，“哪里哪里，还望关大管家日后多多指教。”
　　说着，这三人便在指引下屁颠屁颠地入门。关剑处理完了这闹剧，才留意到这男子。不是关剑大意，而是站在一边的男子一直没动，感觉就像一棵树一样，没有气息，甚至如同并没有存在一般。
　　关剑也不知道这男子是什么来头，看着打扮奇异，以为也是江湖来的怪人要投奔关汉城，却碍于情面，不好说话，便打趣说，“这位，您这是要找我们老爷，还是来应招护院的？”
　　这位男子这才迈了几步，站在大门的阶梯下，仰脸淡淡地说，“我来拿回我的东西。”
　　看不到他的脸，关剑只看到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没有杀气，没有胆怯，没有其他。
　　一边守门的少年不悦了，“我们管家问你话呢，你这是要干嘛。”说着，便走将过去，想拉那男子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少年的手快碰到那男子的时候，那男子快如闪电，向前半步，伸出左手抓住那少年，一下子就扔出了十来步远。从地上爬起来的少年估计被摔晕了，又惊又怕，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刚刚还一脸优越感的关剑，看到这一幕暗冒冷汗。就在那瞬间，自己看到那少年伸手，想阻止都没有做出反应，人已经被扔出去。其他的不说，光速度，自己就慢上很多。
　　“我来找冰龙珠。叫关汉城出来。”那男子依旧不冷不热，淡淡地说，只是此时的目光变得凌厉。
　　关剑此时明白来者绝非泛泛之辈，给了一个眼色，另一个守门人连忙转身回去。
　　“这位大侠不知道怎么称呼，有什么话好好说，不如先进去坐坐？”
　　“立马叫关汉城捧上冰龙珠，否则后果自负。”
　　“你好大的胆子，敢来这里撒野。”说话间门口出现了一群人，领头的光头不由分说，仗着棍就冲过来。此时关剑见帮手来了，便也顾不上招呼其他人便上。
　　这关剑外表看起来一表人才，温雅之人，其实是个精明心狠手辣之人。关汉城闭关练功外出之时，皆是他在打理关宅以及其他事务。
　　而那光头便是那时随关汉城去鹤城参加武林大会的“铁头棍手”德武，是关宅顶尖的高手。
　　德武一招“仙人指路”并顺势收棍横扫，一边的关剑长剑一抖，变幻着角度直取面门，一边的众人也迅速围了过来。
　　而那男子却不慌不忙，双手五指紧挨成掌，掌心并排向上于腹间，凝力提于肋间，迎着两人的攻势便上。周边的众人看这男子这态势也不知道是为何，睁大眼睛看着。
　　只见那男子双掌硬接下了剑和棍，掌与剑、棍相碰之时，剑、棍如同撞上了一道强有力的空气，击出的力被硬接了下来。那两人一愣，不过瞬间便进行了下一轮的攻势。不过那男子身快如烟，凭着双掌便可以和两人周旋而不落下风。
　　约战了十回合，两人杀招连连，将平生武学都施展开来，才把那男子逼近两步，而步伐却没有丝毫凌乱。只是过了十回合，全力出击的二人已是汗流浃背，在每一次的攻防间都感受到无比强大的压迫感，这是从未遇见过的。
　　这时，关汉城带着随从赶到前门，看到了三人分开的瞬间。虽然关剑和德武没有处于下风，却是神情严肃，如临大敌，连旁观的众人也是面带诧异和惧色。关汉城很是不悦
　　“你是何人，敢来我这里撒野。”关汉城大怒。
　　那男子望了望大门前的关汉城，边走过去，边说“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冰龙珠是我的。”
　　关剑和德武带着众人在关汉城面前的阶梯上排成队，堵住那男子的去路。
　　“你难道不知道这冰龙珠是老夫在武林大会里得到的吗？”
　　“所以，我今天就来打败你，然后拿回去。”那男子依然没有露出脸庞，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眼角动了动，全然不把关汉城放在眼里。
　　“哈哈，哪里来的野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一向只有我关汉城向别人拿东西，还没有人能从我这里要回东西。”关汉城又怒又觉得好笑。
　　“是吗？你也从来没有试过死过的滋味，那么你今天就一并尝尝吧。毕竟像你们这些武林败类，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为你们掉一滴眼泪。”
　　“岂有此理，给我把这小子剁成肉酱。”关汉城雷霆大怒，叫下手杀过去。
　　那男子轻叹了一口气，缓慢地解开胸前的节，用力一拉，背后的细长物体凌空一飞，只见他伸手一抓，如道闪电射进围攻进来的人群，一时间尽是武器断裂的声音，那男子无比迅速地穿过迎面冲过来的人群，他面对着关汉城，关汉城面色由红变白。
　　那男子手里拿着一把与普通长剑长度的透明薄剑，因为它是透明的，根本看不出它的大小和厚度。粘在它上面鲜血慢慢地渗进剑体里面消失不见，而那把剑，依旧是透明的。
　　而男子背后的人群里，不断有人缓缓倒下，鲜血和武器同时着地。就这么一对招，攻过来的人群里已经有八人毙命，全部是致命伤，剩下的人如劫后余生，惊魂不定，四五人的身上还被划开了口子。
　　关剑伸手抹抹有点辣的右脸，粘在手指上的是殷红的鲜血。除了关汉城，这是第一次在对弈的时候有这样的绝望感。有种不管自己怎样努力都无法打败对方的恐惧感。
　　关汉城习练天下武林绝学，都看不破这男子用的是什么身法。从男子身上散开的那种气息从来没有过的奇特。刚刚搏杀时，站这么远依旧感受到那份强大的压迫感，而此刻，他就像个普通人，身上没有丝毫的杀气和气息。
　　“你是什么人？”关汉城大声叫喊。
　　“我说过，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让冰龙珠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哈哈，说什么物归原主，我就是它的主人，何来的物归原主，你以为你是木牙那老贼啊，哈哈哈……”
　　“原先，我还在想你该不该死，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关汉城，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还有你们，谁敢拦我，同样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那男子话刚说完，一股强大的气流从他的脚下向四周扩散，四边的人都伸手掩住面目，以防沙尘伤了眼睛。
　　最独特的是那男子手中那把透明的长剑，变得雪白，其中泛着些许血红的丝状，剑体散发着寒气，剑的大小和厚度也和普通的剑无异。
　　就连见多识广的关汉城也无法解释这样的情形，只是对剑体所散发的寒气似曾相识。此时大敌当前，便不加思考，凝力迎敌。
　　“你们都退下，让我来会会这小子。”关汉城长啸一声，如大鹰展翅，携带着强大的气流，从高跳跃下来。
　　关汉城一掌挥过去，只见那男子收剑凝力挥掌。
　　“彭”，两道掌撞到一起，一股无比强大的气流由地而生，产生颇大的风向四周吹去。四边观战的人纷纷后退。
　　两人各退三步，关汉城感觉掌心有点麻辣，心里大骇。这到底是什么人，自己已经使上十成功力，而他却依旧不落下风。当今武功能接下来此掌的，一巴掌都数不过来了。
　　不给过多的思考时间，那男子已经仗剑杀过来，关汉城极其熟悉的步伐，却又叫不上名字。连那剑法套路都那么熟悉，像又不像。这让关汉城大为吃惊。天下竟然还有自己没有见过的功夫，更吃惊的是，刚刚对掌之时，他分明感受到了昊天内力。这，这不可能……
　　两人在空中不断交织，掌力和剑气不断地碰撞，你攻我守，我攻你守，打得难分难解。对战五十回合，双方依旧不分上下。
　　关汉城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倒是自己稍微有点喘气。
　　但是，不管怎样，好久没遇到这么强劲的对手，还是赌上性命之战，不得有失。
　　关汉城便凝结内力扑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