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秋游

　　佳丽踏着高跟鞋咯噔咯噔灰溜溜跑下楼，在小区门口打车回房子。她快速洗脸刷牙，换了一件红色薄毛衣，套上牛仔裤就匆匆去公司上班，在公司走廊迎面碰上程文珊，佳丽朝她温柔地一笑，笑容里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内疚，她幽幽道：“总监好。”程文珊白了佳丽一眼，昂起头目不斜视从佳丽身边优雅地走过。佳丽不高兴了，心想早知道程文珊这个态度，自己晚上绝不留下来照顾她，还自作多情地给她洗衣服，做饭……
　　午饭后，奎屯在燥热的季节后获得了秋天的凉爽，佳丽趴在办公桌上休息。嘀铃铃，嘀铃铃，电话响个不停，佳丽迷迷糊糊伸手拿起电话“喂。”电话里那头传来范总带着磁性的朗朗声音“星期六，有时间吗？我们出去玩，看看秋天的景色，你来决定去哪里？”
　　佳丽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说：“去南山吧。”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大吃一惊。秋天去南山有些太奇怪了。
　　范总那边传来欢快地笑声：“好,星期六早上我去你房子接你，拜拜。”
　　佳丽慢慢地放下电话，看着微风徐进的窗口，窗外红黄色的树叶像疲倦的蝴蝶，在空中随风飞舞着，有几片落叶飞进了办公室，飘落在办公桌上。佳丽在办公桌上轻手拾起落叶，仔细地观察着落叶的脉络走向，然后在片片落叶上写满刘建国的名字。她轻轻走到窗前，将一片片写满名字的落叶放飞出窗外，让它随风飘向远方，飘向刘建国的单位。佳丽看着随风飘向远方的落叶，莫名的惆怅，猛然想起自己的人生犹如落叶一般，孤苦伶仃，随风漂落……
　　佳丽在办公室坐立不安，她之所以想去南山，想去看看和刘建国一起去过的小瀑布，佳丽怀着女孩子特有的小情调，像小说和电影里的情节一样，她想再去看看瀑布，想在那里和刘建国画上句号。因为刘建国不论白天和黑夜，他那灿烂的笑容，总是不时出现在自己脑海，无时无刻地折磨着佳丽那颗脆弱敏感的心。她想把刻在自己心上刘建国那三个字抹去。
　　星期六一大早，范总的车按时停在佳丽院子门口，范总打着汽车喇叭，佳丽胳膊上搭一件大红色风衣，手里拎着个包，上穿着白色高领毛衣，下身一件牛仔裤，脚蹬一双白色旅游鞋，连同穿着运动装的哈迪娜，快步上了范总的汽车。佳丽自从范总搂过摸过自己之后，佳丽就再也没有正视过这个男人。范总也很知趣地尽量避开佳丽，两人通过电话聊了几次，刚才佳丽上车和范总四目相对，范总和佳丽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汽车缓缓驶出奎屯，经过独山子，进人山里。盘山公路蜿蜒而上，越往前行，盘山公路越来越狭窄，大部分路段只能容一辆汽车通过，车窗外松树依然翠绿，只是花草风华已逝，一些不知名的树木，脱下繁华的衣裳，落叶漫天飞扬着，只见路旁的陡壁如同切开的蛋糕，长在岩石缝里的树木和杂草枝，它们偏斜着身子，仿佛是在伸手拦路。
　　范总的汽车按照佳丽的指挥下驶入目的地，佳丽和哈迪娜下车，佳丽和哈迪娜伸了一下懒腰，在四周活动了一下筋骨。范总看不远处有个哈萨克族牧民的毛毡房，他特有风度地笑了笑说：“你俩在四处看看，我先去让牧民给咱们炖些羊肉。”
　　阳光在被一夜的风洗涤后，天空特别干净，呈现着迷人的蓝色。
　　佳丽查看了一下四周说：“哈迪娜，我在附近转转，你会哈语，跟范总去毛毡房帮忙。”
　　“知道了。”哈迪娜朝毛毡房快步走去，佳丽穿上风衣顺着羊肠小道凭着记忆朝山上摸索着。树林中，风在林中穿梭着，沙沙作响，佳丽踩在厚厚的树叶上，脚下传来哗啦哗啦的响声。佳丽走了一会山路，她停了来，她怕迷路，静下心来听，果然不远处有水声传来。佳丽顺着水声爬过小山坡，又慢慢顺着曲折小路下到山底，找到了那条蜿蜒曲折的小瀑布。她快步走到瀑布旁，见水中的花草虽然风华已逝，但它的残枝还处在水中，如水墨画一般，也挂着悲伤。
　　佳丽站在寒风中痛苦地挣扎着，她的长发和风衣随风飞舞，乌发流散着清香，在瀑布旁她和刘建国的回忆被风声唤醒，一点点，滑过眼前，隐隐作痛，却又是那么的甜蜜。她独自站在瀑布下放声大哭，为走出自己生命中的那个男人，她哭得太阳不敢露面，她哭得树木和水中的鱼儿也都着她一起流眼泪。
　　天空也随着佳丽的情绪而变化着，乌云团团压了过来，在天空徘徊着，天空忽然下起雨来，雨很快淋湿了树木和枯草。佳丽站在雨中，她随着雨声哭了个痛彻心扉。对刘建国的牵挂和纠缠，随着雨落流走了，她天真地认为从此以后自己任何一个终点，都没有刘建国了。
　　她哭累了，缓慢地整理好情绪后，准备下山找哈迪娜时，雨停了。天空像水彩绘出的透彻蔚蓝，山里气候就是这样，说下雨就下雨，说停就停。佳丽脱下被雨淋湿的风衣，搭在胳膊上，她顺着原路小心缓慢地爬山和下山。
　　她绕过汽车，走进毛毡房，炖羊肉的香味扑面而来，幽默的哈萨克族男主人，招呼着佳丽坐下，只见哈迪娜已经和哈萨克族夫妻混熟了，和男主人用哈语和汉语混合交谈着。范总不时悄悄打量着佳丽，佳丽慌乱中不知所适地对他笑了。
　　吃完饭，三人告别哈萨克族牧民，开始爬山。哈迪娜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佳丽和范总踏着秋色的凄凉，慢慢爬向山坡。范总拿着照相机，快速给佳丽抢拍着倩影。他们费力爬到山顶，看着山下绿树山影，听着风声鸟语，佳丽笑了，眼睛密成一道缝，气喘兮兮地擦着汗。范总久久地注视着她，仿佛要把一辈子的佳丽，都在今天看够似的，他嘴角扬起，温和地说：“佳丽，累吗？累了就休息一会。”
　　佳丽低头，红晕飞上了面颊道：“好。”
　　佳丽低头看了看四周，见身边有块不大的石头，便一屁股坐在石头上。范总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佳丽，佳丽接过纸巾说：“谢谢。”
　　范总今天穿得很随意，简单的毛衣牛仔裤，却让他穿出一种与众不同的英气来，范总摆弄着相机，不经意地说：“佳丽，刚才去哪边爬山了？”
　　“哦，就在附近瞎转。”佳丽蓦地转过脸，掩藏心中的情绪，不再看范总。阳光在佳丽头上面旋转出淡淡的金色光圈，范总深情地看着佳丽笑着说：“你能出来散心，我就很开心了。”佳丽嘴边绽开笑意，幽幽地望着山下。佳丽知道自己心中对刘建国有了安琪而生气，好像是为了赌气一般，也就对范总渐渐生了几分好感，她说：“范总，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
　　范总轻轻走到佳丽身边，抬起手臂梳理佳丽飞舞的乱发。范总的手在滑动着，滑动的佳丽身上有了轻微的颤抖。和范总在一起，佳丽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太阳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害臊，轻轻躲进云朵里。
　　范总的汽车开出南山时，夕阳正半挑半掩在山尖上，被挑起的那半夕阳呈红色，而被掩住的夕阳朦胧地泛着淡淡的白，一路上汽车摇摇晃晃地颠簸，佳丽和哈迪娜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范总把车开到公司楼下，佳丽和哈迪娜睁开眼睛，缓慢地随范总下车，范总带着佳丽和哈迪娜健步走进维吾尔族大叔餐厅，四处打量一番，找个角落坐下，哈迪娜和范总佳丽她们迎面而坐。
　　维吾尔族大叔急忙上前招呼：“亚克西，哎呦呦，范总您来我餐厅啊，我的店嘛，阳光一样亮堂。今天想吃啥呢？”
　　范总打趣道：“老板，你餐厅的生意比我公司生意还好，人来人往的，要不我干脆给你当伙计，你看怎么样？”
　　维族大叔呵呵笑道：“你快别再臊我面子了，你一个堂堂房产公司老总给我当伙计，不是拿我玩的吗？来几串烤肉？要几杯格瓦斯？”
　　范总和佳丽她们看着菜谱商量着点什么吃，他问佳丽和哈迪娜：“给你们点什么饮料？”
　　佳丽和哈迪娜一口同声:"格瓦斯。”
　　范总知道佳丽和哈迪娜平时不喝酒，听到她们要格瓦斯，他忙说：“我也喝格瓦斯，陪陪你们。”
　　他朝维族大叔微笑道：“来10串烤肉，10串羊心顶，10串板筋，5串羊排，5串烤鱼，3杯格瓦斯。”
　　维族大叔翘起胡子对着烤肉师傅大声道：“烤肉、羊心顶、板筋哈马斯10个，羊排、烤鱼各5个，格瓦斯三个。”他用调皮的语气喊完，又快步走到大门口招呼路过客人：“来，来，来，走一走，看一看，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没有结婚的羊娃子肉，香得很。”
　　桌子下，佳丽的手突然被范总拿在掌心里，轻轻摩挲着。佳丽瞬间大惊心跳加速，急忙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脸一下通红起来。然而，范总像没事人似的。不一会，香喷喷的烤肉、烤羊排、羊心顶端上桌子。佳丽最喜欢吃羊心顶，一口气吃6串。范总看着佳丽那狼吞虎咽样子，怕她不够吃，朝维族大叔喊道：“老板，再来20串羊心顶。”话音刚落，杜峰和小菲快步走到桌前，佳丽一愣，大喜忙顺手给小菲挪出身旁的椅子，待小菲和杜峰坐下，佳丽忙递给小菲一串羊心顶。
　　杜峰说：“怎么这样巧，小菲想吃烤肉了，进门就看到你们。”
　　哈迪娜忙向小菲和杜峰道：“小菲姐姐好，姐夫好。”
　　小菲和杜峰同声回答：“哈迪娜好。”
　　范总招呼店伙计：“伙计，拿几瓶乌苏啤酒，再来五杯格瓦斯。”
　　不一会，杜峰喝到高兴时候，又开始讲百讲不厌的段子：“有位大哥每天回家特别晚，于是大嫂给大哥订制度，以后每天晚上11点，大哥不回家就锁门！第一周很奏效，第二周大哥老毛病又犯了，没有按时回家，大嫂很生气，她果断地执行制度，把门锁上，结果大哥干脆不回家了。大嫂很郁闷，心想难道制度订错了吗？后来在姐妹们指点下，修改了制度，晚上11点大哥不回家的话，大嫂就开门睡觉。大哥大惊，从此11点之前准时回家。”
　　范总和哈迪娜呵呵大笑，佳丽笑眯眯调侃道：“杜峰，我怎么听起来特别像在说你自己啊？”
　　大家又一阵大笑，小菲红着脸看着佳丽说：“几天不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讲话了？”
　　范总和杜峰离桌去卫生间，小菲忙问佳丽：“最近和范总发展怎么样？什么时间吃你们喜糖。”
　　佳丽红着脸：“哪有的事儿！八字还没有一撇。”
　　小菲笑着打趣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是房产公司老总夫人了？”
　　佳丽的脸顿时红到耳根：“结了婚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嘴皮子都被你老公给练出来了。”说着，佳丽伸手就要打小菲。
　　两人嬉闹着，范总和杜峰走来。杜峰说：“哎呦呦，干什么，干什么啊，在餐厅练武呀，女人之间争论还需要动手啊。”
　　杜峰说完像护花使者似的一屁股坐在小菲身边。
　　吃完饭，杜峰和小菲打车先走了，范总因为喝酒不能开车，便打车送佳丽和哈迪娜回房子。
　　佳丽梳洗完，准备上床睡觉，传呼机响了，佳丽看了一下传呼机，传呼机显示范总的留言“佳丽，今天累了，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