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注笔端的梦（五）

晚自习的铃声刚刚响过，教室里静悄悄的。紫灵转过身去，凑到董佳乐耳边，小声问道：“咱们去办公室找刘老师吧。”她迟疑了一会儿，右手挠了挠耳朵。
“嗯，可是我好害怕，我考得这么烂，你说刘老师会不会批评我？”
“不会的，我始终认为咱们班主任不和其他老师一样，”紫灵非常自信地说。
“那好吧，现在就走吧，”董佳乐合上书，顺手把课本放回课桌的左上角。
她们俩结伴走出了教室，紫灵的心也有些慌乱，她不知道去了办公室会发生什么。
“哎呀，我完了，这次肯定是完了！”在去往办公楼的路上董佳乐不住地嚷嚷，紫灵忐忑不安地走着。
“不光你完了，我更完了。”
“不管怎么说，你比我考得好哇，”董佳乐不自信地说。
“好什么呀，我这成绩太差劲了，大学肯定是考不上的！”紫灵感觉心是沉甸甸的，看不到那片希望的光芒。夜空的月光那么苍白，周围的空气中弥散着沉重的心事。

轻快的脚步离办公室越来越来近，紫灵的心跳得越快。虽然她和刘老师很早就认识，但这是第一次和刘老师交流，又是在这种情况下，紫灵不由紧张起来。做了会儿心理斗争，她终于鼓起勇气伸出冰凉的手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报告！”紫灵的声音微微发颤，而董佳乐的声音依然保持原有的特色。
“请进！”刘老师冲着门口亲切地说。紫灵拉着董佳乐的手小心地走了进去。
“到那边坐坐吧！”两个女生有些腼腆，不自然地站了片刻，之后不好意思地坐在了沙发上。
“有什么感受啊？”刘老师放下手中的工作，往椅子后背一靠。紫灵一时间心乱如麻，看着老师，不知道怎么回答。过了半晌，紫灵才慢慢缓过神来。
“感觉没有什么希望！成绩实在是……”紫灵不想继续说下去，“老师，你说还有希望吗？还有一大推的事情要做，成绩还能提高吗？”紫灵明白自己的学习水平，时间真的不多了，下一步该如何学习呢，她感到自己是那么茫然，前方的路是那样渺茫。
“现在努力还不晚，要对自己充满信心啊！”紫灵震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老师会说这一番话，语气那么平和，那么有力。
“刘老师，也就你会这样说，换成别的老师，话就不是这样了。”刘老师凝视着紫灵急切无助的眼睛。
“不知道怎么啦，这次考试特别紧张，挂在嘴边的诗句我差点没填上。”
“那是你太重视这次考试了！你紧张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那句诗我只记得下句，上句怎么也想不起来，做到后面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又想起来了。记得你说这次考试很重要，对高考有影响？”紫灵疑惑地问。
“考试固然重要，只是有一定的影响，但影响不大。我是吓唬吓唬你们！”紫灵有些不解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哎呀，现在感觉看书那么费劲呢！眼球震颤这么厉害，看着看着就串行；了。”
“是啊，我早就发现你这样了。”
“啊？你怎么知道的？”紫灵不相信地看着老师，觉得很纳闷。
“你们在看书的时候，我就在前面观察你们。”紫灵越发地体会到老师的辛劳，她发现刘老师对学生那样细心，对每一位学生都是那么耐心，生活学习中非常注意留心观察学生。
“我这个是没办法了，三千米长跑的时候，大多时间我都是闭着眼睛，跑着跑着就到了跑到边上去了。有两次我差点被跑道边上的岩石绊倒。”听着这里，刘老师哈哈一乐。
“没事的时候，你们两个就开始复习古文。另外呢，董佳乐，你的数学，先从最基础的抓起，把那些基础的东西真的都搞懂了。紫灵啊，你的物理啊，也是啊，先把基础知识砸实。”
“还是啊，要相信自己，要有信心啊！”这句话刘老师重复了好几遍。“近期你们就按照我说的去做，把我说的做好就足够了！”
“有什么事儿，随时来找我，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嗯，”两个女生乖巧地点点头。
“把我说的有计划的，按部就班地做好它，成绩提升很快。”刘老师又是一番叮咛。
两个学生起身和老师道别，随后离开了办公室。两个学生相互挽着胳膊，匆匆走在幽静的校园中。凝重的夜色中仿佛有一缕春天的曙光，紫灵心里的那个铃也慢慢解开了，心中那一股强烈的力量在推动着自己继续向前。
距离高考还有三十一天。天空出奇的黄，春风卷着沙子有间断地吹着。紫灵慌忙地来到教室，屋内那么昏暗，没有一点生气，心里越是感觉非常沉重。一点精神也没有，头昏沉沉的，学习的劲头一点也不足。
上物理课的时候，太阳跳出了云层。朦朦胧胧的，淡紫色的阳光照耀大地。齐老师读着物理题目，大家来做。每一道题，紫灵总是花很长时间，她从不抬头，盯着自己本子上记得残缺不全的题目，偶尔看看四周，对于眼下的物理题却是束手无策。课程进度非常快，老师也会迫不得已地带着大家往前赶。
同学们在做题的时候，齐老师总喜欢在教室里转来转去。有时候也会在学生周围停留片刻，对学生进行辅导。
齐老师走到紫灵跟前，低头看了看。用了一种很坚硬的语气说：“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不会，愁死我了！”说完便走向了讲台。手在黑板上一比划，“来，还是我给大家说说吧！”同学们都放下了手中的笔，开始认真地听齐老师的解析。紫灵的眼睛早就模糊了。
紫灵努力地控制着自己，想悄悄地收起眼中的泪水，好好听课。可是心灵深处的痛超越了外界纪律的约束，泪水还是滑到了唇边。她低下头，到书橱里搜索纸巾，此时的她已没有心情听课。额头碰到桌子上，她尽量不影响其他学生，手里拿着好几块纸巾，擦着流不尽的眼泪。
刚好，下课铃也响了，可那道题还没讲完，老师也没有立即让学生下课休息。齐老师既步走到紫灵身边，“你脸皮不要这么薄好不好？”紫灵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齐老师没有走开，随口说：“大家先休息，等下节课再讲吧！”学生零零散散地活跃在教室里。
“关于考学，你有什么看法？你现在这样到底该怎么办？这些问题大家都会，就你不会了。”齐老师面对着这样的学生心里非常着急，但他还是耐下性子来和学生交流。紫灵抽啼着，下巴压在交叠的胳膊上，看着那一黑板解析，不知道该如何向老师表达自己的心。
几声叹息之后，齐老师快速地在紫灵的本子上写写画画起来。沾着泪珠的眼睛只是跟着他的手走，题目为什么这样做，这道题有怎样的思路，她一概没听进去。
“再好好看看，”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随和。齐老师放下的手中的笔，走掉了。狭义节还是物理课，可是那挥之不去的伤痛紧紧包围着紫灵的心，看似平静的脸上，时常也会看到雨的印迹。
放学了，同学们纷纷走出了教室，紫灵闷闷不乐地慢步在朦胧的紫色光芒中，眼前一片暗淡。“紫灵！”马智军和几个要好的男生从她身边走过，紫灵默默地瞟了他一眼。
那样的伤痛曾经是那样渺小，那样模糊，仿佛是粒粒微尘。十二年，那么漫长的岁月；十二年来，那些微粒从来没有离开过紫灵的心灵。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被扬起的微尘暂时落定。
齐老师的话一直萦绕在紫灵耳边，这些话那么熟悉，那么记忆犹新。简短的平常话却伴着紫灵走过了十二年的岁月。紫灵脑海中不断地闪现从前教过她的几位老师，当年那种刻骨铭心的场面有一次刺痛紫灵的心。留在心灵荒漠上的痕迹转瞬间变得清晰，紫灵心痛不已，才留下了滚烫的泪水。齐老师并不知道紫灵的内心，看着紫灵哭，他才说出紫灵脸皮厚薄的话。自从读高中以来，紫灵的物理成绩一直不好，三年了，成绩一点起色也没有，难怪齐老师会着急。
高考前还有一次摸底考试，这次考试至关重要。紫灵一直就觉得没底，此时距离高考还有十来天的时间，这几天还能提高什么呢？本身就不是多么优秀的学生，各科水平都不高，这其中还有不开窍的学科，她感到特别恐惧。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站起来面对。那天的晚自习是任明飞老师（数学老师）辅导，在拿手里有紫灵他们的成绩单。课间时分，田婧等几个人在抢着看那张成绩单。
“田婧，看看我的成绩。”王雯婷小心走到田婧的位子上，翻着课本。
“行啊，等一下啊。”田婧拿着成绩单，浏览式的看着。田婧离开讲台后，马智军也到哪儿看了一会儿。
没有人到讲台上看成绩单了，紫灵过去翻开成绩单仔细地看了起来。看了几秒钟，她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她不敢相信地继续往下看，这才找到自己的名字。成绩还是这么差，别人都跑到前面去了。各科成绩，总成绩，名次，还有根据成绩划分的四个等级都一目了然。紫灵把所有的成绩都看过了，哪一门学科也不好，她是第四等其中的一个，放下成绩单，她绝望地回到了座位上。
上课铃响起，想着成绩单上那清晰的字迹，明确的位置，泪静静地流出来。为了维持课堂秩序，紫灵忍住所有的忧伤，低下头抹眼泪。
“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赶紧加把劲，把自己的弱项来个恶补！”任老师说。紫灵依然在默默拭泪。“是不是啊，试已经考完了，难过也没有用。不要太在意结果，这次考试就是看看自己还有那些地方不行，查缺补漏！不要有压力。”任老师给学生分析着。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是那么美，淡淡的光辉笼罩着春天复苏的万物。紫灵在下楼时遇到了韩梅老师，两个人一下子停住了前行的脚步。
“咦？韩老师，你……”那个‘好’字紫灵还没说出来。韩老师郑重地说：
“紫灵啊，你这次可考得不好啊！”
“嗯，”紫灵呆呆看着充满期望的眼睛。
“利用这几天好好把学习成绩搞上去。”韩老师叮嘱她说。
“也不要有太大压力啊！”
“嗯，”紫灵答应着，心里沉沉的，闷闷的。
那晚办公室的灯依然亮着，电脑前，刘老师正在忙碌着。旁边的沙发上坐着紫灵和王雯婷。
刘老师看着两个学生，紫灵发觉刘老师似乎要问什么问题，或者要当着王雯婷的面说出自己的成绩，想到这里她便毫不犹豫地说：“刘老师，成绩我都知道了，包括一些其他信息。”
“什么信息？”刘老师惊讶地问。
“排名啦，还有那几个字母，”紫灵的眼珠转来转去，不停地眨眼，声音开始变得沙哑。
“什么字母？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越听越觉得奇怪。
“就是按成绩划分的等级呀，齐老师手里不是有张成绩单嘛，这些我都看过了，包括其他同学的。”顿时她感到鼻涕有向外流的意思。
“感觉压力很大，脑子里竟是那些信息，说是不要有太大压力，不可能没有压力！”紫灵硬是咽下了口水，刘老师移动着鼠标，在浏览着什么。
“肯定有压力！”刘老师坚定地说。
“不看那些东西，可能还好一点，也许对自己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本来不想看，可又很想知道自己的成绩，忍不住就看了。”
“看了肯定对自己有一定的影响，就是管不住自己啊！”刘老师耐心地说着。
“王雯婷啊，打盹了？睡着了吗？”刘老师说完了自己也笑了，那几句幽默的话语不禁让紫灵笑起来。
“没有。”王雯婷也露出了洁白的门牙。
“打起精神来，怎么每次见你都是没精打采的！”雯婷静静地听着老师教诲。
“你有什么感受啊？”
“哎呀，我觉得自己水平没有外来的学生高。在这边上学这么久，还没有新同学学得好，我感觉真是太悲哀了。”
“这个很正常啊，别想那么多了。”
刘老师拿了本子，坐到了她们俩对面的沙发上。
“你解剖（正常人体解剖学）老师找我说，看着填写的答案，好像还知道东西，但是仔细看却是不沾边。当时我就想是不是你干的事儿。”
“嗯，”紫灵微微点头示意。
“还得背啊，你这个成绩可不行啊，你这个样可不行啊！”他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记不住啊！”紫灵万般无奈。
“真记不住啊！”刘老师不相信地看着她。
“嗯。”紫灵没有底气，那么东西，哪里还有耐心看呢。
刘老师根据她们俩的成绩，结合个人水平，给她们安排了相关的学习任务。并且制订了相应的计划，刘老师还是希望在高考前的最后关头能让学生提高点成绩。
距离上战场的日子越来越来近，成绩优秀的学生可谓是高枕无忧了，大学是满把攥着的。紫灵却不一样，高考成绩没出来之前都是提心吊胆的，到底考上没有，此时她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紫灵带着对未来的无限地期盼坚持走过了高考前的日日夜夜。
高考前夜，离长春大学不远的宾馆里满是紧张的气氛。此时已将近十点，206房间里，紫灵和董佳乐仍在翻阅着手中的学习资料。清脆几下敲门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董佳乐迅速把资料往床上一放朝着门口走去，房门一开，正在复习的紫灵也一抬头。两个人都惊呆了，原来是班主任刘老师。
“我过来看看你们两个！”刘老师顺便关上房门。“明天好好考，其实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们两个。”两个学生手中拿着复习资料，董佳乐还一边摸读着那些资料。
“不用紧张，没什么好紧张的！调整一下心态准备迎接考试就好，放心，不会很难的。”紫灵不自然地看着老师。
“那万一很难怎么办？”董佳乐仰着头，笑着发问。
“不会太难的，别想那么多，别紧张好好考就行！”
“我认为也不可能整得太难了，”紫灵的心也开始有些浮躁，久久不能平静。
“把我给你们整理的材料再过一遍，十一点之前必须休息啊！”刘老师说话一个字是是一个字，让人听了忍不住想笑。
“行啊，你们复习吧，”说完就轻轻离开了房间。刘老师走了，紫灵觉得心里不安极了，她真的不知道明天的高考会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自己会考成什么样。拿起放在身边的资料，紫灵暂时跑开了那些烦恼于不安，转瞬间又投入到学习中去。夜依旧安静，这是高考前最后一个平常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