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品名称:凤凰山之恋 作者:一飞冲天 发布时间:2015-02-21 23:07:10 字数:5578
林城鑫盛集团的办公大楼雄伟壮观气派。在这个小有名气的南国城市中还是有相当的影响力。
豪华的办公室里十几个集团的高层职员正在开会。策划部、财政部、人事部、销售部……等各个部门的经理汇报着上半年的业绩。董事长兼总经理的杨家林,一身名牌的意大利黑色西装,配一条斜格的墨红色领带显得干练精神。已是五十岁的年纪,但岁月的风霜在他脸上没留下太多沧桑的痕迹。身材不高不低,样子不胖不瘦。国字形的脸上浓眉大眼,高挺的鼻子,微翘的嘴。在电影中绝对是正人君子的最好楷模。我妈常说我就是杨家林的翻版,就像从他的模子里刻出来的。
杨家林聚精会神的听着公关部经理晓玲的讲述。在他的身上处处散发着企业家成熟稳重的良好气质。决定没丁点的暴发户那种财大气粗,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铜臭味,这或许是他成功的秘诀。二十年前他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辞去了国家公务员的铁饭碗,投身于商海。几经摸爬滚打,历经千辛万苦一点一滴的积攒成现在如大的家业。他懂得创业的艰难,所以他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成绩。
他杨家林就是我的父亲。鑫盛集团的董事长,身家过亿,把公司开到全国各地的赫赫有名的大企业家。在别人的眼里我应该就是那种开豪车、穿名牌、出入高档会所、身边狐朋狗友无数、娇生惯养独断狭隘、自已为中心,让地球为我转的富二代。我知道一提到富二代十人有八人在摇头,富二代的所作所为在社会上没留下多少好的口碑。富二代官二代在现今几乎和贬义词捆绑起来。
可我是吗?我从没因为有这样一位声名显赫的父亲而兴高采烈。而正是因为他我的生命里几乎没有过阳光,只有片片阴云笼罩在我的心头。男人有钱就学坏,女人学坏就有钱,不知是谁说过这句精辟的语言。也不知这句话成全了多少女人,又宽慰了多少男人的心。杨家林货真价实就是这句话的追随者和实践者。妈妈一次又一次的哭诉杨家林在外边包二奶有小三,一点不把我娘俩放在心里。他心里只有别的女人。“你这个千刀万剐陈世美,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妈妈见到父亲差不多就是重复着这看是简简单单却有火药味十足得两句话。
父亲也不甘示弱,他们从争吵到大打出手几乎是每次见面的必修课。守着我的面,不顾脸面的辱骂厮打对方。衣服破了,头发散了。他们像两只斗败的公鸡,相互仇视着对方,只有我的哭声在房间久久回荡。从我十岁开始,家里就处处愁满了硝烟,埋下了不定时的炸弹。时不时就是一场血雨腥风的爆炸。他们谁也没顾及我的感受,在他们的眼里我还是个百事不懂的孩子。他们只知道给我买最好的玩具,买最贵的衣服,他们认为这样我就会开心,就会高兴。可他们谁曾想过一个和蔼温暖的家才是我最最需要的。他们的每一次争吵,每一次战争,都会使我变得神经,都在我幼小的心灵埋下一片阴影,现在这片片阴影如同一只织成的网将我笼罩,将我包围,将我吞噬。我的生命里没有阳光灿烂,有的只是阴雨绵绵。我整个人变得消沉压抑,生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除了谭晓彤我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我郁郁寡欢,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没兴趣。谭晓彤对我说,班里的同学都称我为“行走的僵尸”。晓彤还说班里的人说的贴切形象,“行走的僵尸”是我最最真实的写照。
杨家林的过亿财产与我有什么关系?一年一年我几乎很少和他讲话。即使他变着法千方百计的讨好我,可我对他就是一种抵触。他为我买的衣服鞋子我从来不穿。我对他如陌生人一般或许是和妈妈在我幼小的心灵种下的毒中开花结果有关联。妈妈一直说爸爸外头有情人,有小三,一直不顾体面无休止的大闹。一直在我耳边说别学你爸那个白眼狼陈世美。其实妈妈除了婚姻不如意外,他也算是个成功的女人,三十岁就任林城城市规划处处长,十几年来年年升职,现在是市委领导班子的副市长。一向要强的她也可谓官运亨通,只要不出什么大问题前途会是一片光明。八面玲珑的她却把婚姻经营得乱七八糟,甚至和父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一个是亿万富翁高人一等,一个是政府要员受人尊重,两人针尖对麦芒,谁都要强,谁都想说了算,谁都不想服软于对方,于是战争就是他们显示自己最有利和最强大的武器,而枪口下倒下的不是他们二人而是我。他们唯一的儿子杨洋。我恨这个家,也恨杨家林。为了摆脱这个家,这个冰冷阴暗的家,我拼命的学习,每天逼自己做很多很多习题。只有这样我才没时间去理会他们之间无休止的争吵打闹。从小学中学到大学我的成绩在学校都名列前茅。现在大学就要毕业,何去何从我心迷茫。
杨家林拍掌,各个部门的经理跟着鼓掌,他们为公司的业绩较好,为职员的尽职点赞。杨家林轻轻的把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他洪亮的声音在会议室响起,“我对各部门上半年的工作甚是满意,希望大家再接再厉争取让公司的业绩比去年翻一番,当然大家的分红也会水涨船高”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散会后父亲杨家林留下了女秘书潘倩。“潘秘书,我下午……”没等杨家林问完话潘倩早转身立在了他面前。“董事长,今天下午你的日程已经排满,两点又去东城德丰公司查看机器安装的进程;四点要到宴宾大酒店和美国企业代表史蒂芬商谈两公司合作事宜;到了六点要去参加市领导组织的慈善宴会。”“这些统统的给我推掉,全部推掉。”杨家林斩钉截铁的大声道。“可有些事是很重要的,董事长。”潘倩看看董事长杨家林心里甚是纳闷,这个一诺千金从不食言的诚信董事长今天怎么变卦。于是她小心翼翼的做了提醒。“重要,真的是很重要,可天大的事也没我儿子重要,今天那小子大学毕业,明天又是他二十三岁生日,我必须亲自去接他,这家伙一直把我当仇人,去年生日送他的跑车正眼瞧都不瞧,至今还在车库里抱窝。我使尽浑身解数的巴结讨好他,他就是不领情,也许是我上辈欠他的非这辈子还。这小祖宗真是让我头疼,也不知他大脑里整天想什么?一天天阴着脸,那有个富二代的样子。”杨家林放下手里的水杯,“不过这个儿子我还挺喜欢的,他虽不愿理会我可我就是不恼他,学习上从没让我操过心,在大学里又年年拿奖学金。”杨家林说起我一脸的自豪。“是呀,是呀,虎父无犬子,都是你老教导有方,看看现在世上那些有点小钱的富二代,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今天出这幺蛾子,明天又嫖黄涉毒,多大的事也敢作,多大的动静也敢闹。给父母脸上抹黑,让父母面子蒙羞,严重的公司业绩下滑,甚至为此破产的也不在少数。杨总有杨洋这样的儿子是你老的福,有你这样德高望重的父亲更是杨洋的福。”潘倩的小嘴如同抹了蜂蜜讲的杨家林极其的高兴。“比起其他人,我这个儿子真是一百一万个让人省心,大学毕业后安排到公司,这小子脑袋瓜子灵,以后会大有作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鑫盛集团肯定越来越好”杨家林从椅子上站起身微笑的递给潘倩一瓶水,“对了,小倩我有点私事想求你,明天是我儿子杨洋的生日,你们年轻人见识广,懂的新潮的玩意多,有共同的爱好,你放下手头所有的活,帮我去准备这件事,我想给那小子一个天大的惊喜,花多少钱,无所谓只要我那儿子高兴就好。行吗?”“行,行,杨总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保证不会让你老失望。”潘倩高兴的接过杨家林手里的一瓶矿泉水兴高采烈地转身走出了会议室。能把董事长儿子的生日宴会办好,她在鑫盛集团的前途将会是一片光明。想到此潘倩把那瓶杨总给她的矿泉水紧紧地抱在怀里。
林城大学的林荫小路悠长而寂静。谭晓彤双臂展开如一只飞翔的鸟儿飞快地跑向前面。见我没有跟来,他又飞奔了回来。望着林外高耸的白色教学楼绅士般深深一躬。款款深情地讲:“别了,我亲爱的、可敬的、好的、不好的。幸福和不幸福的同学、朋友、哥们姐们,还有那些诲人不倦的老夫子们!”“有那么高兴吗?”我一屁股坐在路旁的木椅上,看看孩子般兴奋的晓彤怀疑地问。“喂,哥们你就不能给我一点阳光,四年了,大学四年我就没发现你晴朗过,不要让我们大好的青春被乌云笼罩。你母亲是市里的领导,父亲又是大公司的企业法人,资产上亿,你不愁吃不愁穿,咋还心不足意不满。不像我们这平头百姓为吃穿,为生计跑断腿愁断肠。你富二代、管少爷,要权有权,要钱有钱。这优越的不能再优越的条件咋就入不了你老法眼?四年了郁郁寡欢,多愁善感,你还真想成为‘行走的僵尸’。晓彤站在木椅后轻轻地拍拍我肩膀,“要知道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人生短短几十年,这样你不觉得愧对自己吗?”“是吗?人生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呢?”我把头靠在木椅上漫不经心地问晓彤。“当然有,我们毕业了,有了工作,有了工作就可挣钱了,挣了钱就可以娶老婆,娶了老婆就可以有孩子,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四大喜我们占了一半……呵呵你说高兴不高兴?”谭晓彤满脸幸福。“有了孩子,我们就老了,老了以后七病八灾的就会找到我们,然后我们在痛苦里慢慢的死去。”我叹口气轻声地讲。“喂,你想点好行不行?我们生命之花还没怒放你就咒它枯萎,死那是几十年以后的事,人生苦短,所以我们要高兴,高兴懂吗?”谭晓彤转回我的面前给我做了一个微笑的姿势。“说真的,杨洋毕业后你是学你妈做公务员,还是到你爸公司里去?”我摇摇头,今后的路我真的没想过,“晓彤你准备去哪?”望着晓彤内心无比伤感起来,四年了我身边只有这一位好朋友,如今也要各奔东西不觉泪满眼眶。“我呀,要离开这个城市,你看这城市空气浑浊,人情冷淡、交通拥堵、街霸横行、人们勾心斗角,商界投机倒把尔虞我诈……总之生活在这钢筋水泥的夹缝里,会让你变得世俗变得冷血,变成行尸走肉”谭晓彤口如悬河滔滔不绝。“有那么严重吗?”我反问。“当然有,杨洋告诉你我要去一个满是鸟语花香的地方,那儿有大片大片的树林,你可以自由自在的呼吸新鲜空气;那儿有清澈见底的溪水,你可以任意的畅游;那儿的民风淳朴,你不必担心背后有人下黑手打小报告。清晨公鸡叫醒你以后,漫步在茵茵的树林里,聆听鸟儿歌唱,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晓彤,你也想出家当和尚?”我一脸惊奇望着谭晓彤疑惑地问。“出家?当和尚?我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再说我这么帅真去当和尚,那岂不是社会上女孩的悲哀。看看这个……”晓彤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聘书。“我要到凤凰山里的小学去支教,我要用我的知识去武装那儿的每一个学生,让它们成为未来中国的栋梁之才,为社会主义的建设增砖添瓦。我伟大吧?杨洋崇拜我吧!你知道吗凤凰山多么神气,多么美妙的地方。凤凰山等着我,孩子们我要去了。”晓彤飞似地跑走了。
手机的铃声响了又响。是爸爸杨家林打来的。我看看没有接。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向回家的路。不知不觉已走到了我家别墅的草坪前。我今后的路在何处?我困惑地坐在了草坪前的椅子上。掏出一支香烟,点燃后深深地吸了几口。何时学会了抽烟我已不记得。可是空闲时我真的不知做些什么。望着吐出的烟圈,挥手把它弄散,紧接着又从鼻孔喷出一个。“小伙子,注意公共卫生。”街道办的大妈走了过来一脸鄙视地望着我。“对不起,”我忙起身捡起烟头把它弄灭放在凳子上。“现在的小青年不学好,抽烟喝酒,乱丢东西,唉……社会风气下降呀!”大妈拿起椅子上的烟头,嘟囔着走出了我的视线。
夕阳的余辉把整个天际染成红霞。转眼便消失在高耸的大楼背后。我不想动也懒得动,移身平躺在木椅上。这儿与家又有多大的区别。家只不过多了一个盖子而已。
“杨洋,你怎么睡在这儿、小心感冒。”妈妈的声音,她走近我轻轻地拍拍我胳膊,“妈妈开车去接你,在学校碰到晓彤,他说你早回家了,在这躺着,干嘛不回家中?忘带钥匙了吗?”妈妈关心地问。我没有动,我不知回家后干什么?或许我就不该回家。可毕业了,学校不能再待下去,不回家我又能去哪呢?“杨洋,我们走了,回家啦,是不是还像小时候一样让妈妈抱你上楼。”妈妈将我拉起。小时候,那时爸爸妈妈和我三个人住在二十几平的小房子里,虽然日子过得清贫,可我们生活得十分幸福。那间小小的房子里时时刻刻充满了温馨,充满了亲情,充满了热情洋溢的欢乐。那间小房子似乎就在眼前,可是我怎么抓也抓不到。
我站起身机械地随在妈妈身后进了屋。“杨洋,记不记得明天就是你二十三岁的生日?又赶上你大学毕业,明天妈妈不去上班陪你好好庆祝庆祝。对了,叫上你好朋友晓彤。”妈妈从冰箱了拿出一瓶可乐递给我。我环顾着几百平的大别墅,里面豪华的电器,昂贵的红木家具,意大利的真皮沙发,鲜亮的木质地板。所有的这些对我无比的陌生。这是我的家吗?四年中我在这住过几次?我讨厌这儿没一点点的生机。
“杨洋,妈妈去做你最爱吃的红烧鲫鱼,记得小时候你自己差不多要吃掉小半条。这四年,你总住在学校,这个家真的有那让你讨厌吗?”妈妈哽咽着讲。我知道她也不容易,也想回家陪陪她。可走近家门不知为啥又悄悄回学校了。我把电视机关掉。我讨厌里面的人矫揉造作,也讨厌那里面胡吹八说。我无聊得很,又情不自禁的点上了一支烟。深吸一口烟,胜过活神仙。门开了。“杨洋你在干什么?”爸爸杨家林走进屋,他瞧见我正在吸烟,伸手一把夺下,狠狠的在茶几上灭掉。“小孩子家,不学好。”他转身把包挂在门后的挂坠上。“别抽那东西,会上瘾的。”他语重心长地讲。我懒得理他,自己摆弄着打火机,看着火苗一闪一灭的发呆。“你这孩子,老子和你讲话呢,你没带耳朵吗?”父亲生气在客厅来来回回地走动。“我供你吃,供你花,别人孩子有的你有,别人孩子没得你也有,我简直把你当祖宗供起来了,生怕一不小心又惹罪了你,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老子哪一点亏欠了你?”父亲手下千把百人,谁见了不毕恭毕敬的问声好,可对自己的儿子他却没半点办法。你想他能不生气吗?“杨洋,你说爸哪儿错了,我改,你也成年了,有啥事咱爷俩开门见山地讲出来,别像闷葫芦似的藏在心底,你难受,我也不好过。”父亲走来来把打火机从我手里取走,坐在我身边细心地讲。
我没理会,目光直视着前面的墙壁。记忆里那儿有一张二十寸的全家福。我站在父母身旁,她两人一只手牵着手,照相的叔叔一直夸赞我们是天下最幸福的一家。现在照片没了,幸福也跟着跑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