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无父从夫”说

　　这四口人正说说笑笑地吃着江水炖鳌华鱼，品着鲜美的鱼汤，突然“吱吱”地叫声，打断了竺儿的吃喝。他低头一看两只小松鼠正在自己脚下，抬着头像在向自己要吃的。竺儿放下鱼汤碗，夹起一块鱼肉送到松树嘴边。其中一个松鼠叼起鱼肉就跑到一边吃去了。另一只一看自己没捞着，“嗖”的一下蹦到竺儿头上，又从头上跳到桌子上，叼起一块鱼肉就在桌上吃了起来。大家一看都哈哈大笑。这一笑，松鼠吓得叼起鱼块，几下蹦得不见了。
　　“回来，回来……我喂你！”竺儿赶紧放下碗筷，饭也不吃了，到处寻找松鼠。可是不知两只松鼠钻到何处？无影无踪一只也找不着了。竺儿急得要哭了到处乱找。
　　“竺儿弟弟乖，回来吃饭，等吃完饭再找……”狄百花笑着说。
　　“俺不！俺让松树和咱一起吃吗……”
　　牛鲁牛放下碗筷笑着说：“乖弟弟，来，跟姐夫到棚子里找个箱子去，回来把松鼠放到箱子里喂，它就不跑了。”牛路牛抱起弟弟哄着。
　　“等吃完饭再去，别竟宠着孩子！”狄百花又对弟弟说：“快来吃饭，等吃完饭，我去给你找，让你姐夫好好吃顿饱饭……”
　　“我吃完了，你们吃吧……走，乖弟弟。”牛鲁牛抱着竺儿走出门。
　　“我也去看看孩子！”穆立峰一见一顿饭竟让松鼠给搅得不安，笑着放下碗筷，也跟到了棚子里。
　　这是一间房大小的杂物棚，里面整齐地钉有木架子，木架子上很有条理地放着各种杂物，地面也是夯得光滑溜平，除了四面透风之外，要是稍加进行遮风挡雨改一下，住人是没有问题的，对自己来说不是再好不过了吗？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了打算。正在这是，牛鲁牛已经把孩子放在一个木架上，从架子的高处够下一个纸箱子。对竺儿说：“好了，你看咱把松鼠放到这里喂养怎样？它再也跑不了了，好不？”
　　没等竺儿说话，只听狄百花笑着说：“竺儿！姐姐给你抓到松树了，你看看！”随着欢欣的话语，狄百花满面春风地捧着两只小松鼠来到面前。
　　“太好了……”竺儿蹦下地，从姐姐手里接过两只小松鼠放在纸箱里。
　　牛鲁牛把装有松鼠的纸箱放到架子上。狄百花把鱼肉块交给弟弟。弟弟拿起鱼肉块喂小松鼠。两只松鼠争抢着就吃。大家一看又呵呵地笑了起来。这一笑，两只松鼠叼着肉块在箱子里乱蹦乱窜想逃跑，可是纸箱很高，无法逃脱。
　　“别害怕，吃吧！没人跟你抢……”竺儿笑着对松鼠说。
　　穆立峰一见机会来了，笑着说：“这松鼠吃东西怕人抢，怕人惊扰。干脆这屋给竺儿弟弟喂养松鼠，以免咱们打扰。”
　　“好哇！以后我就住在这里养松鼠，峰哥哥你陪我住这里好吗？”
　　竺儿的话正中穆立峰的下怀。赶紧说：“好！我以后就住在这里，给弟弟喂松鼠，教弟弟学文化……”
　　“你也宠着他！这里四面透风，又没有炕，能住人吗？”狄百花抢白穆立峰说。她可舍不得让自己的恩人受这委屈。
　　“没事，把这四周堵一堵，搭个床，睡人不是很好的一间房吗？大哥你说行不行？”
　　“这——”牛鲁牛沉思着，看穆立峰像央求的神情，便说：“住人倒是可以，不过太委屈弟弟了……”
　　“不委屈，不委屈！” 穆立峰听大哥的话中有回旋的余地，高兴地又说：“如果我和弟弟真能住在这里，那就方便多了。”他指着屋内又说：“在这里搭一张床……这里弄一个桌子……这里放一个书架和画夹。我有时间就可以教弟弟读书画画。又清静，又舒适，简直就是一个高雅的荒原书屋……”
　　“你想得倒美！”狄百花笑了，“到哪里去弄书桌？到哪里去弄画架和画板？你以为这里是青岛哇？”
　　“哎——事在人为吗！可以自己动手做吗。”
　　“那到冬天还不冻死在屋里……”
　　牛鲁牛见自己妻子反对穆立峰住在这里，细想两个大男人和一个女人住在一起，就是再不怕什么闲话，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总是不够方便。更何况要想让竺儿学到文化，不使他被男女之间的私生活带坏，峰弟的想法还是对的。想到这些，他对妻子一笑说：“我看峰弟的想法行，这样一来，不但竺儿学习、玩耍有了地方，就是对咱大人来说，也很方便。我们吃饭聊天都可以到上屋。想亲近各不相干，两个屋都可以自由自在，省着有什么不好意思，就是想睡……”
　　“得得得……你别信口开河了！我依你还不行吗？你们都到大黑林子里去住，我也不管了……嘻嘻！冻死不听人劝的……”狄百花满脸羞红，对自己阻止穆立峰想住在这里的那些话，感到后悔了，扭身回到屋里收拾碗筷。
　　“哈哈，哈哈！还耍开大小姐脾气了……”牛鲁牛看着妻子的背影大笑。又对穆立峰说：“咱就按你说的，今天就把它收拾好。”
　　牛鲁牛说干就干，雷厉风行。他对狄百竺说：“乖弟弟请到上屋喂松鼠，我和你峰哥哥收拾这屋，好给你一个舒服安静的住处，你好学习、玩耍、喂松鼠。好吗？”
　　“好，好！”狄百竺高兴地要抱着箱子走，可是抱不起来。穆立峰赶紧帮他拿着纸箱，抱着他送往上屋。
　　这里牛鲁牛把棚上和架子上的杂物，一件件搬到外面，拿出一套木工工具，正想动手拆架子，穆立峰回来看见了说：“嗬！你还会木匠？竟有这么一套木工工具！”
　　“哎——会什么木匠啊？生活在这荒原上，什么都得会一点，不然怎么行啊？有一次赶场，我看有一个俄罗斯人有这么一套木匠用具，便换了下来。你还别说，这套工具还真挺好用，没事便用他学做木匠活，就这样我成了半个土木匠。二人边说边干活，很快便把架子拆完了。牛鲁牛拿起一把刀锯在东面的木墙正中拉了起来。
　　穆立峰一看问道：“你拉他干啥？”
　　“在这开个窗户，既通风透光，又能欣赏莲花泡美景。”牛鲁牛笑着又说：“咱把东西两边都开个窗户，把北边的门堵死，在南边开个门……”
　　“费那么多事干啥？这里四处透风，用不着再开窗户透风。原来北面的门很好，何必堵上在南面开门？……”
　　“哈哈！我的风水先生老弟。你连什么叫正房，什么叫厢房都不懂？”牛鲁牛取笑又说：“这棚子实际上我是按厢房选址的，是正方形，为了方便我把门开在北面，是为了取放东西方便。现在要住人，门朝北背阴不说，那冬天西北风就会把大雪灌进屋里，难以进出，还不把人冻成冰棍？南面开门迎阳光，不但避免了大雪封门，还使这小房变成了正房，门前那几株槐花树，会使室内光线柔和，夏天花香满屋。这样东观水秀湖中景，西看林海绿葱葱。那生活起来才有滋有味不好吗？老弟如果想与女人干那事，不亚于公园凉亭花树下，会更有雅兴……”牛鲁牛边说边干活边开玩笑。
　　本来前面的话穆立峰听得不住地点头。心中想到：这位大哥看起来有口无心，像是粗鲁无知，没想到心机如此慎密，不可小看，不怪老员外让他当管家，还托付女儿终身……没想到后面这几句话，说得他心跳脸红，怕他再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便忙阻止说：“得得，大哥别开玩笑了。漫说小弟无那闲心，就是有在这千里荒原上也难有我的心上人。我老老实实的在此活命，尽心尽力的帮大哥做点什么，也就心满意足了，怎敢痴心妄想？”
　　“好！老弟肯帮我就行，以后你就是我和你嫂子拉帮套的，一言为定，咱共同教育培养竺儿弟弟，不可再生离去的杂念……”牛鲁牛变得很严肃地说。
　　“好！大丈夫一言出口，驷马难追，以后我听大哥的！” 穆立峰听鲁牛大哥说话直爽，又毫无做作之意，便一口答应下来。可是他从山东逃到这万里荒原，一直为生活奔波逃命，那里知道这大荒地“拉帮套”的含义是什么？当他明白之时，已经是身不由己了。这就给自己的一生，带来了无法挽回的悲哀。因为你已经答应了为“牛鲁牛”拉帮套。那么，大家闺秀出身的狄百花，也就无法再不遵循“三从四德”中的“有父从父，无父从兄，无兄从夫”了。那牛鲁牛是自己的夫君，他的话就是圣旨，自己不能不听从。更何况穆立峰年轻有为，又是自己的恩人，他风流倜傥，心内已牵，顺水推舟又何尝不可呢？也是天经地义之事。
　　改修杂物棚的工作进展很快，不到一上午，门窗已经改好，并装上了玻璃。穆立峰看着这小屋心中十分高兴，正在为墙壁不能遮风挡雨而遗憾时，只见牛鲁牛把几个麻袋包，拖进屋来倒在地上。说：“现在咱再把四周进行封闭，以免风雨进屋。”说着把麻袋里的东西反铺在地上。穆立峰一看竟是一卷卷的兽皮，正要开口问这是干什么？只见牛鲁牛拿出一把尖刀，又把一张狍子皮反铺在地上，拿出拐尺量了量墙壁。说：“来，你帮我按着……”
　　“这……这是干什么？”穆立峰疑惑不解地问。

　　【第一卷 风雨狄家血泪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