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神圣放龟时

　　牛鲁牛一觉醒来，微曦的晨光透过狭小的玻璃窗，洒进这特殊群体的小屋。见双手紧紧搂着自己的妻子狄百花，晶莹的泪珠在幸福微笑的脸上还没有流尽；牛鲁牛亲吻一下妻子的脸；看一眼已经酣睡中的穆立峰；见竺儿弟弟睡意正浓。他轻轻地拿开妻子的双手，笑着对酣睡中的妻子说：“我起床出去了，你不要想得太多。为夫让你好好陪他……”说完把被为她盖好，看她娇羞的面狹泛起了红润，又亲吻了一下，穿好衣服又轻手轻脚地推门走出小屋。
　　喷薄的红日已挂树的梢头，万道霞光映照波光粼粼的水面；百鸟叽叽喳喳欢呼问候早安；微风拂面又梳理着早起人的心头。牛鲁牛健步跳上水边小舟，解缆摇橹荡起万旋圈圈涟漪，渔歌迎晨伴着哗哗的涛声。在这万顷水面上，只有水獭、紫貂追逐，猎取食物；只有晨风陪伴着牛鲁牛，摘网收取捕获的鱼。
　　骄阳已洒进小屋，穆立峰从梦中醒来，朦胧中感到强光夺目。他睁开双眼见炕头射出金灿灿的光芒。惊诧地想：怎么黄龙出现？这荒原窝棚会有真龙天子降生？他疑惑地揉了揉双眼，见炕头的狄百花身边炕上的狍子皮，在阳光地照射下反射一片金黄，不见了牛鲁牛。他感到奇怪，透过刺眼的黄光，只见大小姐的被，已经蹬到一边，赤裸的酮体白生生，光耀眼；酥胸一起一伏，双峰上两个红豆被黄光罩映下，是那样俏皮迷人；微微隆起的腹肌下，一双嫩白的双腿间，密林深处……他赶紧闭上双眼，澎湃的心胸不敢有丝毫放任。这可怎么办？天已经大亮，鲁牛大哥你起床怎么不喊我一声？这是干什么去了？我住在这里竟睡懒觉，不显得我太懒了吗？现在起床，把大小姐一览无余，这不过于放肆了吗？怎么办？怎么办哪？倒是这穆立峰非同常人相比，他灵机一动轻轻地捅了一下酣睡的竺儿弟弟，想让弟弟一出声惊醒狄百花，这样她盖上被子，自己也好穿衣起床便可遮羞。
　　弟弟狄百竺睡意正浓。穆立峰一捅他，他翻了一个身，嘟嘟囔囔地说：“别碰我……让我再睡一会吗……”这一声果然生效。炕头的被子一阵响，狄百花梦中醒来，见天已经大亮，自己连被子都没盖，羞怯地赶紧穿上内衣，盖上被……
　　这时，穆立峰才坐起穿好衣服，就想下炕。
　　“你醒了？再睡一会吗……”娇滴滴的狄百花，羞红了脸，迷人的双眼看着穆立峰，轻声说：“不好意思，夜间你没有睡好……再睡一会吗……”
　　“不睡了，我睡得很香，天大亮了我还再睡懒觉。大哥他什么时候起来的？做什么去了？”穆立峰看着她那会说话的双眼，像两把钩子在勾自己，赶紧移开目光。
　　“嘻嘻……他早就起来了，天天如此。早晨出去溜网捕鱼。”狄百花放轻了声音，“把我扔在家里，家里就是天塌下来，他也不知道。我一个人孤孤单单也习惯了……他得到吃早饭才能回来。”
　　“早晨去打鱼？我跟去就好了！我还没打过鱼呢。”穆立峰边说边下了地，就想出去。
　　“忙什么？再陪我唠唠嗑吗！反正也没啥事……来……到这来……”狄百花穿着绣花衬衣，被盖在胸前，小手拍着丈夫牛鲁牛睡过的地方，温柔中略带期盼地又轻柔地说：“没关系……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是回来了，他也不会说什么……大哥是个心胸宽广的好人……”
　　“不……不……还是等大哥回来再唠吧……”穆立峰强克制自己已经燥动的心，“嫂子你睡吧……我出去呼吸一下早晨的空气……”说着像躲避什么，急急地走了出去。
　　狄百花望着他的身影，想自己暗示与他同眠，他竟装作不懂赶紧逃避。暗暗点头，自言自语地说：“是个懂礼数，重情义，很有自控力的好男人……”
　　金秋凉爽的晨风，使刚从温暖的屋里出来的穆立峰感到略有寒意。他系好衣扣，望着面前浩瀚的秋水，不见一个人影。只有水鸟盘旋于水面；看看飒飒作响的树林，绿染中夹杂着枯黄，感到神清气爽。他围绕着大院转了一圈，见这大院东面是浩瀚的碧水，其余三面密林森森。大院尽管只有北面几间居住的窝棚，东面临水有一间大小的木桩夹起的草棚，大院内光滑无杂草，竟是一个广场，广场前后还种有花草和菜地。他暗暗点头称赞：“真是本分农家，勤俭而不奢华！”他本想找茅厕方便，可是除了草上晶莹的露珠沾湿了双脚，竟无一个茅厕。他在屋后一处密林遮挡的空间，发现有些风干和还湿润的便溺外，竟无一处人方便的地方。他只好在此处小解了。
　　“峰老弟，你起来这么早？咋不多睡一会？”
　　穆立峰解完手，提着裤子刚一回身，便听到牛鲁牛爽朗地笑声。
　　“还早啥呀？你都打鱼回来了，我才起炕，真不好意思。怎么这大院连个茅厕都没有哇？”
　　“哈哈，哈哈！用什么茅厕？这里除了咱家，连一个人芽都没有，用不着茅厕。你没听大荒地的人都说：‘夏天满地欢，冬天靠大山吗？’就是有个遮风挡人的地方当茅厕，那也是你嫂子专用的。我向来也不用，随便满地欢了。”牛鲁牛说着竟掏出家伙，哗哗地向草地尿了起来。
　　穆立峰一听这话，立刻尴尬起来：弄了半天我竟找到狄百花的茅厕撒尿。不自觉的红了脸苦笑了。
　　“你既然起来了，来帮我把鱼弄回去。”牛鲁牛说着领穆立峰到了水边的一棵大树下。大树下已经停着一条小船，小船边水里还有一个很大的，柳条框一样的篓子淹在水里，水面上只露出一尺多高脸盆大小的框岩。牛鲁牛敏捷地跳上船，手拿一个带长把的网兜，把足有一二斤重的鱼，一网一网地从船中兜起，又都倒在船边的篓子里。
　　穆立峰一看，赶紧也到了船上，边帮忙边说：“怎么一早上打这么多鱼？你都扔到那水中的框里，不会跑吗？”
　　“跑不了！这是我专门编的鱼囤子，下面肚子大，能装上千斤鱼。因为是在水里，即死不了也跑不掉。等到赶场时可以用鲜活的鱼，换来应用的东西。”说到这又拿起一条足有五六斤重的，叫起来很吓人的鱼，说：“咱把它刻了，让你嫂子给做鱼块汤，咱今天早饭就吃江水炖江鱼，这味道可鲜美了，神仙也无法比！”
　　“这叫什么鱼？我向来没见过。样子怪吓人的。”
　　“这可是乌苏里江的名鱼，三华五罗中的鳌华。”
　　“啊？这就是鳌华？”穆立峰想起了在赶场时听说过，乌苏里江的名鱼，有‘三华五罗十八子’。可还从没见过这鳌华。今天不但见到了，还能亲口吃到，高兴得拿着鳌华就说：“好！我拿回去刻鱼，好让嫂子做……”
　　“哎——不用回去，就在这里刻。刻好回去做就行了。”牛鲁牛说着拿起一把鱼刀递给他说：“就在这船上刻鱼，然后把鱼鳞等杂碎都扔到水中喂鱼……我把剩下的鱼捞完，咱就回去。”
　　穆立峰看着这活蹦乱跳的鱼，背上的鱼鳍一张一和很是吓人，无从下手，犯愁了。牛鲁牛看他的样子，笑了说：“还是我来吧！”他接过鱼刀，麻利地去鳞开膛，清洗切块……很快就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后他又把船舱里一条条十几斤重的大鱼扔进鱼囤，最后拿出一支五六斤重的乌龟，笑嘻嘻地说：“走吧？还愣着干啥？”
　　“怎么？打到这么大的乌龟？”正在他说话间，狄百花已经来到渔船边，迎接早晨打鱼归来的丈夫。穆立峰双眼被牛鲁牛手中的乌龟吸引，惊诧地，“怎么今天打到这样一个大乌龟，这乌龟你也想做着吃？”
　　“不不！这乌龟咱可不吃，尽管它是上等的美味佳肴，可是对乌苏里江打鱼人来说，可是敬之入神，一般是不吃乌龟的。”
　　“为什么？是因为它价格昂贵，渔民舍不得吃？”
　　“不是，大荒地人都称乌龟为神龟，据说是千年王八万年龟，这里男人多，女人少，所以女人都有两个以上的男人。自己老婆与别的男人睡觉，那男人被骂为是乌龟，是王八。可是大荒的情况特殊，谁也不理会这些。所以谁也不用说谁是乌龟王八！你想，如果吃象征长寿的乌龟王八，那不是吃自己吗？为此，打鱼人打到乌龟都放生，让他保佑自己这活乌龟王八平安长寿……”
　　“去你的！就你会解释，乌龟是乌苏里江的神龟，是应该放生，你却乱解释一气，小心神龟怪罪……”狄百花羞红了脸，拿着几把香点着，恭恭敬敬地默念有词，插在树下的香炉中；牛鲁牛捧着乌龟，走到深水边口中也念念有词，把龟放入水中。见乌龟摇头摆尾地向深水中慢慢游动，回身跪在河边叩头祷告。
　　穆立峰看到这对夫妻如此庄重严肃地放回乌龟，也不由自主地跪在牛鲁牛身边，叩头敬送神龟，回归涛涛的水中……
　　三人目送乌龟游入深水不见了，这才端着洗好的鱼块，高高兴兴地回到窝棚里。狄百花揭开锅盖，把鱼块倒进锅里，在灶坑里又添一把柴火，等火着旺，这才叫醒弟弟给她穿衣洗脸。
　　一家四口围着桌子吃早饭。穆立峰第一次吃上了江水炖江鱼，感到从没有过的温馨与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