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下乡之路》第二章(四)
作品名称:风雨丽人 作者:与幸福牵手 发布时间:2015-02-17 08:22:34 字数:3516
场院里有一个老社员,姓满,为人忠厚老实,对生产队交给他的各项工作兢兢业业,深得村民的信赖。每年秋收都是他主持场院工作,忙的时候,就配备一名社员归他调动。
随着秋收拉开序幕,场院里的工作多了起来。
队长之所以把丽君从地里抽调上来,是因为这些日子丽君的劳动表现。他看出来了,丽君不是白吃干饭的。为了弥补当时自己轻蔑的态度,他把丽君抽调到场院,这也是对丽君的一个肯定。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队长为了给丽君舅舅一个交代。
应该说,抽调到场院这件事,即算是对丽君的照顾,也算是对丽君的奖励,至少这整个秋收,丽君都可以在场院里上工了。
在场院还是很有优越性的。比如:不用出早工。每天还可以按生产队妇女劳力的最高分记工。这就是说,每天可以挣7.5分。如果分值是每天0.05元的话,这一天可以挣0.375元。
场院的工作很自由。尽管工作零散,有时很忙碌,但比起下地要轻松许多。丽君的工作除了翻晒各种粮食,就是赶着骡子拉着石碾子压场。忙过队上的活计,她还可以有时间可以帮助姥姥,舅妈干一些挑野菜,喂猪等力所能及的家务活了。
在当年,可不能小看了“农村”这个最基层的单位,各项工作和会议都特别多。
一天早上,大队接到公社的通知,说明天要召开妇女工作会议,要求各大队的妇女主任必须参加。巧了,南村大队的妇女主任正忙着自己的婚事,无暇顾及这次会议。
副书记找到大队书记:“你看,让谁去开会?这次强调必须是妇女主任亲自去。”
书记扛着一把木锨,正准备干活去,听副书记问,就随口说:“那就叫主任去呗。”
“咳,我去了她家,主任不在家,说是去唐山办嫁妆了。”
“噢,对对对!前几天她是跟我说过呢,我给忘了。那让谁去呢?”书记想了想,“我提议让丽君去怎么样?”
“嗯……,丽君这孩子表现不错,就让她去吧。”
“嗯,正好商量一下,妇女主任结婚以后就去要随军去部队。我看,咱们早晚也得给丽君安排个职务,不然,咱们也太不近人情了。再说,你看人家丽君来了以后,表现真的不错。我想,这正是个机会,这个妇女主任就让丽君干吧,你看呢?”书记说。
“好办法,我同意!”副书记说。
“就这么定了,有机会我再和老高谈谈。”书记说。
村里那个唯一的高音喇叭响了起来,“丽君,丽君注意了,听到广播马上到大队来,马上来!”
从此,在那个会议繁多的年代,丽君的头衔越来越多,首先是妇女主任、接下来就是民兵副连长,女民兵连长,知青负责人。从此,她被推到了一些泡沫会议的前沿。职称多归多,但都是虚设,并没有任何实权,而且与她职务有关的各种会议,只要是自费吃饭的都是丽君去,如果是公费吃饭的都是书记,连长去。
这次又连续开了几天的会,前一天晚上才回到村里,丽君自己笑自己,这出去开会好几天没干活,现在还真想活动活动筋骨,还真是劳动习惯了呢。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丽君就向场院走去。
远远的,她就看见有一个人正在场院里干活。她紧走几步,才看清是个学生模样的青年在翻晒粮食。
近前一看,不认识,难道是新来的知青?丽君有点纳闷。
“嗨,你好。”一口纯正的地方话,那陌生人何丽君打招呼。
“你好。”回答着,丽君径直向场院里的小屋走去。
“屋里没人。”那青年停住手中的活,打量着丽君。
“没人?人呢?那你是谁呀?怎么在这里干活?”丽君看着他。
“我将来也是这个队里的社员,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他笑了笑。
“我怎么没见过你?”
“这次不是见过了吗,我在县城上高中。”
“难怪,看着就像个书生。”虽然没有表现出大惊小怪,但她很吃惊,这个穷地方还出了个高中生。
“穷学生而已。”他很幽默的笑了。丽君发现他一笑还有两个好看的酒窝。
“你是谁?怎么到这里干活。”丽君又问。
“我就是这个小队的社员,只要有时间,我都到队里干活,挣点工分。”他挠挠头:“我叫满军,你呢?”
丽君笑了,“我,丽君,新来的知青,在这里干活的。”说着,便拿起了木锨,开始扬场。
“丽君来了。”俩人正说话,老院工回来了。后来丽君知道,这个青年是他的三儿子。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生产队里就时常会出现这个青年的影子。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1975年的十一月征兵才结束。
秋收进入了尾声,随之而来的是大家对秋后分红的期盼。笑容挂在每个人的脸上,每个生产队的分值预算成了大家在一起聊天的永恒主题。是呀,期盼了一年,等待的就是现在啊。
结果出来了,每个小队的分值都比去年有了很大的提高,这意味着劳动力多的家庭,除去各项开支,都可以往家里挣钱了。
姥姥家里只有舅舅和大弟两个劳力,舅母算半个劳力,吃闲饭的人多,尽管分值高了许多,还是逃脱不了倒找钱的结局。最后,即便加上丽君的工分钱,还要欠生产队37元钱。
尽管这样,舅舅一家还是非常高兴,因为这是历年来拿钱最少的一次了。
东北平原在凛冽的寒风中迎来了新的一年。这时是农闲时节,是一年里家家户户走亲访友的最好时间了。
每年的元月,都是比较寒冷的,最低气温可达零下十五度左右。广阔的平原已经被严寒冻僵了,看不到一点绿色,一棵棵光秃秃的树木像一个个赤身裸体的巨人,任凭凛冽的寒风肆意的鞭打。
姥姥家门前的那条河,已经厚冰封盖,河面上跑起了马车。河两岸的人们只消用几分钟就可以跑冰过河串亲戚了。人们穿着打着补丁的棉衣,戴着破棉帽子,嘴里喷着白雾走家串户,享受着一年来最为清闲的冬季。
一个寒冷的早晨,吃过早饭,丽君帮助舅母收拾了碗筷,喂了猪,看看没什么事了,就来到隔壁大舅家。见大舅家的大表姐穿戴的整齐干净,正和大舅妈收拾早饭的桌子。
“大姐,今天好漂亮啊!”丽君赞叹。
“是吗?”大表姐郁闷地回答。
“今天什么日子?”丽君扭头问正在刷锅的大舅妈。
“是个好日子。”大舅妈冲丽君一笑,神秘地说:“一会你就知道了。”
丽君没有过多的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噢”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二表姐她们呢?”丽君又问。
大舅妈冲着西厢房怒怒嘴:“那边织席呢。”
“我找她们去。”丽君蹦蹦跳跳的跑去西厢房。
到了西厢房,听二表姐说,这才知道,过一会大表姐那个没过门的男人要来。
听到这,丽君如梦方醒:“怪不得,刚才大表姐满脸通红呢,原来如此。别织席了,走,咱们看看去。”她拽着二表姐说。
“有什么好看的,你大表姐不愿意,还哭鼻子了呢。”
“为什么?”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比我大姐大18岁。”
“啊,大18岁呐,真的?”
“真的。”
“不同意,就别让人家来好了。”
“你大舅妈同意,人家是铁路工人,每月挣40多块钱呢。你大舅妈说大点怕啥,只要给的彩礼多,就跟他了。”
“他给多少彩礼?”
“给100元彩礼。”
“嚯!那么多?可年龄也不能大这么多呀?大表姐又不是嫁不出去。”
“谁说不是呢,可我们家也需要钱,要不这样,我哥也娶不上媳妇。”
“唉……”
“不说他们了,你今天没开会?”
“书记,连长们都去了。难得清闲,今天跟你学习织席来了,学会了我也自己织,挣个零花钱。”那时候,编织一领席子多则4块5毛钱,少则3块2毛钱。在当时,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快上炕,炕上暖和。学什么织席,这可是没出息的营生。”二表姐说着话就拽丽君上炕。
丽君麻利的跳上炕,盘腿坐在二表姐的边上,拿起两棵苇子:“谁让咱落户在这里呢,样样营生都要学会,这就叫谋生手段,知道吗?”
“还谋生?好!好!愿意学,就教你,这样……。”二表姐也抽了两棵苇子开始教她织席。
上午十点钟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嘈杂声,原来是大表姐那个男人在媒人的陪同下来了。
三表姐最喜欢热闹,她沉不住气了:“别干了,咱们看看去。”说完,第一个跑了出去。
“走,咱们也看看去。”丽君和二表姐也跳下炕去。
姥姥家这边也有了动静,舅舅,舅妈也从那院赶了过来。
丽君怀着好奇的心情,跟着两个小表姐推推搡搡地来到了正房东屋。
东屋收拾的挺干净,炕上摆着一张小饭桌,上面放着那个男人带来作为敲门砖的两盒点心,另外还有个决定大表姐命运的小红布包,那里面有两身的确良衣料和早就说好100元彩礼。
丽君她们跑来的时候,媒人坐在靠门口的炕边上,正眉飞色舞地与大舅妈说男方家里如何富有,父母如何善良,并给他们下保证:如果同意这门亲事,大表姐过了门就当家。
大舅妈被媒人的三寸不烂之舌说的心花怒放,眉开眼笑。
炕沿上坐的那个男人,好像正在听着媒人的介绍,可眼睛却不时地瞟着坐在一旁的大表姐。
媒婆这边的谈话热烈而喜庆。那个男人的表情随着大舅妈的情绪变化着。最终,他看到了“未来丈母娘”满意的笑脸和盼望已久的点头,终于把悬到嗓子眼的那颗心放到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