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宣帝崩刘奭即位 骜为太子后待定（一）

　　刘奭刚生下两个月时，他的父亲刘病已，继二十七天荒唐皇帝刘贺之后，登上九五之尊的未央宫前殿做了皇帝，就是汉宣帝。他两岁时，他的母亲许平君皇后被霍光的妻子、霍成君的母亲霍显所派的女医生淳于衍暗杀。霍光的女儿霍成君继承皇后之位后，曾多次谋杀刘奭，但都未能得逞。公元前六十六年，霍光死，霍成君皇后之位被汉宣帝刘询废黜，自杀。八岁的刘奭方才被汉宣帝立为皇太子。二十二岁死了爱妾司马良娣，二十三岁选王政君为太子妃，不久又纳傅瑶、武娥为妃，如今王政君生的嫡长子刘骜已经三岁，傅瑶生的儿子刘康也都两岁了，就连傅瑶生的宝贝女儿娇娇也有半岁了。
　　就在这个时候，整天抱着药罐子的老病号宣帝刘询，终于未能熬过公元前最寒冷的那个四十九年的冬天，于十二月长眠于未央宫。这一年是宣帝黄龙一年。
　　就在汉宣帝驾崩的当天，就在汉宣帝的灵柩前，皇太子刘奭登上了未央宫的前殿，尊号为汉元帝。遂下诏书立嫡长子刘骜为太子。封太子的母亲王政君为婕妤，但并没有封为皇后。封王政君的父亲王禁为阳平侯。同时被封为婕妤的还有傅瑶。
　　这条消息简直成了皇宫里的爆炸性新闻。皇宫上下都以为皇后肯定是刘骜的母亲王政君，但却被封为婕妤。人们议论纷纷，有的说，既然太子都已经确立为刘骜，皇后的凤冠肯定要戴在他母亲王政君的头上，‘母以子贵’嘛！也有的说，元帝刘奭根本就不喜欢王政君，就睡了一个晚上，还是当死鬼司马良娣睡的。刘奭喜欢的是傅瑶，肯定是想立傅瑶为皇后。
　　王政君知道刘奭迟迟不做出皇后的人选决定，是不想立自己为皇后。这使她想起一年前上官皇太奶的话。按照汉室祖制，嫡皇子为先、长幼有序的原则，既然立了刘骜为太子，就应该立她为皇后。一旦皇后之位落入傅瑶之手，刘骜的太子之位也难保，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办？是坐以待毙？还是听天由命？还是顺其自然？还是亲自去给刘奭说理力争？还是争取别人的帮助？按理本来应该先册封皇后接着册封太子的。但自从宣布了刘骜为太子，就再没了下文。王政君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去拜访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婆婆皇太后和上官太皇太后，成败在此一举。
　　刘奭其实也并不喜欢刘骜，就像不喜欢他的母亲王政君一样。因为刘骜长得酷似他的母亲王政君，特别是那张不苟言笑的面孔，是刘奭最不愿意看到的。但是，刘骜是第一个给他的父亲宣帝带来欢乐和希望的皇孙。宣帝亲自给他起的千里马的名字，叫骜，字太孙。父亲整天在未央宫里把刘骜扛在肩上走来走去的身影依然在他的脑海里闪现。他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愿和向往。那怕有一点点对父亲的不恭不敬就撕心裂肺的难受。
　　宣帝刘询在儿子刘奭的心目中就是一尊伟大的、不可侵犯的神。他不能忘记在霍光专权的时候，他冒着生命的危险，在母亲被霍氏杀害之后，把自己交给聪明、机智、忠厚、善良的王婕妤。当父亲果断的诛灭了谋反的霍氏家族之后，为了抚养和监护自己，他册封了他并不爱的、但对自己疼爱有加、胜似亲生母亲的王婕妤为皇后。父亲为了自己，可以说是牺牲了本来应该属于他的许多美好的东西。在自己八岁的时候，就被父亲立为皇太子。父亲呕心沥血一生，就是为了能够把皇位传给自己。今天父亲刚把皇位传给自己，自己却把他最喜欢的皇孙不立为太子，而立自己喜欢的皇子，天地良心不容。为了父亲的爱，他舍弃了自己的爱。毅然立刘骜为太子。
　　但是，册立谁为皇后，则没有立太子那样的倾斜天平。为了父亲的喜欢立刘骜为太子，难道朕还要立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王政君为皇后吗？自己喜欢善解人意、聪明能干、人缘关系好的傅瑶。只是与《公羊传》中的“子以母贵，母以子贵”相悖。除了这一点，他有一千条理由立傅瑶为皇后，而不立王政君为皇后。这是最让刘奭犹豫不决的了。所以，迟迟下不了册立谁为皇后的决心。
　　刘奭心思重重地来到傅瑶的寝宫，见傅瑶一身靓装和眉开眼笑的高兴样子，心里轻松了许多。
　　傅瑶见刘奭进来，就高兴地对儿子刘康说：
　　“康儿，快把母亲刚才教给你的那段书背给你父皇听听。”
　　刘康说：“父皇陛下，孩儿给你背诵《尚书》，‘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
　　刘奭夸奖说：“康儿背的真好，长大了一定有出息。”
　　刘康说：“谢谢父皇的夸奖！”
　　傅瑶说：“康儿，带妹妹出去玩，母亲和你父皇有事商量。”
　　刘康说：“是，母亲，孩儿知道了。”
　　傅瑶见刘康带娇娇走出房门，就对刘奭说：
　　“陛下，皇后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母。要有国母的仪表和风范才行。陛下整日操劳国事，有许多事也许不知道。王政君和白弟尘关系暧昧，宫中早有传言，何不查个虚实。以免确立为皇后以后再出来不雅风流就难办了。”
　　刘奭说：“不会吧？白弟尘是朕的乐师，又是朕的好朋友。那都是瞎传，不可相信的！”
　　傅瑶说：“是瞎传，没有此事最好。我也不相信是真的，但有时候假话说三遍，人都会相信是真的。她俩是老乡这可是真的吧，听说在老家时她俩就有暧昧关系，这事悄悄查一下没什么坏处。查清了也给王政君一个清白，她毕竟是太子的母亲嘛。”
　　刘奭说：“怎么查？”
　　傅瑶说：“这就不劳陛下操心了，到时候陛下只管去问问白弟尘就是了。”
　　刘奭说：“扑风捉影的事，没有准头。只是不要搞得满城风雨，到时候反而不好收场！”
　　傅瑶说：“臣妾记下了，陛下尽管放心，一定会不显山不显水地把事情查清楚。”
　　刘奭心想：抓住王政君一点把柄，册立皇后的决心也就好下了。于是说：
　　“一定要有证据，一定不能声张。”
　　傅瑶高兴地点了点头，躺在刘奭的怀里撒起娇来。
　　第二天一用过早膳，傅瑶就匆匆来到未央宫悦心殿。白弟尘已经搬出太子府，被刘奭安排在悦心殿偏殿里住下。见傅瑶进来，他是又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又能见到这个人见人爱的美人，害怕的是他和她之间的事会被刘奭知道。要是那样，后果不堪设想。但是，后来他也反复想过，傅瑶比他更害怕刘奭知道这件事。因为那样她不仅要失去她千方百计要得到的宠位，甚至性命难保。
　　想到这里，白弟尘对傅瑶的占有欲就显得更迫不及待，上去抱住了傅瑶。傅瑶顺势躺在了白弟尘的怀里，任凭白弟尘的触摸和按摩。因为白弟尘比刘奭更有耐性，更会玩弄，更比刘奭长得帅气。哪像刘奭不到三十岁头发都脱光了不说，而且满口的牙齿也掉得净光。还有凹进眼窝里的那双眼睛，在看人的时候不时发出恐怖的绿光。如果刘奭没有如此尊贵的身份，如果让她再做一次选择的话，她宁愿选择白弟尘也决不会选择刘奭。但在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刘奭面前，她必须毫不犹豫地选择刘奭，勇敢的投入他的怀抱。
　　傅瑶突然说：“白弟尘，你想和我永远这样下去吗？”
　　白弟尘说：“那是当然。今生今世永相厮守。难道你不想吗？”
　　傅瑶故意叹口气说：“可是，王政君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非要置我死地而后快。我真担心有一天，她会把咱俩的事情告诉皇上。到那时你我将要永远的结束这样的爱和幸福，甚至可能会身首异处。”
　　傅瑶说完，还挤出两滴眼泪。
　　白弟尘说：“不会吧，她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她应该是满足的。再说，她不可能得到皇上的宠幸。因为她确实没有你长得漂亮，讨人喜欢。别担这种劳神而又伤心的事。”
　　傅瑶生气地说：“你就这样相信她，不相信我！”说着就要起身挣脱白弟尘。
　　白弟尘将她紧紧地抱住，亲了一口，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呀？直说！”
　　傅瑶说：“我想让你跟她睡回觉。”
　　白弟尘吃惊地说：“什么意思？”
　　傅瑶故意酸溜溜地说：“都是女人嘛，我有陛下和你两个男人疼着，可是，她王政君，连一个男人疼都没有，怪可怜的，你也去疼疼她嘛！”
　　白弟尘心想：这是想让我去调戏王政君，这是想置王政君于死地。怎么办？自己过去是暗恋过王政君，可王政君一直没有爱过自己。虽然入宫以后，自己不再暗恋她，而是爱上了傅瑶。自己与她又是同乡，从来也没有因为暗恋过而有仇啊？我不能丧尽天良去害王政君。
　　但是，又一想，如果不去，王政君就洗刷不掉傅瑶想象的那种丑事。于是说：
　　“她哪有你胆大啊，我怕去了会吃闭门羹的！”
　　傅瑶说：“不会的，她对陛下总不临幸她，早就恼恨在心。你去了正好可以给她出这口气，用以报复一下陛下。再说，她那块长期干涸而饥渴的土地正需要你的雨露去滋润，她一定会向你敞开胸怀拥抱你，你就勇敢地扑向她的怀抱吧！”
　　白弟尘说：“你还真能鼓动，还勇敢的扑向呢。我看到她那张石板一样冷酷的面孔，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傅瑶说：“就算是为了我，你就钻一次地缝吧！”
　　白弟尘还是没有信心地说：“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