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王政君因祸得福白弟尘痴情执教（二）

　　走到漳河边，白弟尘一脚把那堆脏衣服全都给踢到了漳河里。王政君看着被水冲走的衣服都慢慢沉到河里，嚎啕大哭起来。说：
　　“你害苦了我，我回家咋交代……”
　　白弟尘说：“别哭，你一定要听我的，保你没事！”
　　王政君不敢再哭喊，只好听从白弟尘的安排。白弟尘让她又到漳河里洗了个澡，然后抱起王政君就往她家里走去。
　　王禁和他的几个老婆正好都在院子里说着王政君的事，见白弟尘抱着浑身湿漉漉的王政君走进来都惊呆了。
　　王禁忙站起身，惊讶地说：“这是咋回事？”
　　白弟尘说：“衣服被一阵旋风索走了，她也被刮到漳河里去了。我正好走到那里，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我就跳到漳河里把她捞上来了。”
　　王政君闭着眼睛像是在昏迷状态之中，一声不吭。
　　王凤见她姐姐掉到了漳河里，忙抱着王政君哭起来。
　　王禁的八老婆说：“真是一个克星，说嫁给谁谁死还不够，还竟然招来旋风把全家的衣服都裹走了，看来该轮到克咱全家了。”
　　王禁的三老婆酸溜溜地说：“那旋风咋没把她索走当小妾呀？”
　　王禁的四老婆撇撇嘴说：“母旋风还纳妾？没见过！”
　　王禁的五老婆囔囔鼻子说：“那旋风你认识，你咋知道是个母旋风？”
　　王禁的六老婆嘲笑说：“你咋就知道不是公旋风？没纳她为妾，那是因为公旋风怕把它给克死，才丢下她索着衣服走了。”
　　王禁的七老婆冷笑一声说：“看来老六和这旋风是亲戚，要不咋知道那旋风是个公旋风，还知道不纳王政君为妾是怕克死自己！”
　　王禁生气地说：“什么公旋风母旋风，全都他奶奶的满嘴喷粪……”
　　王凤瞪了那几个婆娘一眼。又转过脸来对王禁说：“爹，把我姐放哪？”
　　王禁好像现在才发现白弟尘还在抱着王政君站在那里，说：“君侠，君力，快去给政君换身干衣服。”
　　白弟尘跟着王君侠、王君力把王政君送到她闺房的床上，然后走回到王禁面前神秘地说：
　　“王伯，刚才我从漳河里把王政君捞上来的时候，刚走到岸上，忽然过来一个白胡子老头，问我抱的可是月亮的女儿王政君。我说是委粟里王禁的二女儿王政君。他说都一样，都是一回事。说这王政君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别看她眼前受尽磨难，是时候不到。她的八字①配上王政君三个字的名字那可了得。我说先生请指点迷津。白胡子老头笑笑说，天机不可泄露。转眼就不见了。”
　　白弟尘是当地大财主白金囤的独生子。白弟尘的家距离王禁的家只有一箭之地。有一年因为土地兼并与另一家财主发生了冲突，还是王禁帮助白家打赢了这
　　场本可能输的官司。白家一直都很感谢王禁对他们的好处。白弟尘除了有点玩世不恭之外，王禁还是很喜欢这个多才多艺的公子哥。但王禁还是半信半疑地说：
　　①八字：旧时用天干地支表示人出生的年、月、日、时，合起来是八个字。迷信的人认为，根据生辰八字可以推算出一个人的命运好坏。
　　“贤侄这话可是当真么？”
　　白弟尘严肃而认真地说：“后生哪敢在廷尉史书记官伯伯面前撒谎，除非我活腻了。伯伯看我像个活腻的人吗？”
　　王禁也深感疑惑。说：“从政君身上发生的一连串的事件看，是有点让人费解。天下哪有这样的怪事情？”
　　白弟尘见王禁有些相信了，便鼓动说：“王伯，何不去问问咱元城县有名的建公先生？可别耽误了政君妹妹的好前程。”
　　王禁像似明白了什么，忙说：“是的，是的。问问建公也不费什么，也省得整天心里犯嘀咕。我正愁的不知从何处下手呢！”
　　白弟尘心想，少喝点酒早想到了。但他嘴上却说：“找建公伯可不要忘了带酒，否则就不灵验了。”
　　王禁笑了笑说：“贤侄，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带酒的。喝酒误事，这我知道！”
　　白弟尘说完话扭头走了。王禁非要留他吃饭再走，以表示感谢。可白弟尘却扭过头来说：
　　“留吃饭就免了，要留吃人那我就不走了！”
　　“留吃人，什么留吃人？”王禁被弄得一头雾水，心想：“这小子是不是爱上了政君？可你小子再爱也没用，你当不了你老子的家。你爹就你一根独苗，怕政君把你给克死了。”
　　刚刚吃过中午饭，王禁就带上重礼去了建公家。
　　建公刚吃过饭在院子里赏花，见王禁进来，忙起身迎候说：
　　“廷尉史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难道怕我把你给轰出去不成？咱俩谁给谁呀！”
　　王禁陪笑说：“这可说不准，还是带点礼物保险。”
　　建公说：“看样子你是真有事，我可是不喝酒的。记得你原来也不喝酒的，怎么后来成了一个酒鬼？”
　　王禁不好意思地说：“是的，原来我是滴酒不沾。自从政君她娘李亲给我闹别扭离家出走，嫁给魏郡的苟宾，我这心里就一直堵得慌，只好借酒浇愁。我今天来找建公，就是为政君的事。”
　　建公说：“嗷，原来是这样。说说看是么子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王禁就把王政君说嫁谁谁就死和公母旋风的事说了一遍。建公许久没有吭气，最后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卷帛文看起来。过了好一阵，他突然笑了。说：
　　“还真有你说的事情。”
　　王禁一听也高兴了，说：“书上咋说？”
　　原来王政君的老家不在魏郡元城，而在济南郡的东平陵。在汉文帝和汉景帝年间，她的祖父王贺（字翁孺）就是汉武帝的绣衣御史，曾到魏郡追捕群盗坚卢等党羽，但等到他们追上了群盗时，王贺不但不杀他们，反而都放跑了他们。而其他御史像暴胜之等，凡是有盗贼出没的地方，地方官奏杀二千石，诛千石以下，就连给盗贼提供通行和饮食方便的人，大部斩杀万余人。王贺以奉使不称职被罢免。
　　王贺被罢官后，又与当地大户终家结怨。终氏是济南望族，其族中终军（字子云）十八岁即选为博士弟子，汉武帝时为谒者给事中，后升迁为谏议大夫。王贺不愿意在这样的环境里过忍气吞声的日子，于是就举家西迁至魏郡的元城县委粟里。元城县原来又叫五麓城。春秋的时候，沙麓崩塌，晋国的史官就曾卜过一卦。说“沙麓之崩，实因阴为阳雄，土火相乘。这预示着六百四十五年后，一定会有圣女兴世。大概会应验在齐田家。”
　　现在王政君家从济南迁来，居住的地方就是当年的沙麓之地，时间也相符。
　　王禁听建公说的神乎其神，反倒半信半疑起来。于是他又找到元城县有名的算命先生神半仙试探真假。
　　但他觉得书上说他们家“有圣女出现”，但并没有说是谁。他觉得应该成为圣女的不像是二女儿王政君，说她是个倒霉蛋还差不多。现在他也忘了是专门来给王政君算命的。于是他给他的四个女儿各卜上一卦。王禁一一报上四个女儿的生辰八字，神半仙眯缝着眼睛掰着指头掐算了老半天，说那个圣女就是他的二女儿王政君。说她有富贵之命，将来所嫁之人一定是显贵之人。
　　虽然卜卦的结果出乎王禁的预料，但毕竟她也是自己的女儿。自己不就是为她才来卜卦的吗？哪个女儿有出息，都是我王禁的福气。于是她又问神半仙：
　　“这圣女能‘圣’到什么程度？所嫁之人能‘显贵’到多大？能否具体明言？”
　　神半仙眯缝着眼说：“天机不可泄露。”大概他也说不清楚才这样说。
　　王禁听了神半仙的话才坚信无疑。高兴的一路小跑回到家里，把他的七个婆娘吓得脸都变了颜色。以为他又讨到了一个漂亮小老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话。当他把她们还有四个女儿都叫到客厅的时候。他那七个婆娘的心都还在七上八下。
　　他终于开口宣布了他的重要决定：“你们都给我听着，从现在起，家里的活，我二女儿政君，从此洗手，什么都不干了。第二，以后谁再欺负她，政君说咋惩罚就咋惩罚。第三，从明天开始，我要让她念书，给她请最好的老师，教她学习琴棋书画，鼓乐舞艺。”
　　王政君心里明白，这都是白弟尘安排的结果。心中不免高兴，难免流露出几分得意。但她没有吭声。尽管没有言声，还是被八婆娘看到了。王禁的这个决定，对八婆娘来说，好像比王禁娶回家一个漂亮的老九还难以接受。她哼了一声说：
　　“‘圣女’、‘显贵之人’，哪里像啊？我咋就没看出来？我是横看竖看都是一个命毒的克星，受苦受罪的命……”
　　王禁走过去，把蒲扇一样大的手掌第一次甩向八婆娘的脸上。八婆娘顿时口鼻流血，倒在地上。她还要申辩，顿时招来一顿拳打脚踢。
　　王禁吼道：“你平时欺负政君最厉害，你们不干活，天天罚政君洗衣做饭扫院子，从今天起，这活就由你干了！”
　　其他婆娘见状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个个低下了头。王禁家里的人际关系地位从此发生了根本性转变。
　　第二天一大早，王禁提着重礼就去了白金囤家。他决定要聘请他的儿子白弟尘做王政君的老师。在元城县，白弟尘虽然年轻，但他是有名的才子。所以，王禁认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学府就安在自己的家中。
　　这当然是白弟尘巴不得的好事。但在接到聘书的时候，虽然他心里甜的像灌了一碗蜜，但他嘴上却推辞说：
　　“后生才疏学浅，怕误了小姐的好事情。王伯还是另请高明吧！”
　　王禁说：“贤侄就不要过谦了。你不胜任，咱元城县就没有胜任的人了！”
　　白弟尘说：“既然王伯这么看得起我，那恭敬就不如从命了！”
　　白弟尘就这样成了王政君的老师。
　　一天，讲完了《离骚》之后，白弟尘突然问道：“你相信你将来一定会嫁一个显贵之人吗？”
　　王政君说：“不知道。不管将来嫁什么样的男人，起码眼前我改变了生活状况和处境。”
　　白弟尘说：“你说实话，你喜欢嫁给什么样的男人做妻子？”
　　王政君说：“说实话，女人谁都想嫁给皇帝当老婆。因为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和威仪。”
　　白弟尘说：“我对你也说句实话，嫁给皇帝老子，你没有嫁给我白弟尘享福。嫁给我你是一个正常的幸福的女人。如果嫁给皇帝，你就人不是人鬼不是鬼了。”
　　王政君说：“为什么？”
　　白弟尘说：“你还小不知道。你嫁给我我就是你一个女人的男人。你要是嫁给皇帝，皇帝就不是你一个女人的男人了。”
　　王政君说：“不嫁给皇帝，有的男人也不一定就是一个女人的男人。我恨透了占有几个女人的男人。”
　　白弟尘笑笑说：“皇帝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那能只宠幸一个女人？大家要轮着来，这是好皇帝。有的皇帝专宠兴长的漂亮的嫔妃，有的一辈子也见不上皇帝一面。对女人来说，皇帝是世界上最最靠不住的男人！”
　　王政君生气地说：“谁敢背叛我，我也不会让他好受！”
　　白弟尘说：“你可千万别忘了，皇帝老子不要你，我白弟尘娶你。”
　　王政君说：“那你可要有耐心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