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部队拉练我高兴(一)

　　（一）、冬季拉练，电影随行我高兴
　　
　　中共中央军委发出通知，要求全军贯彻落实毛泽东主席关于“野营训练好的”批示，迅速掀起冬季长途野营拉练热潮。全军部队立即普遍开展长途野营拉练，练思想，练作风，练走，练打，练生存能力，练指挥，练战术、技术，全面锻炼部队。
　　1974年的冬季，66军为适应战时需要，深入贯彻落实毛泽东主席关于“野营训练好”的指示，196师部队在这一年秋后，开始了大规模的冬季长途野营军事拉练。全师部队除留守人员外倾巢出动，进行了漫长的冬季野营训练。
　　我们电影队配备一辆军用卡车，放映设备、行李等统统上车，司机由电影队管理，与政治部一起行动。部队向东北方向进发，白日徒步行军，夜晚住进村庄，一个师撒向人民群众中，不但野营拉练，还增进了军政、军民团结和官兵团结，培养了部队吃苦耐劳的革命精神和勇敢顽强的战斗作风。电影队跟随政治部机关，每天有二至三人随车值班而行，为每天驻防的村庄写标语，处理队里事物，如影片周转，影片检修、倒片等，通知映出等各项准备工作，晚上为驻防地村民放电影，还协助秘书科号房，安排驻地房屋。另外，电影队还要每天抽出一致二人参加政治部机关的行军。我们电影队轮换步行，新兵陈绍安在电影队里坐车值班最多，十几天的步行军我走的路最多，农家苦孩子出身，上中学时走读，每天来回十六七里地的步行为我打下了不怕苦的坚强性格，部队有吃有穿的这点苦不算什么，我也不怕吃苦。
　　一开始行军我是怀着好奇，好玩的心情，背着粮食袋、挎包、水壶，蛮神气的参加了野营训练。第一天下来走了70里路，感觉神气、好玩，笑话陈志平双脚打了水泡，我帮他挑开水泡，放出里面的渗出液就好了。
　　第二天又是70里地，我依旧神气还在，但是好玩的心境已经不复存在，感觉两脚发热，不是在玩而是在练走路，练吃苦，练长途跋涉吃苦耐劳的精神。这天，所有政治部机关干部的脚心处都鼓起了不同程度的水泡，我也如此，双脚发热，脚心处磨起了大水泡，大家把水泡里的渗出液放出，第三天照样又是70里地，机关干部也是边走边工作，行使各部门职责。
　　政治部每天三顿饭都是野炊，经常风餐露宿，虽然伙食很好，却苦不堪言。初冬的季节，北方大风沙的天气较多，野外吃饭困难重重，冻手冻脚的不说，就露天做饭、吃饭更是躲不开风沙，再注意也逃不出沙尘强有力的袭击，碗里的饭菜刮进了沙子，送进嘴里不敢细嚼，碗里的饭菜吃没了碗底留下一层沙粒，哈哈哈，哈哈哈，人真聪明，没有一个剩下肉片而吃进大量沙子的，这在练生存的科目中是不用训练的。
　　
　　（二）、冬季拉练，战地宣传被批评
　　
　　这一天夜里，部队还在武清县地界，晚饭后，电影队放映完电影正在准备休息，便接到上面的通知夜行军。不知是部里的安排，还是科长的决定，宣传科文化干事郝隋亮，调动了我们电影队的全体人员、车辆和设备，又调来了战士业余演出队的男、女官兵十几名人员，我们不能休息啦，说是去前方设立宣传站点。在郝干事的带领下，我们20来人上了电影队的解放牌卡车，卡车虽有帆布棚子遮盖，汽车开起来这初冬的夜晚还是很冷，我们都穿戴棉大衣棉帽，女兵们挤抱在一起取暖，我不怕，我们电影队都是皮大衣。
　　汽车在颠颇的土路上扬起灰尘，大约行驶2个小时的路程，于午夜我们来到夜行军必经之路，一个后勤医疗补给站点，挨着他们，我们设立了宣传鼓动站。电影队、演出队在郝干事的指挥下，紧张有序的架设扩音器、高音喇叭和立杆话筒。
　　我发动了汽油发动发电机，并供给电源，大灯泡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明亮，我们试播了歌曲，一切准备就绪。夜里2点左右，在行军路段的宣传站点处，不断有部队行军过来，我们的宣传实力便展现出来，各个小组充分发挥，有播发革命歌曲的，有呼口号的，有男女混合唱歌曲的，有数来宝的，我们几个敲锣打鼓，在那里尽情的折腾，588团在邱团长带领下，团机关过来了，过去了。
　　又一个营的编制部队过来了，见了我们的宣传站非常兴奋，特别是见了女兵格外刺激，竟有一个战士脱掉棉衣，把棉衣用步枪挑起，蹦跳着，出着洋相，还有许多人也随即蹦跳，高呼着打着口哨从我们面前通过。大约一个小时左右，这个团的部队才全部走过去。大家情绪蛮高，为路过行军的官兵努力进行宣传鼓动，后勤供给站点的人员更忙，他们忙的不亦乐乎。稍休息后，又迎来587团的部队，我们在漆黑的夜里不断为部队加油打气，进行拉练战地宣传鼓动工作。我们知道一会师机关、586团、炮兵团都要通过。
　　一会儿熟悉的部队过来了，是师属部队。师属部队第一个出现的是侦察连，然后是高炮营、通信营、警卫连、机关，当耿玉琪副师长带领司政后机关出现时，我们这帮更加努力展示自己，我敲打着鼓，小陈敲着铜锣，喧闹的非常起劲。
　　耿副师长站定，警卫员跑过来叫去了郝干事，只看副师长严肃地指手画脚，原来是把郝干事一顿臭批，严肃命令立即撤消宣传站点。他指出，此举，违反了肃静急行军规则。
　　郝干事被批的垂头丧气，一头钻进了汽车棚子，带领我们狼狈逃窜，悄悄撤回到新的宿营地宝坻县圣人庄村。
　　哈哈哈，哈哈哈，好狼狈，折腾一宿，无功而返。
　　正是：偷鸡不成失把米，
　　画蛇添足唱大戏，
　　当头一棒天地转，
　　后悔莫及放狗屁。
　　
　　（三）、脚下走路，肚皮打泡出稀奇
　　
　　我还清楚的记得，那一天，部队在我的家乡宝坻县城西圣人庄村休息，吃过午饭后不久部队开拔，继续行军。我随政治部紧跟司令部机关，在前面是警卫连队，通信营等直属部队。
　　我们一路走着，不时地说笑着。这是我的家乡宝坻，政治部的同志们都知道，不断和我开着玩笑，说我是新时代大雨，没水可治路过家门却不想回家，怎么不想回家，哪怕是见到自己熟悉的任何人也分外高兴。
　　我左顾右盼的行走着，真想见到熟悉的人，哪怕就是一个，也心满意足了。离县城越来越近，一路所见热情的宝坻人尽管不认识，也有好多好奇群体不断和部队打着招呼。
　　下午4时许，部队师机关行至宝坻县城由西向东通过，我好兴奋，通过县城时人群热烈，夹道欢迎看热闹的人形成了人墙，我渴望着期盼着见到熟人，很遗憾一个没有。大约二十分钟我们穿过县城，向东北方向挺进。
　　那天是张副师长值班带队，各团及直属部队一切行军指令都是在这里发出。我清楚的记得张副师长的警卫员，一个16岁的孩子，大眼睛，活波好动，会下象棋，休息时还要和张副师长下上一盘象棋。那天我们刚刚走出宝坻县城，警卫员忽然嚷叫起来，说脚痛，师部卫生室的小李跑过去，经查是左脚打了水泡，卫生员为警卫员挑破水泡处理后，他又顽强地一瘸一拐走起来。
　　张副师长告诉值班作训参谋休息一会儿，参谋发出指令，通讯营的几个号手，对着前后两个方向，共同吹响了军号，我们席地而坐，好多人围观张副师长和警卫员象棋表演赛。十几分钟后部队继续前进，走着走着，大约一个小时后，张副师长的警卫员又闹了起来，大喊说肚皮疼痛，打了大水泡，大家听了哄堂大笑，卫生员跑过来检查后，认定是肚皮打了个大血泡，逗得张副师长及参谋干事们又一次哈哈大笑，原来是手枪、背包、水壶的背带交叉处的铁华子把他稚嫩的肚皮磨起了大泡。
　　张副师长微笑着要过手枪、水壶、挎包自己交叉背起来，警卫员跟随首长继续前进。
　　
　　（四）、驻地房东，孤苦老人乐呵呵
　　
　　部队越过一个村庄又是一个村镇，几天后，我们路过一个山村，野外午餐后入村驻扎休息一日。这个村子忘记叫啥了，全部是石头明码起来的石头墙，石头房子，村落高低不平，就山型而坐落的自然村，村子马拉松式的很大，一样高的房子层叠不齐高矮不一。
　　我们住的房东是个7旬有余的乐呵呵的老太太，粗布烂衣，瘦瘦的身体，很少休整容貌，牙齿掉落的没有几个，但见身体硬朗，什么事情都自己做，见小柴灶台上火还烧着，黑色砂锅里正在熬煮着棒子渣粥，伴着烟味玉米渣粥的清香扑鼻。
　　老人家拉着我的手，非要让我喝碗热渣子粥暖暖身子不可。老人家的朴实热情，很让我感动，我没有喝，老人说这粥是老人家的一顿午饭呀。这里熬粥都用这粗糙的黑色高高的大砂锅，纯天然的食具、纯天然的粮食，我想，山区的老人家太清苦了。
　　我环视着这个贫困的家，室内没有取暖的炉子，屋子里的温度比外面的温度暖不了多少，我又转脸看看老人家，只见老人家不好意思的摆弄着粗糙的双手，几条干裂的口子暴露在手指上，看到这里，我想到了妈妈的手，每到冬天沾水做饭的也是如此，此时我的心里不好受。心想，我们太贫穷啦，老人家如果能吃饱饭，不被寒冷冻死，肯定能高寿。我又看看这个屋子，说是石头垒起的房子，不如说是码起来的石头支撑屋子，石头没有粘合的灰土，室内没有装修，四面透风，空气新鲜，室内空旷如野，屋内除了铺盖，就是几袋粮食、白菜和咸菜缸。
　　老人家离开三个儿子单过，她的生活我看也只是维持活着。
　　她太贫困了，老人家的孤独和生活困境让我牵挂、纠葛了很长时间后才渐渐忘怀，今天写回忆录的拉练部分，我突然想起了老人家，便写出了那短暂的接触，清贫的生活，忧虑的回忆，以示思念。如果老人家活着也已经一百多岁了，但愿、祝福吧！
　　中午我们休息片刻，下午三时许，在周组长带领下，我们沿街刷写大字标语，并找好了放映电影的场地，为晚上放映电影做了周密准备。
　　还记得临走时我把兜口里仅有的一元多钱和几斤全国粮票悄悄放在了老人家的窗台上，因为太少，没敢直接交给老人家，怕老人家笑话，如若不要，岂不磕碜。
　　
　　（五）、大李庄村，房东朴实情谊深
　　
　　河北省玉田县大李庄镇大李庄村是部队拉练的终止站，司、政机关在大李庄村驻防2个来月的时间。这个自然村是个很大的村落，村北面有一座大山为屏障，它遮挡了冬天西北风的怒吼。
　　我们电影队搬进李大伯的正房西屋，过堂屋有前后门，此屋作为厨房，两边是较大的住屋，都是火炕。有前后两院前院很大，几棵高大的柿子树，残落的秫秸篱笆墙内，还有菜地里自己挖的大菜窖，院落里几颗大柿子树上挂着几个没有摘下来的红红的大柿子，树叶落了一地。再向南有一家人，走前门要通过这家才能到大街上。后院比前院小点靠西有个大猪圈，猪圈后面是个厕所，拉出的粪便流到猪圈内，是猪的美餐。这家主要走后门。
　　杂乱的院落，正房的西大屋子被我们整理打扫的干干净净。土炕上我们一溜整齐的军用被褥，漱口的绿色瓷缸整齐地摆放在北面的躺柜上，脸盆放在西墙地下一溜，放映机等整齐的码放在西房山处。
　　我们的房东姓李，记不清叫什么啦，我们只称呼李大伯，五六十来岁的样子，典型的农村老人，一只眼睛残疾。老人家穿戴不讲究，一身典型的农村自己纺织的黑色粗布棉袄和免裆裤，一双带有老茧的粗糙大手，勤劳一生，是个和善的老头。李大伯、老伴和小儿子一家睡在东屋。
　　二女儿，长相俊俏，性情活波，很可爱，20岁出头，还没有对象，在村办小学任民办代课教师，我们称呼二姑娘为李老师，李老师夜晚住在同伴家里，白天除了上班就在家里帮父亲做饭、干活。
　　小儿子12岁，粗衣布裤，乖巧，整日围着我们转悠，对电影有浓厚的兴趣，我们在检片、倒片时，他总是伴随一旁问这问那，我给他一段电影胶片，他高兴地连蹦带跳。闲时，我和陈绍安就为孩子们画像，画速写、画头像。
　　老房东李大爷对我们非常好，我们每天映电影回来，李大爷都为我们把土炕烧得火热，躺在炕上火烧火燎的燥热。土炉子就盘在我们西屋土炕沿下，周围烤着一圈红薯，香喷喷的，熟透的大柿子摆在躺柜上，不吃不行，时间一长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我们食堂每周日总要包一次水饺子，炊事班把面和肉馅发给各科室自己去包，包好后在回炊事班煮饺子。我们电影队每次领回面团、白菜猪肉馅，因大伯家里的大婶子去了北京，我们就同房东家李大伯家的女儿李老师一起包饺子，包好后李老师烧大锅煮熟，我们与房东一家三口一起分享吃水饺的乐趣。在贫困的河北农村山区，吃上这顿猪肉饺子，对于农民，特别是山区的百姓，很是件奢求的事情，恐怕只有过年或过节时才能吃到，大家吃的其乐融融，满头是汗，军民关系更加融洽。
　　这里的冬天一片火热，部队一个冬季在这里为农民修水利，砌石坡，苦战严寒，196师在这里为历史修建了一座小型军民共建水库。我们电影队也参加了活动，播送好人好事及新闻稿件，进行战地宣传。
　　
　　（六）、母猪闹圈，直言不讳出笑话
　　
　　李大伯家主要走后门，后院西侧有个猪圈，每次出进都要经过，是必经之路。赶上房东喂猪，我总要看一会儿大伯或李老师喂猪。那头肥母猪个头很大，很温顺，每次喂食都放出来，从小木门挤出来，直奔食槽，面对糟糕的饲料吞吃的可香甜了。近日里母猪总是哼哼叫唤，性情急躁不服管教，乱窜乱跳的不安生，还总是爬墙向外乱窜，最终还是被高高的圈墙阻拦住，跑不出去。
　　这天，我和上海兵小陈、汽车队的司机吃完午饭回来，见这个场面热闹，我和小陈、司机便停步观看。母猪不停地折腾，把圈墙内侧剐蹭了很多血迹，吼叫声声，真不知在向哪里发出求救的信息。一会李老师拎着猪食桶里地饲料来喂猪，她不敢再放出母猪，只是在猪圈内放个盆子，用大勺子舀饲料向盆内倒，母猪竟拒绝吃食，还拱翻了盆子，不断向主人抗议，释放信息。
　　小陈好奇，小声问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俩个窃窃私语之时，司机便故意向李老师问起了问题。什么母猪的屁股怎么带血啦？为啥还蹭了满围墙的血迹呀？为啥总想越墙跑出来呀？它要干什么？这一连串的问题，他提的这些问题我都可以回答，想必他来自农村绝对清楚。只见这位年轻姑娘不慌不忙，咬一口手里的红薯，微笑着回答说：
　　“这血呀，是母猪来的例假，母猪一来例假，就闹圈，”司机还是追问：“啥是闹圈？”。
　　李老师又是天真的回答说：“闹圈你都不懂，闹圈就是想跑出来去搞对象，要结婚，它在提示人们给它找个猪老公交配，好生猪仔呀!”。
　　我真没有想到李老师竟无顾忌的回答了关键问题。简单的几句话，准确的回答了刁钻的问题，真是弄得我和小陈很不好意思，司机突然拍手称快，赞扬回答水平之高，还高喊着说，佩服，佩服，回答准确无误。我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地狂笑了起来，哈哈哈的笑声，竟笑的李老师不好意思起来，才觉得失口，细嫩的面孔腾地泛起了红晕，她放下喂猪食的大铁勺，一手捂着脸走到我的面前，朝我抗议，小声说，就你坏，跟着瞎起哄！说完，她把红薯塞给我，也咯咯咯，嘻嘻嘻嘻的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