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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送别第六十六章 分离

作品名称:情怨      作者:蒺藜草      发布时间:2015-02-03 19:16:41      字数:5230

  第六十五章送别
  铁路向远方无限延伸。这头,月月和大海一起走在闪亮的轨道上,阳光照在钢轨上,闪闪发光。月月拉着大海的手,在上面小心翼翼地行走,一不留神掉了下来,大海忙拉住她。两个人乐得哈哈笑。前面就是华西县火车站。离得越来越近,她忧虑起来,慢慢腾腾:“大海,我不想再去了!”大海无言。她费尽心思考上的大学,怎么能不去了呢?还有两年。
  她看看他,想知道自己走了以后,谁给他做饭洗衣,下班后他又做些什么?她不敢问。问了他也不会说。他的面上始终显不出任何表情。她想起来,以前是她送他到这里,现在变成了他送她。真希望停下来……她望着他,这张脸她多熟悉啊!那是他们认识的时候,坐在一间教室里读书。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神采奕奕地望着她笑,朗读着岳飞的“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仿佛表白着自己的心志。她觉得他不是个一般的同学。
  她又想起他跟自己在过去的几年里互寄信件,彼此关心。她望着他,很难不相信他。他还是他,那个信件里的人,那么温存的话语,那么热烈的感情。可他又不是他了!她已经看到另一个女人,在接近他,而他不拒绝。他不明何意,他还能坚持吗?为什么不等她呢?风刮过铁轨,掀起了阵阵沙尘,她背过身去,靠在他怀里。他的体温是多么地温暖,多么熟悉的味道啊!“以后你每隔两周回来看我一次!”他说。这是一个让她向往的问题,但又惧怕。我已经不是一个姑娘了,对你还有没有吸引力?别人你没有得到,是不是会有想法?况且要是我怀孕了,又怎么办?她望着他,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
  正午让人舒适得想睡觉。“我不想去了。”她说,“后面还有没有火车?”“有,在晚上。”“晚上我没回去过,能找见路吗?”“能,你聪明!”他们离开了铁路,回到了住处。“大海,窗帘没有拉上,外面有人!”月月靠在床头,看见外面有人在高空作业。“看见就看见了。”大海毫不在意。月月心想,那你就没想过如果以后跟我不能结婚,你以后的婚姻会受影响?大海是因为太爱她,还是不考虑太多?
  感情啊,你真是个折磨人的东西。你让人在苦海里挣扎,幸福又痛苦。她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一看到他说不出来。他对她,好像只喜欢用行动表达。她像掉在恶梦里,又找不到出路。“我们会结婚吗?”她问。“会的,只要你想。”“你父母会反对我们的婚姻吗?”“这是我们两个的事。”他的回答让她安定。她觉得他是一个可以为自己做主的人。忍不住把他深深地拥入怀中!
  晚上,火车在漆黑寂静的原野上奔驰。车箱里乱哄哄的,挤满了人。中年人抱着孩子,孩子在哭;老人喝茶聊天,还有妇女在织毛线。座位上坐满了人,过道上也挤得严严实实的。跟外面的田野迥然不同。月月挤在其中,她一言不发地看着周围的人。刚才天黑时大海送她上火车,没等她再回头,已经不见了他。小站停车三分钟,她没有思考的时间,就被人流拥上了车。现在,他回去了!她想。自己一个人要去西安。她记着他走时叮咛的时间,晚上九点!西安是大站。还有半小时。车厢里偶尔有人语,问多长时间到西安。月月知道西安站会下去很多人。她只带了一个小包,挂在肩上――她很麻利,也年轻,一定跟得上。
  火车开进一片灯光,眼前亮如白昼。月月知道,西安到了。车厢里反复提醒着:“西安站到了!”月月已经准备好离开。长长的通道光线不是很好,她出了站口。面前更大的危险在等着她。临回家前她问了隔壁宿舍的同学,知道回学校的汽车在出站口西的桥头,她急急地走,节约时间。只见桥东头什么也没有,她迅速穿过桥,来到西头,这时,她看见醒目的“28”路车过来了。她赶紧奔过去,问“去不去经二路?”司机看到一个姑娘单身一人,点头说去。她还没上车,身后忽然拥来一股力量,人们争先恐后地上车,把月月挤到了一边。“我不能等了,万一坐不上,那有多危险!”她把心一横,跟着挤上去。人流把她拥上去,她被死死地夹在中间。好不容易站稳脚跟,才发现自己的包被什么东西给钩住了,她使劲往后一拽,挣脱开来,仔细一看,上面被扎破了两个孔。此刻,她只想安全到学校!
  十点左右了,她走到了学校门口。前面还有一个黝黑的小巷子。穿过它就到了宿舍院子。她加紧了脚步。她几乎是一路小跑,从那微黑的小路上跑过去。路上偶尔有几个人影,边走边聊,她马不停蹄。――她是一个人,必须马上回到宿舍!在外面每一分钟都有危险。终于她走进了院子,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灯光,三三两两的同学走向宿舍。哑巴――学校打扫卫生的清洁工,一看见她就热情地打招呼,他冲她大手一挥,意思是快回宿舍!她的心猛一感激,看见了自己人,一个多么亲切的人啊!
  宿舍里一片灯光,学生们各自钻在各自的床上。她在心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总算平安地回来了!”为了能和大海多呆一个下午,她冒着天黑的危险。她想给他打一个电话,想想算了。他也许已经休息了,时间已经很晚了。她洗完脸,这时,宿舍的灯忽地一下黑了。外面过道上的灯照进来。“累了,该休息了。”
  第二天,她想给大海写一封信,可已经没有昨天的感觉了。太阳懒懒地照进窗户,老师在讲课。每天重复着这样的工作,她甚至觉得大专读三年浪费了,读两年就够了。另一端,大海新参加工作,他每天都要面对繁复的工作,因为新来,办公室所有乱七八糟的事都要由他管,他跑前跑后,忙里忙外,干着是领导又不是领导的事情。后来,一个副职又把单位会议室的钥匙交给了他,让他去打扫。农民的孩子,出来受气多。他想一想忍了,要低头干过几年。爬格子的事也交给了他,他每天晚上工作到深夜。渐渐给月月的信少了。当然给她写信是享受,而写公文是受苦。他最大的快乐是收到月月的信。可是,月月的信渐少了。下午下班后时间很长,那孤独的时间拉着警报,在呼呼地响。他烦躁不安,总想出去。
  赵伟是大海农校校友,两个人上学时关系就很好。一天,赵伟下班后来找大海,带着他的女朋友李红。赵伟追求李红很久了,两个人谈了七八年。大海和赵伟在一起谈论更多的是月月。李红认识大海以后,经常在大海面前诉说赵伟的不是。大海细心地听着,觉得赵伟有点变态。他安慰着她,却不好意思批评自己的朋友。这让李红更把大海当成了自己感情宣泄的对象。大海觉得她真可怜,自己的朋友对她不负责任。他的心思被这个女孩的不幸带走了,跟她一起悲伤一起快乐。他感觉她在自己身边是幸福的,仿佛他有一种力量,能带给她安全感。她口口声声叫他“哥哥”,几声哥哥叫得他糊涂了。认为自己有了一个好妹妹。这个妹妹是他的责任,是他必须关心的,要放在心上。
  第六十六章分离
  秋天,火热火热的。尽管时候已经到了秋季,但炽热的空气令车厢里每一个人烦躁不安。“热啊!”人们靠在椅背上,连说话都变得乏力。车前赫然挂着“华西县”,标明去向。车辆终于启动了,满车人如释重负,“车开了就凉快了!”有人拉开了车窗,几丝热风吹了进来。
  在这群人中,就有月月。她要回一趟家。回家对她是一种调节。宿舍里仍然不平静,看来它永远不会平静了。她经常想逃避,完成学业大家就分开了。可日子总是很长--很长。她的心在这里总得不到平静,仿佛只有故乡才能让她安静。这是一种多么可怕难挨的日子!今天她要回一趟家,回到老家去,再看到母亲,看到故园。
  汽车站在距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只需走一截路就可以坐上回家的车。汽车会一直把她拉到村外一里远的路口,然后,她沿着小路慢慢地走回家―-一种多么幸福的感觉啊!她靠在椅背上,边想边陶醉其中。没有留神身边什么时候坐了一个年轻小伙,随意地翻看着几张报纸。小伙注意到了她,问:“你在这里上学?”她看看他,点头。她想,能坐这趟车的,一般是同乡。“我叫毕军,在西安石油大学上学。”“你是绿柳乡的?”她问。“我跟毕正、毕明、毕峰他们都是同学。”他列出了很多名单,都是月月听过的。这下月月放心了,这个人是他的同学。“你认识大海吗?”
  听到这个名字,毕军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我认识他。他跟毕正在一处。他们一个在水利局,一个在农业局。”听到他说得这么准确,月月更相信他就是他们的一个同学。她沉默了,望着窗外,车已开出了城市,行驶在郊外,路两边黄绿的庄稼在秋日的阳光下一闪而过。窗外,是一副多么美丽的山水画!村庄、河流、田野在远山前跳荡,一切都是生动的。她深吸一口气,人为什么总要生活在自己的烦恼里走不出来,外面,天多高,地多广啊!多么美的生活!可我的眼睛却经常看不见。
  毕军见她不说话,开始发问:“你跟毕正是什么关系?”“什么关系也没有,他跟大海是隔壁,俩人走得近。”“你跟大海是什么关系?”他直言不讳地问,月月想,该说什么呢?她说他们是恋人?可大海现在不知道跟谁在一起,大海写信总发火,不知道把温柔给了谁?他有温存的一面,可现在,对她不是了。她对此没有办法。于是,她只好说:“我们以前是恋人。”“恋爱关系。”毕军明白了。“谈了几年?”“初中同学。到现在认识六七年了。”“现在呢?”“不知道,”她摇头,未来不可把握。“只要你愿意,你们就能结婚。”“我?”她犹豫了,“也许,他等不到那一天了。”“为什么?”“他耐不住孤独。”毕军也不说话了。
  汽车在宽阔的公路上奔驰,路旁的大树飞一样向后倒去。她觉得晕。“大海这人怎么样?”他问。“我不知道。”她说。“他对你好不好?”他又问。“也不知道。无所谓好不好。”他说不上对她有什么好,可也说不上有什么不好。“他就是这样,一个不好不坏的人。”“你们不打算结婚,就不要再来往了。”毕军提出。“几乎没有来往。”她想起他已经想不起给她再写信了,一写信就训斥她。“他是不是已经有了人了?”“不知道!”她直言。“两个可怜的人!”毕军说。
  就是这样一段谈话,在月月眼里不过几句闲话,和当年一个老同学,随便聊了几句而已。她不知道只这几句话,从此就完全彻底改变了她今后的命运!一个穿黑衣的女人坐在他们身后,一路上一直在倾听。她把这段话传给了大海的姐姐,而大海的姐姐,则如同那老法海,坚决彻底地破坏了这一段感情!他俩因了这几句话从此分开了,走到一起的时候,也不能重圆。生活像一场场恶梦,接踵而来!
  大海在这年过春节的时候遭到了炮火猛烈的攻击。月月跟毕军的闲聊,成了两个人在一处下车,月月到毕军家住了一晚――这个全毕家村的人都知道了。大海被月月骂得什么都不是,她根本看不起大海。--无论他姐姐说什么大海也不信。可是,他姐姐说你的一个表姐,嫁到了那个村,那天跟月月、毕军坐同一辆车一起从西安回来,一路上都听到看到了。不信你问她去!接着,她还说出了月月的学校,毕军的学校。大海想一想这都是真的啊,那也许就真是了……他不能但又不得不接受了姐姐的话。从此,他迈上了另一条路,这是一条他从未经历的险境!
  大海接受了李红,他几乎不假思索。他想得很简单。既然赵伟不能好好地爱李红,他大海能。他要好好地爱眼前这个女人,一个护士,一个家住县城,姊妹二人的女人!他下定了这个决心,那夜,他要去追求她,他请求毕正帮忙。毕正当时也以为月月跟大海不可能了,他以为月月要留在西安不回来了。那夜月月正在宿舍里,外面来传电话,她听到了大海的声音:“我要去找她了!”她终于听到了这句话,她想他等不及了,等待是痛苦的,他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她不能拖着她――他等她,或不等她,他都有权利。她同意了,话音刚落,他就说:“再见!”她丢下电话,像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她和大海是不合的,他们总在吵架,吵得她好累,好累,实在是受不了了。一切都结束了,日子换成了新的。这一刻,她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没有痛苦,没有哀伤。人在遇到不幸的时候,刚开始是没有感觉的,那感觉会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加重。就像一个病人,发病是没有感觉的,可治疗是痛苦又漫长的。她还没有经历时间的磨砺。
  回到宿舍,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她看着晓越在对着镜子抹油,左照照,右照照。宿舍里一片灯光多么明亮。我生活在明亮的世界里,为什么要自寻阴暗?!她深深叹了口气。“哟,怎么了,可爱的人?”晓越说。“没什么!”她认真地看着她。她一直像姐姐一样保护着她,这个来自大山的山妹。现在,她还不想把大海的话告诉给她。她首先自己无法接受。今夜,在遥远的另一方,大海,正热情地追逐着一个女人,一个他认为纯洁的美丽的温柔的姑娘。她在他的心里占据了所有,他为她疯狂,为她着迷。一切都是新鲜的,活泼泼的。他看到了生活的方向。觉得自己又年轻起来。――他正掉进一张黑暗的大网里,掉进深不见底的深渊。可是现在,他什么也不知道,仿佛有人为他注射了一支安乐死,他在精神恍惚中失去了理智,疯狂奔向死路。
  在舞厅变幻的灯光中,李红看着大海――这个不知深浅的男人,在心里策划着一个阴谋。那个赵伟,早被她甩开了。对她无用的东西,她永远不会在意,不会考虑。她知道这张网怎么撒怎么收,她还知道,如何控制这个男人。此时,大海和毕正两个男人,时而放声歌唱,时而尽情欢舞。青春多么灿烂,时光多么幸福。年轻是多大的荣耀,可以在一夜间挥霍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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