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花开 第三章

第三章孤灯下的守望
一连几天都未见妈妈归来的身影，空空楼里，我抱着娃娃度过一个又一个让我感动惊悚的夜晚。每一天里可以做的，唯一做的就是独自一人坐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翘首企盼爸妈的归来。清晨时咸咸的海风拂面为伴，有时实在是寂寥地很，自己就和自己玩起“过家家”的游戏。以瓦砾为锅，树枝为筷，地上的碧草成了我“碗里的佳肴。”傍晚时分，夕阳西斜，石子路被夕阳的余光照的金黄刺眼。这才起身回到屋里，静静地望着屋外渐渐暮色四合。蓝蓝的天空马上像被蒙上了一块大幕。
夏季的夜空繁星点点，一闪一闪就好像一只只会说话的眼睛。来到阳台上搬出一把竹椅，坐在竹椅上仰起头跟星星说起了悄悄话：“星星，你在天上一定有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们的陪伴吧，可是你知道梦梦有孤单吗？如果愿意你可以把你妈妈借给我吗？一天就好，好吗？如果你答应了就眨眨眼，好吗？我近乎用乞求的口吻道。
苍穹之上小星星静静地依偎在夜空中，我低下头：“星星，你不答应吗？”星星很小气哦，我小声嘀咕着。我再次仰起头，一种不达目的死不休的姿态：“星星，好星星，你不愿意借妈妈的话，就算了，不过可以答应我许一个愿望吗？

星星仿佛已经沉沉睡去……

“那我当你默认了！”我欢呼雀跃，闭上眼睛许下一个愿望：“爸爸妈妈快回家吧！”

夜越来越深，和煦的风已经变得凉飕飕，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最后望一眼星空，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阳台。心里期待着星星能遂我的小小心愿……

屋内，昏黄的灯在风的“鼓动”下来回来回地晃动，时不时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房间里由于灯光的来回晃动，总显得忽明忽暗让人汗毛直竖，我战战兢兢地关上门，抱着我那个欢欢娃娃逃命似的钻进了被窝。

夜里，静的可怕。关了灯，面对黑乎乎的房间我大气都不敢出，头埋在被窝里，捂得我呼吸困难、汗流不止。捂得实在受不了了，才摸着开起床头上的台灯。我谨慎地掀开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来：“哇！舒服。”马上又蒙上了被子，生怕此时跑出来一个绿眼红发的妖怪来。被窝里我紧紧搂着欢欢，身体尽量和它贴在一起，安慰自己妈妈就在自己身旁。不要怕，不要哭。就这样我搂着“妈妈”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一觉惊醒，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里冒出一些可怕的影子，什么“死人被抬着出了村子、坟墓被雷劈开了、妖怪、鬼怪……”好像一个一个在眼前晃动，打开灯看着天花板更是恐怖地要命，由于没有装潢，天花板有些印记看上去像极了面目狰狞的妖怪。我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多想把我的害怕，我的委屈告诉爸爸妈妈啊，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在哪里……

寂静的夜，人们都入了甜美的梦想，有谁会听到我家里回荡着的酸凄的哭声。直到哭累了，汗水泪水都混到一块浸湿了被子，我才沉沉睡去。睡梦中一次又一次地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黑夜漫长，不知黎明还有多久才会到来？

窗外，远眺万家灯火一片阑珊，仰望天上繁星璀璨夺目。屋内一位妇女倚在窗前默默淌着清泪，胸口一起一伏，眼睛上的睫毛被泪水打湿，乌黑的眸子蒙上一股细流。不知道是窗外的灯火还是夜空的繁星刺痛了她的心，还是另有隐情？
妇女尽管很努力地控制着抽泣声，但这个病房里的男人还是听到了她的啜泣，他坐了起来，打开了床边上的灯。妇女被灯光惊了一下，草草擦干眼泪，迅速离开窗前来到男人床边。
她一直低着头，俯下身子为男人掖着小被。一句话也没有。男人伸出手替她撩了撩头发叹了口气。或许，是夫妻，男人知道妻子心里想的是什么。突然男人紧紧握住了妇女的手，妇女抬头的那一霎那，在灯光下她是显得多么憔悴，泪痕还依旧依偎在脸上，眼睛红红的，像一颗大核桃般肿着，是没有休息好？还是泪流的太多了……

“想梦梦了吧？”男人小声地问。接着把脸扭到了窗台的方向。
妇女没有答话。坐在床沿上过了好久才淡淡说了一句：“天不早了，你快睡吧！”
“那你呢？”男人问道。
“我还不困，你睡吧。”
“可是……”男人刚想说什么，妇女指指旁边的病患，压着嗓子说：“不要吵醒他们！”男人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如水的月光泻进屋内，把躺在床上的男儿的泪照的明晃晃，一滴一滴，不知是酸还是苦…….

晨曦微露，一道朝霞慢慢渗入这个充满药水味的病房里，顿时使这个死寂沉沉的病房里增添了一点点生机的味道。朝霞的光稳稳落在了妇女的背上，伏在病床上的妇女慢慢苏醒，她整了整衣服，轻轻地站了起来，俯下身子探了探躺在床上的丈夫，只见他双目自然合闭，两只手搭在腹部。盖在腹部的小毯子一直未动，妇女感到很奇怪，定睛一看，白色的枕上有大块的湿痕，她心里一惊：“难道他一夜未眠？”想到这儿不由得鼻子一酸，妇女怔怔地站着，好似没了魂一般。
“咳咳咳……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惊醒了邻床陪床的奶奶辈模样的老妇人，她立马起身拍起老大爷的后背，还一个劲地问：“好些了吗，好些了吗？”
老人家的咳嗽声慢慢低了下去，他点点头示意没事了。老妇人舒了口气，对着妇女道：“小囡，你丈夫醒了！”原来妇女只顾愣神了，没发觉丈夫“醒来”了。妇女拉回了自己的思绪，连连向老妇人道谢。

老妇人慈祥的笑容就像朝霞般温暖，她总是笑着答话，笑着聊天。没事的时候总是拉着妈妈的手问家常，还时常劝妈妈不要担心爸爸的病情。

此时门外来了几个提着水果和几盒礼品的人，他们陆陆续续地走进病房，那位和善的阿婆笑着迎了上来，寒暄起来。看来是他们家的朋友或是亲戚吧。阿婆还拿了几个水果往妇女的手里塞，妇女笑着推辞着。此时，原本寂静的病房顿时喧闹起来，妇女只是静静地坐在床沿上，听着他们的谈话。
一位微胖的大婶说道：“现在的大人也真是的，一个孩子都管不住！”
“怎么了？”阿婆问道。
“刚刚啊，我们在门口看到了一个六七岁大小的孩子被大人抱进来，啊哟，那个血肉模糊哦，一个少妇模样的女人在那里跺脚哭呢，估计是孩子的妈！”大婶绘声绘色地讲到。
阿婆露出了惋惜的神情道：“可怜了孩子了。”
“知道怎么伤的吗？”阿婆紧问了一句。
“这个不知道，可能是烫伤的吧，皮肤都溃烂了，还露出了点肉呢。”胖婶皱着眉头形容道。

又是一阵叹息声。

男人怔怔地坐在病床上，好像在思索什么，眼中掠过一层乌云。到了查房的时候了，医生拿着病历走进来，尾随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护士。医生还没开口，那男人下了床心急火燎的说：“医生，我要求出院!”
医生好像还没回过神来似的，一脸疑惑：“出院？”
“是的！”男人一脸决绝的样子，一旁的妇女也很诧异。
“这个……袁云浩，你的病情还需稳定，所以……”还没等医生把话讲完，眼前的男人就歇斯底里的吼了起来：“我要出院，我要出院！今天，不，现在，即刻!”男人显得很激动，一股想往外冲的势头。医生拦住了他，护士也在旁急切的劝阻。妇女，他的妻子也努力地想拉住他。男人一把抓住了医生的白大褂大声喊道：“我女儿才七岁啊，我和她妈妈出门已有半个月了，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家好不好，我要回去看她，我要去看她！”医生愣神了，一旁的妇女也已经泣不成声。也许，在这一刻，倾斜而下的泪水正是阐述了她内心的苦海。病房里的胖婶们也唏嘘不已。喧闹的病房像顿时像被结冻了一般，连呼吸都让人觉得寒冷刺骨。医生试着平复着男人激动的心情，慢慢示意他放开已经被抓皱的衣服，说：“好吧，你可以回去看看你女儿，但是，如果不舒服就马上要来医院！”男人一阵狂喜，连连向医生道谢。立马帮着收拾衣物。向同病房的病友和阿婆等人告完别就匆匆离开了医院。

透过车窗望着呼呼而过的景物，坐在车厢内的男人心里还很是焦急，放在膝盖上的手不住地抖动，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密集了愁云。耳边回响着病房里那骇人听闻的烫伤事件。妇女紧握着男人的抖动的手，手心里沁出细细的汗珠。

我沉沉地躺在床上，虽感觉屋外已经艳阳高照，可是我的眼睛怎么也睁不开，眼前一片黑暗，我努力寻找驱散黑暗的光明，可在我眼前，前面的前面却还是黑暗，辨不明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我真的走累了，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头，好晕，好痛……
男人和妇女大汗淋漓地赶到了家，任凭他们怎么喊我的小名，屋里还是静静寂寂，有的只是他们呼唤的回音！心，像被热油煎烤般疼痛并致窒息的感觉，男人似一匹脱缰的野马狂奔于楼内各个房间。终于，见到了仿佛已经隔了几个世纪的女儿。只见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绯红的小脸，长长的睫毛，一张粉嫩似樱桃般颜色的小嘴。男人微笑着：“还是昔日那个可爱乖巧的女儿！只是消瘦了……”看着女儿熟睡的模样，夫妻俩的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就这样，夫妻俩脸上挂着淡淡地却是欣慰和甜蜜的笑容望着女儿。他们期待着女儿苏醒，也许这会给女儿莫大的惊喜。因为他们知道，女儿也一定和想自己。妇女把女儿踢到一边的小毯子轻轻盖到女儿身上。男人忍不住伸手轻抚女儿粉嫩的脸庞，当他的手掌贴近绯红的脸庞时，手迅速缩回，脸上洋溢的笑容瞬时凝结，正当此时，女儿的呓语更是让他们心疼不已。
“梦梦发烧了！”
“那……那……我，你。”妇女手足无措。
“我带梦梦上医院！”男人果断地说。
“对，对，上医院！”
男人抱起女儿直奔医院……

昏昏沉沉，头痛欲裂，全身无力，我隐约听见了心跳的声音，亦真亦幻。眼睛微微一张，我好像躺在妈妈的怀抱里，而爸爸的眼神里写满了紧张，写满了疼惜。我知道，这只是个梦而已，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小孩子发烧了，39.8℃。”赤脚医生举着体温计说道。
妇女紧紧地抱着怀里半睡半醒的女儿，突然，一阵疼痛袭来，我猛地睁开了眼睛，这样一副图景映入眼帘：“眼前已不再是令人不安的黑暗，橙色的阳光倾泻而下，伸出手，阳光调皮地在我的指间跃动，温暖漫步在我手掌的每一寸肌肤，一切是那么清晰，那么熟悉。同时浓浓的药味直往我鼻子里窜，我环顾四周：“这里是哪里？”

“妈妈？！”我又惊又喜，只见泪痕未干的妈妈轻点着头，轻唤我的乳名。泪，涌到嘴边，有咸又甜！

“我是在梦里吗？”喃喃自语的我又偷偷环顾四周。
“梦梦！”我循着声音望去。
“爸爸！”爸爸噙着泪“哎”了一声，我又幸福地扑进了爸爸的怀抱，多么熟悉的味道。
爸爸妈妈陪着我打完了吊针，伏在爸爸那宽厚的脊背上回到了家。爸爸妈妈一直问我这十几天的生活，我总是闪烁其词，绕开话题。爸爸妈妈觉既不想说，也就没有勉强。

吃过晚饭已经下午一点，爸爸急冲冲地来到奶奶家。这是奶奶正在拣豆子，她见爸爸站在门外便招呼起来：“云浩，你怀县的大伯病了，你和你媳妇去探望吗？地址是……”
“妈！”还没等奶奶把话讲完，爸爸一声大吼止住了奶奶的话。奶奶吓了一跳：“哎呦，你干什么啊，想吓死你妈呀？”
“妈，梦梦一个人在家，你怎么也不过去看看哪？”
“一个人在家？”奶奶很是疑惑。
“那你们呢？”奶奶问。
“梦梦生病了，要不是我们回来，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那你们去哪里了？”
爸爸瞥了一眼奶奶，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怒气，转身就离开了奶奶家。身后传来奶奶的追问声……

打完针后的我身体明显舒服多了，伴着阵阵清风来到阳台。风轻抚面庞，静谧的夜晚，深深一吸，鼻尖觉察到风中仿佛还残带着的花香。扬起头，又见闪闪烁烁的星星依偎在幕布似的夜空中，我手掌合十，心中默念：“星星，星星，谢谢你!”
妈妈拿着一盒药和一杯水朝我走来。她望了一眼夜空笑着问：“梦梦，看什么呢？”
我做了一个鬼脸说：“这是一个秘密哦！”
“快把药吃了。”妈妈的声音真好听，我沉醉其中，不由痴痴盯着妈妈看，这声音来的好迟……
我接过药，一仰脖子，“咕咚”一下，药就进了肚子里。今天的夜空下，我不再形单影只。天上的星星有妈妈的陪伴，地上的梦梦也有了妈妈的陪伴。我懒洋洋地躺进她的怀抱，夜，静静悄悄，静的可以听见妈妈均匀的鼻息和心跳。妈妈的眼睛好亮，亮的像天上的星星；妈妈的眼睛好美，美得像一泓溪泉，眼中的无限柔情、无限慈爱倾斜而下，洒遍了我全身。我把嘴慢慢贴到妈妈耳边，一字一句地说：“妈妈，我—爱—你！”只见她的嘴角轻轻上扬，眼中噙满了泪水，忽闪忽闪，就像夜空里的星星。妈妈贴着我的脸，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哽咽着说：“妈妈也爱你！”话中柔情，似蜜似糖！享受着后背那轻轻的抚摸，多么幸福：“爸爸妈妈回家了！”

晚上，我和爸爸妈妈睡在了一张床。两年了，布娃娃欢欢陪着我独自睡了两年，今天又重温了儿时的温馨，心里说不出的甜蜜。在妈妈的轻拍下，我渐渐入梦。朦胧中，妈妈淌下两行清泪，是梦？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