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作品名称:旧砖墙上那迎风含笑的爬墙梅 作者:江河水 发布时间:2015-01-28 16:22:28 字数:8542
大夫微微一愣后,就朝着九花的爸妈说:“掀起衣服来我看看?”九花的妈给九花小心的往上掀着衣服。
大夫一看,是很厉害!就快盘满腰了。大夫的脸上都有些急色地说:“我马上就给她治,你们把她扶到里屋去。”
里屋,炕连着锅台,这是大夫睡觉、做饭吃的地方。九花的爸妈把她扶到炕前,坐下。
大夫说:“可以给她把衣服解开吗?”
九花的爸妈看着九花,九花本来就病的小声的哭泣着;一听这话,她一个大姑娘家,本来就不好意思当着外人解衣服,更何况这还是个陌生的男人。
一看这样,九花的妈就说:“孩子,为了给你治病,听话。”说着,就要解九花的衣服。
九花躲开妈妈,哭得眼泪哗哗的;九花这样,九花的妈也掉眼泪了;一边的李师傅眼圈也红了。
一看这样,大夫说:“你不要哭,你看你爸你妈都难受了!为了给你治病,只要你把衣服解到不碍事看病的地方就可以了。”
九花的上衣的最下面的两个扣都解开了,然后,把两个门襟的下角往上勒紧打个结,裤子也解开腰带,往下退退,把腰的周围都闪开了。
大夫端过来笔墨,然后,研好了墨;拿起毛笔沾好了墨,口中念着咒语,在九花腰间的疮上画画写写……
等大夫画完以后,天已经很晚了;大夫下炕,收起笔墨说:“刚才急着给她看病,也没问你们,是吃了饭来的?”
李大嫂说:“她爸一下班,我们就来啦,也没顾上吃饭。”
大夫问:“你们家离这里远吗?”
李师傅说:“有十几里地。”
大夫说:“这样吧,这么晚了,你们明天再回去吧!正好明天早晨我再给她看看,你们就不用来回跑了。”看到九花的爸妈有些为难得样子,大夫又说:“你们三个住里屋,我住外屋。”说完就去嗵饭去了。
说来也奇,刚才光紧张、忙活去了,谁都没注意什么时候,九花不疼也不哭了。
饭拿过来了,大家各自吃了一口,喝点水,就去睡了。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李师傅就醒了,他转头看看李大嫂,李大嫂也醒了。李师傅小声说:“今天夜里没听见孩子起来?”
李大嫂:“嗯,一宿没动。看样了孩子真不疼了,这大夫真神奇!”
李师傅坐起身来,拿过衣服就穿;李大嫂拽拽衣服说:“轻点,别把九花吵醒啦,她都多少天没捞着睡好觉了!”
李师傅答应着,轻轻地下了炕说:“我去看看大夫起没起来,昨晚上咱们都在这里吃的,我出去看看,有卖油条、馅饼的,买些回来一起吃。”说完,轻轻地开门一看;外屋临时的铺早以收拾好了,大夫不在。他正要开门出去,大夫回来了。
大夫手里抱着油条、馅饼问:“都起来啦?我把饭都买好了,一会,咱一起吃吧。”
这时,九花,九花的妈也都起来了,大夫把饭放到桌上说:“你们洗洗脸,一会吃饭吧。”然后又朝九花的妈说:“吃了饭,我再给她看看,要是行了,今天下午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到了饭桌前,大夫对九花说:“怎么样?让我看看吗?”
九花掀起衣服,大夫一看:“嗯,差不多了,吃了饭,我再给你治治;下午就可以回去了。”
李师傅,李大嫂也赶紧抻头过来看;很明显,九花腰上的疮都干巴了。趁他们说话没注意,李师傅出了门,骑上车子就走了。过了不多会,他又回来了;拿着一瓶酒,还有用纸包着的酱肉。这是他刚才去修理厂附近的一个同事家拿的;李师傅为人好,平常老帮助别人,所以,他要是开口求人,别人更乐不得的帮他的忙。顺便他也让同事帮他请了一天假。
屋里的几个人,正想坐下吃饭,发现李师傅不在;大夫起身说,我去外面看看。这时,李师傅进来了,李师傅说:“你给我们孩子看好了病,还留我们在这里吃住,很是过意不去!我刚才去附近一个同事家,拿来了酒和酱肉;这也是我一点心意,也代表俺孩子,还有她妈,谢谢你!”
大夫问过九花的妈,九花,她们不喝酒。也没有酒杯,就找来了两个碗,倒上酒,端起酒来说:“李大爷!”
李师傅刚端起酒,听了这一声叫,他不紧一惊,他惊得不是叫了他一声李大爷,而是这个声音不是刚才的东北话,确是标准的青岛话。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看大夫,看看李大嫂,又看看九花。李大嫂,九花也都愣在那里,瞅着他和大夫。
少愣了一会,李师傅问大夫:“刚才,是你说的青岛话?”
大夫摘掉眼镜,擦了擦眼角上的眼泪说:“李大爷,你没认出我来?我是大刚子!”
这下,李师傅,李大嫂,九花都惊了,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想到……
原来,那年大刚子,一铁锨把老五拍趴下了,以为他真死了;跑回去和做饭的知青一说,俩人凑了十块钱和十几斤全国粮票,大刚子拿着,拿上件衣服就逃命去了。
他尽量走没人的小路,朝北一连跑了好几天;因为他心里以为自己打死人了,总感到紧张,觉得可能有人在追自己!所以,他也不敢进县城,看到车站也不敢去坐车,总觉着那里有危险。
要不有句话叫做贼心虚,这话真不假;不管你是有意无意的,做了出格的事,心里总是惶惶不安的!
很快,大刚子在外面流浪了一个多月了,身上的钱、粮票也都花完了。想上门要着吃;从小也没要过饭,张不开口。顺着地边走时,看到人家挖出的地瓜,还没往家拿,他就用衣服包上一些,饿了就吃。这天,走在火车轨道旁,他看到一列很长的货车,正很慢的往前跑着,他看明白了是往北跑的,就爬上去,躺在盖货的篷布上;太阳照在身上热乎乎的,他累了,不知不觉的就睡了。当他再醒来时,车还在开着;空中下着大雪。他感到很冷,就把衣服穿上,全身瑟缩着。车继续往前开着。
他出来的时候就是秋天了,穿这些衣服在关里还可以;在关外,过了阴历的八月十五,早晨晚上就要穿毛衣了。何况他已进入了哈尔滨靠近兴安岭的区域。
火车停下后,大刚子跳下火车。他是又冷又饿,身边的生地瓜也没有了。他离开火车道,走了一阵,来到大雪飘飘的路上;雪越下越大,大刚子看到前面挺老远,好像有个村庄子,他就往那里奔。
风夹雪,眼都睁不开,走道也很难。从下了车,大刚子连走带跑有好长时间了,这时他是又冷又饿,他虽然年轻,可也受不住了,眼前一黑,就倒下去了;很快他的周围盖满了雪。
早晨,广富两口子,过来到小菊家,一看老婶在锅台前一边烧着热水,准备拌猪食;一边流着眼泪。广富说:“老婶,又咋啦?谁惹你了?”
老婶说:“不是,今早天刚蒙蒙亮时,我梦见你弟弟回来了。”
广富说:“就是你说你早先在关里扔下那个?”
“嗯。梦里他长成那么高了,进门就叫娘,说我回来了!醒了一看是个梦。我就控制不住,这个心酸……”
广富说:“都过去那些年了,别难过啦。”又说:“老婶,我们去公社南头的屯子,给老于家的小子说亲去,你需要什么,正好我们路过公社的供销社,那里东西全,给你捎回来。”
“不要什么了,你们去吧,外头雪大,早点回来。”
从公社南头回来,广富赶着爬犁,快速的跑着;突然媳妇说:“停下!停下!前面有个大冰坨子,挡在道上,你下去把它弄开。”
停好了爬犁,广富下来,走过去;两手使劲一推,冰坨子翻动了,广富一看,原来是个人冻死在这里;仔细看看好像还没死,就招呼媳妇过来一起把冻成了和冰坨子一样的人抬上爬犁,往家赶去。
爬犁进了屯子,又来到小菊家院里,来到门前,老婶正在门边的锅台上忙着烧水,一看就问:“你们这是弄了个什么回来?”
广富说:“老妹在屋里吗?”
老婶说:“在那,你找她干哈?”
广富说:“快让她到敞棚里抱些干草来,铺到西屋地上,这里有个人冻僵在路上,看看能不能缓过来!”
老妹帮着铺好了草,广富和他媳妇把人就放在草上。
广富又去敞棚抱了一些干草铺在东屋地上,东屋因为烧着大炕,屋里暖和多了。吃了饭,坐着说了一会话;广富看看墙上的挂钟,有几个小时了;就去西屋一看,行。就让老妹和他一起把大刚子抬到东屋地上铺的干草上,然后,从院里弄来一盆雪,给大刚子解开衣服,搓全身。一直到了半夜,看看人没事了;广富的媳妇又从家里找来了衣服,让大刚子换上;又把大刚子扶到炕梢上。
忙忙乎乎到了早晨,老婶给热好了米饭,让大刚子喝了两碗,这时的大刚子,真的好多了,他放下饭碗,起身就跪在炕上老婶的眼前说:“大娘,你救了我的命,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娘!我就是你的亲儿子!以后,我挣钱养家养你!”
老婶坐在那里,一点也没有心理准备;他这一叫娘,他这一番话,把老婶说的心一下子就酸了,眼泪也下来了。看到娘流眼泪,看到大刚子跪在那里也流着眼泪,小菊不由得也哭了。小菊把毛巾递给娘,老婶边擦着眼泪边说:“我真想有你这么个儿子,可惜……”
看着大刚子,她想起了昨天早上梦中的儿子,想起了往事……
解放前,老婶的男人被抓过壮丁,当了不到两个月的国民党兵。后来部队被打散了,他就偷着跑回来了。解放初期,听说要抓他这样的人;一天,老婶正挺着个大肚子在做饭,男人急匆匆的从外面回来,和她说了这件事;两人合计了合计,就把才几岁的大女儿大菊托付给哥哥嫂子家,收拾好了就去关里,山东、青岛附近的一个村子里的亲戚家躲避去了。到了这里,老婶就生下了孩子;可他们没想到,关里的农村也很严,亲戚家很为难,不敢长时间的留他们。一出月子,他们想把孩子送人吧,可那时的农村很穷,根本养活不了;就决定送到城里。他们把孩子包好了;老婶为了给孩子留个标记,以后也许有可能再见到,就给他做了一个红色的小兜兜,还给放上十元钱。俩人一大早,坐上长途公交车,很快下了车,来到一个山坡上;看到一排宿舍楼,估计这里人的生活能好些,就把孩子放在楼边的拐角处;俩人就躲到远处偷偷的看着。直到看见被早晨推着车子上班的人,给捡回了家,这才抹着眼泪走了。
后来没办法,俩人又回了家,回来很快男人就被抓起来了。当时亏着老婶的哥哥在县城里是公安的,知道他没多大问题,当时又是被抓的壮丁,就让他好好的在屯子里劳动改造。
老婶用毛巾擦了擦眼泪说:“后来,你大爷每次运动都要过滤一遍,折腾来折腾去,从没问题到有问题,从有问题到没问题,反正始终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就折腾的得了病。最后,你大爷临死的时候和我说:他稀里糊涂的被抓到国民党的部队两个月,连枪都没正经八里的学会,又稀里糊涂的跑了回来,这就是他当兵的全部。就这样去了。头些年哥哥看我们娘几个日子难,就把你大姐弄县城里,在车站的饭店当了正式的工人。家里就我和你老妹娘俩。”
小菊给娘和大刚子端过水来。大娘喝了一口接着说:“这些年我真是想当年我那儿子,要是在眼前,也有你这么大了。昨天早晨,我还梦见儿子回来了,弄得我昨个一上午心里都酸。”说着又擦起了眼泪。
看娘这样,小菊说:“娘,别老说这些了,也没问问人家哥哥是……”
还没等小菊说完,老婶就把话接过来说:“是呀,我光顾了说自己的了,还忘了问你了,孩子,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就冻在路上了?听你这口音像是关里的?”
她这一问,大刚子先是一愣,他想到自己是逃命出来的就编了个谎说:“娘,我是去吉林走亲戚的。我的大爷、三叔过去闯关东都在那里。几年中光通信也没来往,今年我爹叫我去看看他们;可下了火车准备转车时,我的钱被人家掏了。没办法我就自己走,那天我爬上一个货车,在上面我就睡了,醒了一看又冷又下大雪,就跳下车上了路,最后就冻倒在路上了。”
当小菊问起大刚子叫什么名字时,大刚子在心里一转;心里想着九花,又在边疆得救了;就顺口说叫李疆生。
小菊听了可高兴了说:“我们家也姓李。”
一晃过了好几天,这天,老婶把广富两口子从家里招呼过来一起吃饭;小菊、广富的媳妇在外屋地下炒菜,屋里炕上广富、大刚子边喝酒边唠嗑,老婶也坐在边上喝茶说话。
喝了一阵,广富脸有些红了,正好老婶刚说完这孩子也姓李;广富说:“老婶,你别说,这李疆生长得个子、模样都像我叔,真像你的亲儿子!”
手里端着菜,过来送菜的小菊接上话说:“嗯哪,咱们屯子里看见疆生哥的也都这么说。”
大刚子把话接过来说:“娘,俺姐俺妹子怎么都叫菊?”
老婶说:“早先,生你大姐时,是秋天,我就给她起名叫菊,因为她是第一个生的就叫她大菊。以后生她时,”她看了一眼小菊说:“又是秋天,就叫你老妹小菊。”
大刚子说:“俺家有个妹妹叫莲菊,长得和俺小菊妹妹可像啦,也是大眼睛,高鼻梁。”
小菊高兴地说:“哥,赶明你回家时,领她来我们认识认识!”
大刚子嘴上答应着,心里想:哪还敢回家呀,就是在这里,还怕有人追来!
大刚子问广富,有没有干活给钱多,又不管你是哪里来的,这样的地方?广福告诉他:出去几十里,山上要伐木工;一天一算钱,管吃管住;也不管你是哪里来的,说个名就行。
伐木,那是又苦又累又危险,一般的人根本干不了。大刚子仗着个子大,有力气,又正是人生最好的时候;加上在这里干,不用担心还会有人来追他的那件事;很快就在这里干下去了。这里不管你吃多少都管饱,每天一算钱;每隔一段时间,大刚子就把钱送回家给娘,正好也回去探探有没有事,这样回去干的就更踏实了。
时间长了,就和一个三十多岁的人熟悉了,关系处的也很深;两人就各自讲了自己的事。这个人原来是五台山的和尚,文革运动初期,寺院被封闭,逼着他还俗,还逼着他成家结婚;没办法他就跑到这里来了,因为这里什么都不管,也不问;只要你能干活,他就要。吃住钱都没有问题。
他听了大刚子的事之后,知道大刚子是出来逃难的,也知道大刚子怕连累了救他的恩人家,心里有出家之意。一年以后,大刚子把挣的钱给娘送回去,留下一点路费,就偷着跟和尚去了五台山。
在五台山、白塔寺边上的一个地方不是很大的寺院里,和尚领着他来拜见一位两眼深眍,眉毛胡须都白了的老喇嘛师傅。
师傅双跏趺坐在垫子上。磕过头,还没等和尚开口,师傅用生硬的汉话说:“你怎么回来了?”
和尚说:“师傅,我不想还俗。”
这寺里就剩下老和尚一个人了,在这里呆了半年,大刚子跟着师傅学习了打坐念经,念咒和师傅的修行法门,还学习了一些医术。
这天早晨,喇嘛对大刚子说:“你走吧,你还有俗缘,不能出家。你以后用这些医术,多帮人、救人就是大修行!我本想留你在这里,可光吃饭,我都管不起你;我可以很长时间不吃饭,他,”他指指领大刚子来的那个和尚说:“他可以日中一食。你可不行,你吃的又多!你下山吧,你以后会很好的。”
大刚子又回到了屯子,娘和小菊一见大刚子就问:你去哪里了,半年没信?大刚子就把他去五台山的事和娘、小菊说了。
一晃三年过去了,大刚子成了这里的名医;因为给人治好了很多疑难杂症,城里的舅舅就把他弄到城中的中药铺上班了。临到城里的头天晚上,娘说:疆生,咋给你张罗媳妇你就是不愿意,难不成你要找城里的?
出来过了这么长时间,看看也没有什么事了,大刚子就把他以前真实的情况说给娘和小菊听了,并说他从小就喜欢九花,想到城里上班以后,过了年就回关里找九花。还和娘说,我家就是青岛的,你以前在青岛放下的孩子,要是这次能回去,我一定帮你找。
听大刚子说完这些,李师傅放下酒杯问大刚子:“你爹他们没和你说你以前的事吗?”
大刚子不解的看看李师傅:“大爷,我以前什么事?没听我爹他们说起过。”
李师傅叹了口气:“唉,一晃都多少年了;你也长大成人了,我替你爹说了吧。”
李师傅看着大刚子接着说:“孩子,你是你爹捡来的!”他把当年孙师傅捡大刚子的过程说了一遍。接着说:“那天早上我也在场,是在楼的拐角处,用小被包着,你穿着个红兜兜,上面放了十块钱。孩子,你现在的妈她说的一点也不错,她是你的亲妈,你回去认吧。”
听完了李师傅的话,大刚子满眼都是泪,泣不成声的说:“李大爷,你这说的都是真的?”
李大嫂在一旁抹着眼泪说:“孩子,是真的。这事我也知道。”
女孩子心软,不知道什么时候,九花坐在妈的边上早抹起了眼泪。
这顿饭,说了两、三个小时才吃完。话里话外的,李师傅,李大嫂都听出来了,大刚子是来找九花的。
李师傅说:“我是看着你在我们眼前从小长大的,以前,你三天两头的往俺家跑,就喜欢给你九花妹妹做这个做那个;这些我们早就看出来了。本来,你爹和我商量要给你们定娃娃亲,是我怕以后你们长大了有什么变化,就没定;等以后你们长大了再说。这两年来给九花提亲的不少,可她都没愿意。”
尽管大刚子也是二十五、六岁的大青年了,尽管他的真心也是来找九花的,尽管他从小就喜欢九花;但当着面李师傅这样说出来,他还是脸红了。他心里在想:小孩再聪明,其实什么事也瞒不过大人;大人看得很清楚,心里有数,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坐在一边的九花,脸也通红,像过去烟台的红苹果;美丽照人!
回到家后,李师傅,李大嫂俩人又感叹了一阵;大刚子这孩子头些年在东北没少遭罪!看他脸上那些浅浅的,留下的冻伤的疤拉,还有为了不让人认出来留的全腮胡子,这孩子也真不容易!九花刚才听了大刚子说了那些事,心里也很为大刚子难过。特别是大刚子把他当年串联时给她买的钢笔、和那本硬皮笔记本,从包里拿出来给她时;保存了这么多年,还是那样崭新,九花心里又酸有感动。当李师傅,李大嫂问九花,她和大刚子的事时,九花也很愿意。这样大刚子就带着九花回东北了。
因为那时间,李师傅还戴着历史反革命的帽子,受监督;写信,走动都受限制。大刚子也不知当年老五没死的事,怕走露了风声,给家里带来麻烦;所以也没敢回青岛。
后来他们在那里结了婚,有了孩子。九花还是在那里的县城里当小学老师;再后来,九花的妈妈也去了东北,和九花他们住在一起,给他们看孩子。
二刚子也上初三了。这天下午放了学,下了教学楼来到校园里,顺着操场正往外走着;就见过来一帮男孩子把赵彩云围住了。
这帮男孩子是社会上的混子,二流子;他们毕了业,也不下乡,也没工作,没事整天的在街上混;时间常了,这里的头就看上常从这里路过的彩云了。他很势力,经常领着这帮人打仗、闹事;他要是看上的女孩子,马上让手下的人给他弄明白了是哪里的,然后他就直接来找,
没人敢拦。
上中学,彩云和二刚子在一个班。二刚子在后边走着,突然看到前边一些人把彩云围上了,他赶紧往前边来了。
这里,几个人把彩云围住,那个头上来拉彩云的手说:“妹妹,陪哥哥看电影去吧?”彩云闪开他的手,他反手又去抓;这时从他身侧伸过来一只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说:“我陪你去看吧!”
他转头一看说:“撒开手!老子用你陪着看啦?”
二刚子说:“老子让你陪着看!”
这小子气坏了,没人敢跟他这么说话;他抬手就是一拳,二刚子一错身,回手拳就过来了,正打在这小子的鼻子上,鼻子马上就出血了。他一摸鼻子,挥手喊道:“给我打!砸死这小子!”
二刚子把书包递给彩云说道:“你离远点。”彩云拿着书包退出了人群。
这时,那个头的几个手下,从靠墙根的厕所门边,拿起刷茅房用的搅屎的棍子,扫街的大扫帚,铁锨,就一起过来了。
二刚子是个天生爱打仗的人,加上他从小就跟着孙师傅学武术,运用的是更灵活,也更猛!要是几天不打仗他身上就痒痒。这些棍子,拳头到了他身上,他不但不疼,正好松松筋骨。
窜来蹦去,二刚子就从对方手中夺过一把铁锨,这下更是如鱼得水了,这是他的家传。他把那帮人打的是大占下风,屁滚尿流。
有一个挺聪明,想借机会来攻击彩云;拿着棍子朝彩云这边就跑来了,被彩云抬腿就是一脚,正踢在他的手腕骨上,疼得他棍子没拿住,顺手棍子就飞了;也巧,正好一个张牙舞爪的想从后面袭击二刚子的,被这突然飞过来的棍子,迎面就砸在脸上;一下子仰面倒在地上。这边被彩云踢了手腕子这个,没想到彩云这么厉害,以为是巧合;他看这样一个挺瘦弱而且好看的女孩子肯定是赶巧了。于是,还往上冲;彩云又是一脚,踢在他的小肚子上,疼得他弯腰捂住小肚子;接着彩云照着他的大跨又是一脚,这小子疼的‘呼哧’就趴那里了。
这帮人围着二刚子,没过多长时间,手中的搅屎的棍子,扫帚都让二刚子给打掉了。有的就回身摸起地上的砖头,要朝二刚子这边扔,可二刚子早窜到他跟前了,照他小腿就拍了一铁锨,疼得他一下子就蹲在地上。这帮人看二刚子这么凶猛,都不干上了;你不上,二刚子追着打;追上一个打一个,都是拍小腿。最后,这帮人干脆求饶了,叫道:“兄弟!兄弟!别打啦!”
二刚子不听,正追着那个头打,那个头这回也真草鸡了,大叫:“兄弟!大哥!你是俺大哥!刚才是俺不对,你别打了!明天我请一桌!”
二刚子说:“什么大哥?就是叫大爷也不行!”
那个头赶紧接口说:“你是大爷!别打啦!我们哥几个再不到这里来啦!”
二刚子没听他的,‘啪’一铁锨拍在他小腿上。疼得他捂着小腿,一哈身子,一条腿就跪在地上了。
一看他这样,二刚子忍不住笑了,说:“别磕头,起来打呀!”
这个头是又害气又害臊!边哭着边说:“好,算你狠!我们都服了,让你打吧!”
二刚子一看,几个人都抱着腿坐在地上,他指着头说:“好,老子不打你们了,记住老子姓孙!在山上的木器宿舍,要是还想打就来找我!”
饺子下好了,莲菊和娘一碗一碗的端到桌子上;小刚子伸手就去端孙师傅边上的一碗,孙大娘说:“别动那碗!”顺手把旁边的一碗递给了小刚子。
莲菊给孙师傅倒上酒,孙师傅喝了盅酒,开始吃起了饺子。孙大娘端着饺子说:“唉,一吃饺子,我就想起大刚子来了。都这么多年了,也不知这孩子怎么样啦?”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孙师傅正吃着饺子,一听这话,眼圈一下就红了。他放下筷子,猛喝了两盅酒,就点上烟抽上了。
正在这时,院门外吵吵着进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