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品名称:旧砖墙上那迎风含笑的爬墙梅 作者:江河水 发布时间:2015-01-27 10:55:05 字数:5479
新中国刚成立不久,人民当家做主了,到处都是一片新气象,欢乐充满了街头。李师傅、孙师傅在木器公司车队上班;下了班,俩人换上当年最时髦的中山装,骑着自行车,顺着大道要走十几里,才能回到家。一年到头,除公休日,节假日,每天都这样往返着。
不管是上班,下班,只要不是厂里开会,家里有事;俩人就一起,骑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地,说着话赶路。
两个人都是一米八上下的大个子,人长得也帅气;就连上面公司里都知道,木器公司车队里有两个棒小伙;一文一武!
文的是李师傅,他解放前在省城里上过大学,学习机械专业。经朋友介绍,来到了当年的木器社,木器社的老板和他见面一谈,他不仅精通机械,各类车都懂,也会开车,很全面。当年,老板养了个车队,是运输木材的。李师傅对各类车的保养、维修都不在话下;文化又好,人又可靠,老板就让他掌管车队。解放以后,到公私合营,新来的领导一看他干得很出色,就让他继续当车队的队长。
武的孙师傅,解放前家在农村,家里辈辈都练武,为人正直仗义!家里弟兄很多,是个大家庭。日子过得也行,爹不仅地种的好,家传的武术练得更出色!因为常用铁锨,就练就了一套铁锨功夫。
那年,日本鬼子进镇,路过这里,孙师傅的爹正在地里干活;十几个鬼子兵一下子过来了,都端着刺刀枪把他围在中间,说了些什么,他也听不懂;但他没怕,镇定的拉开架势,手中端着铁锨;鬼子一看,都来劲了;他们在国内都受过严格的拼刺刀训练,这是他们的强项,都虎视眈眈的向孙师傅的爹扑来;可没想到,这把铁锨在这个庄稼汉手里,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灵活,上下翻飞,左晃右挡,指东打西,上盘下旋,晃前打后;不多一会,十几个鬼子兵全趴在地上。练武之人,讲究仁义;虽然都打趴下了,但一个也没有伤着。
这时,一个骑马的日军官过来了,翻译官上前和他讲了一阵,他听完了,看了看站在地中间的这个中年庄稼汉子,气宇不凡;就对翻译官说了一阵子,说完,翻译官走过来说:“太君说,看你身手不错!他想叫你给我们镇里的兵当教练,你愿不愿意去呀?”
孙师傅的爹说:“只要他们不伤害俺村,我就答应!”这件事在当时,流传了好长时间,说法越传越奇!
孙师傅小时候,他爹送他上私塾,念了不到二年他就不念了,一早一晚的就愿意跟着爹练武。兄弟几个就他练的出色,他爹就托熟人,让他进城找个事干,正赶上车队招押车的,他就来了。
他随着熟人来到了车队场地,老板正在那里看运回来还没卸车的木材;当他来到老板跟前时,老板一看,眼前这个十八、九的小伙子,又高又壮,长得也很带劲,可就不知本事怎么样?
老板看了看年轻的孙师傅:“听说你从小习武?”
孙师傅点点头说:“是。”
白白胖胖的老板,眼睛在眼镜后面上下看了几眼,心里想试试他本事怎么样,就笑着看着他,指着车上还没卸下垛的的高高的木料说:“你帮着把木料卸下来吧!”
孙师傅看明白了老板的心理,他没说话,一回身,纵身一窜,拔地而起,在空中一个空翻,就到了车上最高的木料垛上去了。
押车的人里有好几个,是以前从武馆里请来的;一看这样,是大声叫好!老板也满意的笑了。
孙师傅为人仗义,身手又好,很快就在车队里混熟了。平常不忙的时候他就跟着开车的师傅学开车,他年轻,又喜欢开车,很快就学会了开车。
孙师傅比李师傅小七、八岁,熟悉了以后,俩人特别对脾气;关系也就特别好。公私合营以后,公司里在靠海边的沙岭庄边上的一片荒地上,盖起一片二楼工人宿舍。
小楼一趟挨着一趟,一趟有十几户,很是干净整齐,楼的中间形成了胡同;胡同的一头通向大海,当时盖楼时都用砖砌成了墙,留了一个小门,锁着。钥匙在尽头的一家;另一头,出了胡同顺着小路下了山坡,就拐上大道了。
李师傅、孙师傅都在最后一趟楼住,成了邻居。李师傅住尽里头,孙师傅住尽外头一家,每天早晨,他在前边推着车子,走不远就听到后边有车子声,准知道是李师傅来了。
一天早上,孙师傅推着自行车出了家门,刚拐出胡同,就见道边有个小被,好像里面包了什么,就上前用脚轻轻地一挑,被子开了,露出一个小孩的脸,是个小月孩。
他支起自行车,上前打开被子一看,是一个挺好看的男婴;身上穿着一件红兜兜,身边还有十块钱。这时,身后车子一响,李师傅来了;他问孙师傅,怎么回事,孙师傅告诉他捡了一个孩子。那时候,孙师傅刚结婚,还没有孩子;一看这个小孩虎头虎脑的,想把这个孩子留下,心里挺喜欢,就想要;可他很义气,先问李师傅:你要吧?李师傅说:你嫂子给我生了七、八个了,虽然就一个男孩,我也不敢要了。孙师傅说:我想把这个孩子留下。两人一说,就一起去厂领导那里开证明,领导一看,孙师傅刚结婚,也没有孩子,就给他开了证明,去派出所报上了户口。给孩子起名叫大刚子。
又过了两年,他们两人的媳妇又都怀了孩子,生的都是女孩;李师傅这是第九个了,就起名叫九花。孙师傅的叫莲菊。
五十年代末,孙师傅又有了第二个儿子,二刚子;后来又有了小刚子。
李师傅下班,把车子支到门外,回到家,冲上茶水,一边喝茶一边听电戏里的广播;这会儿里面正放笙独奏曲《凤凰展翅》这是一首刚获国际青年金奖的曲子。欢快美丽的乐曲,表达了一只凤凰自由自在的在天空中盘旋翱翔;它一会梳理翅膀,一会滑翔,一会展翅飞翔。形象的表达了当时,新中国诞生以后,人民当家做主,丰衣足食,快乐祥和的幸福生活。
李师傅爱拉二胡,养花养鱼,下棋;晚上回来要是不累,他就打开侧面的小门,和孙师傅一起去海边坐坐,看平静的海边,看远处的大轮船;有时也说说工作上的事。有时两人就在小门边的礁石上,下棋喝茶。
这是初夏,门外的砖墙上,开满了爬墙梅;粉粉艳艳的花朵,在墙头上迎风含笑;厨房间的窗下也开满了从侧墙爬过来的爬墙梅。一堆堆的花朵,也在窗下偷偷的含笑。
窗口里,传出了女孩子轻快的歌声:麦苗青来菜花香毛主席来到咱农庄千家万户心欢笑……
窗外墙下,一口大半截埋在地里的大水缸里,水面上漂浮的绿色的大荷叶下,红色的鲤鱼在水下来回的游动。
二刚子领着小刚子还有别的孩子,正围在缸边看着,比划着,说着。
屋里唱歌的是九花,她已是四年级的学生了;在这个宿舍,她妈妈长得最好看,她长得紧随她妈妈,不仅好看,善良聪明;在班里是学习委员,文艺委员。她正唱着,她妈叫她了:“九花,家里没有酱油啦,去合作社打斤酱油去,要是合作社下了班,你就去马路那边的茶叶庄,那里也卖酱油。今天晚上,你三姐的对象来吃饭,快去打去!”
不多会,九花从厨房窗口伸出头喊道:“二刚子!二刚子!”
二刚子起身回道:“九花姐,你叫我?”
九花说道:“你去给俺家打酱油去!”说着递出了酱油瓶和一毛五分钱,接着说:“这是一毛五分钱,打完酱油剩下三分,你买一分钱的糖和小刚子分着吃,剩下二分钱你给我拿回来!”
二刚子接过钱、酱油瓶,领着小刚子就跑了。
等他们来到合作社,一看下班了。就绕过纺织厂侧边,过了马路,拐进了另一条路,来到了盐滩边的茶叶庄。
夕阳西下,太阳像个红火球挂在远处的树梢上,旁晚,四处很静。房上的炊烟袅袅升起,家家户户都掌灯做饭了;饭香飘在空中。
盐滩在路的东面,据老人说,清朝年间就有这个村子。当年,路的西边是一片海滩,路东边这里有几家,靠在海边晒盐生活。当时人们用树条子插块地,围起来,就算自己的地方,以后再盖上茅草屋,就是一家了;就这样,人越来越多,行成了很大的盐滩村了。
日本鬼子来青岛以后,在路东海边建起了纺织厂,因为工厂的需要,他们在路边架起了电线杆,给厂里送电。当年,盐滩的年轻人聪明、胆也大,晚上偷着把线拉倒电线杆上,偷日本人的电,这个村早在三十年代就有电了。
盐滩,很早就是一个半工半农的村子;日本人在这里建了纺织厂,就在这里招了大量的女工,所以,这里亦工亦农,也挺繁华。
二刚子领着小刚子来到茶叶庄,打上酱油,一分钱买了一块糖,咬开;和小刚子一人一半,然后就往回跑。过去的孩子,悄得像猴子,一会就跑过了马路。
孙师傅家做好了饭,收拾上炕桌,正要吃饭;孙师傅一看,二刚子,小刚子不在,就问大刚子:“你两个弟弟哪?”
一边端着碗盛饭的莲菊说:“刚才,不是上李大爷那边看鱼去了。”
大刚子说:“爹,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叫他们回来。”说着就下炕去了。
大刚子,你别看是孙师傅当年捡的,这孩子长得大眼睛,浓眉毛,可像孙师傅了,而且也喜欢练武,从小孙师傅一早一晚的就教他站桩,拳术、棍术,和轻功。后来二刚子,小刚子也跟着练;孙师傅也就把家传尽心的教给他们。
过了一会,大刚子回来没进里屋,就在外屋找出酱油瓶,又拿出一个空碗,倒了半碗酱油。孙师傅吃着饭,顺里间的窗户看见外屋的大刚子就问:“你弄酱油干什么?”
大刚子说:“九花说,她们家等着用酱油,我先给她家送去点,二刚子给她家打去啦,等二刚子他们回来,她再还给咱家的。”说完,端着酱油就走了。过了一会,又回来了,上炕在桌边坐下,吃起了饭。
吃着饭,孙师傅说:“他娘,你听没听说,盐滩出了个怪事?”
孙大嫂说:“你是说白四大爷?”
“嗯。”他们边吃饭边说起了这件事……
白四大爷住在盐滩的东北头,因为村子大,这里和乡里村的后街几乎都接到一起了,就隔着一条能跑开马车的大街,街这边是盐滩,那边就是乡里;邻里之间也很熟,平常也有来往;小孩更是,不管是藏马虎,还是抗拐,打游击(当年,小男孩玩的一种游戏;拿着用木头做的刀、枪模仿当年战争年代,游击战争的场面)也都混在一起,玩的可欢了!
白四大爷,有文化,聪明,会处事。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也尊重他。因为大人都叫他白四大爷,这个白四大爷就成了他的代号,男女老少都这样叫;其实,小孩应该叫他爷爷,那时候他都六十多了。
民国的时候,他年轻有文化,有能力,不管是村里碰上什么难事,他出面都能解决好。
听老人讲:当年有外乡逃难的,很多人到了这里;一般当地人,很多都不管。可他不这样,他出来到各家各户,号召大家,哪怕是出一把米,一棒苞米;出一个炕角,让他们这些逃难在外的人,有口饭吃,暖暖和和的住上几天。他说:“你都想想,要不是有难,谁能拖老婆带孩子舍下家跑出来?人一辈子谁也不敢说没有些难处!要是我们这样,也很想让人家收留我们,有吃有住的,渡过难关。听了他这话,很多难民都哭了。平常也是这样,不管谁家有难处,他都帮。
白四大爷家挺富裕,他出的粮食最多,还有衣服、被褥;还领了四、五个人回家去住。他威信高,叫他这么一号召;很快这些人,就被各家领回去了。这帮难民,在这里住了好几天才走了。这样,不管村里公事私事,只要是有事情,人们就找白四大爷去。
这周围的几个村子,在很早以前,还都是荒山、野岭、树林子;住了很多动物,黄家就更多了。后来随着人烟的增多,别的动物都没有了,但黄家一直在这里住着。
有的住户,刚来时,临时借个地方住着,在这里住稳定了后,就开始准备盖新房子;站好了地方,备好了料,就开工了;等挖地基时,无意中挖开了黄家的洞,一看里面那么多大的小的,不知怎么办好?有的年轻人就想下手打它们。山东人几乎都知道这个,甚至有的人也很忌讳这种事情!不去伤害它们,不敢和它们结仇!很快就有人去告诉了白四大爷,白四大爷马上就赶过来了;他先把青年人叫住,然后对他说:人家是先来,你家是后到,你不但不能打人家,还应该向人家道歉!人家这是个大家族,在这里呆了多少辈子,你把人家的家给破坏了还不老实的认错!说完,他又在洞边上说了很多道歉的话和请对方谅解的话。说来也怪,中午吃了饭,下午一看,洞全空了,而且再挖,什么也没有了,房子很顺利就盖上了。
日本鬼子侵占中国,到处烧杀抢夺。白四大爷很关注这些;眼前更使他焦虑的是,日本人就要进青岛了。晚间他愁的睡不着觉,就给祖上的牌位上了香,祷告了一阵子,坐在那里抽着烟袋锅子想法子;忽然间,像打了个瞌睡,耳边就有人说话:你不用愁了,你是个善良有德行的人,我们会帮助你的。你曾经也帮过我们。
随着声音,他眼前出现了一些星光,恍惚间,走过来一只不像松鼠也不像猫,但比它们都好看的动物。这时,白四大爷还在想:这是什么动物?这么好看!正在这时,后面又走过来一只,很大,应该说是老;最明显的是,它脊背上有一绺毛,比别的地方的毛颜色都深;这说明它修炼的年头太多了,道行很深。它身上其他部位的毛都锃亮,闪光!正在白四大爷还在想这是什么时,转瞬间,它们变化成了人;前边的是个俊秀的侍女,后边的是个白发老太太。
白发老太太朝着白四大爷说:“很快这里就有兵荒了,村里有难处时,你升上香;在心里一想我,我就回来帮你。”
没过多长时间,日本鬼子进了青岛,刚来时,进村就烧杀掠抢,他们仗着有枪有刺刀,就无所忌惮。
村里的人也惊慌的关门进屋,躲藏了起来;胆大点的偷着趴在靠街的窗上,往外看着。
白四大爷想起了那天晚上那件事,心想升上香试试,也许,想着,他就升上了香,心里在……
这村里有两个大粪池子,是各家把自家的粪便攒多了,就都送到这里,等开春时,再起出来,给地里施肥。
这些日本鬼子,乍进村时感到静悄悄的,可过了一会,就看见到处有很多鸡在跑;日本鬼子很爱吃鸡,就端着枪撵开了,撵来撵去,有好几个,掉到大粪池子里了,后边没掉下去的一看,赶紧伸手去拉,这一折腾,臭气熏天,没把他们熏死!回去报告了队长,
队长一听,大发雷霆,亲自带着更多人来了;先是他骑的马到了村头,就不进村;好不容易连打带拉,总算进了村,他们想先烧房子出出气,可还没点上几家房子,街上又跑来很多鸡,这些鬼子兵一看,也顾不得别的了,跟着就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