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44小荷才露尖尖角
　　
　　“草儿，你咋还不回来呀？草儿！”在池塘里挣扎得疲惫不堪的草儿，隐隐约约又听到了爷爷的呼唤。
　　回家！草儿这就回家！草儿挺了一下身子，两只胳膊抬起来，手伸出了水面，草儿抓着，抓着，水面上平时都会漂着一两根小树枝，这会儿都哪里去了？草儿试着睁开眼睛，周围全是水，上不见天，下不见地，苍茫茫一片。这是去水鬼家的路吗？草儿不想去，草儿真的不想去！
　　当草儿再一次失去力气闭上了眼睛的时候，忽然她感觉有什么东西牵住了自己的手。是水鬼抓住了自己吗？草儿的身体在水里飘着，她跟着那牵引的方向，飘呀，飘呀......
　　忽然，草儿感觉自己在上升，四散漂浮的头发似乎贴到了头皮上，啊，阳光！草儿忽然感觉到阳光了！草儿猛地睁开眼睛，她看见了水面！看见了水面上通亮通亮的阳光！还看见了岸边的水草！草儿的鼻子耳朵从水里露出来了，她听见了划水声。
　　草儿歪了歪脑袋！啊！是燕子！是燕子正牵着自己的手，向池塘的岸边儿飘过去。草儿直起身体，她在水里站起来，泥巴！脚下是黏乎乎的泥巴！
　　草儿笑了，燕子，你这个不太讨人喜欢的燕子，你终于没有把草儿自己给丢在这里，你终于还是记得要把草儿给送回家！
　　“刚才是不被水淹住了？”燕子生着雀斑的脸白得有些异样，声音也掺杂着惊恐。
　　“没有，就是喝了几口水。”刚刚从鬼门关跑回来的草儿居然很淡定，她带着微笑的淡定令燕子不寒而栗。
　　“回家可别告诉你爷，他要知道了，还不打死你。”爬上岸，燕子帮着草儿穿上红裙子，用自己身上湿捞捞的小花衬衫大襟儿，给草儿擦了擦披散着哩哩啦啦淌水的头发。
　　草儿知道自己错了，她不想让爷爷为自己担心，草儿发誓自己以后不会偷着跑出来玩水儿了，以后一定会听爷爷的话，再也不会做让爷爷提心吊胆的事儿。
　　“恩。”草儿点了点头。阳光下，水草岸上，穿着红裙子的草儿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荷。
　　“草儿，你干啥呢？咋不吱个声啊！”王老爷子顶着背荫的屋檐，声音放大了好几度。
　　“爷，我和燕子在一块呢。”草儿穿上红色塑料凉鞋，往家走去。
　　“等会儿！”燕子一把抓住草儿。
　　“王爷爷，我跟草儿再玩儿会儿，一会儿我就把她送回去了。”燕子伸着脖子朝着草儿家方向喊了一声，回头对草儿说：
　　“走，先上我家待儿会儿，等头发干了再回去，要不你爷该怀疑了。”燕子拉着草儿去了她家。
　　
　　燕子家有好多小人书和《水浒传》和《封神榜》之类的长篇小说，都是燕子三哥打苇子赚钱买的。草儿还没上学的时候就经常来燕子家看书，有的小人书都看过无数遍了，还是百看不厌。
　　其实草儿家里也有好多书，不过那都是医书，什么《本草纲目》以及《黄帝内经》等等，草儿偶尔也看，虽然看不懂。只是这些书，在某一天黄昏，都被破四旧的人给抄走了。草儿记得那些书被抄走的时候，爷爷心疼得不得了，却又不能说一句不让拿走的话。好在，燕子家的长篇小说和小人书都还在。
　　“大娘。”草儿一进门就打了声招呼。她径直走到西墙下，在一个卧式小木头箱子上拿起一本长篇小说《杨家将》，坐在旁边的小凳上翻看起来。燕子妈张大娘刚睡过午觉，还在炕上躺着。
　　“草儿又来看书啦？头发咋整净湿？燕子，是不你俩又去洗澡了？我告你燕子，你带草儿去洗澡，要是她爷知道了，不揍你才怪，整不好我都得跟着挨骂，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张大娘坐起来，数落起了燕子。
　　“我知道啦，真能磨叽。”燕子在柜盖上翻着了一条红头绳，拿起了木梳，捞了一个凳子，坐在草儿身后，给草儿绑上了头发。
　　“啪叽！”外屋突然传来奇怪的响声，草儿吓得一哆嗦，膝盖上的书险些滑到地上。张大娘翻身下地，光着脚丫子跑到了屋门口。“哎妈你个老犊子，你咋把水瓢扔地上了！大中午在谁家喝这么多酒！”
　　燕子像被蝎子蛰了一样从凳子上弹起来，迅速冲向门口，草儿跟在后面也冲了过去。只见东倒西歪的张大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扣在地上的水瓢前，照量了两照亮，稳住身子之后，他猛地抬起右脚，“啪！呜！”扣着的水瓢和趿拉着的黑布鞋一起飞出去了。
　　黑布鞋在半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咕咚”掉进了门旁的大水缸，水瓢则“咣啷啷”撞到了水缸上，短暂的撞击过后呲牙咧嘴地趴在了在缸脚下。篱笆墙的影子里趴着的大黄狗受到了惊吓，“汪汪”狂叫起来。刨墙根的小鸡儿扑棱棱飞上了窗台，“咯咯咯咯”叫个不停。草儿吓得缩回了脑袋，躲进墙角旮旯里。
　　“妈了个巴子的，都他妈上哪去了？”他赤着一只脚，摇摇晃晃迈进了里屋门槛儿。张大娘和燕子一人抓住一只胳膊，把他架到了炕沿儿上。
　　“你找哪个？你想干啥？”张大娘使劲抓着张大爷的胳膊，不敢松手。
　　张大爷哪能让她们把手给困住，他使劲儿的挣吧着。“撒开！撒开！”杀猪一般的嘶喊，震耳欲聋。
　　燕子被张大爷一甩一带，就来了个趔趄，张大爷的胳膊从燕子的手里挣了出来。他轮圆了胳膊，卯足了劲儿，“啪”一个耳光扇在张大娘脸上，青红青红的巴掌印在她的脸上就开了花。
　　张大娘顾不得去管自己的脸，她腾出一只手使劲儿抓住了张大爷的另一只手，脚一抬，人就上了炕。她顺势把张大爷按倒在炕上，一条腿半跪着压在张大爷的胖肚子上，另一条腿蹬着炕沿儿。张大娘把张大爷的两只手呈投降的姿势按在炕上，“你个老王八犊子，喝醉了就不是人了，再闹腾就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