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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出生

作品名称:一直在等待      作者:一墨      发布时间:2015-01-30 16:51:12      字数:3042

  苏凉出生在一个物质匮乏的时代,四野荒芜,萧瑟席卷着大地,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般的疼,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
  这是一个风景秀丽,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小山村。苏凉家就坐落在山脚下,门前是一条土路,一个地势缓缓的斜坡天长日久以来被人们踩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顺着小道下去便是一条宽宽的河。河水清澈见底,时常有三三两两的村妇挎着衣服篮子,到河边洗衣。有些调皮的男孩子“扑通,扑通”跳进深水湾,一个一个都像小小的泥鳅,溅起晶晶亮亮的水花,仿佛从水底下开出的五彩晶花,煞是好看。或有几个皮孩子,故意将水搅浑,便有大姑娘小媳妇们笑骂着这些皮猴儿们,这些皮猴儿们也就一呼儿的作鸟兽散了。有年小的来不及逃得开的小皮猴儿愣头愣脑的钻出水面,赤条条的身子流下一条条的水印子,有脸皮厚的小媳妇就取笑他的小雀儿被鱼给咬走了,小皮猴儿便急赤白脸地一叉双腿:“谁说的?你瞧瞧,在呢!”于是,便是一片轰然大笑声。
  苏家是在这里四邻八乡出了名的文明人家,苏凉的太太爷中过举人,太爷爷做过县长,打小日本的时候,苏凉的堂爷爷是地下武工队长。苏凉的爷爷是个私塾先生,也是个地下党员,后来被小日本抓了壮丁,又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扒了死人的腰带、皮鞋,一路吃草根,啃树皮,风餐露宿,便坏了身体,后在村小学里任了个闲职。苏凉的爷爷写一手好字,画一手好画,又会拉二胡吹箫的,村子里但凡谁家有个红白喜事,总会来求苏爷爷的墨宝,每每村里戏班子搭台唱戏,苏爷爷也总被求去拉他的二胡。总之一句话,苏家是文明人家,自然规矩也就多。比如多年媳妇熬成的婆,总得拿拿架子,为难为难媳妇儿,好显得自己威严。
  苏凉爷爷白净面皮,文文弱弱一身书生气,说话也总是慢声细语。苏凉的奶奶却是破落户家里出来的小姐,即便再是破落户也是大门大户里的姑娘,嫁给苏凉爷爷也勉强算是门当户对了。苏凉奶奶娘家父亲母亲去的早,底下三个兄弟全是她一手给拉扯大的,很会操持家。后来被人说给苏凉爷爷,上边又没有婆婆压制,自然而然地就掌管了整个苏家。苏凉后来看杨家将之类的小说,私底下曾经想过,如果苏奶奶生在古代,恐怕怎么的也是个穆桂英,梁红玉之类女子。
  苏凉的姥爷年轻时响应号召做了光荣的人民解放军,参加过抗美援朝,趟过了鸭绿江,后来腿上留了块弹皮,被送了回来,成了光荣的烈军属之家。一介武夫的苏凉姥爷打心里仰慕作为文化人的苏凉爷爷家。于是,苏凉姥爷便托了媒人跟苏凉爷爷订了亲家,做主把苏凉妈许给了苏凉爸爸。
  苏凉爸是个文化人,念了个高中毕业正好赶上文化大革命,便回家务了农。苏凉妈却大字不识几个,就连自己的名字也是婚后进了扫盲班学会的。新婚后的苏凉爸和苏凉妈是不是也有过如胶似漆的岁月,苏凉不得而知。她却能猜到等他们婚后的新鲜感过了,彼此的摩擦也就出来了,毕竟是文化差异那么大的两个人。
  时常的,苏凉妈跟苏凉感慨那个年代的穷,婚后分家,苏凉爸只分到一间破房子,还到处漏风洒气,冬天风一吹起来,窗户就呜呜地响,家里没一点热气。一同分来的还有一捆可怜的木柴,一口小铝锅和一把豁了口的勺子。出生在新时代的苏凉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这样的分家,最起码她觉得木柴怎么还要靠分呢?山上不就有很多的木头树枝子吗?
  苏凉妈怀孕了,害喜得很厉害,肚子里空空的,嘴巴里苦苦的。可是,家里没有填肚子的粮食,怎么办呢?苏凉妈只好偷偷跑山上采一种叫“驴姑嘴”的青菜叶子吃,一多吃舌头就被染的绿绿的,还觉得麻麻的,但就这样舒凉妈也停不下来。苏凉的身体一直不算好,总是三天两头的伤风感冒,苏凉妈有时候便偷偷地落泪,总是埋怨自己,她总觉得是自己怀着苏凉的时候没有养好,才让苏凉天生就缺少营养。
  苏凉的姥姥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便趁着天黑,踮着那三寸小脚,偷偷地给苏凉妈送点杂面过来。娘俩便对坐着抹泪儿,苏凉妈对苏凉姥姥哭泣:“娘,你说俺爹咋就舍得把俺嫁到这样的人家来啊?你和俺爹咋就能那么狠心呢?妈你说这日子咋过!”苏凉奶奶便长吁短叹:“闺女啊,我和你爹哪晓得这些啊?总以为苏家是书香门第,哪里会慢待了自家的媳妇子呢?要是早知道苏家这样,说啥我也不能同意你爹把你嫁过来的,现在说啥都晚了,好过呆过凑合着过吧!总有出头那天的。”
  苏凉妈妈把杂面馒头晾干了,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偷偷的攒着。实在饿得发慌时才泡点水吃下去。不料被苏凉奶奶看到了,苏凉奶奶看到苏凉妈的馒头,便跳着脚骂苏凉妈偷她的粮食,挑唆着苏凉爸去收拾自己的媳妇,每每这时便是一通鸡飞狗跳。
  那时候还有一种特殊的群体存在——生产队。为了多挣点可怜的工分,苏凉妈挺着个大肚子去剥花生皮。剥得多了,拇指和食指便会脱皮,一碰到水,手指头就沙棱棱的疼,苏凉妈便拿布缠了一层,继续剥。
  农历腊月十七,傍黑天的时候,过冬的黑碳运到了。苏凉奶奶站在院子里,双手叉腰,安排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们去运碳。她扯着嗓门喊苏凉妈也去运炭。
  村里的房子大多都是依着山势而建的,层级递上,说到运碳,便是用一根扁担挑了两个竹筐,爬一段山坡,一点点担回来,就像泰山上的挑夫。
  此时,已经怀孕八个多月的苏凉妈为难的对苏凉奶奶说:“娘,我肚子今天不是很舒服,反正人手也不缺,这次我就不去了吧?”
  苏凉奶奶翻了个白眼,撇撇嘴:“肚子咋不舒服了?是白天在生产队偷吃花生消化不了吧!别人都行,就你身子娇贵。”话音刚落,苏凉奶奶就甩手走了。苏凉妈也没过多的理会,从下午的时候,肚子就一阵阵发硬,隐隐约约的一阵一阵的疼。她琢磨着是不是肚子里的娃要生了。可是算算日子又不对。就这样苏凉妈也没息着,转身提了一篮子衣服下河了,她得早做点准备。
  第二天,也就是腊月十八这天。一大早,苏凉爸往半死不活的泥巴炉里扔了点引火的棒子芯,倒了半锅凉水,又往冷水里下了一把小米,然后就去到苏凉奶奶房里,知会苏凉奶奶道:“娘,我屋里的婆娘今天身子不爽利,怕是要生了。待会你去那屋帮着看看炉子,我刚放了点子引柴进去,也不晓得咋样,炉子上还坐着一口锅,你帮看着点别沸了。”
  交代完这些,苏凉爸便转身去镇上上班了,那时候苏凉爸因为是高中毕业生,便顶了苏凉爷爷的班,在镇上供销社上班。
  苏凉妈躺在冷嗖嗖的房子里,一上午也没个人过来,屋子里的温度越来越低,身上的汗却一层一层的出,躺在床上,身子底下就像是结着一层冰,苏凉妈心里想着炉子八成是灭了。中午,苏凉的伯母从窗前经过,苏凉妈颤颤地喊:“二嫂,二嫂!我疼得厉害,你帮忙去给叫一声宋家嫂子吧!”
  宋家嫂子是村里的接生婆,也是苏凉妈的一把联儿。按辈分,苏凉得管她叫一声姥姥。
  不长时间,宋家嫂子到了,一看这样眼圈早已见红了。她看苏凉妈的嘴唇泛着白,于是,便抬手去摸暖瓶,想着先喂苏凉妈喝点水。挨个看过,四个暖瓶全是空的,一星点的热水都没有。宋嫂赶紧折到炉子跟前,一看,炉火早灭的透透的了,锅里的米也都被泡的汾开了。宋嫂的眼泪一下就滚出来了。顾不上难过,赶紧从锅里舀了半碗生水,趁着多少有点温度,给苏凉妈喝下。然后又张罗着生炉子,烧水。
  一通忙活完,苏凉也呱呱坠地了。用宋嫂的话说:“刚出生的苏凉不比那小猫大多少,似乎一双40码的鞋子便能装下她。”
  宋嫂端着血水往门外走,正好苏凉奶奶要推门往里走,宋嫂忙笑着说:“给苏嫂子贺喜了!”
  苏凉奶奶打断宋嫂的话:”生了个啥娃?”一边问,一边伸着脖子往床上瞅。
  宋嫂稍稍迟疑了下:“老嫂子,是个妮子。”
  苏凉奶奶一下子缩回了脖子,两只手插在袖笼里,悻悻的撇了撇嘴:“女娃呀!”话音未落人已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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