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妥协

　　第二天下午，佳丽准备下班时，窗外断断续续地下起雨来，雨声和忽远忽近的汽车声混合在一起，跑进办公室热闹起来。
　　刘建国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伞来接佳丽下班，两人走出公司大厅，便听到雷声。雨，拥抱了树木，拥抱了花草，扑向大地，大地顿时湿润起来。刘建国和佳丽相拥在一把伞下行走着，雨沙沙地响着，一阵风雨吹过，伞被风刮得乱抖，刘建国把佳丽相拥得更紧了，佳丽喜欢和刘建国在一把伞下行走，喜欢在雨中一直这么走回家。她喜欢这种幸福甜蜜的感觉，就像久旱的土地突遇到甘霖的浇灌一样，心里彻底湿透了。佳丽心里嘀咕着，为了能这样拥有刘建国，为了他们的爱，她愿意接受刘建国母亲对她的百般辱骂和排斥，只要刘建国记得他们相爱的心很近，很近就行.犹如刘建国在心里说：“佳丽，我爱你。”佳丽的心房就可以听到呼唤一样，仅此而已，佳丽此生就满足了。
　　回到房子，哈迪娜不在家，可能又去房东家，刘建国把吹风机找出来，把佳丽的湿发吹干，又为佳丽洗菜做饭。吃饭时，两人默默地吃着饭，各自想着星期天怎么和李慧女士见面的事.两人心情都越发沉重，刘建国临走时，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佳丽把伞递给他，刘建国便消失在雨中的窗口。
　　星期天，炎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公路两旁的沙枣树被阳光晒得疲惫的卷起叶子。佳丽梳着马尾辫，穿着一步裙跟在刘建国脚步走，一前一后，她走在他的影子里，踩着滚烫的沥青路上，想到今天要和刘建国母亲李慧女士商量领结婚证的事情，佳丽内心忐忑，犹如赶刑场一般，心情也随着天气炎热而烦躁起来。刘建国看了看一脸愁容的佳丽安慰道：“放心，你已经住进我心里，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把它赶走。”佳丽苦涩地冲刘建国笑了笑。
　　走进小区，佳丽在菜店买菜，刘建国看了一下表说：“我爸妈在公园跳舞，给你钥匙，你先去做饭，今天好好表现，放心，不管我妈同不同意，我们明天都去领结婚证，我去给我老爸买瓶好酒，好好溜须拍马一下他。”
　　佳丽开门进屋，发现安琪蜷在沙发里悠闲地看着电视，佳丽一愣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吓得菜也掉在地板上。安琪上扬嘴角一脸嘲讽道：“不是被赶出去了吗？怎么死皮赖脸地还敢来啊？姚佳丽你脸皮够厚的……哎呦，还有刘家钥匙，真搞笑，搞得跟刘家媳妇似的，你不害臊啊？”
　　佳丽心里一惊，很快恢复正常说：“安琪，我可不想和你在这吵架，希望你不要没事找事。”
　　安琪眼里藏着不满盯着佳丽道：“是呀，你多会装淑女啊？你再怎么装，阿姨也不会同意你做她儿媳妇的。”安琪说完白了佳丽一眼。
　　佳丽心想今天一定要忍住，千万不能和安琪在刘建国家吵架，安琪就是有意挑衅也不能让她得逞，想到这，她不再搭理安琪，直接走进厨房，把菜放在水池里，准备做饭，安琪见佳丽不理自己，怒气一点点上升，她冷笑着跟着佳丽身来到厨房，像个女王似地斜眼瞧着佳丽道：“姚佳丽，你再怎么表现，阿姨也不会喜欢你的，你就省省力气吧。”
　　佳丽沉默不语地洗着菜，安琪看着佳丽居然忽视她的存在，猛地上前疯了一样，把水池的菜拿出来，扔了一地吼道：“姚佳丽，我给你说话，你聋了？”
　　佳丽忍无可忍，她被安琪无理取闹所激怒，她大声吼道：“安琪，你有完没完，不要得寸进尺，你还在市政府上班啊！怎么没有一点素质啊，还是那么傲慢无礼，缺乏最基本的教养，也不知道你父母怎么教你的？”
　　安琪一脸气急败坏指着佳丽骂道：“姚佳丽，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没有教养啊？我再没有教养，也没有丢人现眼去舞厅唱歌，你有什么脸说我？”
　　佳丽红着脸不甘示弱道：“我去舞厅唱歌怎么了？靠劳动吃饭，又没有做伤风败俗的事，我怕什么……”
　　佳丽说道这里，只听身后一声大吼：“什么，姚佳丽在舞厅唱歌，我没有听错吧？”听到这声音佳丽心中猛然一颤，全身的血冲到了脸上，刘建国的母亲李慧女士闪了进来。
　　“我……”佳丽吓得惊魂落魄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安琪也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
　　李慧女士轻视地瞪着佳丽道：“没有看出来，在舞厅唱歌……就这身份还有脸来我家，你有没有羞耻感啊？”
　　佳丽难过地站着，感觉浑身麻木，身子像被人突然扒光衣服似的，很丢脸，想死的心都有，她痛苦地弯下腰，蹲着地上。
　　“姚佳丽，你听好了，我永远不会同意你和刘建国在一起，只要我活着你就休想嫁进我家门。”李慧女士嚎叫着，有些声嘶力竭了。
　　安琪幸灾乐祸的眼光横了佳丽一眼，然后百般殷勤对李慧女士道：“阿姨，不要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划算。”
　　闷热的空气突然压降下来，仿佛一座大山压在了佳丽的头顶，佳丽瞬间头脑发热，呼吸困难，她蹲在地上捂着脸任凭李慧女士的百般辱骂……
　　刘建国进门看到佳丽蹲在地上浑身颤抖，一脸紧张冲过来扶起佳丽问：“佳丽，怎么了？”
　　佳丽什么也不说，只是委屈地哭泣着……
　　李慧女士从厨具架上拿着擀面杖对着刘建国就是一阵乱打道：“你这个臭小子，诚心气我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吗？你给我找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回家，舞厅唱歌的，我死也不会同意你们！”
　　刘建国怕母亲伤着佳丽，用身体护着佳丽，急忙把佳丽扶出厨房，随即从母亲手里夺下擀面杖，怒喊道：“舞厅唱歌怎么了？我不在乎，你太霸道了！我的婚姻我做主，你同意不同意，我非要娶佳丽，非娶不可！”
　　李慧女士彻底疯狂了，犹如母老虎一般举起拳头对着刘建国一阵乱打：“臭小子，想造反啊，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你是我妈，我尊重你，和你商量，看来跟你商量不通，不管你同意不同意，结婚证我领定了。”刘建国躲闪着李慧的拳头，一脸不服气地说道。
　　李慧女士气得浑身发抖歇斯底里吼道：“你这个不孝子，你要是敢领结婚证，我就死给你看。”
　　“你吓唬谁啊？我不怕，我明天就去领结婚证。”刘建国大声喊道。
　　突然李慧女士摇摇晃晃倒在地上，大家一愣，刘建国急忙扑过去喊道：“妈，怎么样，醒醒……”
　　安琪一脸紧张道：“建国哥，快打120……”
　　120来后，刘慧女士被护士抬上救护车，佳丽一脸内疚不知所措跟在刘建国身后，刘建国表情复杂地让佳丽回房等消息，自己便和安琪坐上120救护车走了。
　　佳丽担心了一夜，想了一夜。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办。几次想出门打电话，但又怕不合适，怕刘建国不方便接电话。浑浑噩噩一晚上，做了许多恶梦。梦里李慧女士像个魔鬼张牙舞爪扑向自己，吓得她从梦中醒来，浑身都是冷汗。
　　第二天早上，佳丽在办公室接到刘建国的电话，得知李慧女士脑中风半身不遂，刘建国特别告诉佳丽这几天千万不要去医院看李慧女士，否则病情会加重，听到这个消息，电话从佳丽手中滑落……佳丽一种不祥的预兆。
　　佳丽因为担心李慧女士的病一直揪着心，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晚上全是噩梦缠身。
　　几天后，佳丽下班走出大厅，无意间看见刘建国的姐姐刘华远远地站着。佳丽心咯噔一下，浑身紧张起来。她忙走上前去，刘华一把抓住佳丽的手，她说：“佳丽，我妈已经几天没有吃饭了，她绝食，你和刘建国不分手，她就不吃饭……”刘华说着眼泪一时间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淌，她抬起一只手擦去眼泪。公司同事下班看着刘华哭啼，惊愕地停下脚步看着佳丽和刘华，刘华毫不在乎看着佳丽道：“佳丽和建国分手吧？要出人命啊，你知道，我很喜欢你，可我妈这次是豁出命了，你们不分手，她是不吃饭的，现在是靠药维持生命，……你和刘建国不能因为相爱闹出人命啊？”
　　刘华的话像乌云一团一团聚集在一起，重重地压在佳丽心上，压得佳丽喘不过了气。
　　刘华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佳丽脑子里一片空白，各个器官神经顿时失去知觉，佳丽绝望无助地抓住刘华的手道：“我现在脑子很乱，让我想想。”
　　刘华伤心万分地捂着脸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佳丽迷迷糊糊告别刘华回到家，悲哀无法控制犹如洪水地向佳丽袭来，她浑身颤抖地哭着，久久地哭着。她在颤抖中抵抗悲痛，她觉得自己如坠冰窖，身体冰冷，好像五马分尸被撕裂般疼痛难忍。佳丽知道这次和刘建国彻底完了，她任凭泪水像火焰去灼烧她的脸，她的心……
　　一夜昏昏沉沉，早上醒来，睡前的泪痕，还挂在疲惫的眼角，她忧伤地咬了一下嘴唇，吃力地起床，给哈迪娜打了两个荷包蛋，哈迪娜起床吃饭，她注意到佳丽的脸色不好，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佳丽掩饰着心里的悲伤，努力装出什么事情没有发生一样，轻声催她快点吃，吃完好去上班，哈迪娜心事重重看了佳丽一眼，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独自去上班。
　　佳丽出门在附近公用电话亭给办公室打个电话请假，在州医院附近超市里买了些补品，她走进病房，看见李慧女士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刘建国头发乱糟糟的，英俊的脸上一脸憔悴，想着自己永远不可能和刘建国在一起了，佳丽的心像针刺一样疼痛……
　　刘建国看见佳丽进来一脸紧张地看一眼老妈，把佳丽手里东西接过来，放在柜子上，他打着手势领着佳丽来到病房外走廊小声道：“你怎么来了，我妈绝食，逼我们分手，已经五天不吃饭了……”
　　佳丽虚弱而平静地看了刘建国一眼道：“刘建国，我想了一晚上，我们分手吧。”
　　刘建国惊讶地看着佳丽，眼睛里发出痛苦绝望的光泽说：“佳丽，不要这样，我不同意。”
　　佳丽忧伤地看了刘建国一眼道：“刘建国，放手吧，我们不能因为相爱而让你母亲身陷绝境，我们不能这样自私。”
　　刘建国眼里涌出悲伤，躯体不停地颤抖着，此时他多么软弱无力，他张了张嘴，无奈没有发出声音。
　　佳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们都快三十岁了，我们都耗不起了。分手吧，我们不能光想着自己，也要为你母亲想想，把你养这么大，她也不容易，她只是想让你找个她喜欢的人，她没有错。”
　　刘建国痛苦绝望地看着佳丽，那双眸似乎要将佳丽望进眼底深处：“佳丽，你真的要和我分手吗？我不相信。”
　　“我就是这么想的，分手吧，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我们还是妥协吧。”佳丽无奈地哽咽着。
　　刘建国脸上肌肉颤抖着，眼泪从他脸上迅疾而过，他喊道：“我不分手，绝不妥协！”
　　他上前紧紧地抱着佳丽，把佳丽的脸贴着胸膛，他失声痛哭：“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们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佳丽挣脱刘建国的拥抱哽咽道：“没有什么为什么？刘建国，认命吧，是我们缘分不够。”
　　佳丽绝然地牵着刘建国的手走进病房，来到虚弱的李慧女士身边道：“阿姨，我答应你，和刘建国分手，你好好养病。”李慧吃力地睁开双眼看着刘建国轻声道：“你们说什么？我不相信，等我病好了，你们又会在一起，臭小子你发誓，永不去找姚佳丽，不然我绝不吃饭……”
　　刘建国苦涩哽咽道：“我和佳丽分手，我永不去找佳丽。”刘建国的哽咽声敲打着佳丽的心房，她眼里涌出泪水，她的心被猛烈刺了一下，又一下，一阵阵疼痛，她摇晃着走出病房，身后传来刘建国无力的喊声：“佳丽……”
　　佳丽病到了。她躺着床上沉思，惆怅于命运的飘忽如风，清冷如雪，人生如风花雪月，女人的一生似乎更是如此……
　　佳丽想着想着，又开始想念刘建国，回忆他们相遇，相知，相爱的全部过程，她想和刘建国在一起，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想永久地拥有，竟成了奢望。爱情是奢侈的，自己用尽了青春，也难获得一个如自己所愿的家，所以现在自己不再有野心，只希望天天想着刘建国便可以。她叹息着，回忆是疼痛的，是时过境迁后的不忘。佳丽用了一个星期独自在家疗伤，舔着心灵的伤口。
　　小菲闻讯赶来，看着痛彻心扉，万般不舍的佳丽，小菲开导道：“佳丽，既然你已经做出分手决定，就要想开些，爱情不是我们的全部生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星期后，佳丽回公司上班，同事发现佳丽清瘦了不少，一身白色长裙，显得更加飘逸。佳丽中午在公司食堂吃饭，碰到范总，范总看着佳丽心疼道：“几天不见，你怎么瘦这么多，去医院看看。”
　　佳丽苦笑一下道;“没有什么，现在不是流瘦吗？”
　　范总深情地看着佳丽说：“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不要独自承担。”佳丽低头说：“谢谢，我走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