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梦想在燃烧第十章
作品名称:谁的梦想在燃烧 作者:小白菜 发布时间:2015-01-19 09:46:55 字数:5706
孙红豆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好容易才清醒过来。刚才的情景与旁边打桩机震天的回响,惊惶不安地错杂在一起,她的脑海卷起了一个又一个旋涡,那个香港老板叫吴有,他的头发、四肢、嘴脸……裤衩,赤身裸体后的狂热,在眼前晃来晃去,像肥头大耳的昆虫从阴影里傲慢地跳出来,与此同时,一个男人坚强不倔的蠕动、马不停蹄的冲刺、此起彼伏的喧闹……这一切汇成一片不谐调的噪音,没有什么似乎是可以听得分明的,恰在这时,嘭啪一声,什么地方的玻璃窗户破裂了,落地有声,孙红豆的哭声就在此时又响了起来。
吴有的影子又出现在面前!他从外面进来,走到孙红豆的旁边,虽然他的渴望如愿以偿,但他的心思还围着这个女孩子转个不停,这是自己曾经拥有过的呀!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并不怎么乐意闲着,倒是想跟这女孩子寸步不离,看看那些好看的头发、耳环、胸口铜制的十字架以及……然而,他听到女孩子突然骂:“你来干什么?”
“别怕,你别怕!”他拉起女孩子的手,低声说道,“不会有人知道的!没人知道就等于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孙红豆把手从他那儿抽回来,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禽兽,我不会放过你的!”然后把他推出去,关上门,无力地靠在墙上,摸摸头,还有点痛,她才知道是红酒喝得过多了,不,也不是喝得过多,是红酒里下了药的,一定是那药下得过多了,要不,他不会软倒在吴有的怀里,不会糊里糊涂地走到了现在的这个状态。
一切都发生了!一切都始料不及!
不知过了多久,孙红豆开门出去的时候,看到两张床之间,两个人正大打出手,是吴有用力扯开胡紫虚的手,而胡紫虚又手拼命地抱着吴有的大腿不放。胡紫虚口里叫嚷:“就是死,我也不会放手了的,让你一去便不复返,你叫我再到哪儿去找你?”吴有却叫道:“你想我死呀,派出所的一来,我就是坐烂了屁股也出不了监狱。”
等到孙红豆出现在他们眼前,两人的口张大了,都瘫在地上。吴有挣扎着站了起来,但还没站直身子,又软了下去,他索性跪到孙红豆的脚前,说:“孙姑娘,你原谅我吧,我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事,但又不能像补衣服那样补回原来的样子了,你叫我怎么办?你打我吧!”胡紫虚也说:“你就放过他吧,他又是初犯。”
孙红豆想了想,竟笑了起来,说:“我不知你们说什么。”胡紫虚小声探问:“吴老板说你要去报案?”孙红豆笑得更响了:“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报什么案?我的衣服脏了,去买一件衣服来。”
两个男人松了一口气,之后这个给那个扯直衣领,那个帮这个拂去屁股的灰尘,一时亲热得如同兄弟一般。胡紫虚把吴有扶到沙发上坐好了,然后跑到外面去上洗手间。他想腾出地方,让吴有与孙红豆说说话。当他吹着口哨从洗手间出来时,不禁愣住了,孙红豆等候在门口,就站在他的面前。孙红豆黑着脸骂:“一定是你把迷药放到我杯子里的,害得我昏迷不醒。”
“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过去的事不要说了,等生意做成了,多分你一点行了。”
“你也说过不是来真的,你说话从来不算数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说时迟,那时快,孙红豆在后面的手突然抡起,重重地落下,到了胡紫虚的脸上,他才感到不是火砖,也不是木板,而是一张纸,不痛!胡紫虚想说些什么,而孙红豆却转身,踩着很响的脚步走了。胡紫虚陪笑着跟了几步,才觉得脸上----妈呀,他一摸,奶奶的,又不是老子吃了你的豆腐,你也拿豆腐往老子脸上塞,这臭妹也太不讲理了!他放到眼前看,才知道是屎,放到鼻底下闻了闻,妈呀,一点不假,真的是屎,是孙红豆用纸包着的猪屎。
胡紫虚忙跑回洗手间,结束出来,探头出去,看到门口一丝不苟地把孙红豆“吐”出去。
一出香格里拉酒店,孙红豆便往回跑。在她心里,开始感到深圳发生的许多事情奇怪到不得了,可别相信这个地方了!当她走到大街时,立刻感到一切全是梦幻,一切都是骗局,一切都不可思议!旁边,一个身穿精致西装的人正携着小鸟依人的女孩子散步,这人很富有么?或许根本没那回事,他全部的家当可能就是那件礼服,说不定身上还有着银行里数不清的债务。也别以为交叉路口红绿灯下交头接耳的两个化缘和尚在谈经论佛吧,或没那么一回事,他们闲聊的是按摩、桑拿的事,这是不足为奇的,最近的假和尚越来越多了。那些淑女们,也就是呢帽底下的化妆得有些夸张的脸,她们是最不可信赖的……这个城市时时刻刻在骗人,万事万物都像罩着一层假面具!就像杜金,原来说得惊天动地,到了关键时刻销声匿迹,无影无踪,唉!孙红豆穿着薄薄的裙子,在凉意浸泡的街上飞快地跑过五、六条街道,到了家,才发现鞋子给跑掉了,她向房门使劲地踢了一顿,直到脚上出了血才清醒过来。杜金开了门。孙红豆觉得痛楚难当,不理他,扑回杜金住的房子,用被捂着头,竭力不让哭声响出来。
杜金看到孙红豆披头散发,脚趾的血滴到印有梅花图案的被上,恰如寒梅在枝头上又开出了鲜艳的花朵,煞是好看!杜金先是慌了手脚,最后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一瓶云南的“金枪药”,他心里焦急,竟全部倒在孙红豆的伤口上,孙红豆痛得咬起被角,硬是不让呻吟声响出来,她的额上渗满了细密的汗珠。杜金给他捂着伤口,埋怨说:“干嘛跑这么快呢?”
一听到杜金的话,孙红豆的泪水便决堤一样流了下来。杜金给她擦着眼泪,问:“很痛是吗?”孙红豆不说话,是喉咙里哽咽着说不出来,唉,该怎么说呢?她到底是感觉出来了,心里的痛不知比脚趾上的伤口要痛多少倍!杜金让她换了衣服,然后拿着孙红豆刚才穿的裙子在手,仔细查翻看,发现有两三个地方有了些破损,恰好是在腋窝和腰上,这些地方不太要紧,从里面用布衬托一下,便紧密如初了,膝盖上虽然也有些磨损的痕迹,但还好,不认真看到根本察觉不到,只是、只是大腿处的地方裂了一条缝,漏风了,透光了,杜金看了孙红豆一眼,想象正如她漂亮的脸上被划了一刀似的。
杜金摇摇头,惋惜地埋怨道:“跑这么快干什么?连裙子都让腿扯裂了还不知道。”这是去年订婚时给孙红豆买的,为了买这一条裙子,他几乎跑遍了所有的商场,用了大半年的积蓄,就这么一个晚上,这条在他心中多少有点象征意义的裙子便不复存在了,杜金的脸变得古怪了,他心里痛这条裙子!
孙红豆眼泪汪汪的,虽然她也十分珍惜这条心爱的裉子,但她的心哪在裙子上?她转过身去,背对着杜金,也像检查裙子一样想着自己的身子,发现有两三个地方伤着了,是在背部和肩膀上,那是走得太快了,似乎是碰到了电线杆上,那伤她虽然看不到,但摸起来却是与平时不同的,或许是碰伤了筋,过了些时日,便会好起来的,而最让她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是从此以后,处女的标志充便一去不返了,自己从名义上变成了一个女人,原来以为这一步是不会轻易跨越的,中间隔着森严壁垒的楚河汉界,多少次杜金要跑马占地都是无功而返,隔崖观火,尽管她不少朋友很开放,她却自认为自己骨子里是非常传统的,一定要留到结婚以后,一定要挑选个有象征意义的日子,比如国庆节、劳动节,与国家、民族,和劳动人民的喜庆结合起来,而且还得是一个浪漫得伸手摘得到一首诗步行踩着一幅画的地方----然而事与违愿,连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感觉都找不到,便完成了心中轰轰烈烈的过程!没有了,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孙红豆真想从窗口跳下去,她几次想跟杜金说,但从哪儿说起呢,要是让他知道,他会怎么看自己呢,当时不是信誓旦旦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吗?到头来----唉,要是传到外面去,这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儿,岂不成了千古笑柄?此时,孙红豆看到杜金手里的裙子,不由触到了伤心处,竟与那裙子想到了一块,直直觉得自己就是那裙子,虽然好好的拿在杜金的手里,却破烂不堪了,想到此,孙红豆感到泪水更多了,但只是拼命往肚里吞,说:“是男人的,你去给我报仇!”
杜金明白了一切,拿起一把菜刀便去砍砧板。菜刀砍在上面溅出的沉闷的声音,酷似他昨天晚上做过的恶梦。这时,张大旗在外面扯着大嗓门叫:“杜金,你快出来!”
杜金刚出门,张大旗把他扯上一架绿色的士。的士在张大旗的指引下出了市区,一头扎进昏黑如夜的阴影里。杜金看到的是两边树木张牙舞爪地疯长,间或有一、两声懒洋洋的鸟叫,但无论怎样努力,也是难以看得到鸟的影子,头顶上的繁密枝桠和堆积的树叶,遮蔽了整个天空。当树叶上突然跳出几缕亮光来,杜金看到了一片平静的蓝色,这不是深圳水库吗?他还在莫名其妙之中,张大旗拍响了车门,焦急地叫:“停,到了!”
杜金跳下车,立刻看到了几棵遮天蔽日的榕树。榕树下一些体轻如烟的昆虫宛如五颜六色的宝石似的,撒到一片小山包似的草坪上。转过小山包,便见一间黄绿相间的屋子像童话一样美丽地蹲在榕树下。到了屋子面前,猛然见到门口写着“临水居”三字。这“临水居”别墅虽然靠近水边,但从旁边走过来的人,也常常把这么一间幽静的屋子忽略了。
张大旗推门,门从里面关上了。张大旗敲了一会,门开了一条缝,探出一颗头来,那人正是胡紫虚。胡紫虚的嘴巴半天也没合拢:“你们……?”
张大旗得意地笑:“想不到吧?我们总算找到你了。”
这间别墅装修得很豪华,顶上是各式各样的灯,墙壁挂着各种西洋画。一走进去,便见地板上一排五颜六色的套鞋。他们穿了那些鞋上二楼,是跟在胡紫虚的屁股后面上了二楼,立刻看到屋子的中间,放着一张小方桌,上面有一只煮水壶,呼呼响着,喷着一团团的热气,果然,吴有在喝着普洱茶,旁边还有一个后来他们知道叫罗经典也就是项目商的人。胡紫虚安排张大旗和杜金坐下,然后端过来一个托盘,摆满了糖果、饼干、巧吃力。他们围着喝茶,继续谈投资的事,就是香港商人吴有投资100亿,而且是美元,罗经典找投资项目。张大旗、胡紫虚和杜金这一应人等,就拿吴有和地方政府的引资奖励,也就是投资总额的10%。
10%?也就是10亿美元,70多亿人民币,这是个什么概念?天文数字!杜金嘴里喃喃有词,眼前倏然出现数不清的钱,大家吵吵嚷嚷的谈说和椅子移动的嘈杂声,像点钱的声音乱哄哄地直扑他的耳鼓。他瞧瞧这人的脸,又望望那人的表情,大家热情高涨,个个都快乐得像天真活泼的孩子。他小声提醒:“我应该拿多一点的。”他说的是自己把女朋友贡献出去的代价,这是他们事前说好了的,不能变卦,然后没人理他,他只好站起来,大声说:“你们不能把说过的话都忘记了,论功行奖,我要从10%里面拿三份才合理。”
“你如果要三份,一份也不给你。”胡紫虚对他不屑一顾。
“如果不是我的努力,你们不会有今天的。”
张大旗把他推到一边,说:“别以为没甘草成不了药材,不用你我们干得还好呢。”摆动出了过河拆桥的样子。
这时候,午餐上桌了,这是从外面酒家送来的,有凉拌菜、冷盘吊烧鸡、葱油饼、点心、老火汤和啤酒。杜金心里烦闷,喝了两瓶啤酒,之后他就觉得得有个厕所了,然而他跑了几个地方都找不到,那些人都在杯盏晃荡间,没人去注意他。杜金便跑出门去,看到一只狗在草地上撒屎,他笑了一下,也弓着腰靠在墙上,对着一棵树一边撒尿一边四处张望。突然,他愣住了,随后便笑出声来,顾自说:“哼,你们不给我,我要你们一分线也拿不到!看谁厉害?”等到他听到
树梢上鸟啼声也像雨点一样落下来,不,不仅仅是鸟叫声,还有鸟的……他摸了摸头顶,才发现上面湿湿的,那些鸟屎新鲜得还带着鸟儿的体温。杜金有点烦躁,因为尿到一半就停止了,心里有事儿,居然连撒尿也忘记了,而记得这是件必须完成的事,又尿湿了裤子。他系着裤子走了几步,立刻就停了下来,心里问:这是真的吗?连自己也对刚才不知哪来的想法感到诧异。他想了一会,便跑了起来,一条条街道横陈在他的眼前,最后是一道栅栏围出来的楼房,这是他住的地方。
一进门,杜金便见到孙红豆在写什么,仔细看,才清楚看到的不是写字,是在一丝不苟地补一张钱,这是一元的纸币,由于陈旧,又藏在衣袋里被洗过了,四分五裂,模糊难辨,孙红豆把散碎的部分找到,费力地抹平,然后用胶布小心翼翼地把它们粘到一起。杜金发现她的脸如纸片似的半灰半白,他觉得不像是孙红豆的脸,心里就是不明白她脸上那些桃花似的粉红跑到哪儿去了。他再看孙红豆,感到他比来深圳前清瘦多了,活脱脱一根终日不见阳光豆芽。
杜金进来,孙红豆只是抬头看一眼,又竭力还原这纸币的本来面目。杜金在桌上坐下来,用屁股压着那张纸币,说:“都这么烂了,还补它干嘛?”
“这不是钱吗?”孙红豆推开他。
杜金拿着那张纸币,随手一扬,扔了,然后挨着她坐下来。他听到女人在旁边尖叫道:“你疯啦?一元钱可以吃一天了呢,还是从同学那儿借来的。”说着去拾那钱,
杜金及时把她抱到怀里,说:“今后,你想向别人借钱还是借钱给别人?”
孙红豆推了他一下,还站了起来:“借钱都不知往哪借呢,你哪会有钱借给别人?”又要去捡那钱。
杜金笑了笑:“你听我说之后,便会懒得捡它了。”
孙红豆吸着鼻子说:“你嫌钱臭腥呀?”
杜金又把她抱在怀里,详细地讲了事情的经过。孙红豆的眼睛湿了,一边擦着眼睛一边说:“真下贱!你一点都不要脸了,我都感到我不是人了,快变成禽兽了。”
杜金把她抱紧,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你把香港老板引过来,这些生意就全部是我们的啦,光中间费就几十亿人民币的,你别以为十多亿不是钱了,你不要,我要!现在你给男人玩,然后你要玩多少男人,哦不,应该是我玩多少女人,也不,总之,我们要把那些中间人一个不剩统统甩掉……”
孙红豆软软爬在杜金身上,一下一下地哭。她咬紧嘴角,闭着眼睛,泪水顺着脸蛋流下来。杜金看到了,心里烦得很,不由骂道:“你身上长着这些东西干什么?要是长在我身上,我才不会像你这样没出息。”
“你有出息呀,拿块镜子照照吧,你这样算是有出息?”
“我今天没出息就是要以后有出息,谁叫他有钱呀,谁叫他是香港老板呀,你可要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了,万分火急,你得抓紧时间洗澡了……”
孙红豆洗澡出来,杜金不说话了,架起女人的双臂就把她往床上按。孙红豆的鼻息急促地喷在他的脸上,带着一股新鲜的黑人牙膏味。她猛烈地捶着他的胸,把他推开:“你疯啦,我的头发还没干呢。”
杜金把她抱得更紧了,说:“你才疯呢,你是我的女朋友,别人搞得我就搞不得。”狠狠地把孙红豆往沙发上一扔,愤怒一笑,报复似的说:“这次他要搞,也得让我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