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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梦想在燃烧第二章

作品名称:谁的梦想在燃烧      作者:小白菜      发布时间:2015-01-19 08:37:42      字数:6131

  特区的夜晚是精彩的,多少诗人把它写成美妙的诗,多少画家把它画成生动的画,多少报刊杂志和新闻媒体把它痛快淋漓地渲染得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确实,到了夜间,整座城市都好像不睡觉的,有人醉了,还在喝酒;有人抱着精致的乐器,口里唱着《春天的故事》......
  大街上却冷清清的。深夜了,在一条偏僻的街上,只剩下两个人,就是杜金和孙红豆。他们吵架了。女的声音说:“我还以为你在这儿很好,一切事情都给我办妥了,原来这么窝囊的----这样奴颜婢膝,低三下四有什么意思?这样的生活哪是人过的?还不如早点回去。”
  “错,你错了!”杜金斩钉截铁的语气,“我们今天低声下气,就是为了明天趾高气扬,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在特区这儿做一条狗,都比在家里做一个人好,现在正是考验我们的时候,能抓住机遇,能坚持下去,就是胜利!想想今天的特区,不就是在昨天的荒山野岭上建起来的,我们现在就是站在那样的荒山野岭上……”杜金越说越激动,忍不住抓着孙红豆的手,说:“只要你支持我,万水千山只等闲。”
  走了一段路。孙红豆叹了一口气,说:“一看姓胡的就不是好人,你跟着他有什么前途?”她心里发酸,原以为杜金到深圳开疆拓土,已经混得人模狗样了,想不到却是个稻草人,骨是用竹枝做的,肌肉和皮肤是隔年的稻草,荒草是头发,脸是平板的,分不清哪里是鼻子、哪里是眼睛-----他的思想是没有的,胡总----孙红豆知道了那人叫胡紫虚,胡紫虚把他捏在手里,任意跳舞弄是理所当然的。孙红豆是个很精明的女孩子,今晚的情形她看在眼里,自然心清如水,当下燃眉之急的,就是让杜金与胡紫虚一刀两断,有多远离多远,不要和那样的人存在任何瓜葛。而杜金却说:“你不知道的,只要我和他融为一体,前途呢---”他得意地笑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不、可、限、量!”
  孙红豆鄙夷地说:“他那样子演坏蛋不用化妆的,有什么前途可言?你千万不要被他利用了。”
  “你以为我还是三岁的小孩子么?”杜金哈哈地笑了起来,一会小声说,“告诉你,现在是我利用他!”
  “你利用他?”孙红豆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地看着杜金,“你的每一根头发我都是清楚的,你的每一滴血液里都流着纯朴和老实,你祖上代代是贫农,哪个学会骗人了?你这老实巴交的样子,骗得过人家吗?”
  杜金又笑,说:“我这是貌似老实,放心,特区一年能改造一个人,我都到这三年了,有什么没见过?有什么没干过?就差棺材里还没躺过。”
  “可是,那秃子斜眼看人,鼻子带勾,笑里藏刀,防不胜防的,你跟着他有什么好处?”孙红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是担心的。
  “你是女人,不能守口如瓶的,我还是别跟你说好。”杜金沉吟了一会,环视一下前后左右,没人,他便忍不住贴着孙红豆耳背说:“姓胡的过去是个包工头,做过公路,桥梁,他做桥梁他不做桥面,只做桥墩,因为桥面偷工减料会出事故,你说他在这儿人际关系硬不硬?硬,比吃伟哥还硬----”
  孙红豆皱了一下眉头,插口打断他的话:“粗俗,你怎么满口粗言烂语了呢,以前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杜金往嘴巴上打了一下:“说惯了,一时改不了口啦。”他把孙红豆搂在怀里,继续说:“现在他认识的那些领导调走的调走,退休的退休,差远了,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最近,听说他又找到了一个什么财团,准备做大生意,那生意额大得惊人的,听说可以买得了半艘航空母舰。”
  “会有这么大的生意?”孙红豆失声笑了起来:“我第一个不信,你也应该睡醒了,这个世界上就秃子一个人么?有这么大的生意,早有人捷足先登了,秃子走路这么慢的,肯定没机会的,想都不要多想了。”
  两人相拥着走了一段路。杜金又说:“深圳这地方是藏龙卧虎的,什么样的人都有,比如胡紫虚吧,他认识很多人的,你别看他走得慢,听说他出入中央军委如在家时一样,我猜,他的生意可能是做军火生意的,要不是开工厂做导弹元件。”
  “就是三岁的小孩子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那人这么好色,我不相信他会有什么本事。”
  “你不知道,在深圳这地方,不好色者成不了大事。”
  孙红豆的心一颤,站定了,不认识似的盯着杜金的脸,一会才说:“在深圳三年,你和多少女人好过啦?你说!”
  杜金忙陪笑说:“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是说别人的呀。”说着打了个呵欠,“回家睡觉,你跑了一天,也困了。”
  孙红豆不说话了,她的心里一片悲凉,在这一片五彩缤纷的土地上生活,她感到杜金已经不是过去的杜金了,该怎么说呢?她想说些什么,又感到真的无从说起。她摸摸自己的肩膀,有些潮湿似的,她突然想到自己是一棵路边的小草,夜里的露水悄然凝在草叶上。她看看四周,夜深了,花草树木在酣睡之中,原先有些小虫们在叫声里你叫我、我唤你的,好象在谈恋爱,此时都没有了。街道在两人的脚步声中沉寂下来。
  好容易才回到家。杜金掏出锁匙,插进孔里,又很快的拔了出来,摇了摇头,轻声说:“唉,又是有家不能回来,我们到楼下去等一会吧。”指指门上的一块红布,“有红布在此,不能进去了。”陈红豆一把扯掉红布,扔到地上,说:“可以进去了吧。”杜金无可奈何地把红布捡起来,挂回来原来的地方,然后说:“特殊事件,稍安勿躁。”然后牵着孙红豆的手到了楼下,往自己住的地方看,他知道,那儿正是激情澎湃的时刻。这三年来,为了节省房租,杜金与一个上班一族的女人合租了一个二房一厅的套间。那女人感情丰富,身上还有着与生俱来的激情,最近频频换男朋友,而且喜欢带回到家里来。她与男朋友独处的时候,就会在门上挂上一块红布作信号,等到里面“硝烟”散去,歌舞升平他才能进去。孙红豆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惊讶了半天才说得出话来:“你居然和一个女人住在一起?”
  杜金看着她的紧张神情,立刻清晰地纠正她:“是合租一个套间。”
  “这样住在一起,你怎么能说得清楚?”孙红豆的眼里有光芒射出,十分尖锐。
  杜金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费力地解释:“我们一人一间,楚河汉界,分得清清楚楚。在深圳,男女合租一套房子虽然没有比比皆是,但也并不是新鲜的事,这地方是寸土寸金的,不能和我们家里比,我们目前还在初级阶段,节约每一分钱的支出也是我的生活原则。”
  看得出孙红豆满腹疑问,但她最不放心的是:“那女人作风这么不好,和这么多男人鬼混的,又不结婚,你应该有多远躲多远。”说着生气地扯他的耳朵。
  杜金只好替同室居住的女人辩解说:“她也不是鬼混,应该说是正常的恋爱,我们在一起租房子住,他的男朋友也都是挺放心的,你就不用忧心如焚了----深圳这地方观念更新挺快的,不煮饭但有饭吃,很多人到饭店去吃,没结婚有幸福生活,有的人买不起房子结婚,你总不能让他们错过了最佳年龄,浪费了激情……”
  “你别跟我说那么多,”孙红豆翘着嘴巴,“革命靠自觉的,你经受得起考验吗?我要是男人,我想我也难以保证得了,杜金同志,我绝不相信到嘴边的肥肉你会不乘机吃一口的。”
  杜金有种水洗不清的感觉,他只好开于笑说:“放心,我也不是缺钙的那种人,还是能够经得起一点诱惑的,我就是被捕入狱,也绝对不会出卖组织和同志,严刑铐打,我也不会说,金钱面前,也不会说。”
  “美人引诱呢?”
  “我上了也不会说。”说了杜金大吃一惊,真想往自己脸上狠狠搁上一巴:怎么这样说了出来?
  孙红豆低下了头去,一句话也不说,等她抬起头来,已经满眼泪水。杜金笑着说:“傻呀,有什么值得你哭呀?你也太敏感了。”
  孙红豆一把扑到杜金怀里,哗地哭出了声来,抽泣着说:“我就是不放心你。”
  杜金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感到天气有些凉了,冷风吹得孙红豆打着哆嗦。他忙把上衣披到孙红豆身上,然后给同室居住的那个女人打电话,得催她快点完事,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不相干,但这个时候,不得不打扰一下她了。却是关机。他不由说了一句:“你在这等着,看我去放一把火,她就会出来了。”于是,他跑上楼去,看到那红布鲜艳夺目的,像同室的那个女人涂着口红的嘴巴对着他说:请勿打扰!杜金心一软,举起来准备敲门的手又软了下来,便跑回楼下,和孙红豆搂抱着坐在宿舍对面的电线杆下面,看着宿舍的动静。
  然而,楼梯迟迟没有响起来,也就是说,那个女人的男朋友还没出来,看样子是在这儿过夜了,这不是意味着自己和孙红豆要在这街边过上一夜了?这时杜金听到孙红豆打了一个喷嚏,心里一急,便拉着孙红豆的手上楼去,他心里一硬,敲响了门,而且小声在对里面说:“黄豆红,可不可以快点,外面很冷呀,你快点行不行?”接着,他把耳朵贴到门上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杜金敲门的力便放大了一点。敲了好一会,便听得里面有脚步声走过来。门开了,一个女人睡眼篷松地站地面前,撩着头上的乱发说:“我以为你今晚在公司过夜,不回来了,所以反锁了门。”
  杜金说:“你的男朋友呢?”
  “早走了。”黄豆红突然想到了什么,歉意一笑,“我头有些痛,忘记把红布拿下来了。”
  孙红豆看到黄豆红那印花睡衣软锦锦的,里面的内容凶相毕露,心里莫名的愤怒就像火一般地烧起来了,然而看过她的脸之后,搜索了她的姿色之后,除了大而不当的胸脯和敢于穿近乎透明的睡衣之外,实在难以找得到什么可炫耀的,至少可以说,只有一些年近五十至今未婚的男人还是喜欢去偷偷望她一眼,然后伸着老鼠一样尖的嘴巴,像喝酒一样回味一下,发出一些喝酒的啧啧声。然而,孙红豆的话还是不无尖刻的语气:“你的睡衣好薄呀。”
  黄豆红却没听懂她的意思,只看着她连连点头,说:“上个月去苏州旅游买的,真丝的,苏州真丝,图案全部是手工剌绣,手工不错的。”说到得意处,还两手并肩,像小燕子飞翔那样转身,用飘逸的舞姿展示给孙红豆看。
  孙红豆一肚火,走进杜金的房间,就坐在床上生闷气。一会,黄豆红过来对她打招呼,说:“你们慢慢享受吧,我到同事那儿过夜。”说着意味深长地冲着孙红豆一笑,以后很响地出门去。
  杜金很有礼貌地送她出门,然后转身回来抱孙红豆。孙红豆推开他,生气地说:“你怎么不跟她一起出去?一看你那亲昵的神态,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不正常。”
  “你别这样小气好不好?”杜金又抱孙红豆亲热。
  孙红豆仍然推开他。杜金深知孙红豆的脾气,心里的火来得快,去得也快,便丢下她,吹着口哨去洗澡。洗完澡出来,他愣住了,看到孙红豆在他洗澡的当儿,把他房子里的袋子、箱子、衣柜都搜过了,就是枕头也从套子里取出来,垃圾也摊到床上,用一张旧报纸盛着,一一细看。杜金叫道:“哗,世界大战啦,你把我的东西全翻乱了。”
  孙红豆啪地关上门,说:“你不要进来,等会儿我叫你进来你再进来。”她在房子里孜孜不倦地搜索,像个渔翁到处撒网,以后把网一下一下拉上来,收获到的东西全部放到床上,而且进行严格的归类,凡是怀疑有点暧昧的物儿,放在第一类,凡是确信和女人能扯得上关系的物品,归在第二类,凡是情况不明但又不可轻易放过的东西,暂时确定为第三类。等到这些工作完成了,杜金被叫到了跟前。孙红豆把几张女人的照片一丢,说:“你给我说清楚,怎么一回事。”
  杜金把照片叠在一起,嘶地撕了,说:“不看了不看了,你满意了吧,这是去年是去参观车展拍下的,拍摄的又不止我一个,不拍才不正常呢。”
  孙红豆从屁股下一抽,拿出了一张相片,是一张女人的裸体照,说:“这张相片就看你怎么解释了。”
  杜金心里一颤,这是夜总会的张小姐,早在两年多前,他和张小姐便瓜落蒂熟,水到渠成,类似这样的裸体像百花齐放,在他办公室里夹着一大堆,这张相片真是漏网之鱼,一不小心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杜金努力镇定自己,不露声色地说:“这是同事给我的。”抓在手上就是一嘶,怒火中烧地摔到地上,踩上一脚,吐了一下口水,骂:“呸,差点害死我了!”
  “表演得不错呀。”孙红豆冷笑一声,手往背后一捞,拿出了几串珍珠链和金链,还有女人用的香水。杜金早已笑了开来:“这些东西早早买下来,想生日送给你的。”其实这是他用来哄那些欢场女子开心的,但他觉得自己此时的解释自然流畅,无懈可击。
  孙红豆说:“杜金同志,你给我看好了。”说完拿起一个信封往一张报纸上倒,倒出来的是什么?几根毛发而已!杜金笑得更欢了:“你真是神经过敏,疑心多病症,你以为我会像海南那个什么贪官那样收集女人毛发么?我才不那么变态呢,都不知你这东西从哪儿来的。”
  孙红豆盯着她说:“这些东西是我从你床上、地上捡到的,肯定不是你一个人的,是你生活放荡的铁证。”
  一看到这些东西,杜金心里暗暗吃惊,在这张床上,在这间屋子里,确实有过自己数不清的风流韵事,自然与这些毛发沾亲带故,带着一种阴暗的浪漫色彩,然而不屑一顾地说:“幼稚,我这儿经常有朋友来的,几根毛发说明得了什么?”
  孙红豆转身,从背后抖出一条红色女人裤衩,说:“杜先生,在你被子里夹着的,不知你作何解释才让我觉得合理。”
  杜金不显山不露水地看了一会,说:“怎么会有这东西?这东西怎么会有的?这是不是你自己的裤衩?”
  “是谁的裤衩你看上面这朵黑玖瑰就知道了,你再到阳台那儿看看就一清二楚了,和衣架上晾着的那条一模一样的,不信你闻闻,气味肯定也不会两样的。”
  杜金的脸唰地红了,瞬间又变白了,接着黑了起来,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了:“肯定是她放错地方了,这个黄豆红,她就、就喜欢乱放东西的。”
  孙红豆冷冷笑:“她放到你床上就不是乱放了。”这是她故意从隔壁拿过来的。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搞的,怎么会把这东西放到我的床上了。”杜金的声音小了很多。
  孙红豆的脸上便流下了泪水:这样的女人你也不放过,也实在是不争气了!杜金看着孙红豆的脸,泪水也在不知觉中流了下来。这时候孙红豆说:“你去给我订张火车票,我想今天就走,回家去,从此以后,你自由了……”听到这儿,杜金哇地哭了出来,说:“你原谅我吧,其实我和她也只是一两次,我们住在一起,也是晚上寂寞难耐才发生的。”确实,他对一起居住的女人黄豆红本来就兴趣不大,只是感情青黄不接时偶尔几次的饥不择食。
  孙红豆抽泣着说:“爱情是很自私的,我不想让你碰任何一个女人,也不想任何一个女人碰你,你明白吗?”
  杜金点点头,说:“我也只是和她一个人而已,你原谅我吧。”说着搂着孙红豆哭。
  “放开我!”孙红豆推开他,“我感到你身上满是细菌的。”说着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书籍中抽出一本黑色的本子。这是杜金的日记本,上面记录着他与一众女人的交往。从前那个纯情的男孩子呢,一下子没有了,完全变质了,腐烂了。杜金忙辩解说:“这是虚构的,子虚乌有,根本没有的事,没事写着玩的。”
  “杜金!”孙红豆的嗓音都变了,“你是学数学的,从来不会写小说,你还要我戳得体无完肤吗?”孙红豆站起来,抓起自己的行李便往外走。
  杜金扑通地跪了下来,抓着孙红豆的手死死不放,哭着说:“你不要走,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孙红豆瘫坐在地上,抽泣了一会,便抱着杜金哭了起来,看着床上的东西,她好像看到了杜金三年来的劣迹班班,不由感到深圳真是一个恐怖的地方,才短短三年,便把一个山区里出来的纯情男人变成一个感情泛滥的人,她一边哭一边说:“我们回家吧。”
  杜金却说:“我不是不想回家,但我的事业已经在深圳。”
  孙红豆却坚决地说:“就是你富甲天下又有什么用?要是在这儿,我连男朋友都没有了。你要是再留在深圳,我们只有一条路:分
  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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