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洞房

　　“进去吧，她在等你。”宗豪对他说道。趁着月色，无法看清黑影下的那副脸，只有在夜色中，恍惚可以看到那副陌生的轮廓显得精致可人。没错，周旋宗，宗豪的表弟。单从外表看，两人几乎没有任何差别，就连着性子都有着些许的相似。只是那腹部的蝴蝶胎记，旋宗自打从娘胎里出生就有，而宗豪是没有的。
　　周旋宗轻轻地走进了洞房，整个洞房有一种很精细的感觉，西边是雕花缕空紧闭的门儿，南墙悬着一幅仕女图，仕女图装裱得很雅致，画中的人儿嫣然含笑，那一双眼睛似笑非笑中似在对周旋宗嘲弄。画下是灯架子，一方小桌，桌上悬着菱花铜镜。靠着北墙则是贴了喜字的屏风，屏风被摇曳的烛火照射的也变成了粉红之色。靠东则是庆儿静静躺着的拔丝床，红色的纱帐用钩子卷起来，好是精致奢华。
　　周旋宗心里想，表哥到底有没有骗我？王家的大小姐会是什么样子？
　　到了这个时候，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周旋宗猫着身子，伴随着心里的期待，朝背过身的新娘子的床边走去。
　　庆儿仿佛听到了什么声响，本是熟睡中的她突然说道：“成亲是我为了救我爹，小女子身患重症，你可要想清楚。若是今夜过后，从此之后，你我便是夫妻，自该相濡以沫。可是你若只是被你爹逼来的这里，只是为了与我完成婚约，倒不如叫人将我偷偷送出府去，也省得将来坏了你的前程。”
　　新娘的声音冷冰冰的，腔调很是坚定。
　　周旋宗听了，想去碰新娘的手不由顿了一下，回味了新娘的话，便横了心，想：“人都来了，既然答应了表哥，这时候怎么能连人都不看就走？”
　　周旋宗嘲弄地道：“我倒是想走，可是平白无故被打了一顿，非得过来与你成婚，而且已经答应的好好的，岂能说走就走？”
　　侧着身躺着的庆儿仍是一动不动，没有回音。
　　周旋宗觉得无趣起来，心念一动，想：答应了表哥，他给了自己那么多好处，既然来了，逗一逗她也好。
　　周旋宗吁了口气，道：“你就是那长安城中难得的美人？你叫庆儿？
　　庆儿却依然不为所动，仍旧不理会旋宗。
　　周旋宗摸了摸鼻子，很是无语，看来这位大小姐性子不太好，脾气可能比较暴躁，我要不要以防万一，提早做个准备，否则真要是个母夜叉，岂不是要蹩脚？
　　周旋宗又念及到这王家大小姐对他冷冰冰的态度，心里不由恼怒起来，表哥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摊上这样的女人，还要我冒充他，现在把我推进者火坑，真当我是皮球，踢之则来，挥之则去？你不让我看，我偏要看不可。
　　打定主意伸手过去。庆儿似乎也察觉出异样，娇躯一震，一只芊芊玉手却是忍不住按住了周旋宗的手。
　　周旋宗感觉到新娘的手在颤抖，庆儿这时几乎是带着哭腔道：“我改主意了，我……我让爹爹还给你钱，权当给你的弥补，你……你走吧，不要碰我。”
　　周旋宗呆了一下，手不由缩了回去，心中不由有气，心里想：谁要你的臭钱？我是被周宗豪那坏家伙弄来的，签了字，画了押的，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就想这般打发我？
　　庆儿双肩悄然颤抖，道：“我……我有心上人了。”
　　周旋宗不由皱起眉，就听庆儿继续道：“他器宇轩昂，，文质彬彬写得一手好字，知书达理，不像你这般轻浮又这般无赖。”庆儿只是为了让他打消碰自己的念头才故意这样说的。
　　周旋宗无语，想一窥究竟的热情，立即被一盆冷水浇在头上给熄灭得干干净净，周旋宗心里想：再凑这个趣，也没了什么兴致，索性还是走了算了。
　　他打定主意，站起来去观察门窗，想着如何脱身。推开与门相对的木窗，窗外幽静，漆黑一片，周旋宗翻上窗去，正要跃下，可是此时心念一动，突然生出一丝不忿，你妹的，既然都答应了表哥，这才多久就逃跑，这样会坏了表哥的事情，况且还没见到全长安城中人尽夸赞的美人皮子，这样走了，岂不太吃亏了，姓周的没一个好人，不，只有他周旋宗是，反正宗豪表哥不是。她不让我看，我偏要看看她长得怎样再走。她说我是无赖，周呆子今天偏要无赖一把。
　　打定了主意，周旋宗飞快地转回榻前，又伸手去碰庆儿的背，庆儿不由惊叫一声，用手去挡住自己的脸，二人竟是差点扭打起来，却在混乱中庆儿扭过了头，长长的秀发飘然落下，烛火悄然摇曳，洞房中的光线闪烁了一下，出现在周旋宗眼皮的，却是一张令人窒息的脸。
　　女子面似芙蓉，眉如长柳，一双仿佛出尘的深邃眼眸勾人心弦，如雪的肌肤略显惨白病态，反而更显几分动人，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珠在红烛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鲜红的嘴唇悄然抿动，如落尘的仙女。
　　两个人四目相对，先是相互警惕地打量，而下一刻，却不由自主地显露惊讶之色，只是这惊讶中又带着一丝各自难以寻味的惊喜，周旋宗先是被这出尘的美貌惊呆了，在这长安城中的美女何止千万，可是与这端庄的美人儿一比，立即黯然失色。而随后，周旋宗愈加惊讶了，因为眼前这美人，日后或许就是与自己朝夕相处一辈子的人。
　　庆儿脸上的冰冷登时消失得荡然无存，而是换上了几分难掩的羞涩，在惊呼之后，低声道：“周公子。”
　　周旋宗惊喜地道：“小姐认得我？”
　　新娘抿嘴轻笑，冰山的容颜开始融化，道：“自然知道，每次经过闹事的时候，长安城中的大小姑娘都在说你貌似潘安转世，天生痴情的种，今日一见，果真是潘安转世。”庆儿的眼眸中显露几分倾慕，由衷的感叹。
　　周旋宗不由失笑，眼前这绝美的少女，竟然认识表哥。只不过周旋宗不曾想她竟对表哥会有印象。被美女惦记上，当然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不过这美人惦记的是表哥，让他心里着实几分不痛快，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与表哥长相如此相似，也就当做她夸得是自己。周旋宗笑道：“哪里，哪里，小姐太客气了。”
　　庆儿嫣然道：“周公子不必过谦。”
　　周旋宗道：“小姐抬爱。”
　　庆儿急了，不由道：“不抬爱，不抬爱。”
　　周旋宗像是抬杠似的：“抬爱的，抬爱的。”
　　说罢，二人都觉得客气过了头，不由失笑起来，对视一笑，所有的陌生都一扫而空，周旋宗心里想，表哥见了这样的佳人，竟然还要逃跑，简直是瞎了眼了，但是想了又想，心里竟有几分窃喜，捡到宝了。
　　庆儿打量了他一眼，略显羞涩道：“其实我听燕子提起过公子，我也曾叫人打听过，公子潇洒自在，器宇不凡，当时我便在想，但愿公子不要垂头丧气，多学好问，早晚有一日能一鸣惊人。”
　　周旋宗汗颜道：“我不过是比寻常人贪玩一些罢了。”
　　寒暄了一阵，周旋宗心里暖洋洋的，不由失笑道：“洞房花烛竟成了洞房遇知己，说出去只怕要笑掉别人大牙。”
　　庆儿面颊上浮现一抹嫣红，道：“公子，我叫庆儿。”
　　周旋宗道：“我叫周......周宗豪。咳咳……我欲光宗耀祖，一不留神儿掉入了洞房。”
　　周旋宗一屁股挨着庆儿坐下，正色心中暗想道：“当然是既来之则安之，现在就是宗豪表哥撵我走，我也不走了。”
　　他含笑再去看庆儿时候，眼眸里闪动着一丝难掩的尴尬，体内也慢慢变得火热起来，道：“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休息吧。”
　　周旋宗又想起方才庆儿说的那个心上人，不由地问道：“我想问一问，小姐方才说的心上人……”
　　庆儿惨白的面颊上霎时羞红一片，茫然不知所措的支支唔唔了几句。周旋宗却是笑了，想，原来她也会糊弄人啊，想以此试探自己，这倒是有意思。想到方才二人差点失之交臂，周旋宗不由有些唏嘘，他双目含情的看了庆儿一眼，呆呆地道：“我似乎记得，现在应该是洞房花烛夜才是……”
　　“啊……”庆儿不由惊呼一声，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羞红了脸。
　　周旋宗话已说不下去了，心里痛骂自己：你是猪啊你，说这么多做什么，不免夜长梦多，还是及早那个那个才是。
　　周旋宗痛下了决心，去吹熄了红烛，黑暗之中，环手抱住庆儿，庆儿的娇躯滚烫非常，带着沁人的体香，呢喃一声，整个人已是酥在了周旋宗的怀里。
　　洞房外，另一个身躯站在纸窗之下，檐下的红灯笼恰好照在他俊俏的面颊上，不是周家大少爷周宗豪是谁？随即，背影消逝在这浓黑的夜色之中。以后周旋宗就是周宗豪，他爱的是娅洁姑娘，此生终要负她，只愿自己这个不靠谱的表弟，今后能替自己好好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