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半夜三更的工作日

　　等她们准备好了，老板儿子车也到门口了，林华晕车，她不想去，我们四个人去了。晚上老板儿子看到我，表情有点惊讶，可能是白天的我疲惫不堪，又穿了件黑色有点肥的长衫，看上去很老气，晚上休息好了，又穿了件白色乔丹的运动装，有精神多了，他觉得我判若两人，故此惊讶。
　　在车上，从她们谈话中，我知道她们三人的名字和年龄。一个叫高兰，另外两个分别叫史露和许梅，年龄都和我差不多大。从她们谈话中，我知道我们要去的是家中国餐馆，每次都是去那家。饭馆不远，车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老板和部长两人已坐在餐桌前等我们，互道问候后，部长把菜单给我们点菜。
　　部长笑笑说：“别客气，点你们爱吃的。”
　　她们几个不好意思点，便把菜单给了我，史露还笑笑说：“我们都沾了你的光，还是你点吧”
　　我不好意思的说：“你们点吧，我不会，也不懂。”
　　她们看我这样，也不勉强我了，简单的点了几样家常菜。
　　部长问：“你们喝不喝酒？”
　　部长见我们摇摇头，就拿了几罐可乐给我们喝。吃饭时，我起身敬老板三个人说了句：“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他们说：“希望你加油。”加油是日本人最常说的话，无论什么事都喜欢说加油。
　　在饭桌上老板儿子总给我夹菜，并让我多吃点说：“你太单薄了，应该多吃点。”这让我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我笑笑说：“谢谢你。”可不知为何其他三个人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我。
　　吃饭的时候，感觉老板似乎是个比较严肃的人，部长和老板儿子不时的和我们说话，老板只是礼貌性的笑笑，偶尔说两句，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们几个人都感觉拘束，都不好意思动筷子，部长和老板的儿子只好一个个夹菜。
　　饭店老板是个四十几岁女人，她看到我们进来亲自为我们服务，一打听原来还是我们扬州人。老板娘很有意思，一会说日本人这样、那样，一会儿又给我们介绍，她来日本开餐馆的经历。
　　老板娘问我们：“你们的队伍好像越来越壮大了，又新来人了吗？”
　　“对，我是新来的，还是你的老乡。”我笑笑说。
　　“哦，怪不得，我记得上次好像没有你。”
　　我们五个人前后到公司相差都是两个多月，上次史露她们来，也是在这家吃的，因此老板娘印象很深。
　　“既然都是老乡，今天我亲自弄个扬州炒饭给你们吃，可能一年之内你们都吃不到家乡的菜，姐妹们坚强点，其实我也几年未回国了，真的好想家。”老板娘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了。
　　经她这么一说，我们几个也都低下头，心情突然沉闷许多。老板的儿子虽然听不懂我们说什么，但他看我们的表情不对，赶忙举起杯进酒给我们。
　　其实扬州炒饭在别的地方也许有点知名度，但我觉得跟自家的蛋炒饭几乎没有区别，因此我在国内不太喜欢吃，不过，今晚我却吃的很香。她们三人比我吃的还香，因为她们离家已经几个月，
　　在吃饭时，我们有意问老板娘：“老板娘，一年后，我们不想回国，能在你这里打工不？”
　　“没有那么容易，如果你们以其他形式也许可以，可你们以这种研修生的形式难，到期必须回国，而且想再来日本打工很难。”
　　“为什么？这也太不公平了。”我们几个愤愤不平的问。
　　老板娘笑笑摇摇头，无奈的耸耸肩。临走前，我仔细打量这间中餐馆，虽然地方不算大，布置的也不算豪华精致，但客人还是陆陆续续的不少。可以想想一个女人能独自撑起这门面，谈何容易。
　　最后部长结账的时候最搞笑，老板娘说：“你们看，你们老板太小气，就请你们吃了这点钱，”老板娘还骂了句：“小日本鬼子，”最后还笑着说：“反正骂他们又听不懂，”惹得我们哈哈大笑。
　　部长感觉莫名其妙问：“怎么了？”我们虽然摇摇头，但笑的更凶了。
　　在回来的路上，老板儿子问她们：“她多大了，”
　　我知道是在问我，但不知怎么回答，就告诉她们，然后她们告诉了他，老板的二儿子很吃惊意思说：“你不像那么大。”
　　其实对他的表情我一点不意外，对于我的年龄我很自信，就是现在，也常有人猜不出我多大，我知道一般人都猜不准我的年龄，就故意让她们猜，见过我儿子的都说：“你最多三十岁，没有见过的都说我肯定没有三十岁。”
　　到了宿舍，老板的儿子和我们互道晚安。林华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电视，看我们回来，问我们：“今天老板请你们吃什么好的了？是不是还是那家中式餐馆？”
　　史露点点头说：“是呀，老板一向小气，还能请我们吃什么？”
　　“不过，今天多了一道菜，你猜是什么？”许梅有些得意问林华。
　　“什么呀？猜不出。”
　　“扬州炒饭，哈哈。”
　　“真的？我好久没有吃这饭，早知道我也去了。”林华有些懊恼的说。
　　其实她们不是真喜欢吃扬州炒饭，只是怀念那种家乡味，毕竟她们俩已经出来快一年了，因为她们要走，我才有机会来接她们的班。
　　在林华她们说话时，史露已经准备洗澡了，许梅似乎有点不高兴了，说：“史露，你天天总第一个抢着洗澡，而且每次洗澡都那么长时间，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做什么都喜欢抢，怎么的？”
　　“你太过分了，什么都抢先。”许梅声音大了些。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林华赶忙过来劝架：“算了，都是老乡，在外面互相照应，干嘛吵架？”
　　史露想吵，但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不过，照旧先进了浴室。许梅跺跺脚，“哼”了一声，忙自己的事了。
　　其实怨不得两人吵架，总共一间浴室，五个人拍队洗澡，而且天天要洗澡，如果不抓紧时间洗，是挺着急的。想想那一年只为了洗澡，就不知吵了多少回架。
　　不过，从这一天中接触下来，我觉的史露比较活泼点，爱说话，而且是个难对付的人，其他三人性格还好。各自收拾睡觉了，我却睡不着了，今天夜里就要起来上班，不知道我能不能适应？更不知道这一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迷迷糊糊的睡意中，我仿佛听见有人在说话，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许梅在看电视，
　　我以为自己睡过了，赶忙惊醒坐了起来问：“怎么要上班了？我刚睡着。”
　　“不是，才一点多，我习惯了，到这个时间就会醒。”
　　“哦，”我轻轻松了口气，然后又问：“几点上班呀？”
　　“正常三点到公司，不过，两点多就你起床，因为到公司骑自行车需要二十几分钟，”
　　“啊？天天这么早？还要骑自行车吗？我都几年不骑自行车了，还会起吗？”
　　“没事，时间长了，习惯就好了，你再眯会吧，要不然上班没精神。”
　　“嗯，”我点点头。其实我感觉自己好像没有睡着。
　　坐在床前，我用眼瞄了一下电视，没有想到是黄晓明主演的“上海滩”。而且还是中文版，不觉颇感亲切。于是，我也不睡了，看电视。
　　过了一会，林华也醒了，并穿衣起床，然后史露和高兰也相继起床，我也赶忙起床。大家忙着洗漱，做饭。最后忙好了，一起准备出发了。
　　每个刚到公司的新人，都是发一辆自行车，一身雨披。当她们让我推自行车的时候，我心里直嘀咕：“几年不骑车了，还能不能骑了？”。我心里在想，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在家可以不骑，在这里由不得自己。我咬咬牙，把车推了出去。
　　夜里两点多，而且是深秋时节，日本的气候和我们国内差不多，因此外面还是凉意颇深的。可是我却顾不得寒意，因为我骑车时很费劲，车可能也好久没有人骑了，加上自己也好久没有骑过车了，所以我只能拼命的用力踩车，更关键是我得跟紧她们，万一半路跟丢了，三更半夜的，不吓死也差不多了。
　　林华人真的很不错，她好像了解我的心理似的，回头安慰我说：“银儿，别急，我等你，自行车骑不习惯吧，我们刚来都这样。”
　　“是的，我现在身上全是汗。”我委屈的点点头说。
　　“你这么苗条，在家肯定是缺少锻炼，家里人怎么放心你来日本的？”史露看着我问。
　　“我们家人是不让我来，可我不服气，非想试试自己的勇气，锻炼自己的意志。“
　　“还锻炼自己？到时有你哭的时候。”史露坏坏笑着说。
　　其她三人笑笑没有说话，依旧赶路。
　　我也不理她，心里想我偏不信，自己坚持不下来一年。不过，史露确实没有危言耸听，这一年我哭的时候，真的不少，而且大部分原因都是史露这个女人造成的。
　　现在想想第一个上班的夜晚，既紧张又害怕。平时在家天黑了骑车，骑一会都回头看看，那天晚上，头不仅没回，连抬都不敢抬，只顾埋头追赶她们。虽然只有短短的二十几分钟路程，我却觉得漫长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