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人》第四十三章

　　四十三、陈金生大意酿祸患
　　皇家游轮的豪华舞厅设在游轮最顶层，一次能容纳二百人。今天，顶层全部被挚友会承租下来，闲杂人员禁止入内。前来参加舞会的除了挚友会成员外，还邀请了一些地方政要和来自国内的商界精英。想必许多合作项目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洽谈成功的吧？
　　聂晓飞忙活了大半个下午，这会儿却不急着去舞厅，而是点了两份西餐，要了一瓶上好的法国波尔多红酒，坐在游轮贵宾间里慢条斯理地享受起来。
　　陈金生一边品着红酒，一边端详着坐在对面的北京美女，嘴角不经意掠过一丝笑意。聂晓飞察觉了陈金生的坏笑，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顺便送上了秋波一瞥，若无其事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小口。
　　夜幕终于降临了，聂晓飞侧头看了看窗外，举杯跟陈金生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换好晚礼服后，她扬了扬下颌，示意可以出发了。陈金生伸出手臂，如公卿贵族般挽着她的玉臂向旋梯走去。
　　法国红葡萄酒恰到好处地发挥了作用，聂晓飞的脸上如罩上了一层水粉色天鹅绒般粉红可人。一身翠蓝色晚礼服紧缠着一掐杨柳细腰，如风摇弱柳般随着陈金生的脚步款款步入舞厅。
　　刚跳完三支舞曲，北京美女就被邀请来的客人包围了，邀舞者一个接着一个，直到终场曲响起之前，她才礼貌地拒绝了满脸期待的男士们的邀请，回归到陈金生的身边。
　　最后一支舞曲响了起来，陈金生拥着聂晓飞滑入舞池。纷纷下场的舞者们很快都停止了舞步，场上只剩下陈金生一对组合在尽情舞动，周围不时响起阵阵掌声。
　　要说跳舞，陈金生在这群特殊朋友中可称得上木秀于林了。他出生在新疆，从小就受着维吾尔人的歌舞熏陶，上大学后又因为体型修长而受到善舞者的青睐，成为校园舞会不可替代的主角。在挚友会这个圈子里，多数男士不是大腹便便，就是习惯正步走的爷们儿，能把交际舞跳出水平的简直凤毛麟角。陈金生、聂晓飞这对高品质组合理所当然搏得了头彩。
　　舞会结束后，聂晓飞余兴未尽，硬是拉着陈金生跑到甲板上，沐浴着清风明月加了次宵夜。兴奋之余，聂晓飞尽显女人的魅力，在没有音乐的甲板上，搂着陈金生的脖子，以慢四的速度挪动着双脚一直跳到后半夜。第二天的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可是仍然不见两位贵人出场，把老甄急得抓心挠肝的。看到陈金生满面春风地走来，迎上去小声说：“小子艳福不浅啊，陶醉在温柔乡里忘了今夕何夕了吧？”陈金生“嘿嘿”笑了。
　　回到冰城，甄老板又为陈金生的家人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礼物。给刘恋父母的是一大盒泰国产的芒果，摆放整齐的果实金灿灿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给刘恋的礼物是在免税区购买的韩国化妆品，精质的包装玲珑剔透，看了就赏心悦目；给儿子的礼物是一架仿真战斗机模型，陈浏抱着盒子躲进房间安装起来，连晚饭都不想吃了。
　　陈金生的情绪有点儿低落，脸上流露出一丝丝疲惫，吃完饭就靠着沙发休息了。
　　甄老板走到厨房对正在洗碗的刘恋说：“妹妹的办事效率真高，这几天没少跑腿吧？辛苦了。以后公司每月付你五千元操心费，财务总监这个岗位非你莫属。我还要给你配车，你抓紧时间把驾照考下来。”
　　在甄老板的督促下，刘恋果真学上了驾驶。都说名师出高徒，不待过完春节，她已经拿到了驾照。甄老板也不含糊，特意为她买了一辆适合女士开的小型轿车。
　　刚进三月，“堡垒建筑工程公司”正式挂牌营业了，为了庆祝公司开业，许多挚友会的朋友都送来了贺礼。陈金生也特意订制了一架扬帆远航的木雕，摆到了甄总经理的办公室里。
　　下午刚上班，甄大哥打来电话：“金生啊，今晚推掉所有应酬，跟我去拜会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给你一个特大惊喜。”
　　“呵呵，你的惊喜也太多了，我都见怪不怪了。好吧，我往家里打个电话，告诉爸妈不回去吃饭了，整不好就得挨骂。”
　　“哎呀！你就放心吧，我早就替你请示过了，老爹准了。”
　　“呵呵，大哥想得真周到。”
　　没等下班，甄大哥就派车来接陈金生。陈金生心想，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搞得神秘兮兮的。他把自己的司机打发走了，坐上甄大哥的宾利，直奔山庄而去。
　　陈金生径直推开了最里边的单间门，愣住了。屋里空空的，哪有什么贵客啊？他自言自语道：“搞什么名堂，贵客在哪儿呢？”转身就要关上房门。
　　“怎么，我不是贵客吗？”房间里面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陈金生返身走了进去：“对不起，我真是有眼无珠，把贵客给遗漏在角落了。您好、您好！”
　　角落的女子转过身来，含笑看着陈金生。
　　“晓飞！你怎么来了？怎么不事先通知我一声啊？”陈金生给聂晓飞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给你一个惊喜。”
　　“这个甄大哥，太不像话了！应该通知我接机才对啊。”
　　聂晓飞的脸上飘过两朵红云，她略一低首，给陈金生抛了个大大的媚眼，拉起他向餐桌走去。
　　“一晃半年没见了，日子过得还好吧？”聂晓飞话里有话地问。
　　“嘿嘿！”
　　“傻笑？意味深长噢！”聂晓飞的眼里流露出一片柔情。
　　“咚，咚咚。”随着敲门声，房门被推开了，服务员依次端着山珍海味走了进来。
　　“怎么样？金生啊，这个惊喜名副其实吧？”跟在服务员身后进来的甄大哥笑着在陈金生和聂晓飞的对面坐了下来。“晓飞一来就为我落实了第一单生意，客套话就不说了，今晚咱哥仨一醉方休，其他的事儿都是后话。”
　　“我还是来法国红酒吧，养颜。”
　　整个晚宴，陈金生一直处在极度兴奋中，甄老板也不知哪来那么多花样，一会儿让他们喝个交杯酒，一会儿又让陈金生蚌里索珠，心旌神摇的陈金生被闹了个酩酊大醉，怎么回家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了。酒醒后，陈金生出现了间歇性失忆，但是，有一个画面却像烙印在了他记忆深处那般频频在脑海中闪现：聂晓飞搂着他的脖子说，‘今生我不能与你双宿双飞，但是，我肯定能在仕途上助你一臂之力。我还会接连为你制造几个惊喜，不要太脆弱噢！’这个画面就像摄像机在推拉镜头似的，忽而缩小，忽而放大，直有呼之欲出的感觉。
　　陈金生开始习惯闭目养神了，每当忙碌的工作一消停，他就会感觉胸闷，心里就像有一群小虫子在啃噬心肌似的，痒痒的，伴着丝丝拉拉的疼，抓心挠肝的，憋得他总想深呼吸。于是他就闭上双眼，闭目养神，让那些呼之欲出的镜头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放，来安顿那颗呼之欲出的心。陈金生开始庆幸自己终于有了属于一个人独享的小秘密，或许这也算是一种幸福吧？如果刘恋知道了自己出轨，会怎么想？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陈金生开始更加拼命地工作，希望能借此冲淡心中的负疚感。
　　不久，陈金生接到了一纸调令，到开发区任副区长，主抓城市建设工作。虽然岗位从局长变成副区长，级别没有变，可是权力范围却有所扩大，陈金生知道，聂晓飞正在兑现她的诺言。
　　开发区辖区内有很大一部分区域属于城乡结合部，聚集的多为菜农、临时居民和下岗工人。自由涣散的居住环境，给治安管理带来很多麻烦，经常有不法之徒为了躲避法律制裁，蛰伏于此。为此，市政府研究决定对此进行棚户区改造，实行整体规划，改善贫困家庭的居住条件，促进社会稳定，同时也为引进外资创造一个较好的投资环境。
　　不用甄大哥开口，陈金生已经主动把消息传达了过去。他知道，“堡垒”绝不是三五个人的公司，真正的大老板也不是甄大哥，不管是谁，对自己都有知遇之恩，必须为它争取到足够的业务。
　　堡垒工程公司没费吹灰之力就在招投标中脱颖而出，一举拿下了预期项目。为了表示对陈金生的感谢，甄老板又给刘恋加了五千元薪水。
　　保垒工程公司已经走上了正常的发展之路，各部门都已经组建完毕。财务部不但招来了会计、出纳，还配备了部长，刘恋只是在周末或休息的时候到公司去听一听汇报，查一查帐，或是跟着技术人员到工地去视察一圈，工作轻松而愉快。
　　堡垒工程公司在冰城的第一单业务——商业街改造项目已经完成，最大的连锁商场豪华而气派，吸引着海内外游客前来旅游消费。公司有了自己的办公楼，老甄在办公楼里给自己开辟了一处私人领域。搬完家后，他把暂住刘家的房门钥匙还给了刘恋，同时送上的还有刘恋一家住着的老甄房子的房照，房主一栏赫然写着陈金生的名字。
　　陈金生正春风得意，他的工作业绩屡屡受到了市领导的夸奖，不出二年就坐上了开发区第一把交椅。这会儿，他的腰杆直了，说话的音调却明显降低，在刘恋家的地位从最后一名一跃成为第一名。
　　当年帮助陈金生的副区长姨夫很为自己当了伯乐而沾沾自喜。听说只几年的工夫，陈金生就当了区长，他特意趁着陈区长在区里的时候，赶到他的办公室来祝贺了一番。陈金生也不含糊，带着老领导到甄大哥的会所好好搓了一顿，直把这位见过世面的姨夫惊得目瞪口呆。
　　棚户区首期改造工程耗时一年半，终于完工了。第一批入户的居民欢天喜地地搬进了新居。首期工程质量上乘，堡垒公司赢得了极好的口碑和信誉。紧接着二期、三期工程上马了，这两期工程，全部交给了堡垒工程公司承建。
　　堡垒工程公司的业务越来越多，不光在冰城，周边市县也都开展得如火如荼，很多大小工程队都被它拢到了自己的麾下。
　　大年初二，刚入户不久的棚户区二期工程，一整座楼发生了多层塌顶重大事件。正是过年放假期间，砸死砸伤二十多口人，二期工程一下子变成了人间地狱。十栋楼房的住户都跑到了户外，老婆哭孩子叫的，场面就像世界末日到了似的。
　　接到报告，陈金生的脑袋“嗡”的一声，他抓起衣服就往现场跑，袜子都没顾上穿。
　　陈金生一直在现场指挥善后，几天下来，眼睛熬得通红，胡子拉碴的，风流倜傥被一身的疲惫和憔悴所代替。
　　抚恤金、赔偿费刚落实完，甄总经理就被警车带走了，与他一起带着的还有堡垒工程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和项目开发部经理。陈金生想，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怎么也得挪挪地方了。他拨打了聂晓飞的电话，可对方始终忙音，这下陈金生有点儿紧张了，可转念一想，“有钱能使鬼推磨”，凭着甄总那通天的关系，还能在这小河沟里翻船吗？不管陈金生怎么宽慰自己，只一宿的工夫，他的嘴角还是鼓起了一排水灵灵的大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