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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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山铁路大道口值班员张细心正在值班室看报纸，电话铃突然响起：“喂，老张，五分钟后，将有一列重车通过道口，你赶紧把拦杆放下来！”
　　雷山铁路大道口日通车量在千辆以上，这是淮海市至青山市的必经之路，人流、车辆用川流不息来形容恰如其分。只要拦杆放下来了，人们都会遵守道口行车规定的，但是，也有人趁着道口员不注意，钻过拦杆强行穿越道口，这些人一般都是步行者，也有推着自行车的。所以，道口员一旦放下拦杆，便两眼不眨地盯着护栏外面的人，以防有人强行穿越道口。
　　张细心一边拉响了道口通列车的警铃，一边把道口拦杆放了下来。
　　五分钟左右，雷山养路区方向传来一声列车长长的鸣笛。张细心知道，两三分钟后，列车将通过道口。
　　这时，张细心下意识地朝雷山养路区方向瞥了一下，这一看，张细心吓了一跳。雷山养路区至雷山大道口这段线路约500米，呈弧形。张细心分明看见在离道口大约100米的铁路线上坐着一个人，那人面朝里，低着头，对列车的鸣笛听而不闻。
　　张细心大声喊了起来，可铁路线上坐着的那个人依然如故。张细心来不及多想，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个人。
　　张细心刚刚把那人拉出铁路线，那列重车呼啸着擦身而过。张细心累得瘫倒在铁路边。
　　铁路线上坐着的这个人张细心认识，是雷山养路区职工杜淮北，这段线路就是雷山养路区的施工地点，职工们天天在这段线路上干活，道口员认识他们，他们也认识道口员。
　　张细心见杜淮北安全了，便匆忙离去，把道口拦杆升了起来。然后，张细心折身返回。
　　杜淮北依然呆坐在那儿，双目无神，一句话也不说，右手攥着一封信。
　　张细心把杜淮北拉到雷山道口值班室，耐心询问他为什么一个人坐在铁路线上。一开始，杜淮北啥话都不说，后来，经过张细心的劝导，他才不情愿地说出了原因。
　　杜淮北上午收到了相恋女友萧雅的信，一上午也没敢打开看。当返回住处走在铁路线上，他才怀着激动地心情把信打开，不看则已，一看信的内容，杜淮北顿觉眼前金星乱冒，差点昏了过去。
　　萧雅在信中说，她的父母不同意这门婚事，她说爱情不在友情在，以后她想跟杜淮北兄妹相称。
　　杜淮北恼得差点就跳进铁路边的塌陷坑：“乖乖，老天捉弄人啦！你萧雅太不地道了，我前几天为了咱们的约定，退掉了一桩婚姻。你一封信，把我的后路全部堵死。早知如此，我就该答应李庄矿那个女孩子，你这不坑我吗？”
　　杜淮北越想越窝火，他的心冷到极点，他感觉周围好像有一种莫名的压力向自己冲来，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铁路钢轨上，啥也不知道了。恍惚间，他听到火车的鸣笛，想站起来，却没有力气，甚至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要不是张细心及时赶到，杜淮北的后果可想而知。
　　劝了一会，张细心见一个熟人走了过来，他便请那位熟人把杜淮北送回住处。
　　杜淮北害了一场大病，整整躺了两天两夜。这两天两夜，杜淮北几欲寻死，他恼啊！
　　第三天，杜淮北强打着精神去上班：“得好好活下去，不然对不起道口员老张呀，人家拼着性命把自己从火车轮子下救了出来，我还说啥呢！老张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男子汉大丈夫何愁无妻，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经历了一次婚姻的失败，杜淮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一边恨萧雅的无情无义，一边对自己伤害李庄矿那位女孩的心感到后悔：“人家伤害我，我也伤害人家，扯平了。”其实，杜淮北唯一后悔地是自己失去了一桩美好的婚姻，当然，是那位李庄矿的女孩。这后悔，将伴随着杜淮北的一生一世，永永远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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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淮北所在的雷山养路区，离他的老家有20多公里的路程，双休日不上班，他便骑自行车回家。
　　这期间，他认识了在家乡一个村办地毯厂上班的女孩萧红。
　　萧红相貌平平，说不上美丽，但他俩相处得很好。
　　杜淮北上初中时就喜欢舞文弄墨，每次双休日回家，他都要写一两篇新闻稿件寄往县人民广播电台和《龙城日报》。
　　那时，村村都通有线广播，萧红特别爱听“本县新闻”节目，因为可以在里面听到杜淮北写的稿子。
　　杜淮北偶尔在《龙城日报》发表一两篇“豆腐块”，萧红便把它剪下来，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
　　一次周末回家，萧红送给杜淮北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并鼓励他好好写作。从萧红那深情的目光中，杜淮北看懂了红的心思。
　　又一次回家，萧红邀杜淮北到她们厂去玩，并在淮海人民广播电台的文艺节目中为他点播了谢东演唱的《笑脸》，杜淮北为此激动了好一阵子，认定萧红就是他今生相伴的人。
　　杜淮北与萧雅的事情两个月后被大嫂知道了。
　　那天，杜淮北和单位工友到大嫂所在的经营公司拉运养路区所用工具。装完工具后，杜淮北顺便拐个弯，向大嫂办公室走去。
　　大嫂问：“淮北，你的对象谈得咋样了？”
　　杜淮北一笑：“正在进行中。”
　　“哪天把萧雅带来让我和你哥见见！”
　　“不是萧雅，是萧红！”杜淮北笑了笑。
　　“不是叫萧雅吗？”
　　“那是第一个，不谈了。现在换了，叫萧红。”
　　“什么？换啦！啥时候换的，哪儿的人？”大嫂吃惊地问。
　　“咱们老家的，在地毯厂上班。”
　　“你咋不跟萧雅谈了？”
　　“脾气合不来！”
　　“那这个叫萧红的咋样？”
　　“比萧雅强十倍。”
　　大嫂一个劲地笑：“你真可以，一个不行再换一个。不过我告诉你，别太挑剔，咱们的家庭条件不好，人家女孩子只要不嫌弃咱就行。”
　　杜淮北原以为大嫂会因自己拒绝李庄矿那个女孩的事埋怨他，没想到大嫂一句怪罪的话都没说。其实，他巴不得大嫂说他两句，他现在才知道大嫂对他的好，怪就怪自己当初没听大嫂的话，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啥时候觉得合适，把萧红带来我们见见！”大嫂笑着对杜淮北说。
　　离开大嫂的办公室，杜淮北不知是喜是忧，自己这件事办得的确不咋的。幸亏遇见了萧红，不然，咋跟大嫂交代。一想到这，他就恨萧雅，恨得咬牙切齿，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女孩子，女陈世美呀！
　　一周后，杜淮北再次回老家。没想到途经地毯厂时，见萧红正在厂门口站着，萧红好像知道他要回来似的，她说已经在门口站了半个多小时了。
　　萧红邀杜淮北到她宿舍里坐坐，说想给他看一样东西。
　　杜淮北纳闷：有啥好东西，直接拿出来不就行了，何必这样保密。况且，进女工宿舍，让人看见了好说不好听。
　　萧红说：“怕啥，整个地毯厂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谁说啥？”
　　话是这么说，可杜淮北总感觉不好意思，他红着脸、硬着头皮跟着萧红向厂里走去。
　　萧红的宿舍住着四个人，其他三个正在车间干活。萧红的地毯已经织好，呆在车间也没事。
　　萧红跟杜淮北聊了一会，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封信，神情极不自然。
　　“这是我一位同学写给我的信，他现在上海某电子厂上班，你看看！”
　　杜淮北狐疑：“你同学的信让我看干啥？”
　　“你看看内容就知道了！”
　　杜淮北掏出信纸一看，就一张。不过中间部分撕掉了，只有开头和结尾。这就够了，从开头和结尾的内容，杜淮北已经看明白了，这是一封情书。
　　“中间部分咋没有了？”杜淮北把信递给了萧红。
　　“我撕掉了，其实中间部分没写啥内容。”萧红认真地说。
　　杜淮北对萧红的做法有点生气。爱情是自私的，一个女孩子在恋爱期间，对收到的情书“讳莫如深”，这说明了啥，能不让他担心吗？
　　记得第一个女友萧雅以前曾经讲过，她们村里有一位男孩子曾经追过她，还说她父母不希望她远嫁。这到底是不是她和杜淮北分手的主要原因，杜淮北不知道。
　　今天萧红主动把情书拿出来，却撕掉了其中部分，她到底想让我知道啥？想让我知道却撕掉了主要内容，不想让我知道却把信拿了出来，她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杜淮北不由得想起萧雅和他闪电式的恋爱来。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这次相聚，杜淮北和萧红不欢而散。
　　回到单位后不久，杜淮北收到萧红的信，尽管信中充满对他的牵挂和依恋，可杜淮北觉得萧红好像戴着一层面纱，像雾像雨又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