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叛徒 第三章 第六节

　　刘大个子明白，金豆子有点儿挑逗他，但他不会轻举妄动，觉得金豆子年龄不大挺成熟，遇事不惊不慌，眼睛跟雾罩着一层雾朦朦胧胧的，显得深不可测，即神秘又诱人。
　　他不能说出自己的担心，一旦金长起勾结日本人围剿他们很难生存，从长远计划积蓄力量，有了一定的实力再和日本人周旋，真刀真枪地干。他广交朋友，为人报打不平，以侠义和正直结拜了一群兄弟，以实现他们的理想。
　　从前，刘大个子也不懂什么理想，那时最大的理想是不再做长工，不再做没家没业的土匪，娶个女人置办几亩地，一家人老婆孩子热炕头。但是，前来跟他谈判的朱红三改变了他的人生观。
　　朱红三说，人人平等，人人有饭吃，人人有田种，不受外国人的气，打败小日本，你才能安宁，现在国破就意味着家亡。你有那么多受苦受难的兄弟，团结起来是一支了不起的抗日力量。
　　刘大个子被朱红三说的动了心，好多问题明白了不少，但仍然有着糊涂的地方。
　　刘大个子打算放了金豆子，也是受朱红三的影响，几天来他迟迟不放就是犯疑、担心，他觉得不敢在金小姐面前多呆一会儿，心里想的啥好像她能看出来，说的他左右为难。
　　半夜时分，刘大个子决定放走金豆子。金豆子说，你不想从我身上报复了？把我占了做老婆？
　　刘大个子畏缩了，仿佛一个遥远的声音传来，他猛地想起了自己的妹妹，那年他和13岁的妹妹，逗笑，妹妹被他攥住了胳膊，妹妹骂他像头野牛，当时，他觉得并没用力，但妹妹已经哭了，再看胳膊红红的，后来紫了一片，再后来被财主强暴了，烈性的妹妹用剪子把自己扎死了。刘大个子孤身一人流浪在外，学过徒，进过寺院当和尚，为了报仇学了武艺，后来杀了财主，隐姓埋名来到盐河镇给金老财家抗长活。朱红三不时找他谈学校的情况，告诉他一些抗日救国的思想，他开始了地下活动，他这个人很有号召力。不过，想到自己凄凉的身世，想到朱红三，他放开了金豆子。你走吧，跟着耍猴的兄弟走，他能把你送回家，金豆子直愣神，以为这不是真的。
　　金豆子突然回到家，金老爷喜出望外，高兴的浑身哆嗦。告诉佣人做菜做汤，给小姐补补身子压压惊。金老爷直流泪，抓住金豆子左看右瞅，问长问短。一时让金豆子难为情。爹，我不是好好的吗？
　　金老爷手捋山羊胡子，嗯，没事儿就好。他没难为你？他可是不慈悲的人儿，尤其跟咱家有仇，你哥也追捕过他，并且杀了他的一个副官。
　　金豆子说，眼下应该打日本。只要咱不惹他，他不计较。另外，他让我告诉你老别让二哥跟日本人干，不要中国人打中国人。
　　那他对我们有啥要求？金老爷问。
　　金豆子说，为了抗日，他让爹继续支持他们一些钱粮。
　　金老爷点点头，他笑了笑。料定刘大个子也不会善罢某休，这次是试探我，下次就该动真的了？不得不承认，刘大个子并非等闲之辈，别看斗大的字不识二升，他身边云集的一批仁人志士，军师参谋定有高手，无非利用各种手段敲诈我金家的钱粮。
　　爹，你想啥呢？金豆子说。
　　没想啥，没想啥。金老爷仍然笑容可掬，点上水烟袋，微闭双眼，仍在忧虑刘大个子。
　　刘大个子快有后了，金老爷有点儿佩服三姨太，一个妇道人家很有远见，且能拉拢到刘大个子这个土匪，遇惊不慌，操持着若大的家业，这是洪家的福份呀。金老爷自叹弗如。姨太太们倒不少，一个个像花瓶，中看不中用，都是为吃穿为钱财而来，日后我死了，这个家准乱套。
　　金老爷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时常压迫他的心胸，他觉得，将来四少爷不是他儿子的对手，可是，四少爷命好，周围的人都帮他。老二性子急，傲慢、轻敌，自以为是。聪明是聪明，就怕失去人缘。
　　金老爷忧心重重，悲感，时常莫名地兴奋，心里也有一线希望，金家不能低于洪家。
　　金长起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他身穿一件丝绸白衬衣，青色丝绸裤子，裤腿肥大，被风吹的像个口袋。跟日本人打的火热，当了汉奸。他现在也有点心虚，时刻提防刘大个子的突然袭击，不知啥时候碰上他，丢了脑袋。
　　金长起放下车子，快步登上台阶，来到金老爷面前，爹，听说小妹回来了？
　　金老爷说，回来了。
　　金长起正要进房寻找，金豆子撩开门帘走了出来，二哥，你找我？
　　金长起见金豆子红了脸，困惑便在脑海里弥漫开来，他前后左右想了一会儿，又打量着金豆子。刘大个子就这么放了你？鬼话。
　　金豆子说，不是，我迷了路碰见了他们。
　　咋那么巧，他们住在那儿？金长起问。
　　金豆子说，山上，那儿有树林究竟在那儿我说不清楚。
　　刘大个子没欺负你，他可是杀人不眨眼刽子手。金长起说。
　　我觉得他挺好的，每天好吃好喝招待，他是个英雄，一身好武功，还有他的枪法，一个人能对付几十个日本人。
　　他真的没害你？没说啥条件？我不相信他会放你回来？
　　你指的是啥？看你瞪着我干嘛？
　　他没逼你睡觉？
　　你别脏心烂肺的，把屎盆子往人家头上扣，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呀？那么没骨气。
　　金豆子越说刘大个子好，金长起越犯心疑。最后逼急了金豆子，堵气不理他了。金长起拦住她还要问个仔细。
　　金豆子说，他睡了我，要我嫁给他，这下你满意了吧，你还想问啥？
　　啪。金长起打了金豆子一巴掌。
　　这响声吓了金老爷一跳，混账东西，你咋打你妹子，我都问了你还问啥？没事就是没事，有事儿也不用你管。
　　金长起说，爹，你别娇惯她。你看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早晚给这个家惹出祸来。我不相信刘大个子不报复咱，他啥事做不出来，妹妹还说没事儿，不说实话。
　　你像个当哥的吗？咋可以逼她？滚出去，有我在，轮不到你管。金老爷暴跳如雷，一时几房太太都朝这边涌来看热闹。
　　爹，你怕啥，我大哥现在是军队上的大官，连日本人都怕他三分，我们有日本人做靠山，还怕干不过一个土匪？
　　金老爷说，刘大个子最恨咱跟日本人来往，我决定答应刘大个子的条件。
　　爹，你咋这么糊涂？你以为供他钱粮就行了。今天我可不在乎他。爹，你甭管，你享你的清福，我只有主张。
　　五姨太跟着六姨太进来了，她俩深得金老爷的宠爱。年轻、嘴甜，哄得金老爷晕头转向的。别的姨太太可不敢在金老爷生气的时候凑过来，金老爷永远无法拒绝姨太太的柔情。
　　六姨太说，你跟儿子吵啥？你老了，脑子想不开了，凡事听老二的没错，走吧，打牌去，别生气啦？六姨太的眉眼闪动，用胳膊肘直捣金老爷，转脸瞅着金少爷。老二，你也是，咋这样对你爹说话，你不会慢慢说。
　　金长起只是笑，并不解释，金长起跟六姨太私通。不说别的，六姨太比金长起年龄还小，一有机会六姨太就扎进金长起的屋子，扭妮地撒挢，赖着不走。金长起也倾慕六姨太的美貌，他成了六姨太的生理补充。六姨太的事儿，五姨太发现得最早，五姨太不说，一时弄得金长起心里难受。所以他对五姨太又恨又恭敬。
　　金老爷总犯病，犯病就叫金长起跟着去鸿毛潘村看香火，其实，金老爷的病是心理上的恐惧，难怪看香火的老太太掌握了他的心理，让你信服，不信服不给看，从而减轻心理负担，这是一种精神作用，老太太从中得到了实惠，胡弄财主家的钱财。
　　金老爷的结发妻子早年病逝，眼下有四房姨太太。五姨太六姨太联手，互不揭短，倾心于二少爷，这一切让金老爷蒙在鼓里。
　　打牌没打成，因为金老爷气还未消。六姨太说，让少爷给你陪个礼道个歉？
　　六姨太找到了金长起，金长起抵不住六姨太的劝导，那种复杂的情感简直击穿他的心。情不自禁，她的柔情越多越让他疼痛。他不敢正面看金老爷，总有一种负罪感。
　　金老爷被姨太太们说的神魂颠倒，面对跪在自己脚下的二少爷也就无可奈何了。最后原谅了他。他说，吃了晚饭把你妹妹哄欢喜了。
　　金长起笑了。他是表面上答应，心里却另有打算。
　　金老爷招架不住姨太太们强拉硬拽，总在一起打麻将，每次金少爷赶回家，不管天早天晚，六姨太就说累了，五姨太也跟着帮腔，于是，就散局了。
　　金老爷通过观察分析判断，他怀疑六姨太有了外心。这天他也随声附和说既然累了早点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