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离异之悔

　　盛怒让丁小枫不能自制。
　　这个可恶的女人，她有什么了不起？她居然可以这样对待一个全心全意爱过他的男人。她居然可以拒绝一个男人诚心的请求！
　　丁小枫恨不得狠狠的抽兰儿一顿耳光。
　　想着自己十年来对兰儿的呵护，想着十年如胶似漆的日子，他不能明白，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做的。她的心是铁打的吗？那么决绝？她居然不会留恋地回头看看？
　　丁小枫主像冬夜里饥饿而又找不到合适食物的狼，失望、痛苦，如影随形。他现在才知道，一个人心上一旦长了虫子，那个心就将万劫不复了。
　　丁小枫看着外面的世界，尽中万分不解。那些在外面拈花惹草的男人们，看他们一个一个风风光光的，好像舒服得很。不知他们有没有瞒着自己的妻子？或者是他们的妻子根本就假装不知道？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人们就这样调侃着他们。很多男人都以有很多女人为荣。丁小枫想到这些，心中沮丧。一个兰儿，一个王平，就让他够焦心的了。
　　丁小枫想来想去，知道和兰儿已经再无可能，家早就实质上破了。
　　这个可恶的女人，以为没有她，丁小枫就活得不好？呸！丁小枫恶毒地吐了一口。
　　过了两天，丁小枫就正式向王平求婚了。
　　“你知道我是一个结过婚的男人，将来，你不会后悔吗？你会和我患难与共吗？”丁小枫眼睛炯炯地看着王平。
　　“不会的！我爱你这个人，你结与不结婚与我没爱你没关系。”王平终于长长嘘地了一口气，能嫁一个县长，她是真的钓到金龟婿了。她也直视着丁小枫的眼睛。
　　“我有两个孩子，我决不会断绝和他们的交往，你同意吗？”丁小枫的眼睛有些咄咄逼人。
　　“这是应该的。”王平有些不安地小声回答。
　　“我性格是很粗暴的，我不能保证一辈子只爱你一个！就像我不能保证一辈子只爱我前妻一样，你能接受吗？我们可能出现感情上的波折，但我会努力去维护我们的感情，如果我犯了错，你可以原谅我吗？”丁小枫对这个问题是恨恨地说出来的，他现在有些恨兰儿。
　　如果王平不答应，丁小枫就会算了。他感觉自己的内心，真的对王平兴趣不是十分。
　　“你不会犯错的，你是一个好男人。”王平很聪明，她也真的爱丁小枫，尽管她还没有分清楚，这种爱是物欲居多还是精神为主。
　　“如果我一不小心犯错呢？”丁小枫逼视着王平，他心中很难过，兰儿总是若隐若现。
　　这哪里是谈恋爱，分明是在谈判。
　　王平感到了一种羞辱。
　　“不会的！我相信你不会的！你的年龄都三十好几了，你比我成熟得多。”王平其实是暗中提醒：“丁小枫，你比我大得多了，你还能风光多久？你不得好好珍惜已有的吗？”
　　丁小枫摇摇头：“其实，你对我没有信心！你和她一样！一边爱着男人，一边却防着男人，你们都没有安全感，并把这种没有安全感的罪过归昝于男人。”
　　丁小枫像对自己，又像对王平说。
　　王平听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是你们女人又何偿让男人有安全感？男人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好，就是不能理解你们的心都在想什么。”丁小枫叹息：“好吧，我们结婚吧，反正都得这样过。”
　　王平听了这些话，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平时很有主见的她，此刻却是感到如此的孤单无助。
　　但是，终于可以和他结婚了。踏实的感觉让她高兴。
　　兰儿就接到了丁小枫和王平结婚的请柬。丁小枫第一个请的人就是她。王平不乐意这样，但是她毫无办法，丁小枫告诉她，如果不请这个人来见证婚礼，那就算了。
　　小小的请柬，放在桌上，在兰儿的眼里，它传递的不是一场喜庆的婚礼，而一个噩耗。
　　丁小枫的名字，不知怎么就要和另外一个女人联在一起了。
　　这个曾经给了兰儿无限关爱也给了兰儿无限痛苦的男人，就要和另外一个女人公然地睡在一张床上了。
　　兰儿早就知道，这是必然的。但是她依然接受不了。
　　兰儿僵硬地坐着，恍若一个泥塑。
　　她感到呼吸困难，胸中闷胀，也觉得那颗饱经沧桑的心，正在片片飘零。
　　她不想相信丁小枫会这么快结婚，她以为丁小枫会离不开儿女，会在冷静后回归理性。但是那张血一样红的请柬却已经说明白了一切。
　　她想起丁小枫那双无数次揽着她的肩膀的大手，那样有力，那样温存，那样让她感到踏实和幸福。
　　可是，从此以后，最多只能在相逢的时候，冷冷地、轻轻地一握，然后各散东西；她想起丁小枫那双温存的眼睛，看她的时候，曾透着无限的爱意，可是，那双眼睛在最后一次走上枫树小路的时候，却充满了悲哀和无奈，也主允满着痛苦和沧桑；她想起丁小枫那张因爱着她而生动无比的脸，上面总是闪着温和的光泽，兰儿总是能从这张脸上看到令自己心醉的东西，兰儿无数次地抚摸过这张脸，在亲昵的接触里体会着爱的幸福和快乐，可是，从此这张脸离自己远远而去，只能看着，心酸地看着，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兰儿所有伪装起来的坚强在此刻如玻璃破碎。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是她无法容忍的事情。
　　可是，她也明白，在和丁小枫离婚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这一切要发生。兰儿不是一个不理智的人，她早想到了这些。
　　可是，想到并不意味着可以接受。她感到自己快要崩溃，她真的在此刻接受不了。
　　兰儿看着自己和丁小枫共同建立起来的这个家，还是这样的陈设，过去感到如此温暖，而此刻却是这样阴森冰凉。
　　峰 儿和雅蕙还没有回来，屋子里没有声音，没有生气，坐着的兰儿，甚至听到了自己的生命之花枯萎的声音。
　　两个孩子终于回来了。他们在门外叽叽喳喳地说着小话。
　　兰儿走出来准备做饭，但是她觉得浑身像虚脱一样，没有半点力气。
　　“妈妈，今天晚上吃什么菜呀？”雅蕙一冲进来就问。
　　兰儿没有作声，她没有力气回答。
　　可是，再没有力气，她还是得去做饭，现在，没有谁可以依靠了，她必须挺起来。
　　两个可爱的孩子终于让家里有了活气。
　　兰儿懒懒地来到厨房，洗碗、洗菜、洗米。可是洗着洗着，她就开始发呆，她仿佛看到了丁小枫正在家里帮着做家务的情景。
　　“妈妈，你今天怎么啦？”丁峰跟进厨房，很不安地问道。
　　兰儿摸摸丁峰的头，忍不住热泪盈眶。但是峰儿还是那么小的孩子，兰儿不想将这种悲哀传染他。
　　“没什么，妈妈有些累。”兰儿让丁峰和雅蕙去写作业。
　　丁峰和雅蕙见妈妈不太高兴，很乖地写作业去了。
　　兰儿切菜的时候，精神更是无法集中，结果又将手切了一个口子，真是屋漏又逢连夜雨。
　　好不容易将饭菜做好放在桌上，两个孩子坐到椅子上狼吞虎咽起来。兰儿不想吃饭，她甚至一口汤也喝不下。
　　她独自来到房里，泪水情不自禁地涌出眼眶。
　　“小枫，我做错了什么？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天啊？”兰儿在心中问着，可是她找不到答案。
　　原来以为，枫树小路上碰到的那一幕就是人生最惨的境遇了。可是现在看来，那又算是什么？
　　生离死别就是这样的滋味，兰儿觉得，自己正在和丁小枫生离死别！
　　隐隐约约地，兰儿心里有了一丝后悔，如果那天能答应和丁小枫谈谈，也许就不会有今天吧？也许是自己太不顾后果了。
　　可是，造成这种局面，难道不是丁小枫的错吗？为什么男人做错事的后果，总是要由女人来承当？兰儿又开始怨恨丁小枫。
　　兰儿不想去参加丁小枫的婚礼。她不想去受那种心灵和感官的折磨。
　　可是丁小枫那张大红的请柬，是在挑战，是在邀请，还似乎是在嘲弄。
　　丁小枫的婚礼就在县政府的大礼堂举行，全县权贵们趋之若鹜，都以能到县长婚礼上露脸而感到自豪。
　　丁小枫就是要这种效果，他心中一股闷气不得出来。好在他还很清醒，谢绝了大家的礼物和红包。
　　丁小枫的再婚让一些朋友们颇有微词，他真正的好朋友们，甚至连林如春和老杨都没有来。
　　看着点头哈腰的人们，丁小枫身心疲倦，脸色黯淡。
　　王平穿着大红的婚服，挽起了高高的乌发，淡施了薄薄的脂粉，样子热烈而妩媚。
　　她的心情幸福而复杂。
　　丁小枫穿着一身灰色西服，头发居然有些焦枯。他们俩个人站在门口，支应着宾客。
　　突然，王平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看看丁小枫，再看来往的客人。
　　丁小枫也朝她的眼神方向看去，他一下子僵住了。看着来人的方向，也忘记了和其他客串人打招呼。
　　丁小枫和王平都没有想到，兰儿还真的来了。
　　王平的心里，兰儿是一定不会来的。所以，那份震惊的心理也就毫无掩藏地表露在脸上。
　　丁小枫猜到兰儿会来，她的性格决定了她一定会来。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一次看到的兰儿是这样的一种美丽！
　　兰儿穿着一套带有素静花边的淡紫裙装，头发长长了，着意洗烫得很精致，大型的波浪衬着白晰的脸蛋，她一向来不施粉黛，还是素面朝天，她的脸苍白，可那双大眼睛却清澈很幽冷，虽然有些幽怨的神色，但掩饰不了她天然出尘的美丽。
　　她的样子孤单却洁净，冷淡却迷人。
　　丁小枫看呆了。他第一次看到兰儿这种打扮这种神姿，兰儿和王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反衬出王平的几分俗气来。
　　丁小枫朝兰儿点点头，不由自主地迎上去，他握住兰儿的手，紧紧的不想放下。
　　“祝贺你们！祝你们白头偕老！”兰儿轻轻地说，眼里却含着泪花。
　　丁小枫心里奇痛，忽然觉得今天婚礼的主人是错误的。
　　可是，兰儿已经轻轻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还轻轻地咳了一声以示提醒。
　　丁小枫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他发现，自己此时的立场，是如此的错误，如此的让人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