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他一直走在他们的身旁，没有说话，也插不上话。
　　“你怎么了？刚才小路打电话给我说你不舒服。”那男的问。眼角倾斜，四十五度，不多不少，刚好四十五度角，眼里分外的温柔。
　　“没怎么了，只是吐得很厉害而已，可能是刚才吃太多的缘故吧！”她嘟着嘴，很快的答道，没有想象，没有敷衍。他偷偷的看了她一眼，她余光也瞟向了那个男的，不多不少，也刚好四十五度。
　　传说，人正常的体温是三十七度，也是喜欢一个人刚好的温度，多一度会感到压迫，少一度会有一种被冷落的感觉。传说，看一个最好的角度是四十五度，因为那是你的眼里更够看到对方最清晰的面容，那个角度也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你怎么这样啊？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最近胃不好，吃什么都会反胃，还这样。早些你胃好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勤快啊？”那男的加快的一步，好像是走到她的面前，从他的那个角度看好像是九十度，也好像是零度。
　　她微微倾斜身子，嘴角上扬，脸颊上微微凹陷，“没事的啦，又不是没吐过！你看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可能是刚才跟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吃多了吧。你知道的，跟大家一起吃饭又不能吃得太少不是？”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那可爱调皮的模样煞是乖巧怜人。
　　看到她这幅模样，那男的笑了起来，想要再说些什么的，可也没说出来。在面对女人撒娇的时候，所有的指责都变成了怜爱。
　　他也想笑的，因为她的模样真是可爱极致，像是...像是...他也不知道像是什么，总之调皮中不缺乏趣味，乖巧中又透露出一丝的温暖，像是棒棒糖，对，像棒棒糖。可是他却笑不出来，脸僵住了，想勉强的挤出一点微笑，却又是那么的狰狞得可怕，所以干脆什么表情都没有，什么反应都没有，是的，她是这样说他的。
　　一团白气从那个男的嘴巴呼了出来，可能是叹息吧。
　　“余姝，你什么时候能为你自己活一次啊？总是那么累干嘛？”
　　“是啊，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活一次？”他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都说没事了啦！”她很快答道，有些不耐烦。
　　他想要再说什么的，可是看她固执的样子，还是没有说出来。
　　时间仿佛过了好久，也好像只是过了那么一小会，因为他们一直在说话，他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也插不上话。
　　“你男朋友？”那男的余光好像瞟了他一眼，也好像没有，因为他只顾着安静，什么都没注意到。
　　“不是，普通朋友而已！”她很快答道，没有迟疑。
　　被别人忽视的感觉，我想只有被忽视的人才能体会的吧！被女朋友及她所谓的男闺蜜忽视，那又有谁能体会呢？
　　从图书馆刷卡的地方，当金融超市门口，大约有500米，以他们当时步行的速度来算，至少十分钟，十分钟，他是学物理的，计算这点物理知识还是很容易的......只是十分钟，十分钟他们才意识到他们身边还有他这么一号人。他应该高兴的吧？至少他们注意到了，只是过了十分钟而已。
　　“你今天几点起来啊？有没有去练琴啊？几点去的图书馆？”她问。
　　“很早的......”那男的回答。
　　他依然没有说话。
　　到人工湖旁边的时候，她的鞋带开了。“你帮我拿下书。”
　　他站在她的右边，那男的站在她的左边。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可她的手也下意识的往左拐，他伸出去的手抓到了一团团重重的空气。为避免尴尬，他很快的收了回来。脸色很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微笑，呵呵.....
　　她捆好鞋带后站了起来。没有向那男的要回来，而是很自然的走着。
　　他们好像还说了很多，但是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原来透明是这样的。
　　九月的晚风不怎么冷，有的人还只穿着单衣，有的女生还穿着裙子的呢！只是那时的他感觉好冷，整个人都在战抖。他下意识的收紧身体，只是还是感觉好冷。
　　他像透明人一样跟着他们，他想离开的，只是他怎么说还是她的男朋友，他只想安静的做她身后的影子，像以前一样。有时候我们也只能用那种自以为是的举动来表示我们真实的存在，用那种别人忽视的存在来敷衍自己微弱的满足感。
　　“你身上有没有十块钱？我手机欠费了，我去交点话费，我出门有点急忘记带钱包了。”到移动公司门口，那男的好像想起什么，但又有点随意地说道。
　　“哦”她掏出钱包，给了他十块钱。
　　“给！”那男的递书给她，她伸手去接。
　　“你们先回去吧！”那男的冲他笑了一笑，算是打招呼了吧。
　　他自然的回应了一个。
　　看见那男的走远了，他把手伸到她身旁。“给我拿吧！”
　　“不用......”好像很用力的回躲，他看到她的整个身体好像都要倾倒一样，他害怕她再闪躲，很快的收了回啦，有点抖。
　　他没有再说什么，她也沉默了。
　　过了一会，她说道：“你怎么跟一个没事人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啊？”
　　“你指的是哪一方面？是你身体的事吗？在图书馆的时候，我看到你经常跑出去，我问了你三次，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分明像防贼一样跟我说没事。我不担心吗？还是指的是你跟他说我不是你男朋友而只是普通的朋友的事？那我应该反驳，自己站出来跟他说我是你男朋友吗？”他下意识的想这样说，因为他憋了好久，好久，久到从图书馆回到宿舍的距离，久到内心不知道翻滚了好多次，久到他现在整个人都在战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这样说。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他迟疑了一下。“你，想要我有什么反应呢？”“愤怒？无视？亦或者跟你大吵？”当然，后面的他没有说出来，她是丫头啊！无论这段感情走到哪一步，他都做不到去埋怨她甚至对她生气，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呵呵......”她莫名地笑了两声。
　　他裂开嘴唇，也苦笑了两下。
　　“他只是我的一个很好的密友。”她蠕动嘴唇，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知道，你叫他懒洋洋嘛，你经常跟我提起他的。好像他是你最信任的一个人吧！”他很认真的回答。
　　“不是好像，他确实是我最信任的一个人。”她很快很肯定的回答，快得速度跟他之前和她称之为懒洋洋的人一样的随意，一样的没有想象，而不是像现在跟他谈话还需要思考或是迟疑。
　　“我知道！”他说着，算是回答了吧。在心里还暗念：“我一直都知道。”
　　她没有回答，他也沉默了。
　　缓缓的晚风吹着，不远处的枫叶枯黄了，应风而下，他举起手抓住了一片划过身旁的叶子，饶有兴趣的欣赏。
　　到九栋宿舍门口的时候，他轻轻说了一声，“我先回去了，你待会去练琴的时候，记得早点回来。”
　　说完就走了，头也不回，没等她回答，因为他知道，她不会说什么。哪怕是一句：“哦”
　　淡黄的霓虹灯光，拉长了他的背影，此刻他的心情......淡淡的，是淡淡的。没有刚才的翻滚，也没有听他们亲密交谈时的焦躁，也没有之前做透明人那样失落，淡淡的，只是淡淡的。
　　他回到宿舍的时候，拿出电话看到一个未接来电。划开锁，那个熟悉的名字“丫头”，那串熟悉的数字“******”他迟疑了一小会，还是回了过去。
　　“怎么了？是不是肚子又不舒服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你得的是胃炎，要去做胃镜的，不是光说没事就会好的......”他说了一大堆，心纠结着痛。
　　她沉默着。好像在小声地抽泣。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温柔的再次问道：“怎么了？”
　　她吸了一口气，用右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影子！你觉不觉得我们之间好像隔了一层什么？”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我每次都想靠近你的，给你电话你说你在忙。问你忙什么你说要去图书馆，我说我想跟你去，你说不用了。要么就是在练琴，我说我跟去你，你弹你的钢琴我写我的作业，我不打扰你，只要能在你身边就好。可是你也说不要。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也就不知道怎么去靠近了。当一个人的温暖无处安放的时候，他也只能下意识的温暖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她哽咽地道歉，心也纠结着痛，面对自己曾经暗恋过的男人，面对曾经肆无惧惮相处过的男朋友，面对曾经感动过自己的男孩，她却也只能低声的道歉，是她不懂得怎么去爱？还是她太自私了？她不懂，明明也还是有那么一点在乎的，却怎么也做不到随意的让他靠近，是自己防范心太强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吗？可是他是影子啊？那个曾经说永远不会离开的影子。
　　“对不起，对不起......”此时除了哭泣说对不起，她再也想不到怎么样去做了。
　　“哎哟喂，你又没有错，干嘛道歉啊？再说了你是丫头啊，再是你的错，也该我道歉不是？而且我知道你们只是朋友啊？”他安慰道，声音里满是温柔。是的，他声音确实很温柔的，所以很多人都说他很娘，没有一点男子气概，对此评论，他只是一笑而过，一个人的男子气概在心里，不再外表上。
　　“虚......”她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就别安慰我了，你也说了不合适就做朋友，再说了你现在要实习很忙，我要升本也还要去实习，还要各种演出排练，也很忙，所以......”她迟疑了一下。
　　“怎么又成我说的了？”他苦笑两声。
　　“不过你说的这些我懂，别忘了，我是影子，什么都懂的，只是不说而已。”还想说什么的，只是电话这时候突然没电了，他又苦笑了两声，看来，上天都在跟他开玩笑。
　　他跑去对面宿舍，借同学的电话给她回了一个信息：“我电话没电了，别想太多了，影子依然影子，什么时候需要的时候，我还是会站在你身后的。永远......”
　　“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的，好好照顾自己，你最近身体不太好，记得多休息，可以的话还是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吧！”
　　“谢谢你！”
　　有多少我爱你，最后成了对不起；有多少对不起，最后都是没关系；有多少没关系，最后说了谢谢你。你看，悲伤的爱情也有悲伤的美丽。从我爱你开始，到对不起结束。从没关系再见，到谢谢你爱过。爱情复杂至极却也简单到死，也不过是：我爱你~对不起~没关系~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