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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你参加不参加

作品名称:相思草      作者:柴瑞林      发布时间:2014-12-10 14:07:37      字数:6292

  小女儿李芹带着孩子去了,独娃也回去请假,李兰看爸爸已经出院住在他的“斗室”地上,居住出了严重问题。如果独娃和爸爸住,会影响并还不太痊愈的爸爸,也影响他夜里备课或写字或作画,就决定去了。
  李加禾看两个陪伴她几日的女儿、外孙、女婿都暂时离开他,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常与他作对的大女儿,说话不实在的、油嘴滑舌的大女婿王点点,就不想呆了,稍稍休息一会儿快快地去了学校。
  李加禾下午没有课,去画室看学生练习基本功。
  王建设正要出门,李加禾往里走,王建设说,正说您您就来了。说着又转身走进画室。
  李加禾心中感到高兴。这些天都没有在工作的地方和这几个年轻人在一起,心中早很压抑,就笑了问:“说我什么?”
  王建设指指坐在一边正看学生习作的刘丽丽说:“您问她。”
  刘丽丽看到李加禾进来了,把习作推到一边,站起来,一边走向李加禾,一边乐了说:“我才不告诉李老师啊!”
  李加禾怔了一下,一层疑问掠过他的面容,把刘丽丽也难了。她也指指坐在另一边的语文教师张峰说:“请张老师告诉李老师。”
  张峰在那里用手指在空中练书法,刘丽丽呆着等他言语。
  王建设已和李加禾坐下去,就开口说:“小刘老师请张老师说话,请动了没有?能请动吧?他那只饺子还不到破的时候。你不说我说,还把人咋的。”
  他向着李加禾说,“我们组织了光棍队,里边吸收了您,通知您一声,要举行个活动。”王建设说完这些话以后,看着李加禾等待回音。
  李加禾幽默地说:“不答应,怕你尴尬,答应吧,我算个老龄。”
  “就说只要队里吸收您,您参加不参加?”
  李加禾笑而不答。
  刘丽丽说:“光棍队这名字一听人都烦,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再说队里的宗旨也很糟糕。”
  “你能说一说吗?”李加禾问刘丽丽。
  刘丽丽说:“见饭吃,见文谈,见歌唱,见画画,见字写,见酒喝。”
  李加禾哈哈地笑了说:“噢,我听出来了,是六见。”
  “对!”王建设应道。
  “李老师看糟不糟?”刘丽丽问道。
  李加禾张着嘴乐着,他把脸上的青疤紫伤都忘记了,别人看到他好像一个暂忘记了苦事的孩子,很同情,他却开口讲话了:“这个名字不好。”
  “李老师肯定这名字不好,那么您给起个好一点的名字吧。”王建设说。
  这当儿,黄越也哼着曲子进来了,也请李老师给起个名字。
  李加禾面目转向黄越问道:“小黄老师也知道这个光棍队啊?”
  黄越笑着调皮地说:“我不知道,谁配知道。我是一个光溜溜的棍,还不加入吗。这个组织在决定的时候,我是第一个投票的。”
  李加禾哈哈笑响了说:“哎呦,看把你给能的。怎么能起这么一个名字你咋不修正。我的意思就叫‘光棍协会’好,你们看怎么样?”
  几个人都说好,李加禾专门指向张峰问,你看怎么样?你这个‘夫子’无论到什么时候总是文绉绉的,不言语。什么时候,饺子才能破呢?
  张峰停下练书法说:“李老师提议的这名字好啊。”他说着还点了点头。
  王建设说:“好了,就叫‘光棍协会’吧。会长在这里正式宣布了。”
  “他是队长?”李加禾问旁边的黄越。黄越说,也不过是自告奋勇罢了。
  李加禾又问:“那么请问会长现有什么活动?”
  王建设说:“是这样的,大家好久没有在一起论诗说文了,想找个时间和大家到去年我们去的山水之间游一回,大家一个是消释消释,一个是在那里取点素材,好创作。”
  几个青年都说本来早都找时间去了,只是没有李老师,现在我们团聚了,可以去了。
  李加禾开始思考到底去不去。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李加禾。
  李加禾沉静了一阵说:“这一活动当然很好,适合我们这些人……是不是你们先去一趟。”他用抱歉的目光看了看几个年轻人。
  大家都说,李老师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就准许缺席吧。
  他们这一节正好没有课,商量决定一下出去的时间和地点。李加禾还坐在一旁听候几个年人嚷嚷。
  刘丽丽首先说:“这光棍协会我本来不想参加的,一个女孩子跟着你们漫山遍野地跑不方便,也在体力上达不到,只要想到那山上的美景也就管不住自己了。”
  接着她把和姑姑去山上见到的景致说了,还指给大家看看墙上她们姑侄二人写的诗句。
  大家不听不知道,一听都非常惊讶。纷纷嚷嚷说,还以为这诗是唐朝的哪位大诗人写的呢。
  特别是李加禾走过去朗读起来。他是一位擅长朗读的人,大家从他的口音里更觉得这菊花颂太漂亮了,心里禁不住要立刻跑到山里头去欣赏哩。
  刘丽丽又说,我随你们去郊外采风,最好再有一个女孩子就特别方便了不是。
  大家都说,这话到底不假。
  王建设却说:“大家还记着少剑波在《林海雪原》中的一句话吗?”
  “‘万绿丛中一点红’,对吗?”李加禾说。
  “对,在林海雪原上消灭土匪的队伍中,就是白茹一个是女的,所以说她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嘛。”张峰说。
  黄越说:“小刘老师也莫要发愁,你很快就有一个女伴了。”
  “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咱们学校今年分来一名音乐老师是女的。”
  刘丽丽跳起来说:“什么时候来?叫什么名字?”
  黄越笑着说:“你急什么嘛。即使分来了,立马会到的。听校长说,他叫林美。”
  刘丽丽说多好的名字。大家都因刘丽丽有了女伴庆幸。
  黄越却沉思了一阵,一个人坐到一边去了。大家没有注意到,只顾说着有关的话。
  今天上午,田校长叫去黄越说,小黄老师,你考虑过曾经给你提过的事情没有?黄越笑了笑说,还没来及思考哩。田校长说,刘丽丽是个好同志,你放主动一点好不好,这事我支持你。接着,田校长又说,现在又给学校分来一位女教师,是个教音乐的,听说她特别擅长跳舞什么的,只要她来了,我们学校的节目就不愁拿不出手了。她是新毕业的,你要好好带她。田校长还说了一些别的,黄越考虑现在讲不讲给大家。
  “小黄老师,校长还给你说了什么了?”刘丽丽首先问了。
  黄越的秀眼的光芒落到刘丽丽的脸上,表情还在沉思。
  “你还保密?”王建设说。
  黄越想了想,扬起头来冷静地说:“校长的话只是对我讲的,应该下来不说,可是……”
  “怕我们传闲话?”
  “我们不听也行,你觉得不好说就别说。”
  “校长的话其实也没听头。每天都开教职工会,都听够了,一点水平都没有。”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来。
  黄越的话却开始了:“实话告诉你们吧,听后别生气。他对我说,学校有人说,我们是‘扬州八怪’聚在学校里。要我把情况详细告诉他。”黄越的表情暗淡下去。
  李加禾大笑了说:“校长还知道有‘扬州八怪’这事情,真是变雅了,增长了知识。”
  几个人都冷笑了几声。
  “我看他那模样,就问他,什么是扬州八怪?”
  “你是故意考他?”张峰这个夫子问道。
  “对,我考他。”黄越笑了,现出嘲讽的样子。
  “他怎么说?”李加禾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他说,有人来反映,学校出现了‘扬州八怪’,他觉得奇怪,就叫来了吴德才老师问这个情况,吴德才告诉他说在二百多年前,在古城扬州聚集了一支怪异的画坛人物,他们不受……他说到这里打住了,看着我,好像我是扬州八怪中的一员似的。”
  “他就说这些?”李加禾朗朗地笑,仿佛听到了十分有利的消息一样。
  “这一下糟了,他恐怕要整治我们了。”黄越还没有来及回答李加禾的话,王建设就发愁地说。
  李加禾不以为然地说:“扬州八怪不畏当朝束缚,能大胆突破传统的束缚,以一种表现内在精神的创作方法,在我国艺术发展的道路上树起一面新旗帜,闯出一条他们自己的新路。我们倒应该向他们学习学习。”
  “我是说我们这几个虽然不是扬州八怪,连他的一点都抵不上的一般人,却被校方认为是了,恐怕日子更难了。”王建设还是很紧张。
  “你们先不说那些了,咱们好好听听黄越老师叙述一下田校长还说了些什么。”李加禾说。
  黄越笑了说:“他正向我说着,吴德才组长进来了,递给他一片剪下来的报纸说,请校长看,这就是关于‘扬州’八怪的文章,是我收集的。田校长接过去就念给我听,把郑燮的‘燮’读成‘变’字,把李鱓的‘鱓’字读成‘鱼’字。当他读到‘他们都各抱惊人之才而又郁郁不得志,其中几个步入仕途者,也由于不愿阿谀逢迎而遭搀罢官,这就使他们对现实更加不满。’时,便停下来,看着我和吴德才说,这几句话都是胡说。这谁设的圈套,把他们说得太好了,这简直是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黄越说到这里笑得说不下去了,其余的几个人也笑得挺不起来。
  李加禾的眼睛曾经外伤,被过度地笑振动还有些发疼,他伸上双手去轻轻按着。几个青年都关切地询问没事吧。李加禾说哪里就有事了,小黄还是说下去吧。
  “他再不往下读了,只是骂了一阵扬州八怪的‘为患’。并且说,如果我们学校里有‘八怪’就要消灭在摇篮之中。”
  大家又大笑了一阵。
  张峰看着紧张的王建设幽默地说:“你就认为你是八怪中的一怪了,不够资格。”
  王建设点了点头说:“夫子说这话不错,我们这里要说合格的话只有一个人了。”他指指李加禾。
  李加禾摆摆头说:“我怎么能抵得上呢?他们有高超的人物山水之作,更有表达自己清高的、飘逸的梅兰、菊竹。他们的思想奔放,挥笔自如,洋洋洒洒地把诗、书、画三种艺术有机地柔和一起,超群脱俗,创作常突破传统,产生新的意境,我有什么作品,用什么和他们相比呢!”
  “李老师说他们能产生新的境界这话是真的。就拿郑燮画春兰吧,要在中间安排几根荆棘,以喻君子能容小人;李方膺画梅花,把枝干画得弯曲似折,又在里面添上几个新枝,用以表示在不好的环境之中有不随风摇摆,不屈膝投好的耿直性格。”刘丽丽说。
  张峰说:“他们的题画诗更不一般。‘不补桃花两三枝,何须贵人题恶诗’,‘笑君博带峨冠立,俯首秋风不肯啼’之句,充分表现了对封建统治者的憎恶和蔑视。”
  几个人都接着把自己记下的扬洲八怪的提画诗朗读出来。
  李加禾激动起来说:“下面的不用读了,这些已经使我们知道他们的才华多么不一般了!”
  黄越说:“我才识浅薄,一向看书不多,对‘扬州八怪’虽是知道一点,不象你们几个能讲出他们的作品,能背出题画诗,这对我的启发很大。”
  王建设看看黄越说:“你是我们打入校方的密探,通着两边。我们也不是八怪,你也别告发。”
  黄越说王建设真是个胡言大王,说这些没用的话气他,他以后听到了还不讲给大家听了。
  大家都说不讲了才好,耳不听心不烦。
  李加禾这一阵什么也没说,却问黄越:“校长还说了什么?”
  黄越说他再没说什么吧,好象是没说吧,李加禾说没提到我吧,黄越说好象没有吧。
  李加禾现出失望的样子。
  李加禾对大家说校长这人还可以,能关心人。
  除了黄越,其他几个人都说那人不行。
  黄越觉得校长关心他给他介绍刘丽丽,当面就对他讲了好几次。他想校长给他讲了,也同样给刘丽丽讲了,可是在刘丽丽的言谈和举动之中,连一点迹象都没有透露出来。
  黄越想,肯定是人家刘丽丽不同意,才用冷静的方法解决这一校方提出来的问题。他又认为刘丽丽讨厌校长,这事是校长提出来的,她偏不买账,她坚决反对校长的压制手段。
  黄越也同样听到刘丽丽和李加禾的闲话,他虽不相信,在思想上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点思考。
  他想到丽丽如果真的和李加禾有那种意思,也不违背什么,合情合法,世间的大男少妇多的是。
  李加禾就是一怪,也可以说是这所学校的一怪,他的绘画和书法从来不拘一格,画一些政治头面人物很不提倡的东西,诗和文也怪,就反映一些不正之风不良之时。当然他就不怕校方说他是八怪之中的一怪了。
  他现在关心的是校方给他介绍伴的这件事。他想打听一下校长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此时的黄越也想知道一下刘丽丽到底知不知道,就看着刘丽丽说:“校长还爱给人介绍对象。”
  刘丽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黄越说:“给你介绍了?”
  黄越笑着摇摇头说:
  “他不会真心给我介绍对象。”
  “介绍对象还有假心的?”
  “肯定有假心的。”
  黄和刘二位青年的对话引起了性格急躁的建设的反对,他有些生气地说:“刘丽丽不想参加协会,却爱和协会的人讨论婚姻。既然不参加就别协议,说一说别的好不好。”
  李加禾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说:“说说别的什么啊?”
  “看看你们这些人,咱们正议论着什么嘛,扯到别处去了。再听听小黄老师还怎么说吧。”
  “他说要我了解了解咱们学校有没有八怪,如果有汇报给校方。”黄越笑着说。
  “真的?”
  “是这么说的?”
  “岂有此理!”
  “没有水平还当校长。”
  几个人都十分生气,黄越说:“我当面笑了说,田校长,田校长,您说这话我怎么听都没听过。我们学校没有八怪,如果有也不是坏事情,您刚才读到的文章还肯定八怪是一种新生力量吗,对社会的进展和人民的生活,都可以推进和改善吗。田校长说,小黄老师你还年轻,不晓得其中的意思,你如果成年了,也当了校长,想法就不一样了,也怕学校里出现八怪呢。
  “我问他,之所以叫‘八怪’是由八名各俱新画风、文风的人组成,我们学校哪里有八名人学怪呢。我对他说,请校长放心,我如果发现了‘八怪’,立时来给您报告。他说这就对了,像个进步青年。他还说,一个青年踏入社会,就要力求进步,首先要有党性。我问他党性的含义,他说党性就是一个青年具备的爱党的性格。我笑了,他有些生气地说,你认为我说的话不对,是吧?我赶紧说,您说得对,我保证具备党性。他乐了说,如果具备了党性,你就是我的人了。”
  黄越说到这里笑起来。
  李加禾说:“他实际不懂什么是党性,在那里胡言乱语的。”
  “他如果懂党性,也不胡说八道。”王建设说。
  张峰突然说:“他所说的‘扬州八怪’是对我们的期盼。”
  “夫子的话怎么说?”刘丽丽惊奇地问。
  “还怎么说,我们这儿一共才有五个,从数字上讲不过是八怪中的一半多点,他是期盼我们光棍协会中再有三怪了。”
  刘丽丽笑了说:“原来夫子说的是这么一个意思呀!”
  “满打满算才五人,嗨,李老师我们眼下可以发展一个过来,也是单身。其实,在下边我们都议论过了,给小刘老师也谈了。”张峰又说,“对了,这事是会长提出来的,征求我们意见时,我双手赞同,觉得这位发展的对象很有品位。”
  刘丽丽转向李加禾说:“他们要发展的对象就是我姑姑。”
  李加禾猛一听到就是刘春,不自主地脸色有点改变。他很反对自己的失态。他知道这几个青年都是人中精,有一点心事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这时候几个人的目光都投到李加禾的脸上,李加禾装着不在意地说:“这就看小刘老师对姑姑如何做工作了,她能来就是件十分好的事情。她书法、绘画都是上乘,诗文不用说了。”李加禾说着指墙上挂的刘春的诗作说,“这诗,你们也许能写出来,我是不行。”
  刘丽丽看看李加禾激动的表情说:“李老师太高估我姑姑了,我们刘家的女子都不行。”
  “谦虚过火,就是骄傲,小刘老师,你为什么在协会里还这么样呢?”王建设总是锋芒毕露。
  大家都拍手赞成这位成员。刘丽丽说,我回去一定好好动员姑姑来。不过,咱们这“协会”我姑姑一听也许反对。
  大家都说你姑姑也是单身,假如反对的话,就先别说“光棍”两个字,就说是“协会”。其实咱们虽说是“光棍协会”也不都谈婚姻,主要是谈诗论文,说画搞教学,书法加唱歌罢了。
  刘丽丽说这就对了,把“光棍”二字一去,很雅致,我姑姑保证参加。
  李加禾现出欢悦的样子,谁都看得到。
  最后把话题转到了定出游的时间和地点上了,为了牵就李加禾的心思和实际情况,决定先利用星期日,十月国庆节假日,在校内或谁的居室举行几次书法、绘画、唱歌、体育技艺活动。
  大家讨论定下来了就期盼着搞好。
  这当儿夫子的饺子破了:“咱们再研究研究‘八怪’的事吧。”
  “饺子又破了,这怎么研究?”王建设问。
  “看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成为‘八怪’,我很希望‘八怪’齐全的时候。我们一共五人,如果姑姑来了就是六人。”
  “如果新音乐教师来了是七人。”刘丽丽屈指算着。
  “还差人。校长看样子希望我们发展,那么上哪儿去发展呢?”夫子看看大家有何反应。
  王建设说:“咱们满打满算是六人,其中二人还没经人家说定,即使定了还差人。我的想法就是再发展几个女同志,咱们来个男女各半。也可以说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嘛。”
  黄越首先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是想找女朋友吧?”
  “既然皆知还问?你不愿意找女朋友是吗?”
  几个人又笑起来,在欢乐和盼望之中散了。这时候下课钟也响了,该去上课的老师也赶忙奔向教研室拿教案,李加禾要去研读教学大纲,他觉得这已经一年迟了半截了,要加速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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