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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相思草又端回来了

作品名称:相思草      作者:柴瑞林      发布时间:2014-12-09 08:57:41      字数:6122

  刘丽丽的那一盆引起是非的相思草又端回来了,
  吴德才看到盆草又出现在刘丽丽居室的窗子上,却没有对田安亮校长说起。他知道李加禾在医院里躺着,刘丽丽的姑姑又来了。
  吴德才想当上未来的副校长,当然要积极表现。他掐着指头算着时间,多么希望这很快成为事实。
  田安亮告诉吴德才,今年后季考上多少大学生,重点还要看语文组和音体美组的教学工作搞得如何。去年头名状元都在文科,其中语文成绩打破这所学校建校以来的记录。另外音体美组也有一些录取的学生,田安亮不得不承认这个铁的事实了。
  田安亮想把李加禾清除出去,有碍于他的教学和对其他几个教师的协助。在他眼中李加禾像鸡筋,吃起来没有多少肉,扔掉又可惜,他真后悔自己几次找处里谈李加禾的情况,处长说男女之间的事,处理的最好办法就是调走一个,问他要调哪一个,刘丽丽还是李加禾,他为难了。
  处长说,到底是不是事实,如果是事实,首先保护他们,他们都是咱们事业上不可多得的人才,去掉一个都有很大的损失。
  田安亮想了一个完全之计,给李加禾介绍对象,或者给刘丽丽介绍对象,只要其中一个结婚了,另一个就死心了。
  田安亮脸虽抽着,人却步向了刘丽丽的居屋。
  刘丽丽去上课,田安亮在课表上查清楚了,就趁机见到了她的姑姑刘春。
  刘春正在写毛笔字,田校长按响了门铃。刘春以为是丽丽回来了,右手举笔,用左手打开了门。
  田校长一看到就说:
  “啊,你也会写毛笔字?”
  刘春把田校长让进屋,等他坐下了,她赶快放下毛笔,把茶水接过去。
  这时的田安亮的表情没有抽,还带点微笑对刘春说:“刘老师会写毛笔字,这就奇了,也是好事情。”
  刘春对田校长早没有好感,听他这么无逻辑地说话,就说:“这不奇,也不是好事。田校长也不要称我刘老师。”
  田校长淡淡笑了一下说:“请坐下来,我有话对你说呢。”
  刘春看定田安亮说:“又关于刘丽丽的。”
  “不,不是,对她有说的,我可以直接对她说,她是我们的教师嘛!”
  “那么,请田校长直说吧。”
  田安亮说:“是想求你给李加禾老师帮个忙。”
  “我能帮啥忙?”
  “他妻子有病的时候,你帮过他的忙,和他熟了,对他的才干,人品都了解了,他呢,妻子也没了,这你知道。他很孤单,还在医院里病着,很需要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解决他的困难。刘老师是大处来的,见的人多了,能不能为他介绍一个伴?”他看定着刘春。
  刘春坐在对面说:“按照李老师的人品、才干,还有他的实际困难是应该给他介绍一个合适的伴,只是,我是外地人,我们那块地方有也不愿意来到这儿,只有在这里找一个合适,我却不认识人,所以这个忙我帮不了。”
  田安亮看着刘春,真想说你能嫁给他吗,如果能嫁给他再合适不过了,却又不敢鲁莽,只是点点头说:“你看这,我一急也想不到这个问题。这真算一个问题,接下来,我再托一些人给他物色。
  田校长茫茫然出来了,在想下边该如何去办。
  刘丽丽回去以后,刘春给她告诉了这件事情。刘丽丽说:“他的用意姑姑还不知道,很明显。
  “你们校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刘丽丽说:“他是受文化大革命影响极深的人,思想极左,只要自己认定的事情别人莫想改变。在他的脑海里,只有两种人。”
  “坏人和好人?”
  “对,正是如此。”
  “打击‘坏人’,抬高‘好人’?”
  “对。还有他认为的‘坏事’和‘好事’,常常闹得大家莫名其妙。”
  “一所学校的校长很重要,首先要有思想,有主见,有能力。”
  “这是历史的‘天灾’造成并且遗留下来的后患,一下难以改变。”刘丽丽无可奈何地说。
  刘春打住对校长的谈论,一边给丽丽端过来一杯水。
  刘丽丽接过水,咕噜咕噜喝下去,放下杯子说:“唉呀!两节课下来,口干舌燥,真想有杯水喝,姑姑就给我端过来。姑姑来了和我妈妈来了一样,我享福了。”她笑着看着假装生气的姑姑又说,“王建设把那盆草送过来了?他说要送过来的。”
  刘春指点一下丽丽的额头说:“亏你还说爱那一盆草,都端过来好几天了,放在窗子外边,你过来过去还没看见?死丫头,心太粗了。”
  刘丽丽笑着斜躺在沙发上说:“咱们回来多少天了?不要,王建设还不想给呢。我要了,他说要亲自送过来,只怕他哄我,实际不送过来。”
  刘春说,按道理人家王建设没有给你少帮忙。应该给一盆草。
  刘丽丽说,忙他帮得多了,只要有可能给我的学生就当写生模特,从来不喊烦,不叫累的。但是这盆草我不送他,他要养花草自个买去,因为我姑姑喜欢。
  刘春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刘丽丽心中惦记着李加禾的病,她打算吃过饭要去看看。对姑姑说,有没有能给医院送的可吃的东西。
  刘春让丽丽先吃一点方便的东西,赶忙给李加禾下了一碗鸡蛋挂面,外加两个烤饼,刘丽丽提了就跑。
  李加禾看到刘丽丽跑得满头大汗,就心疼地说:“饭有独娃送,你忙乎个什么嘛?还嫌不够疲劳。”说着,指指病床边的那个惟一的方凳。
  刘丽丽坐下去,看着李老师打开饭盒观看,笑着看了一阵,问:“还行吧?”
  “很好!这几天就是独娃送手擀面,还真想吃一点鸡蛋挂面。”
  “是姑姑给你做的。”
  李加禾再看另外的两个饼说:“饼是姑姑烤的?”
  “对,姑姑的茶饭没有人能比得上。”
  “她的心也好,可以说太善良了。”
  李加禾一边吃饭,话却不离本行,问了学生们的绘画练习情况。
  刘丽丽说,只要想到学生心中就发焦。
  “为什么发焦?”
  “缺少李老师的指导。”
  “这孩子,你要学会自己走路,不要老想着依赖我,说句老实话,我是无志白活百岁,你是英雄出在年少。”
  “李老师要撂挑子了?”
  “没有那个意思,只怕我帮了你倒忙。”
  刘丽丽知道李加禾在学问上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只要教给对方的东西都要深思熟虑,再三琢磨。他平时给自己有过不少的指教,她觉得李加禾真是良师,从另一个角度讲也是益友。她十分敬重他,崇拜他,很希望永远在他的指引下朝前走去,达到了一个比较高的境界。
  李加禾吃完饭,放下饭盒又说:“以后不要再送饭过来,不要再烦劳你的姑姑,她已经为我付出了许多。”
  刘丽丽恳切地说:“我和姑姑还感激你呢,快别这么说。”
  刘丽丽和李加禾还反复地,把话题扯到学校的工作,校方的情况,后来刘丽丽笑了说:“李老师,还有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什么事?”李加禾向前倾着身子,很急切地等待刘丽丽讲出来。
  “田校长开始关心你了。”
  “怎么关心?”李加禾瞪大眼睛。
  “李老师猜。”
  李加禾想了一阵说:“问我病好了没有?”
  刘丽丽说:“问这么一句话,也算平常的事,算不上关心吧。”
  “他从来没有问过这一句话。他如果问过这么一句话,我的信心就会高涨上去。”
  刘丽丽给李加禾讲了田校长去她居室,给姑姑谈了的事情,李加禾摇摇头说:“谁知道他为什么找你姑姑帮忙。”
  刘丽丽说:“校长大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刘丽丽走后,李加禾再三琢磨刘丽丽的话“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加禾想,田校长这个人真看不出来,见到人就抽上去,还有这善心好意。他又想到他为什么就去找刘春?李加禾一下悟过来了,他的心跳起来。
  李加禾早年青春萌动的时候,没有过初恋,没有过与异性相处之中的幸福感受。如果说实在一点,他虽然亲生了三个女儿,他的情感还是处男。
  记得在结婚的那一天,他还在哭,他不想要这个妻子,他觉得自己还小,不到结婚年龄,即使到了年龄也要找一个他喜欢的人,可是已经成了事实,他认了,他没有产生结婚的意念,他反对这么和一个生不拉茬的女人结婚,可是妻子那一天中午过后就要进来了。
  他和妻子都睡一个床上半年了,还不觉得这是他的妻子。他不喜欢她,为了老人他和她勉强过着日子。
  第一个女儿李玉出生了,他彻底死心了,他不喜欢妻子,却喜欢女儿,她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就这么过到了王明明去世的那一天。
  李加禾心中说,大半辈子都过去了,自己没有过一般男子应该有过的人之常情的生活。
  李加禾以为这一生就这么过了,等到妻子去了,自己也老了,或许自己还走在妻子的前边。妻子走后,他觉得妻子解脱了,自己也解脱了,妻子再不受那份罪,自己再不为他辛劳和难过,可以把全部精力转移到对工作的加强,对女儿们的抚养上去。
  李加禾什么都想了,就是没有想到再结婚,开始一场自己没有过的谈婚“运动”。校长的话一听到后,他才发现自己的灵魂中还有情感的灵气,在心底里萌动起来。
  李加禾从此有了一种新的思想,但他不会告诉他的女儿和同事们。
  李加禾觉得心情好多了,浑身有了劲儿,他要马上出院,去给学生上课,去干该干的一切,去见校长,想听听他还怎么说。
  这一边也不平静。
  刘春绝顶聪明,田校长上门找她,难道真的让她在这生疏之地,茫茫人海中给李加禾介绍一个伴吗?不,不是这个意思,连三岁的小孩也知道不是这个意思,那个什么想法不往心里去的刘丽丽,也说校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校长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是,对我刘春来说又是象征着什么样的涵义呢?是惊是喜?是穿耳之风?过眼的云?或者说什么都不是。
  刘春这一生没有白活,她一开始就找到了称心如意的夫君。
  她们有罗曼蒂克的初恋,有过热如六月惠风一样的蜜月,有过爱情如水一样流入心底的婚姻生活。丈夫去了以后,她如惊雷震顶,一时失去了思维,等到时光的黏合剂把她的滴血的伤痕黏合以后,在她心底里却留下了她和丈夫的那段生活的“档案”,那些记忆常常像电脑上搜寻出来的要翻阅的文献,洋洋洒洒,一样样从她的眼前放映过去,她的心她的精神就又一次振奋、喜悦,而后愁悸、悲凉。
  回忆是美好的,那些经过的场面会重新激荡你的心扉,使你重温旧梦,但又是苦涩的,无情的,使你知道这只是昨日或前日生活的展现,如镜中的花,水中的月,让你犯疑是否曾经有过;回忆不是今天,不是现在,感觉不到,抓控不住,回忆是让你再痛苦再悲伤的魔鬼。
  十几年了,刘春都在一次次地回忆中渡过,有人劝她找个伴儿,把回忆的苦涩让现实的生活代替,或者说冲淡。刘春不同意好心人的劝告。
  她从丈夫走后的那一刻就下决心,再不嫁人,要守着丈夫的灵魂过日子。直到田校长提到李加禾的事,她也没有改变这种决心。
  当她和李加禾在一起时却不一样,她觉得李加禾有许多地方和去世的丈夫很相似,能文、会画、擅长书法,更主要的是他的性格、品位、精干、潇洒十分相像;还有她觉得更奇的是他的长相,干净入时的发型和着装;他那淡淡的两撇小胡须也像;每当高兴时,发感叹时的微笑和言语叹息都几乎不可分别。
  天下无奇不有,但谁见过两个完全相同的人,可是在刘春的眼中奇迹出现了,她觉得李加禾就是自己去世丈夫的化身或者转世。
  每当刘春在静宁的夜晚,都要把这种神奇的问题想上一大阵,才入梦乡,可是在梦乡里还走不出这些景象的场面,她如梦似真,又如真似梦。
  因为这种缘故,她从心底里热爱李加禾,设身处地为他做事。
  刘春把这种奇遇没有告诉任何人,当然包括刘丽丽。
  可刘丽丽自己却对姑姑说:“姑姑我觉得李加禾老师,和我姑父有些像。”
  她没有说什么。她听得出来,在丽丽的眼中李加禾,和她的姑父仅仅有些像。她想,丽丽到底和李加禾不是同龄,在她的感觉上找不到李加禾那种年龄人,的气质和更深层的东西,她不大在乎,而自己在乎,很在乎。
  只看今天,不说明天的对后半生感到没着落的刘春,精神上找到了依托,她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再不在北京为家了。她要重新做一场和丈夫生活的梦,这梦中有植株嫁花的景色。
  刘春曾想过,李加禾千万不能走在自己的前头,应在她到那个世界找到死亡丈夫的那一天再离开这个地方。
  刘春打算以后多为李加禾做事,不怕劳累和费神。而后当刘丽丽向她说,求她留下来的时候,她同意了。
  刘春对刘丽丽说,等刘丽丽结婚了,有了孩子要为她带大孩子。这当然是刘丽丽求之不得的事情,刘丽丽的父母是两位作家,正在写作旺盛时期,不会为她操持家务,带孩子。
  刘春对刘丽丽说,再过一段时间她要回去一次,要把那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家安顿好,把存款拿过来在这里过日子。刘丽丽说,姑姑现在要回去也可以,不要等天冷了再回,路上会受罪,刘春没有告诉丽丽,她回去的具体时间,她有她的打算,她要等李加禾出院以后,身体完全恢复以后再回去。
  当然,有一种原因,常常使刘春的心愿茫然,这就是听别人讲的刘丽丽和李加禾的关系问题。
  别人是那么说,她总觉得在他们的交往、接触两人什么都没有,从他们的表情,行动等等看像是师长、同事的关系。
  刘春不同意刘丽丽找这么一个年过半百,三个女儿的一个男人。她不认为婚姻没有条件,没有界限,包括年龄之分,只要爱了,只要动心,就是美满的婚姻。她认为刘丽丽和李老师,第一是年龄相差太大,不能同生同死;第二李加禾有三个女儿,丽丽比李老师的大女儿李玉还小两岁,她们喊她妈妈不可能,喊阿姨不可能,喊姐姐也不可能,生活在一个家中,该有如何的别扭呵。
  一个从未结过婚的女子,和一个有女儿有孙子的人结婚,注定在她的头顶上掀起很多的阴影,注定要受那些不应该受的气,惹来不应该有的麻烦。一个花蕾待放的妙龄美女走这么样的路,可以说是十分不幸,自然像跳崖、跳火坑、跳深渊一样可怕。
  刘春绝不是在李加禾身上找到了和丈夫身上相同的东西,产生忌妒,绝不是。
  刘春在刘丽丽上课去了的时间里,一个人翻来复去地想。
  她真想和丽丽开展一次开诚布公的谈心“活动”,把她的心思搞清楚,却又不敢。她是个文化发展的京城来的,她有文化,她很懂得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管什么事?不该管什么事?该管谁的事,不该管谁的事。
  这婚姻大事,做主的只有自己,别人只能谈点看法,或提点建议,实际上都是多此一举,画蛇添足。
  那么,怎么样去和刘丽丽谈呢?不谈真有些过意不去。
  她曾多次提醒丽丽,年纪不小了,好好找个对象。她从没有正面回答过她提出的她认为十分重大的问题,丽丽只是轻描淡写几句就把她放到一边去了。
  刘春看到围在刘丽丽身边的几个青年,都是百里挑一的。当她看到风度翩然的黄越和刘丽丽相伴行走的时候,惊喜地想到:天呀,世界上还有这么样的美少年?在天安门上升国旗的青年,也莫过是黄越这样修长而端正。那肤色,那美眉秀眼,只有蓬来的仙女才能生出来。
  刘春还看到文质彬彬夫子样的张峰,健美大方的王建设,以为这都是美丽多才、优雅、机敏的刘丽丽的人选。她真想不通,这里有这么多的好对象,丽丽为什么就不动心?
  刘春发愁了:丽丽呀丽丽,你莫非真的要和李加禾进行谈婚吗?
  刘丽丽发现姑姑近来精神不佳,夜里睡不好,白天两眼浮肿;注意力常常不集中,说话颠三倒四,有时候所问非所答,有时候好像要向自己发问,却欲言又止。
  刘丽丽和同事的关系很密切,把这些事情也向他们透露,几个年轻人也替她讷闷。
  王建设说,找个机会和姑姑在一起聊聊。何况我们都能说到一起,我们有共同语言。
  黄越和张峰说,你莫非又想吃别人的饭了。出门一把锁,进门一把火,自个吃饱饭,不怕家中饿死小凳子。张峰说,你们不说,我还忘了哩,咱们光棍队的队员也该聚一聚了。
  刘丽丽说:“咱们都有谁?”
  王建设说:“我们三个还有你,李加禾老师,难道不对吗?”
  “李老师那么大年龄了,要尊重他些。”刘丽丽说。
  “你该算吧?”黄越问。
  不等刘丽丽开口,张峰说:“为啥不算?男单身,女单身,都是单身呀。”
  “李老师年龄再大,现在也是单身,不叫不成,他本身就有意见嘛!”王建设说。他看看默许了的刘丽丽又说,“你姑姑咋不算,她也是单身呀!”
  刘丽丽说“你们谁提议的这个没名堂的组织,聚会是不是专门讨论谈婚结婚的事情?”
  几个青年说,也就是玩山游水,谈古讽今,诵诗谈文而已,再把谁餐上一顿。
  刘丽丽听了也放心,就说好吧,我算一个,我姑姑算一个。
  看来这光棍队的活动非进行不可了,算是定下来了,就等着李加禾老师痊愈出院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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