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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参军(29-30)

作品名称:小沙枣      作者:绿影      发布时间:2015-02-07 21:45:44      字数:3549

  (二十九)
  新兵训练结束后,我被分配到汽车二连二排七班。以前常听老人们讲: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我爸爸是汽车兵,很小的我就喜欢玩汽车,我学开汽车比老鼠崽子学打洞还要有天赋。由于我驾驶技术好,一年后我就担任了七班的班长。
  那位曾在火车上轻言细语的浓眉小眼现在是我们的副排长,姓梁,名字叫梁满仓。
  汽车二连给驻地化工厂运煤,搞军民共建时。正赶上团参谋长下连队考核干部。趁着装卸车的空档,他找我聊天,他问东问西聊得挺随意。最后他用漫不经心的口气问,咱团里有一个排长的位置空缺,你看谁上最合适?我毫不犹豫张口就来:梁满仓副排长啊。梁副排长技术好,工作踏实,对兵有爱心,战士们都喜欢他,除了他还有谁呀?
  回到驻地吃晚饭,每桌都放着一盆玉米粥和一大盆儿的白菜猪肉馅的包子,我们全班如同十二只饿虎下山似的狼吞虎咽。我甩开腮帮子一口气儿消灭了12只包子,还喝了一碗玉米粥,我抹抹嘴拍着圆鼓鼓的肚子对战友们说:“大家多吃点啊,我已吃了12只包子了,不行了,我是不能再吃了,看看谁能破了我这个记录?”
  “报告班长,我这是在吃第14个,嘻嘻,今儿这包子真香。”
  有一战士端着一大盆包子路过我们桌时撂下一句话:“你们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咱们的梁副排长都吃了18个包子了,你们瞧,他还在吃呢。”
  饭后,我找到梁副排长,把团参谋长和我之间的谈话悄悄告诉了他。梁副排长愣了一会儿说:“这算啥消息,一点儿谱都没有嘛,我不信。比我能力强的干部有的是啊,咋可能会轮到我呢?你就别拿我穷开心了。”
  “咱俩赌一把咋样?要是你真当上了排长你输点啥。”
  “革命战士不兴赌博,你呀,少管闲事,当好你的七班长得了。”
  没过几天,政委在全团大会上宣读了任命梁满仓为二连二排排长的命令。散会后回到连队,我嘻嘻哈哈地逮住梁排长不放:“哈哈,让我说着了不是?快快,快点呀,你都升官了,还不请请大家呀,这样吧,你掏两块钱吧,我们去买西瓜,就算是你请全连战友吃西瓜。快点掏钱吧。”
  大家跟着我七嘴八舌地起哄。梁排长极不情愿地摸自己的上衣口袋,手插进衣兜里迟迟掏不出来,我把他的手从兜里拽出来,自己伸手进去真的摸出两块钱来:“小王,小杨,还有你们这几个,拿着这钱现在就去买西瓜,然后把西瓜分到各班去,告诉大家,这是咱们新上任的梁排长请客。快去快回。”
  “是,七班长。”大家乐呵呵地忙活西瓜去了。
  我仰脸看天:“这天儿真热!梁副排长,不!梁排长,我呀,从第一眼看到你时就感觉你天生就是带兵的料儿。咋样?我的感觉没错吧?你这人呀,哪儿都好,就是小气点。男人嘛,咋能婆婆妈妈抠抠搜搜的呢?是吧?呵呵,不知道我说的……”
  我感觉哪儿不对,回过头去看梁排长,竟发现他蹲在地上泪流满面,我顿时惊的目瞪口呆。
  
  
  (三十)
  梁满仓排长哭了,他那张泪潸潸的脸和压抑的呜咽声证实他的确是真的哭了!这太让我匪夷所思了。要知道他可是大家公认的铮铮硬汉,咋可能会哭呢?难道就是为了这区区的两元钱吗?咋可能呀?!
  有一次梁满仓(那时他是我们的副排长)带着我们新兵投手榴弹,一位新兵平时训练表现都很好,可是当他投真家伙时,却紧张地将滋滋冒烟的手榴弹掉在了自己的脚下。这时站在一旁的梁满仓闪电般地扑了上去,他一把推倒了那个新兵,迅速将手榴弹从地上捡起来扔了出去,手榴弹在远处爆炸,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可是由于梁满仓速度太快,重心不稳,在手榴弹出手的一瞬间跌倒了,右手臂被地上的砾石划了一道大口子,皮也被蹭破了好大一块儿。那个新兵当时就吓哭了,他指着梁满仓鲜血淋淋的手臂:“呜呜呜,梁副排长,你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呜呜,你痛吗?我有罪啊!”
  梁满仓的眉头都没皱一下:“哭,哭,都多大了还哭鼻子呢。当了兵咱们就是大人了,记着,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为点儿破事儿就哭天抹泪那是他妈的娘们儿。我不疼,你看,没伤着骨头,只是破点皮,没事儿!啊?快别哭了。这是我自己没站稳摔的,不是你的那颗手榴弹炸的,所以呢,既算不上事故也算不上工伤。大家听到没有?”
  就是这位流血不流泪的硬汉子这会儿竟哭得唏哩哗啦,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会相信。
  我蹲在他面前,掏出手帕给他,他看了我一眼,推开我的手,用衣袖抹了一把泪水站起来想走。我火了,一把薅住他的衣襟,咆哮道:“梁满仓,你给我说清楚,你是咋了?到底发生了啥事?在连队你是我的领导,我尊重你;可你也是我哥儿们,是战友!咱们在人格上是平等的!你甭在我面前摆你排长的臭架子!我不吃这套!你说,到底是啥事儿让你难过成这样儿,你给我说清楚,你说呀你!你要是再不说我真要捶你了。”
  “说啥说,有啥好说的?你是军干子弟,你从小就泡在蜜罐儿里不愁吃不愁穿。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农民的儿子。你知道啥叫农民吗?你知道农民的难处吗?跟你说这些你听得懂吗?对不起陆军,我不应该这样说你,是我太激动了。”
  梁满仓停顿了一下,抱歉似的拉我坐在一块石头上,语气平和了许多:“我的家在陕北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我十一岁那年,我的父母先后因病去世了,我们兄妹三人和爷爷一起过日子,那年,弟弟八岁,妹妹才五岁。第二年,弟弟又病死了,我们家穷啊,实在是穷啊!假若我们手里有钱,送弟弟去医院他也不会死。弟弟不是病死的,是穷死的啊。唉!前几天,妹妹来信说爷爷的老毛病又犯了,药也快吃完了,她还说她没作业本用了,旧作业本的背面全都用完了。陆军,你知道吗?我不能再失去爷爷了,我和妹妹就爷爷这么一个亲人了啊。我妹妹正在上高中,她的学习成绩特别好,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的,我不能让她辍学呀!可这些都需要钱。你说得对,我是小气,可我不小气行吗?我一个月才几十块钱的津贴费,我几乎全部寄回了家。今天我本想把这唯一的两块钱也寄回去,让妹妹给爷爷买点药,再给她自己买个新作业本,可是,可是……唉!”
  我的心像一下子被谁揪出来似的疼,疼得我眼冒金星,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回到班里搜遍了我的家当,只找到五元二角五分钱。晚上熄灯后我躺在床上把这事儿告诉了全班的战友,夜幕掩盖了我脸上的泪水,可是我那哽咽的声音他们都听得真真切切。
  第二天,我找了个没人的地儿把全班战友们凑的十二元捌角五分钱全部塞给了梁排长,梁排长手里攥着一大把的零票子再一次哭得唏哩哗啦。唉!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算是真正领教了!
  我给陆兵哥写了封信,请求他火速支援我十元钱。因我知道可爱的战友们把他们身上的角角分分都给了我,我得尽快把钱还给大家,我决不允许那“两元钱的悲哀”在任何人的身上以任何的方式再卷土重来。
  没几天,陆兵哥哥寄来的钱和毓米的来信先后飞到了我的手上。钱用来还了战友们的债,我的心归位了。
  我捧着毓米的来信,兴奋的手舞足蹈、放声歌唱:“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这封信迟到了一年半,我是整整盼了一年半想了一年半。现在终于知道毓米的一切都好,知道她还记得给我回信,我知足了!
  毓米在信中说她第二年休假回家后才从陆戈那儿要来了我的通信地址。说她和肖卓分到了商业厅下属的一个百货商店。说她一年前收到过我的信,因故回信太晚了被“查无此人”退了回去。然后就再也找不到我了。信中的她严厉的像老师,絮叨的像是妈妈,字里行间洋溢的全是同学情,嗅不到半点恋人的味道。
  我火速写了一封回信给她,我尝够了等信的滋味,决不能让她再受等信的苦。此信应该怎么写?把她写成真正的情书,还是仅抒发同学之情?我冷静地思考着。我现在仅是一个兵,按照部队条例还不适宜谈恋爱,我的前途未卜,有什么资格和她谈未来?
  最后,我只将我参军的前后情况以及入伍后的现状如实地汇报给她,并表示我会记住她的话,在部队上好好干,争取进步的快一些,用最好的成绩向她汇报。希望她好好保重自己,等待我的好消息等等。
  1978年年底,小小的越南开始在国境线上不断制造流血磨擦事件,他在苏联修正主义的支持指挥下,背信弃义,变成了亚洲的大流氓。我们团开始了战前动员,看军事题材的电影、学英雄忆先烈、剃光头、写决心书。上级开始在团里抽调人员开往前线去开扫雷车。我写了入党申请书、请战书、决心书、血书、遗书。因为我兵龄短,没批准,倒是空受了许多回的表扬。
  此次战备行动为军事秘密,所有的干部、战士不准休假、不准写信、不准发电报、不准离开连队,特别是不准对外交谈此事。就在这时,毓米的信到了,我看着她娟秀的笔迹,猜想着信中的内容,百感交集。“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我就要上战场了,是站着成为英雄还是躺着成为烈士,谁又料得到?我怎么能舍得让我心爱的姑娘为我泪洒衣襟,肝肠寸断?我狠了狠心,将信交给了连队文书,请他以“查无此人”为由将信退回。
  我和毓米再次失去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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