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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3 瘦月夜 暴雨夜

作品名称:瘦月亮 第一部      作者:透明秋语      发布时间:2014-12-10 16:14:23      字数:4906

  六
  川南有些疑惑地打开门,一个浑身淋得透湿的女孩儿站在门前,只见她背着一个蒙着张塑料薄膜的背兜,光着脑袋,满头满脸都在淌水。仔细一看,是雨鸽。
  “天哪,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川南赶紧把她让进屋里,将背兜接了下来。
  “我不刚离开还不到一天么?”这一句话川南没有说,是在心里想的,他怕这样说了会伤到雨鸽,是在嘲笑她离不开自己,或者又提醒了她,让她往那个事上想。
  “快看看,东西打湿没有?”雨鸽将背兜上的塑料布揭开,见里面的那个装着二十来斤米的口袋只湿了一个角,忙说:“川南,快拿个东西把米腾出来。”
  川南从储藏室中拿出个小箩筐,边往外倒米边埋怨雨鸽:“你这就不好了,你那儿也是一个点,又不是你一人在那儿,你这样做,别人会有意见的!”
  “这你还说错了。那么多人在你这儿吃了一个多星期,再多的东西也经不住吃。这里面也有我们点上那两位的功劳。给你说,这话还是人家肖晓微提出的呢,你忘了,人家王健也要吃饭嘛……”
  “好了,我说不过你。这么大的雨,也不兴穿件雨衣……”川南把雨鸽带到自己的卧室中。
  “我走的时候又没下雨。”雨鸽接过川南递过来的一根干毛巾,边擦着头发边说,“还好,多了个心眼,蒙了张塑料布,要不然这米就全打湿了……”
  川南的心中滚过一个热浪,见雨鸽浑身都在淌水,忙将床上的被子抖开,对雨鸽:“什么都别说了,赶紧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钻到被子里去。我去给你烧点姜汤,淋了这么久的雨,不感冒才怪呢。”
  “有你这个医生在,我还怕生病?”雨鸽调皮地笑了笑,开始解衣扣。
  川南走了出去,将门轻轻掩上。
  他来到厨房,舀了一些水在锅中。又在灶旁的碗架上找到一块生姜,洗净细细地切了,熬了一碗浓浓的姜汤,撒了点盐在里面。这才来到里面屋里,见雨鸽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心中稍觉安慰。忙拿过一根凳子放在床前,将碗搁在了上面,说:“姜汤要趁热喝,凉了就没有多大作用了。”他又看了躺在被窝里的雨鸽一眼,把她换下的衣服收成一团,拿了出去。
  “哎--别别,等会儿我自己来洗……”
  雨鸽想阻拦他,但川南已走出去了。只得不好意思地笑笑,坐起来,将被子朝上拉了拉,掩着赤裸的胸部,把姜汤喝了。雨鸽重新躺了回去,嗅着被子上自己心仪的那个男孩的气息,脸上露出一种满足的笑来。雨鸽明白,要赢得川南的心是不容易的,但是她愿意等待。时间是一味最好的药,只有它才能抹平世间那些痴男旷女心中的伤痕,重新面对这个多彩的世界……
  川南来到厨房,见水缸里已没有什么水了,想了想,就将厨房的门打开,把一只大木盆摆了出去。外面立即传来雨柱敲打盆底的声音,须臾,那声响就变成了淙淙的声响,溶入了哗哗的雨声中。川南将木盆朝里面拉了一点,蹲在地上,将雨鸽的衣服洗了,晾在了堂屋中的一根横拉起的铁丝上。他又朝王健的住房瞧了瞧,里面仍然没有灯光,猜想是睡了,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瞧,本来是想帮下你的,反到来打扰你了……你也是,连女孩家的内衣都洗,不怕倒霉?”雨鸽羞涩地说。
  “看你说到那儿去了。这么大的雨,这么黑的天,这么远的路,换了我都不一定会走出家门。我做这点还不是应该的么?倒霉?洗件衣服就倒霉了?”
  雨鸽还要说点什么,被川南阻止了:“别再客套来客套去了!时候不早了,给我乖乖地睡觉。”他从自己的箱子拿出一套春秋衫来,放在床上,“这是一套新的,我还没有穿过,你把它穿上,这山里比不得我们家乡,一下雨就冷得很。”
  雨鸽轻轻点点头,眼睛有些发涩。见川南要出去,忙问:“我把你的床占了,你呢?”
  “那边还空着几间屋子呢,你还怕我没地方睡?”川南朝她一笑,拿过一床旧线毯,径直来到一间空出来的屋子里。他们这个点以前共有十二个人,每一间卧室都要住三个。随着岁月的流逝,那些人全都回城了,他和王健这才有了每人独占一间卧室的奢侈。川南在那张只铺着稻草的床上睡了下来,将线毯裹在身上,不一会儿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七
  “妈的,这件事有点烫手!该咋个办呢?”
  黑暗中,王健搅尽脑汁想着。
  川南不愿意帮他开打胎药,这是他始料未及的。虽说每年冬天大雪封山前他都要离开这儿,但毕竟在一块这么些年了,他自信还是了解川南的。在他的印象中,他的这个伙伴是一个性子随和的人,又有一付侠客心肠。不论何人,也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有人请他去看病,他总是乐嗬嗬地前往,遇到重病号,他甚至连正在吃的饭都可以放下来,抓过那个小药箱就走。这些年里,就是王健也没少找他的麻烦。王健有个拉肚子的老毛病,发作起来就要死要活的,一天可以拉上它十好几次,还带着些粘液和血。川南给他号了脉,又不知怎么在他的身上划拉了一阵,说他是湿热下注,脾胃不和,依西医的说法就是结肠溃疡。给他开了好几副汤剂,还常给他运功点穴治疗。川南运功的法子很特别,嘱患者坐在根方凳上,全身放松,他则运气至双手,直接将双手贴在病人的背上或是患处。对此,王健有着亲身的感受。他的那双手仿佛有什么魔力似的,放在哪儿哪儿就舒坦。在给他运功治疗时,王健觉得肚腹中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不停地搅动,一股股热烫烫的东西从涌泉穴直往外冒,说来也是奇,没有多久,王健的顽疾居然就被治好了。他不得不佩服川南,佩服他的医术,也佩服他对人的热情。有一次,一个山民在打猎时不小心手上扎了根毒刺,用针挑了好久都没有挑出来,当天晚上,那手背肿得像是发面馒头,还一直肿到了胳膊肘。山民找到了川南。川南的食指和中指并拢伸出。在他的手臂上划来划去,还点了什么的穴位。那肿眼看着就往下消,也就是过了半个钟头吧,山民手上的皮就开始打皱了。川南又给他糊了点什么药,包扎好了,嘱他第二天再来。第二天来后,川南揭开纱布,拿镊子将药轻轻挟起,那根深扎在肉中的刺就自己出来了。川南又给他抓了些草药,叫他煎服,不久那人就好了……有着这样医术的人会不懂打胎?
  他没想到川南竟然会不帮他。这样的事对王健来说,已不是第一次了。两年前走的那个娟子,也是和他有了私情,怀了孕之后回城的。他的人生信条和川南不同。“人不风流枉少年。”大好的年华,来到这个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本来就够惨的了,再不找点乐子,这日子就根本过不下去。和娟子的那场恋情,是他的初恋,他几乎投入了全部的感情。然而,当回城与留下来陪王健这个选择摆在娟子面前时,她选择了前者。她自己找到了知青办的胖子主任,就在他的办公室里就把事情办妥了。接下来的检查,完全只是一个过场。但肖晓微却和娟子不一样,王健知道,小肖对这事是认真的。肖晓微并不知道他与娟子的事,娟子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们那个来得不是时候的孩子,也不知道最后怎么样了。肖晓微是个认真的人,如果知道他和娟子的事,是不可能爱上他的。
  王健不由得想起他和肖晓微的第一次来。那也是一个雨天,炸雷一个劲地在头顶炸响。他躺在肖晓微的床上,久久地睡不着。肖晓微和他摆谈了半夜的体己话,才到张雪那儿搭铺去了。半夜时分,在一阵紧似一阵的雷声中,她又悄悄溜了出来,摸回到自己的铺上。于是,他们就有了一个缠绵的夜……打那以后,肖晓微对他的照顾更是尽心。他也三天两头地往小肖那儿跑。那个张雪,早就和柳飞扬有了那种关系,同病相怜,不会说他们什么,要背着的只有雨鸽。
  开始,他们还能计算一下安全期,尽量避开危险的时段。但安全期毕竟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一对正是好年华的青年,那种事情只会随着两人感情的增进变得更多更频繁。这就惹出了事来。
  肖晓微见一向很准时的例假超了一月都没来,这才有些急了。刚好王健和几个知青来串队,就告诉了他。王健的头“嗡”地变大了,连汗水都流了出来,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不是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肖晓微见他这样,反而来安慰他:“我又没有怪你,你这么急干啥?大不了‘做了’就是。只要你对我好,在哪儿还不是一辈子?”
  “你是说在这儿,在这儿安家?”王健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那哪儿成呢?这个鬼地方,一封山就是几个月。这些年你冬天在这儿待过么?没有吧?鬼才晓得冬天是个啥样子。”
  “你是不想负这个责任了?”肖晓微有些不高兴了。痴情的女子,能包容她所爱的男人的一切,却容不下他的不忠和不负责任。“想不到你是这么一种人。我一个女孩儿都不怕,你怕什么?大不了不走就是。”

  八
  王健的心中乱极了,在替县知青办王主任做了那件很对不起朋友的事后,王主任亲口答应过今年一定要给他一个回城的名额,而且单位还要很好。新的生活正在向王健招手,他不愿因儿女私情影响了自己的前程。王健深思良久,才摇着肖晓微的双肩说:“微,‘做了’他,这娃儿会毁灭我们的一切。我不是怕承担责任,主要是怕在这儿待下去。五年了,下乡整整五年了,好不容易得到了个推荐的机会。你能顶那个班,也不容易。我们还年轻,还愁没有娃儿?只要我们回到城里,马上就结婚……再说,年轻人在一起,这种纰漏难免。人家遇了这种事,首选也是‘做了’。微,我爱你,听我一句,‘做了’他,只要回了城,一切都会好起来……”
  肖晓微盯着他,良久才说:“你以为我很想要他?遇上这种事,最倒霉的就是女人。但你知道现在刮娃儿要结婚证么?你让我怎么办?到医院受人的奚落去?要不这样也行,我听张雪说,没有结婚也可以,只要男方和女方一块去医院,承认这孩子是自己的,又保证和女方结婚,医院也能给做……你只要敢和我一块去医院,我也不怕。”
  “别急,反正时间还早,可以慢慢想办法。”
  他记起以前娟子曾用长带缠腹,在地上跳,虽说没把孩子打下来,肚子却痛得不得了。也许那一回是时候不够呢?他给肖晓微讲了几种办法,让她去试。串队的人又来到了他们这里,他和小肖也只有跟来。那些天,王健天天都陪着小肖,躲在他的屋子折腾。带子捆,仰卧起坐,负重下蹲,青蛙跳……超负荷的运动让小肖吃够了苦头,可孩子却像是钉在了那里,赖定她了。串队的人吃光了这儿的东西,连厨房顶上的草都烧光了,这才就此散去。小肖决意要走,王健也想静下来想点办法,就由她去了。人们离去后,王健把自己关在屋里,苦苦思索了好些天。“好,川南,我算认识了你,这么个忙都不肯帮。枉自在一口锅里舀了这么些年的稀稠。不帮就算了,有什么了不起,谁稀罕呢?你那药吃了‘屙痢打标枪’!(土语,形容肚子拉得厉害)哎,等等,刚才我想什么来着?‘屙痢打标枪’?对了,听人说,怀着孩子的人千万不能拉肚子,那会把孩子拉掉的。川南那儿有那么多的药,只要把能让人拉肚子的药找出来,不就行了?最好是能找到巴豆,听说那是最凶的泄药。只要吃了它,肯信那赖皮娃儿不出来?但是,要吃多少呢?嗨,这还是个问题么?看着办吧。对了,刚才好像是雨鸽来了,这么晚了,她来这儿干啥?和肖晓微有关么?是发现了她的事了?管他的,顾不了这么多了。”
  王健翻身爬了起来。抓起一把电筒在手里,趿拉着鞋来到厨房旁的厕所。在经过堂屋的时候,他看到了川南给雨鸽洗的衣服还在往地下放着的盆子里滴水,那内裤、胸罩在电筒的光柱下显得那么刺眼。
  “哼,假正经,原来,那小子喜欢的是雨鸽!”他的嘴里咕哝着,“关键是川南并没来我这儿搭铺呀!想来也是耐不住寂寞,滚到一起去了。”他的心一下子就释然了。人嘛,都是一样的。就是假道学的川南又何尚不是如此呢?从厕所返回时,他甚至还有些高兴了,悄悄推开川南用来当药房的屋子,走了进去。
  他摁亮电筒,将光柱在那些用竹子搭起来的架子上扫着。屋里迷漫着中药的香味。定是怕受潮,那扇窗户已用一张透明的塑料布蒙住了,这使得屋里比王健住的那间屋子要热一些。那些晒干的、炮制过的药材都朝外散发中药特有的气息。
  以前,他几乎就没有进过这屋子,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个啥样。这会儿见收拾得这么干净,不由得想:这小子闲心才好哟!不就是点烂树枝嘛,用得着这么尽心?外面,雨还在不停地下,不时亮起的闪电把树木的阴影鬼异地印在屋里的墙上。他顾不上这么多了,紧张地找寻着他需要的东西。川南有个很好的习惯,对每一种药都贴上了标签,写上了它们的名称及炮制的时间等。这就使王健不用去瞎猜了。他的目光落在靠墙壁的一排架子上,那上面摆的东西与其它的架子不同,不是枝枝丫丫的原药,而是一些瓶瓶罐罐。他挨个看着:益母膏、去淤丸、化气丹、桑椹膏、夏枯草膏,这个,哦,是个空瓶子……终于,一个模样乖巧的瓶子映入了他的眼帘,拿起来一看,上面居然写着:“巴豆霜”!他心中一阵狂喜,赶紧将瓶子揣进了衣袋中,悄悄溜回到了自己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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