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两肋主营插刀（1）

　　老俄卖房卖到文泰路，阴谋把一家猎头公司的三个合伙人发展为团购客户。五月中旬这天，他一上午都在攻关，连厕所都没舍得上，到中午生拉硬拽请人家吃饭，被直言回绝。老俄心比命硬，打算下午继续磨叽，中午空挡自然跟我一起打发。他算准我梦醒时分，也就是中午十一点三十，坐在红果川菜馆给我打电话，让我速去，说菜已经点好。这厮成了生意人后对时间的把控手段明显高于以往，流连的饭店也比过去有档次。从前去的小饭店门口总有中老年大妈招呼客人，扯脖子呼喊那种，必要时大油手扭住路人胳膊不放，非让你进到厕所味飘荡地沟油流淌的潮湿小黑屋切齿检验一番胃肠的耐力和强度；现在去的饭店门口常有穿着东北军服或北洋军服的保安，餐桌上都讲究地罩着桌布，桌布上的油渍都是当年的。国家嗷嗷进步着，我有理由相信，要不了多久，老俄就会请我去高档饭店吃喝，门口有气质不凡的头牌姑娘守立，给人一种夜色渐深独上青楼的幸福感。
　　老俄的气质也发生了不小变化，我感觉他开始剃鼻毛了。
　　放下电话，我赶紧洗漱下楼，跟花小青请假。中午不能替她占地打羽毛球了，请她自己料理。
　　“我中午也不能玩了。”
　　花小青脸有怨妇之气，扫我一眼，仿佛我把她撂荒多年。之后继续坐在电脑前忙事。桌上一堆乱糟糟的资料。
　　呵呵！岂止不能玩了，看情形也不能吃了。这个时间她通常都在食堂战斗。饿肚时刻，她肯与世界为敌。作为徒弟，我不能见死不救，也归她命好，为了应付午夜值班闲饥，我在抽屉里备有充足的新家园锅巴，各种味道。我拿了两包原味的，分别递给花小青及一旁站着的李卓尔，两人一起尖叫起来。
　　李卓尔是娱乐之声早七点新闻节目“新闻360度”女主播，台里出名的露脐控，腰身之柔美远超五官。为了有效突出重点，她一年四季穿露脐装，冬天也不过是在外面多加一件羽绒服。今天，她穿了件露脐牛仔小褂，下面是抽绳靴裤，的确很酷。她满意地吃着锅巴，开心地说：“就数小一孝心！你师傅正在做功课，待会我们要去浑南车展现场，接班直播，你要不要去帮忙啊？”
　　“哦！我下午去。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
　　“好的，一言为定。你师傅是两点到四点的班，我在场内作连线报道。”
　　“嗯！”
　　花小青脸色好看许多，砰砰嚼着锅巴，口齿不清地说：“有事喊你，手机开着。”
　　“嗯！随时叫我。”
　　还真是个“我一见吃就笑”的主，这样的丫头好养活。
　　自从给花小青当了徒弟，我立即就明白了大家都喜欢当师傅的原因。当师傅最大的好处是拥有随时掌控徒弟自由的权力。换是别人我早起反意了，也就是花小青吧，她眼神一扫，我就不得不从。我高度怀疑自己上辈子欠她的。我妈说旧社会徒弟要给师傅倒尿盆，比较而言花小青算仁慈，我没什么可抱怨的。
　　天很热，我能听到盛夏咚咚的脚步声。我喜欢夏天比喜欢冬天多一些，因为我可以穿八分短裤，浓密的腿毛能够解放一些出来，自由呼吸。其实冬天也不赖，每年当第一场雪飘落的时候，我都会走出户外，无目的地走，心肺上接天下接地，通透极了，非常美好。有一年下头场雪的时候我走了一整天，鞋都湿了。中午在雪山路停下来，在一家名叫新疆美食的馆子吃了十根羊肉串，味道相当不错，让我怀疑之前吃过的羊肉串都是猫肉。当然，秋天叶子纷纷飘落的时候也很壮观，万千植物一个季节的生命陆续谢幕，让人动情。还有春天，每年第一朵桃花开放的时候，我总是难控激动，能在路旁一直傻站到饿，貌似传说中的花痴。是的，一年四季没有我不喜欢的。我承认自己是个呆傻级闷骚选手。如果将来我能有个儿子，我希望他跟他爹一个逼样。
　　我穿着八分短裤露着一腿粗毛来到红果川菜馆时，老俄已经坐在最里面靠窗的座位上。那是我俩新近开辟的据点，服务员都知道。菜已上桌，水煮黑鱼急切地等着我吃。还没等我动筷，老俄抢先说：“今天我来呀，别跟我抢。”
　　“哪天不是你来？哪天我跟你抢了。”
　　“就是就是，怕你麻烦。”
　　“真扯！这方面我什么时候麻烦过你？”
　　“我是怕你沾染了世俗气。”
　　“怎么会？这方面我只能影响世俗。”
　　“行。够孙子！”
　　老俄给我叫了两瓶雪花勇闯天涯，说他下午忙大事，让我一个人喝。
　　我也推了：“下午我要去浑南汽车展会现场。今天上午开幕，我得好好视察一番。”
　　“车展？”
　　“嗯！沈州汽车交易博览会。”
　　“不是六月举办吗？”
　　“那个是沈州国际汽车博览会，以展为主。这个是以销为主。”
　　“乱套劲儿！得！你这个车迷又有的忙了，还是抱天在里面呆着？”
　　“比不得往年。天天值大夜班，上午要补觉，只能下午去。”
　　“咱可先说好，今年我陪不了你。春季房交会马上也要举办。今年房市低迷，我这头任务吃紧，得赶在房交会期间签几笔大单。”
　　“可惜啊可惜！”
　　“怎么了就可惜？”
　　“可惜你是男的。”
　　“又怎样？”
　　“知道如今大单都怎么签？”
　　“嗯！怎么签？”
　　“床上签，简称‘床单’。”
　　“哈哈！好！”
　　“心疼你这个无法签‘床单’的人类，安心卖房吧，不要你陪。”
　　“够意！回头电话我，看到什么香车美女都要跟我汇报。”
　　“嗯！酒就退了吧。”
　　“退！退！对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电台是不是要去采访报道啊？”
　　“他们正式主持人排班出现场，做直播，每人两个小时。没我什么事儿。”
　　“你师傅得上场吧？
　　“嗯！两点到四点的班。搞不好我在现场时要被抓苦力，端茶倒水递纸巾什么的。”
　　“感觉你师傅对你挺霸道的。”
　　“她就那样，不很成熟，大小姐脾气！”
　　“是哈！我发现现在很多女生都这样。你就说朱秀美，说急就急，根本不给理由。”
　　“怎么样，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行吧，都她们家张罗。我忙，没时间。对了，婚礼主持人你得给我找，找你看上眼的。”
　　“花小青就行，可惜她不主持。”
　　“为什么？”
　　“不知道。前些天刚刚回绝吕向东总监亲戚的婚礼。我就不能再提了。”
　　“老伊！我发现你还真孝敬，我发现你在你师傅面前一点脾气没有。”
　　“别的领导管不到我，她是我顶头上司。”
　　“上司多了，不漂亮你能这么顺毛？”
　　“那是。”
　　“那是？我还不知道你！她多大？”
　　“不到四十。”
　　“二十五、六？”
　　“嗯！”
　　“我就说么！漂亮吧？”
　　“嗯！有一种不容忽视，又丝毫不觉危险的美。”
　　“这不就结了。见到漂亮女生，肾脏马上立正。”
　　“废话，你看见漂亮女生你不立正？你立眉？吹吧你！”
　　“你说说，除了漂亮，花小青还有什么好，让你如此言听计从。”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老俄解释花小青的优点。
　　首先，花小青身材一级棒，在县团级以上文艺团体当模特绝对够级别，容貌也算上乘，比姚晨漂亮；其次，花小青上厕所洗手。办公区里我的位置靠门，我靠的这扇门正对走廊厕所，谁进谁出，谁解手后不洗手直接回办公室拿东西吃我都知道。德飞上厕所几乎从来不洗手。换句话说，在上厕所不洗手这个问题上德飞坚持得最好。上完厕所拿起苹果洗都不洗，张口就吃，胃肠超级无敌，从不拉肚子。花小青还有一个优点，喜欢带工艺手镯手链，花花绿绿景泰蓝、藏银一类，不戴假金、假钻，将来谁娶了她，既省钱，也不丢脸。总之，花小青还算凑合……
　　“照你的意思，花小青很完美呀！”
　　“也不是。她缺点比优点多，脾气犟，死性，死板，死人脸，还馋。你知道，她老能吃了，只要一饿，心情就不好，脸色难看……没见过这样的。”
　　“得！优点缺点都跟我无关。反正我婚礼主持人就交你了。得你看上眼的，别找那种得瑟型的，上台后就知道展示自己，忘了自己干啥来了。”
　　“这方面你最有经验，干吗不给自己主持？”
　　“得！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也没提你在婚礼上说错新娘名字，又弄翻人家红酒杯塔那件事啊？”
　　“狗人儿，你！”
　　“哈哈！”
　　“对了，老伊！你来主持怎么样，身材、个头、模样，虽然都勉强了点，但也算拿得出手。”
　　“你可得了！你家朱秀美看不上我。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干这个。”
　　“那你就抓紧时间赶紧派个人过来，朱秀美急着操练呢。”
　　“没问题。我抓紧就是。”
　　“应该没问题。你们电台不就是专业干这行的吗，俊男靓女密集，一个个年轻貌美，人中龙凤。”
　　我犹豫着，想跟老俄说说秦苹。想说说女子可爱与否虽然与年龄关系密切，可也不完全如此。秦苹脸上没有皱纹，但隐隐有岁月的痕迹，我说不准是她眉宇间那一丝不易觉察的哀婉所致，还是其他。她到底三十九，还是四十五？我数学不好，无从推算，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费神。薛海鸥倒是年轻，娱乐之声最年轻的主持人，只有二十二岁，但十个薛海鸥能跟秦苹比吗？不抵秦苹十分之一，甚至三十分之一。在这个问题上，我数学水平完全够用。
　　我再一次忍住，没跟老俄说。秦苹不是能在嘴上说来说去的女子，需要用心体会，甚至，只能在意会中独享，不知道这算不算意淫。再说时间也来不及，猎头公司的人应该结束午休回到班上，老俄的售房狙击战又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