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打击（十）

　　“全体注意！稍息！立正！”方排长看到首长走过来了，立刻告诉了连长，然后一个口令，跑到距胡部队长六七米远的地方，敬着军礼道：“报告首长，炮兵连正在进行车炮场建设，请首长指示，少尉排长方天明。”
　　“继续工作。”胡部队长回了一个军礼。
　　王大炮跑过来，笑呵呵地说：“首长，请你检查指导。”
　　“你小子可是老连长了，这屁大点的事还用得着我检查指导？我都知道肯定没问题，不查了，你心里有数就行。”胡部队只是扫了一眼正在建设中的场地。
　　“王大炮，部队住处都安排妥当了？有没有什么困难？”胡部队长点着烟问道。
　　“报告首长，没有问题，都安排妥当了。只是…只是……”王大炮有些犹豫，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
　　“只是个屁，吞吞吐吐地，怎么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胡部队长瞪了他一眼。
　　“首长，只是有三个战士住的百姓家，是一铺大炕中间隔了一道半截土墙，百姓家是两口子带着一个姑娘，有点不太方便。”王大炮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那你就调整一下吗，尽量让战士单独住，别和百姓滚在一块。”胡部队长以为多大的事呢，不屑地看了王大炮一眼。
　　“首长，实在调整不开了。”王大炮有点为难。
　　“哦，那你采取什么措施没有？”胡部队长问。
　　“我让一排长带两个本份一点的兵住过去，我们一定严格管理。”王大炮回答。
　　“嗯，作风问题一定要看住，这帮生牛犊子搞不好裤腰带以下就他娘的出事。”胡部队长说完，问王大炮：“你们炊事班设在哪里了？带我去检查下，演习辛苦，伙食上不去不行，你们指导员在家留守没上来，把伙食搞好了那可顶半个指导员。”
　　“首长，这边请，前面就是炊事班……”王大炮头前带着路。
　　“好伙食顶半个指导员”这话在部队流传可不是一两天或一两年的事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得饱吃得好还真是管用的。山沟部队本来就交通闭塞，文化生活落后，伙食再差，那这些从城市里入伍来的兵可真的没法安心服役了，王大炮这方面可是有教训和体会的。
　　那还是王大炮当副连长时，连队训练正是紧张之时，年末考核还有半月就开始了，可战士的训练水平就是提高不上去，从表面就能看出这精神头根本不够用。任凭指导员给大家如何做思想工作，如何进行现场动员，道理讲得头头是道，可还是没有明显的效果。王大炮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整天转着火炮转圈，可就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一天，三排长从食堂里走了出来，看到连长，把饭碗往连长眼前一递道：“连长，咱这伙食也忒差了，你看看，这清汤寡水的，我这碗都不用洗就这么干净，这战士能有劲头训练吗？”
　　“你这当干部的都带头发牢骚那还有好？战士不都跟着你学呀？”王大炮瞪了他一眼。
　　“连长，我保证如果伙食搞好了，根本不用做什么动员，保证大家干劲呼呼往上窜。”三排长很自信地说。
　　连长也觉得这段时间吃得不怎么地，他要是不经常到其他连队打点“野食”，恐怕也早“减肥”了。于是，命令炊事班杀头猪，改善伙食。
　　这招还真灵，吃完猪肉炖粉丝，战士们个个跟小老虎似的，训练成绩还真就“噌噌”往上窜。指导员对连长开玩笑地说：“大炮，这猪比我管用呀，以后你和猪搭班子吧！”
　　“嘿嘿，老伙计，你还不如猪吗？咱俩接着整吧。”王大连这话一出口，指导员羞了个大红脸。
　　晚饭后六点整，干部会在作战室召开，这次干部会扩得还真大，把班长都扩大进来了。班长一向是被称为兵头将尾的，别看“官”小可作用有时候比排长、连长都大。没有班长这个干部与战士的“桥梁”，任何命令执行下去都得打折扣，而且是折扣到“零”，这是胡部队长的体会。因为他当班长时，就带领全班“扛过上”，结果挨了连长的一顿狠剋，却受到团长的一通表扬。
　　那是胡部队长还是胡班长时，按上级命令带领全班十一个战士参加抗洪救灾。眼见得洪水“哗哗”往下涌，堤坝的缺口越来越大堵不住了，胡班长一急，命令全班战士把离缺口不足五六十米远的一堆百姓的柴禾拉来扔了下去，柴禾加沙袋总算堵住了缺口。也赶上那家人是个财迷，愣是让胡班长赔他家的柴禾。胡班长哪来的钱呀，一个月一元五的津贴费，结果这事整到连长哪去了。连长是一顿的狠骂，把胡班长骂急了，就是不赔这柴禾钱，说破大天也不行，还带着全班的战士要削这无赖百姓。这百姓还真是刁民一个，跑到团里告状。当时的团长知道此事后，和地方政府沟通一番，百姓被政府的人领了回去，这位连长可是挨了一通的骂。当时的部队长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给我站好，奶奶的你这是什么连长？战士舍命抗洪，挽救的是全村子百姓的生命和财产，他一家损失点算什么？群众纪律和群众生命比起来哪个重要？如果我们的战士牺牲了，他家那点柴禾能顶上吗？你脑袋让驴踢了是不是？你这样当连长不得把战士的心都给伤透了吗？爱兵如子，你就这样爱的？我看这胡班长做得对，他至少知道哪头轻哪头重，不墨守成规，就凭这一点他就能当连长……”
　　也许是受老团长的影响，这个胡部队长当官后，对干部狠是狠了一些，可对班长们并不是一味地狠，说话带点“零零碎碎”的东西可能也是老首长传下来的。说来也怪，他对班长、士兵很宽容，可战士们更怕他，也许就是被人误传地传出来个“凶神恶煞”。
　　看着大家都到齐了，孙股长看了一眼正在吸烟的首长，然后平缓地说：“同志们，今天开个全体干部扩大会议，也把咱们各位班长都吸收进来，主要就是针对这次演习过程中如何严守群众纪律，认真履行职责，圆满完成演习任务问题，组织大家集思广益，下面就请大家谈谈自己的建议……”胡部队长面无表情，一口接一口吸着烟，烟云在他的头上一团团升起，脸上的几颗麻子时隐时现的。
　　方排长血气方刚，总想在首长面前表现一下，第一个开始发言了：“我觉得我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就是要严格按部队的条令条例做，要把百姓的家当成自己的家，把百姓的事当成自己的事，真心为群众做好事，不给群众添任何麻烦。”
　　方排长刚说完，王大炮就开了炮了。他瞄了一眼方天明：“小方刚出军校大门，实践经验不多，道理是说了不少，可遵守群众纪律光讲道理不行，不实用，要做实事。比如帮百姓打扫卫生、挑个水劈个柴，现在正是晒干菜的季节，有什么活帮一把；再就是绝不能动百姓的任何东西，墙上挂的、房上晒的、窗台摆的都不能碰；特别是不能挑逗当地的小姑娘。这地方不富裕，许多姑娘都想通过找个部队的而跳出穷坑，要告诉我们的战士，也是告诉在座的一些班长甚至是年轻的干部，不要见腥味就去闻，如果连队哪个人胆敢做出这等的事，老子我……”王大炮说到这，突然意识到首长还在，马上改口道：“如果谁要是敢犯男女关系的错误，我绝不护短，建议首长开除军籍。”大家接二连三地谈起自己的想法来……
　　看看大家谈得差不多了，胡部队长这才抬起头，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掐道：“大家刚才谈了自己的想法，我看说得很不错，看问题很透，抓要害很准，一些办法也很实，总括起来就是不要贪百姓的财、不要沾女人的色、不要破坏当地的风俗，管好自己的嘴，管好自己的手，管好自己的裤腰带，谁要是给老子丢人现眼，老子就让他光屁股拉磨---丢一圈人……”
　　刚讲到这里，电话铃突然想了起来。曲参谋操起了电话：“是！是！明白，马上报告。”曲参谋放下电话，来到胡部队长耳边悄悄耳语了几句。
　　“好了，今天的会就到这里，明天开始正式进入演习情况，大家分头做好准备……”胡部队长几句总结，立即把大家的精神一下子集中到了演习之中。
　　第二天，天刚见亮，就听得村子一阵的狗叫声，紧接着是一通的马达响，吉普车带着一溜的尘土飞出了村子，曲参谋跟随首长到师部驻地开作战会议去了，这就是昨天曲参谋接到的电话通知。等炊事班长把早餐送上来时，首长已经人去屋空。
　　他看着空空的屋子自言自语着：“这咋地了？真打仗呀这么急就走了。”看到孙股长走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股长，首长早走也没告诉一声呀？你看看，这饭。”
　　“嘿嘿，班长别担心，首长是饿不着的，师部那儿已经给首长准备早餐了，拿来咱吃。”说完，抓起一个馒头来了一口，边吃边夸奖道：“嗯，不错不错，这馒头做得跟俺老家山东的味差不多，班长，你的手艺？”
　　“股长，我哪有这个手艺呀，炊事班里有个山东荷泽的战士，那做馒头的手艺那才叫一绝呢，乒乓球大小的面团能做出篮球大小的馒头，馒头里面全是蜂窝眼，用手一捏能成眼珠，那才叫好吃呢。”说起自己班战士的手艺，炊事班也跟着自豪起来。
　　“别吹牛好不好？还乒乓球做成篮球，有那么悬？不过这味道确实不错，就是有俺山东味，好吃。”没两口孙股长就“造”进去一个馒头。
　　“股长，嫂子的馒头也做得不错吧？”班长看着吃得香甜的领导，唠起了家常。
　　“你嫂子也不错，有一次做馒头，放到锅里有挙头大，一拿出来你猜蒸了多大吧？”孙股长看着炊事班长。
　　“那咋地也得有小碗大吧？”班长认真地说。
　　“不对，再猜。”孙股长摇着头盯着他。
　　“那像小盆大？”班长瞪起了惊恐的眼睛，他可真是要佩服死山东人了。
　　“乒乓球大。”孙股长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班长愣了一下，随即也跟着大笑起来道：“股长，嫂子不是山东人？”
　　“不是呀，是南方人，也是俺演习时认识的。”孙股长得意地说，看着班长用异样的目光瞧着他，孙股长一瞪眼：“你小子想什么呢？我可不是在演习时勾搭上的呀，是演习回部队后，有人给介绍，结果这事就这么巧，嘿嘿。”
　　“啊…啊…嘿嘿，巧，巧哇，无巧一不成书吗。”班长一副不正常的笑容。
　　“好哇，你小子还不信是不？”孙股长挥手就要削班长。
　　班长一转身跑了出去，边跑边说：“股长，是巧合，等着……”
　　不一会，炊事班长端着一盆切好的西瓜进来了：“股长，来，吃西瓜，这的西瓜是又甜又起沙。”
　　“我就说是少点什么吗，原来是少西瓜，这地方可是盛产西瓜呀。”说完，拿起一块一口下去，西瓜水顺着嘴角往下流。
　　“股长，这的西瓜真便宜呀，我家乡都是按斤卖的，你猜这怎么卖？”班长似乎在考孙股长。
　　“你小子在考我是不？肯定是论个卖呗。”孙股长以前就知道这回事的。
　　“不对不对，论麻袋卖，一麻袋两元钱，你说便宜不？”班长说完，挠着自己的秃头自己都觉得有点不信。
　　“是吗？现在这么便宜了？行，以后天天吃西瓜，这西瓜解渴还利尿。”孙股长很是内行的样子。
　　“股长，不能吃多了呀，我以前在家一口气吃了两个，这家伙一会儿一上厕所，跟下雨似的，可把我折腾坏了。”班长有点怕西瓜的样子。
　　“该，没让你系不上裤腰带就不错了，哈哈……哈哈……”孙股长大笑着，边上的参谋、战士也跟着笑了起来。孙股长突然止住了笑声说：“给大家一个考题，你们知道新疆果园里树上的苹果怎么卖吗？”
　　“那不是论斤就是论筐呗，还能论麻袋呀？”一个战士嘴里塞着西瓜含糊不清地说。
　　“论脚，一脚多少钱。”孙股长说。
　　“一角钱能买好几斤吗？”炊事班长伸长脖子问。
　　“什么一角哇？是一脚，脚丫子的脚。”孙股长指着自己的脚说，大家都搞糊涂了，不知道这一脚是怎么算的。孙股长把西瓜皮一扔说：“往树杆上踹一脚，一元钱，掉下多少苹果就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