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打击（七）

　　“报告首长，部队集合完毕，应到109人，实到104人，五名士兵站岗，请首长指示。”王大炮整理好队伍向首长报告着。
　　胡部队长看了一眼眼前的战士，走到王大炮身前说：“我说王大炮，一会中转吃饭，全师的参演部队可都在这呢，师首长也在这里，把战士给我整利索点，别水裆尿裤地，吃饭也他娘的是战斗，一会到军供站给老子整首歌，震震这帮小子，别以为山沟里的兵就是土匪。”
　　“是！”王大炮敬完礼，转身去动员他的士兵去了。
　　一支支参演部队开始向军供站的大食堂开进，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人，军供站只得开始轮流就餐了，就像是流水作业线一样。再看这些战士，一个个是瘪着肚子进去的，不一会儿是挺着胸脯走出来的，还一个劲地打着饱嗝。人家流水作业出来的产品都一个标准模样，这里出来的个有个的特色、形状，只是一身的军装是流水出来的。
　　胡部队长的队伍开过来了，离食堂门口还有百八十米，就听到王大炮那破锣嗓子吼着：“团结就是力--量，预备唱！”一百多人一齐仰着脖子吼了起来，如果说这支部队是尚未吃饱饭的，可能谁都不会信，那声音真可以用地动山摇形容了。路边楼上住处的老太太都推开了窗户往外看，神情有些慌张，怕是又闹什么地震了吧。这声音也太突然了，把来来往往进出车站的百姓吓了一跳，立马好奇地停下脚步看起了热闹。
　　也该着胡麻子露脸，师首长正好也进小食堂吃饭，听到歌声又看到胡部队长身边的部队。师长喊着：“诶，老胡，来来。”别看胡部队长年龄大一些，可多年的部队生活还是造就了他的老军人底子，赶紧跑两步一个立正，再敬一个标准的军礼：“师长好！”
　　师长是个胖老头，细皮嫩肉的，嘿嘿笑着说：“我说老胡哇，你的部队精神头挺足哇，看来是没饿着哇，你的部队可以不用吃饭了，带回吧。”
　　胡部队长满脸堆笑地说：“首长，不吃饭不行呀，那士兵不得造反呀？”只有这时候才能知道胡部队长还会开玩笑，而且是在首长跟前开，看得出与首长的关系也不错。
　　“嘿嘿，我说你小子号称‘胡百万’，还差这一口哇？咋没想着给师首长小灶补点呀？”师长继续打着哈哈。
　　“那是应该的，属下早有考虑。”胡部队长心中有数的，首长要揩油了。
　　“得了，别扯蛋了，部队精神面貌不错，行，像你老胡带出的兵，有血性、有气势、有冲劲，走，吃饭去。”说完，师首长从侧门进了小食堂……
　　胡部队长对师长这么尊敬，不仅仅是因为他是顶头上司，自己的领导，还因为师长曾经逮住过他的“小尾巴”，那可是让胡部队长两年没抬起头来，打哪以后这脸上的麻子就多了两颗。
　　那是有一年的七月间，师长晚上睡不着觉了，也不知哪来的这精神头，叫起司机带个参谋、警卫员就朝胡部队长的山沟杀来了，他要给他这位属下来一个突然袭击，看看这家伙平时管理到底严不严，都说你老胡治军狠，我就不信没有漏洞。
　　越野车跑了两个多小时，翻山越岭晚上十点多开到了营区门口。哨兵看到来车了，一摆手拦住了首长的车，参谋出示了证件，哨兵也经常看到首长的越野车，知道是大官来了，正准备往作战值班室打电话报告，随行参谋拦住了哨兵，示意不得通知部队。
　　师长的车关了车大灯，在营区转了一圈，悄悄来到三连的驻地内，没有岗哨盘问。师长下了车在院子里到处瞅，发现车库边上放着一门“八二”追击炮。他围着炮皱了下眉，说了一句：“好你个胡麻子，总算逮着你了，抬上车！”警卫员和参谋立刻把炮干净利索地装入车中，然后车子一溜烟开出了营区。出营门时，哨兵还“啪”地一个持枪注目礼，目送着首长离开营区。要不说这哨兵还真听师长的话，愣是替首长保守着秘密，一直没向作战值班室报告。
　　第二天一大早，部队可炸了窝了。胡部队长是被参谋长叫醒的，听说是炮丢了，那还了得，这可是军事装备被盗哇。老胡从床上跳下来，脚上只穿了一只袜子，小个不高一蹿三丈地跳着脚骂：“他奶奶的，这岗哨都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车看不到？这么重要的火炮看不好？他娘的，把三连干部给我拉来，老子不噘出他祖宗来，我他娘的就不叫‘胡大麻子’。”看来胡部队长这次是真急了。
　　三连连长早就腿肚子转筋地站在他的门外，眼皮没敢抬一直盯着地面。这时，作战值班参谋一个立正说：“报告首长，昨天晚上营门哨兵看到师长的车进了营区，十多分钟就又开走了，大约是十点多钟。”
　　“他娘的，哨兵为什么不报告？我问你为什么不报告？”胡部队长转头又骂起了哨兵。
　　“首长，当时哨兵是想报告来的，被师长阻止了。”参谋汇报着。
　　“这哨兵的脑袋让驴踢了？是师长大还是老子大？再说了，能当着师长的面报告吗？完了，我就等着挨撸吧，你们等着，我死也得抓你们做垫背的……”这时候，谁在他身边谁就得遭殃，所以很多干部都躲得远远的，只有当事人硬着头皮听着他发火。
　　胡部队长是灰溜溜地带着参谋人员到师里把炮取回来的，究竟挨了首长怎么样的骂谁也没看到，但他的脸一直都是紫茄子色儿。没几天，师里下来了全师通报，赫然点了胡麻子的部队：什么管理不严，制度不落实，警卫工作差，责任心不强等等。胡部队长一肚子的气全都撒到三连身上，拿三连干部开刀了：三连连长降了半级以观后效，值班的排长背了个记过处分，全部队通报批评，全体干部大会上做深刻检查。这一事件一直讲了大半年，三连这些年就背着这个包袱一步步往前走，也在找着出人头地的机会。
　　中转时间三个多小时，战士们吃完饭全部回到车上等待着。孙股长带着参谋开始挨个车地检查装备固定情况，王大炮也带着几名战士跟在后面，以备发现情况及时处理。
　　“不错，王连长，这炮都固定得非常结实，经过一夜的行车基本没有松动的，好，要保持呀。”孙股长肯定着。
　　“放心，就是我王大炮出事了，也不能让装备出事。”王大炮美滋滋地回答。
　　“屁话，你王大炮也不能出事儿，否则部队没法向你老婆孩子交待。”孙股长表情严肃，可话中带着温暖。
　　“那是的，我儿子那叫夜明珠喘气---活宝，我要出事那还了得？老婆可以是别人的，儿子绝对是我大炮的种，嘿嘿。”王大炮一提到儿子，这笑上跟开了花似的。
　　“瞧瞧，瞧瞧，表扬你两句就骄傲了是不？也不是一点问题没有，有个别的绑线就有点松，抓紧紧固一下，要是胡麻…胡部队长知道，让你笑不出来。”孙股长白了王大炮一眼。
　　“是！马上落实！”王大炮向身后的战士一使眼色，几个战士拿着锤子、搬手冲上了车。
　　又要起程了，吃饱喝足了士兵们，精神头亢奋，一个个跟活驴差不多，单身汉有使不完的劲。要不说部队就是有战斗力呢，战士不准结婚呢，就是保证光棍一个无牵无挂，上了战场敢舍弃一切，包括生命。
　　“排长，再开车让我去站岗吧？我在这‘闷罐’里都憋死了，再坐几个小时真成罐头了。”几个战士要求轮换着给平板车上的装备站岗去，他们实在是想看看外面的风景了，于是央求着方天明。
　　“急什么！有的是机会，我保证人人都能轮上，这不是还得跑一天吗？还得回来呢，别以为坐在汽车里站岗是好事，告诉你们，没有躺在‘闷罐’里舒服。”一排长提醒着这些想“放风”的战士。
　　“就是呀，我坐在车里胳膊腿都伸不开，整得我腰酸背痛的，可得换换了。”站了一夜岗的战士急着想回到“闷罐”里来。他这么一说，有几个战士还真就打了退堂鼓了，但还是有不少战士就是不想被“闷”在罐头里。
　　一声汽笛鸣响，列车驶出了中转站，在城区里穿行着，高楼大厦瞬间在列车两侧闪过，“轰隆隆”钻过立交桥下，吓得士兵们赶紧低下了头。
　　“嗨，哥们，你说咱要是驻防在城市该多好，看这楼、这路、这人，看看！还有这美女，唉，这山沟真他娘的不是人呆的地方。”在汽车里站岗的两个战士望着列车经过的城市美景，一个劲地羡慕。还没有看够，列车已经钻出了城区，行进在一片丘陵地带，一座座小山包飞快地向后倒着，一片片的田地显现出秋天的金黄。看着看着，三四个小时就过去了，落日的余晖给大地撒下了一片的血红，残阳如血般的晚霞照射在飞奔的列车，在装备上洒下了星星点点痕迹，似一场血腥的战斗留下的一片支离破碎的焦土……
　　夜幕渐渐笼罩着大地，列车一头扎进黑幕里疯狂地奔跑着，似乎速度比原来快了许多，而且是越来越快，曲参谋是从车轮与钢轨的撞击声中判断出来的。
　　“孙股长，这车好象是越来越快了，速度至少在100迈以上。”曲参谋没事和股长闲唠起来。
　　“嗨！我发现你小子耳朵真的挺灵的，确实是比昨天晚上快了，你小子知道为什么吗？”孙股长问曲参谋。
　　“为什么？就是加速了呗。”曲参谋顺口回答。
　　“屁话，你这等于没回答，我还不知道加速了，我是问你为什么能加速？”孙股长瞟了他一眼，名义上问他其实也是在考他。
　　曲参谋眨了两下眼睛，仰着脑袋晃了晃：“路好走就提速了？”
　　“聪明，快贴边了，再好好想想。”孙股长继续启发着。
　　曲参谋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娘呀，进入平原了？我们开始接近内蒙古草原了，太好了，快熬到头了。”说完，还学着蒙古人的样子抖了两下肩膀，一个骑马飞奔的动作。
　　“行啊，小曲还会跳蒙古舞呢？来，整一段让大家瞧瞧。”孙股长夸奖道。
　　“会什么什么呀，这黑灯瞎火的就学个花架子，我原来军校的一位蒙古族同学，那跳得才叫棒呢，那马骑的，那家伙屁股磨得都是茧子。”小曲兴趣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
　　“诶诶，我说小曲呀，人家屁股有茧子你咋知道的？”孙股长好信地问。
　　“股长，这太容易了，我们都在一个澡堂子洗澡哇，谁啥样全都一清二楚，嘿嘿。”曲参谋捂着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