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情仇终须了(二十八结局)
作品名称:剑之殇 作者:心有所依 发布时间:2014-11-26 15:42:21 字数:10050
孤月关下,惊慌失措的大月人被滴血玫瑰的战力深深地震撼了一把,留下了几千个人头后,便按兵不动了。莫然的军队一路咬杀,大月人死伤无数。直到呼延玉山的军队到来,大月二王子,便宣布投降,思家心切的军人根本无心打仗。他们的士兵跪满了营地,几十里外的兵器、盔甲扔起了一座座小山。
而那个即将要赢得美人归的六王子,顾不得美人即将在怀,匆匆收拾行装,轻装简从地踏上了回国争位的路。祁悦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却被一股不安的情绪再次笼罩……
递交降书后,二王子带领只着棉衣、内衣的大月兵士们分批走出关外,这次的惨败,大月人几十年内都不会再有征战的欲望。
夜凝终于和莫然加上呼延玉山的军队会师,即日挥师北上,这个国家经历了一番风雨,终于又要回到从前了,只是金殿上换了人而已。
楚柔穿着一身轻甲,青色的色泽使得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异常俊美的男子,胡姬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只是她依然是一身红裙,上身着一件楚柔送她的红色皮袄。眼前的城池听到是夜家少将军到来,早已开了城门相迎,守城官跪在路旁,颤抖着将自己的佩剑举过头顶。少倾骑马走到他面前,说道:“起来吧!我知你等无罪,只是迫于无奈,前方八里桦山,你等可愿做先锋?”那人忙不迭地点点头,站起身来,牵起少倾的马缰,领路进城。
八里桦山,一道关隘卡在那里,城头上,银甲兵和青甲兵混合成一团来回走动。楚柔坐在营帐中听着少倾与将领们研究战略。胡姬站在她身边,像是一个木偶般,纹丝不动。她心底里难过,那个像是父亲的男人真的败了,自己当如何?沿路走来,城池倾倒,百姓流离,惨状直击她的心房,自己爱着的人,正在做着正义之事,她无法面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楚柔似是心有所知,她抓住胡姬的手,温柔地拍了拍,低声道:“妹妹不必抉择,这是他们男子的恩怨,与你无关,你只需等待便可,少倾他不许我犯险,我自当将师门大仇寄托于他,无论成否,他也需要一个发泄,一个男人的世界里,有些事必要为之,否则将使他痛苦一生,纵然他战死,我便陪他去!可我绝不会阻他。”
胡姬心下惊叹这女子的智慧和看待事物的不同,轻轻地点了点头。是啊!这是他们的世界,由得他们自己去决断吧!过了这关隘,自己将守护着他爱的女人,为他做一点事,那个金殿上谁生谁死,当如这一世昙花,由得它开与谢!
大军由莫然指挥,一路攻城拔寨,不可阻挡。独山天险过后,再次分兵,夜凝与小七带领滴血玫瑰残部和江湖人士,直逼京都。莫然留守独山,呼延玉山率军收复各地叛乱。前路已是无阻。
小七的江湖高手阵列里,竟有些阴风鬼楼的弟子,这也使小七获得了鬼王的消息。果然不出所料,鬼王鏖战良久后,被奥符一剑刺穿肺部惨死。小七暗暗地捏紧了拳头,自己与那人总算要了断了,这一笔笔帐,也该有个结果了。
次月,一路奔袭的滴血玫瑰与翻过八里桦山的少倾会师在京都城下,小七和少倾拥抱后,垂泪诉说了这一场旷世偷袭的点滴血泪。夜凝与小七的不对劲让少倾张口结舌,而后拍着小七的肩膀大笑着说:“真是难得啊!你我又亲上加亲!不需说,哥哥我代家父为你俩主持!”夜凝红着脸躲进了营帐,任凭两个世上至亲的男子,在帐外大笑。
皇宫内依旧和往日没有分别,祁殇坐在龙椅上,望着画郎和雷神,他的身周黑晕隐现,不断变换着形状。他嘶哑的声音问道:“你们后悔否?”
城外的喊杀声,此刻像是鼓声,擂在人们的心头,雷神笑着道:“没什么可悔,当日属下决定跟随主上就没想过回头。”
遨游庄庄主,那个使雄黄捉小梦的人,瞪视着手下的双奥,答道:“我等杀出去,谁能奈我何?”
门外人影翻飞,两个尖帽人吐血退进殿里,门首一人红甲上一双巨大的狼头,豪爽地大笑道:“雷神,你我见个高低如何?”
雷神飞身出门而去。
夜凝的身旁早已无人站立,银甲军固然精锐,可是滴血玫瑰更胜一筹。她抱住小七的腰,低声道:“小心,你要活着,否则,我要天下人痛哭!”
小七紧紧地拥抱她,而后杀进宫内,他的身后,数十个江湖高手紧紧地跟随在侧。
金殿前的白玉廊阶上,此时已躺满了尸体,小七孤身站在殿门口,望着廊阶上杀作一团的众人,大步走进殿内。
小七的出现让所有人一愣,他们望着小七和祁殇一模一样的脸,愕然地僵在当场。
小七长剑指着龙椅上那个让他愤怒的人,高声质问:“当年为何出卖我宗?”
祁殇瞪视着小七,淡淡地道:“杀了我,你会痛苦一生!”小七想起了陈乾坤,想起了董琦、鬼王还有水月、楚柔,那些白衣飘飘挂在木桩上的女子,那些战场上惨死的将士,浑身满是箭矢的秦风、阮慈眼珠爆出眼眶的头颅,还有那个单纯的少年鼠儿……这些人的死都是这个人的错!
门外的杀声渐近,一声嘶吼,金殿剧烈地抖动。小七身子一震,大喊道:“小梦!”
后花园酒池内的小梦,好像做了一个沉长的梦。突然它嗅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是那个小人吗?他来了?它甩甩醉得难过的头颅,猛然浮出酒池。
小梦将它硕大的头颅伸进殿里,用信子舔了小七满头满脸。小七喜极而泣,此时竟不觉得它的口水有多么腥臭了。小梦突然一声痛苦地嘶吼,硕大的身躯,将殿前的石柱撞塌,小七飞身在空中,朗声大喊:“众军士住手,这是我宗的守护者!”又对小梦道:“那些银甲和尖帽子的是坏人!”小梦一甩巨尾将一名银甲人砸成肉酱,嘶叫着开始了它的杀戮。
小七带来的江湖人士早已和遨游庄的门人与所剩不多的尖帽人杀在一起,画郎挡住小七的去路,小七冷笑着与他战在一起。
天空上一人飞身而下,自殿顶破出,黑衣白发,一道剑气,向祁殇激射而去。小七大喊:“师傅!”
凡心剑气纵横,与祁殇大战,祁殇不知是什么功法,周身的黑晕似是无穷无尽一般,剑气进入,发出金铁交鸣的声响,两人均为当世绝顶,剑气割裂空气,爆鸣声,将两人四周的物体,尽皆崩碎。
凡心被祁殇一掌打在胸前,吐血飘飞。小七飞身接住他,落下地来,心里痛苦地看着凡心,凡心口吐鲜血,对小七道:“我,就是翠屏山囚你的黑衣人,你还叫我师父吗?”小七惊恐地睁大了双眼,颤抖着问道:“师父你骗我吧?你怎么会?”凡心惨然地一笑,娓娓道来:“你是祁殇的儿子,你的母亲叫清瑶,我养了你十八年了,我有多痛苦,你知道吗?我要你们都活在痛苦里!”凡心狰狞着面孔,早已不复了往日的从容、淡雅。
小七惨白着脸说道:“师傅你怎么了!不!你是惹徒儿玩的!是吗?”凡心嘴角的鲜血似是一道细线,缓缓地流淌而下,他盯着小七,悲烈地笑声,回荡在整个大殿上,“哈!哈!哈哈哈……”
小七泪水淹没了双眼,滴落在地上,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抓住凡心的领口嘶喊着:“为什么?你为什么骗我,一路来,让我陷入这些事情里的是你!”
凡心笑得很狰狞,他闭上眼睛道:“十八年前,你的父亲,我的师弟,将一批刀剑运送给苍狼人,诬陷我宗投敌,一夜间,大军压境,我宗门人皆殒命,你可知为何?他要的是‘衍心诀’,你娘深爱着他,当日逼我将心诀给他,我深爱着瑶儿,所以我无法拒绝她。我只身杀入金殿,无人可挡,却被他伙同江湖上的高手包括慈云寺摇头和尚在内的一干人等,将我打伤,就在我将殒命之时,我的瑶儿,替我挡了一剑。原来皇上因他举报有功,又献上我宗巨量财富,准十三公主同她成亲,瑶儿心碎欲死,又知道他的所为,宗门覆灭,她心伤之余,欲陪我就此死去。他却不忍杀瑶儿,要我发下毒誓,此生隐居天山剑冢,不得迈出山门一步。我为救瑶儿,不得不立下誓言!”
小七颓然坐倒,心口的疼痛无法抑制地淹没了全身,他痛苦地蜷在一起,浑身发抖,他不能接受,十八年的养育之恩,最后却是这个样子,他是师傅,对,不管他做了什么他都是自己的师傅。小七踉跄地站起身来,问道:“我娘亲在哪?”凡心咳出一口血来,道:“瑶儿她怀了你,我日日痛苦地守着她,你可知我有多痛苦,她生产时难产,我为她采尽天山药物,终也无力回天。我将她置于千年寒冰中,陪在我身边,就在东山坡下的冰室里。”
小七仰天狂笑,厉声大吼:“你瞒得我好苦啊!为什么?你们的恩怨却让我来承受痛苦?”
凡心惨笑着大吼道:“祁殇,你想不到我会把心诀颠倒吧!你今日这副鬼样子都是你咎由自取!”
祁殇眼睛里痛苦地闪烁着黑光,道:“你并不知道,我爱她,当年师父将宗主之位传你,我自问不比你差,那么我就要你们覆灭,我要的是瑶儿,是剑诀,是这个天下!”
小七将剑一指祁殇嘶哑着道:“我不认你这父亲,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剑气暴涨,小七凌空飞起,手中的剑激射而出。祁殇此刻似是陷入了疯狂中,眼睛里全部变成了黑色。小七的剑到他身前三尺处,定定地漂浮在那里,片刻间激射而回。
小七闭上双眼,已是抱着必死的心,就陪鼠儿他们去吧!这个人世间自己已不再留恋……
一个柔软的身躯将小七撞个满怀,那剑透出她的身体后,又穿进小七体内。小七仰天大吼:“不!”祁悦伸手抚上小七的脸,嘴角鲜血汹涌而出,她苍白的脸埋进小七的胸口,虚弱地说道:“我不管,我不管,纵然是兄妹,我也要跟着你!”
小七的眼睛里流出了血水,他悲伤欲绝地抱住她,这个让自己舍得为她死的女子,残酷的现实,似是一柄巨锤砸在了小七的心口,无限的疼痛。他轻轻地拥紧她,在她耳边道:“下辈子,我再也不离开你!”
祁悦气若游丝,她呢喃地说:“淫贼,我,我喜欢叫你淫贼,我要死了吗?”
小七的眼睛看不见了,他轻抚着她的脸,低声道:“不会的,你不会死!”血泪滴滴答答地滴在伊人的衣衫上,凄美地色泽浸染着像是一朵美丽芍药花。
祁悦终于走了,她等待了太久了,到头来,却听到了凡心的话,她不能接受,这个小子早已印进了心里。她终于还给他一次生命,就像他可以让自己吃他的血一样,这一世再不相欠。蝴蝶自她的袖子里滚落,落在地上,妖艳的红光,闪烁不定。
小七仰天悲吼:“啊——”双目血水滚滚而落。
祁殇疯魔般将大殿里的人杀戮一空,那遨游庄庄主并奥斌连一招未接下,双双倒地毙命。画郎口吐鲜血倒在廊角,指着祁殇,呵呵两声,头一歪,死在当场。众人纷纷逃出殿去,奥符一剑刺死安靖宇,却被他抓住咽喉,指下用力,双眼一凸,惨死在地。
凡心扶着柱子站起身来,又一口血喷出,大笑着道:“我亲手杀光了当年的人,你活着会更痛苦,可知我一夜白发,痛苦半生,我违了誓言,今日当追随瑶儿去了,哈!哈!”
小七仿佛进入了一个空荡荡的空间,四周没有任何声音,寂静中,小七的眼前望见了一片青青的草地,远处一个水绿衣裙的少女,赤着双足“咯咯”地笑着向他招手,小七向她走去,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样子,小七着急地奔跑,却始终不见距离缩短。
小七猛地睁开眼,却见凡心被祁殇一指点在胸膛上,背后血水横流。他闭上眼睛,却发现所有的人和情景都在眼前,他微一挥手,并不见气劲发出,祁殇却似被什么打中,背上一凸,猛然爆开,血如泉涌。
祁殇似是恢复了神智,开口道:“你心剑已成,我梦寐以求的境界,难道你真要杀我?我可是你父亲!”
小七平静得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缓缓地说道:“自月姨死的那一刻,我们就是敌人了,天下间有多少人为你而死?”说罢,手一挥,祁殇的咽喉处凸出一个大洞,一代枭雄,就此殒命。
小七抱起凡心,呢喃着道:“师傅,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脚步踉跄地走出殿外,小梦一声悲嘶,伏下身子,小七站在它的头上。小梦一路蛇行,将整个宫殿撞个粉碎,渐渐地去远了……
雷神倒在血泊中,身上插着一支巨长的箭矢,他缓缓地爬到夜凝脚边,抱住她的脚,闭上了眼睛。
一年后。
天山上,雪花飘飘而落,将路上人行走的痕迹尽皆遮掩,楚柔靠在少倾怀里,抱着一个粉嫩的婴孩,少倾逗弄儿子笑了,又亲亲怀里的楚柔。爽朗地笑道:“小七铁了心要住在山上了,受了那么大打击,确实难为他了!”
楚柔温柔地一笑,深情地看着自家的夫君,说道:“好在有凝儿陪着,他也不会太过孤单,现今天下安定,十七皇子继位,发下禁令,一概江湖门派,尽皆解散,如此你也辞了军职,带我们在这里住下也好啊!”
少倾喜道:“谨遵娘子懿旨!”
一座微缩的宫殿,这里是冰的世界,冰做的桌椅、冰做的窗棂、冰做的酒杯,就像水晶宫一般,墙壁上点缀着数颗夜明珠,淡雅、寂静的光华,映着四周的冰花。小七跪在地上,望着寒冰棺内的人自语道:“月姨你终也和师傅在一起了,你和娘一起陪着他,七儿也在这里陪着你们,好不好?祁悦要乖啊!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只见这个殿里整齐地放置着四口寒冰棺,水月、凡心、小七的娘亲清瑶,还有祁悦,他们安详地躺在棺内,所有的情感都隔绝于世了。
夜凝倒是很习惯住在这里,只要他在,哪里都好。此刻她抱过小侄子,冰霜一般的脸,瞬间解冻,那一个微笑让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楚柔将胡姬的手拿起,又轻轻地将少倾的手拿起,然后放在了一起。少倾呵呵地傻笑着,胡姬去了面纱的脸红得像一朵娇艳的玫瑰。
小梦自雪堆中猛地抬起头来,六只巨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
●番外篇
十八年前
水绿衣裙的少女咯咯娇笑着,手里牵着风筝的线,赤着一双粉嫩的双足,边跑边笑着,招呼道:“师兄,快来!”玉藕般的手臂上,一串铜铃,叮铃铃作响。
凡心一袭白衣,安静的行走在少女路过的草地上,微笑着看着她,他行的并不快,却身影飘忽,转瞬几丈。
祁殇黑色的眸子里,凝望着两人,手里拿着一柄古朴的长剑,细细地擦拭。低头愣神的瞬间,冷不防少女将一枚枣子抛了过来,祁殇一个飞身,将枣子凌空衔在嘴里。黑衣如墨,上面绣着山水图,腰带上一颗鸡蛋大的白玉,晃荡着耀眼的白光。
少女又抛给凡心一颗枣子,那枣子尚在空中,祁殇便飞身追去,凡心长袖一卷,将枣子纳入袖中。
祁殇与凡心各展本事,斗在一起。清瑶“咯咯”地笑着,看两人如舞蹈般优美的身姿,纵起落下,招数层出不穷。
两人功力不相上下,一个白衣如雪,淡定、宁静,一个黑衣飘飘,放荡不羁,都一般的俊美,只是凡心年岁比两人略大,眉眼间多了许多稳重。
清瑶顿时看呆了眼,手中的风筝线,渐渐地松了些许,那风筝摇头晃脑地一头栽落下去了。她一声惊呼。
凡心舍了枣子,飞身向风筝追去。祁殇将枣子吃进嘴里,得意地笑着,看着清瑶。
衍心宗大殿内,方阳子看着跪在地上的凡心道:“为师时日无多,你未来是接掌宗门的人,不要整日里陪瑶儿胡闹!”
“弟子知道,心诀这几日进境艰难,便随师妹、师弟踏青游玩了一番!”凡心垂首答道。
祁殇站在门外,暗暗地攥紧了拳头。
清瑶赤着脚四下里寻找凡心,“师兄,大师兄!”她走过大殿,看见师傅在蒲团上打坐,便轻手轻脚地顺着墙根想溜走。方阳子开口道:“瑶儿,去哪里?”
清瑶定住了身子,回过头来,冲方阳子作了个鬼脸,又吐吐舌头,娇颠地道:“师傅,我找师兄来帮我铸剑,我得了块好东西呢!”说罢,自袖中拿出一块萦绕着水汽的石头,晶莹剔透。
方阳子大笑,接过去拿在眼前细看,点着头说道:“嗯,不错,是水精,我门中有许多珍品,但你等自己的剑,须是自己寻得才好,也罢!倒也配得上我的瑶儿。”
清瑶撅起嘴来,不依道:“师傅,师兄们都自己寻得来,你不许瑶儿出去走动,哪里寻得到吗?”
方阳子甚是开心,这个女子是他在无望池跟灵若索取来的,那年她才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吧!今日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只是被自己和她这些师兄娇惯得没个正行。“嗯!师傅再与你三两寒冰精魄,着欧阳长老为你打造一把顺手的剑可好?”方阳子爱怜地看着清瑶。
“师傅,我找师兄去吧!他不比欧阳长老差呢!”
“你师兄被我派去处理剑庄的事,过个三五日才回,瑶儿啊!他要继承为师衣钵,事务繁忙,你和祁殇不要乱去搅他。”
这时,一个轻装男子来报:“宗主,夜家,夜将军来访,此刻正在迎仙阁用茶。”方阳子微一肃穆,答道:“请夜将军稍坐,我片刻就到。”
清瑶猛然欺上前去,一把抢过水精,顺手拔去方阳子一根胡子,娇笑着边跑边说道:“师傅,我替你拔了根白须!”
方阳子哎呦两声,大笑着道:“这个死丫头,慢点跑!”
闭合山剑冢,凡心应师傅之命来此取一把“止戈剑”,只说此剑深藏于石壁中,应是属木,自当是在木门内,于是他不假思索,便要去转动木门的机关,跟在他身后的水月,一袭紫衣,少女婀娜的身姿,似是隐藏着无限妖娆。轻轻地抓住凡心的衣角,说道:“凡心师兄,我想此物应是在金门内。”
凡心心底知道水月的心思,自那年自己十五岁,随师父造访莲花宫,这个妩媚妖娆的女子,那时便眼睛不眨地盯着自己了。只是自己爱瑶儿之深,恐怕今生再也容不下他人,何必误人青春。此次师父与莲花宫灵若宫主,想必是想撮合两人,便下令水月与自己同行。凡心无奈地摇摇头,心底懂得师父为自己着想,可是天下情爱之事,谁说得清呢?
水月自那年以后,每年都会到衍心宗的衍心宫小住,多则一两月,少则二十天,自是与他师兄弟并清瑶熟悉得很。年轻人之间比这老前辈们看得透彻,她知道凡心的心思,却也看得出清瑶对凡心究竟只是兄妹感情罢了,她爱着的是那个水月好像永远也看不透的祁殇。水月心底发苦,谁让这冤家进得自己眼底呢,只盼有天他回转心意吧!
祁殇高傲、孤独,常常一人躲着练剑,偶尔他们小聚时,也会出现,只是不多话。其人放荡不羁,行事不受控制,所以,虽然他一门三人,只有凡心得方阳子提点,吃得苦也多些,毕竟宗门大任将要落到他的肩上。
二人走进金门,凡心动用引剑诀,果然有一柄剑自石壁中飞出,凡心伸手去抓,那剑却径自飞出石室。二人催动身法追去。
衍心宫,点星殿,祁殇的唇缓缓地吻上清瑶的唇,呢喃地在她耳边道:“瑶儿,我爱你!我愿意照顾你一世!”清瑶推开他,说道:“师兄,这样不好,你我还未成亲,也未禀明师傅,唔!别,唔!你个坏人!”
祁殇不理她的推拒,双手扯住她双肩,低着头吻上她的唇。烛火摇曳中,两个人影渐渐地重叠在一起……
清瑶趴在祁殇的怀里,低声道:“师兄,我们怎么办?我怕师傅责罚。”
“嗯,还叫师兄?叫声夫君来听听!”祁殇捧起她的脸,轻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痕,霸道地说。
“你个坏人,对了,我要是生了小宝宝怎么办?你快说呀!”
“瑶儿莫怕,我会去禀明师傅,我两人青梅竹马,想必师傅定会答应。”祁殇一门心思地道。
时光易逝,方阳子年寿已尽,虽去前已告知众人,时日无多,但仍不免伤心落泪,凡心三人是方阳子一手带大,恩深似海,自是伤心欲绝。但偌大宗门岂能一日无主,于是在众长老地催促下,凡心在方阳子离世七日后,接任宗主。江湖中及朝廷的官员刚刚赶上一场近乎国葬的葬礼,又见证了一番,天下第一宗宗主接任大典,就连皇帝都亲来观礼。
方阳子功力通天,曾在苍狼国进犯时,路过战场,被夜将军抓了壮丁。一把黄沙撒出,破甲四十余人。心剑一出,苍狼主帅顿时被斩首当场,大败而回。
皇帝大喜,御封方阳子“致尚真人”,享公爵爵位,世袭罔替。也就是说,凡心继任宗主,更得到了师傅的爵位,这是当朝为数不多的公爵中的一位了,当然得皇帝赏识。
忙碌的衍心宗宫殿群,无人注意到,本沉默的祁殇,连日来却异常活跃,游走在各个人物之间。此次盛事,江湖中,有名有姓的均到场道贺,朝廷内凡与衍心宗有来往的也皆到场。
凡心却在师傅的金丝楠木大棺旁,暗自神伤。衍心宗这偌大家业,师傅在时,定是风光万里,无人敢如何。如今自己功力尚浅,作为江湖正道,当年自也诛杀了许多邪派人物,更不妙的是,树大招风的道理。衍心宗太过辉煌,旁人难免眼红,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己的担子却是太沉重了些。
众人疯闹了十余日方罢,喝掉的酒,只酒坛就堆满了像是一座小山,也不知吃掉了多少珍禽异兽,普通的鸡鸭鱼肉更是不计其数。衍心宗富甲天下,倒也不在乎这些银钱。只是凡心向来喜静,躲在衍心大殿内十余日才得出。连日不见清瑶,自己心底难免思念。祁殇却道,清瑶怕人多,去了莲花宫玩耍。
世事无常,话说七月流火自是不假,这天气炎热,凡心连日来心情郁闷,总也不踏实。各地长老时有传报,可不知为何,这近十余日无人传报各地剑庄消息。心下思及,也许自己该是下去走走了,不料却被传召进宫面圣。
就当凡心沐浴毕,将将要走时,北方聂长老,血欲衣衫,被弟子们抬进大殿,聂长老最后的话是“朝廷有变,各地均遭屠戮。”
凡心一口气血堵在胸口,下令彻查地方,却被一队军士堵在殿内,一人宣召道:“衍心宗通敌卖国,全宗上下均缉拿归案,待彻查审理后定罪!”
凡心心底已凉,各地剑庄恐是凶多吉少,已是先动手杀戮了,哪有可能还自己清白。于是怒气冲天,将这一队军士屠杀殆尽,一路杀进皇宫。
金殿前的人,让凡心彻底心死,只见慈云寺摇头和尚、项壤天宫丁峰道人、锻丘华文豹、钟华门黑白二老、祁连剑派诸多好手并天下武林中各个高手,将自己堵在门外。凡心大声叱问:“我衍心宗何罪?招来此等大祸!”
慈云寺摇头和尚乃是武林中人人尊重的高僧,与方阳子同辈中人,此时敛眉答道:“施主真是少年心性,与那苍狼异族为伍,危害我朝百姓,真乃大错!”
凡心惨然大笑:“我宗光明磊落,何时通敌?你等让开,我去与陛下说个清楚!”
众人皆答:“圣上万金之躯,岂容你乱臣贼子扰了圣体,拿命吧!”众人皆知衍心诀厉害,一拥齐上,凡心大怒,展开身法,剑气凌空,与众人战在一起。
衍心诀乃是衍心宗不传之秘,只传于历代宗主,自是不同凡响,众人虽功力高绝,也忌惮剑气厉害,一时拿不下凡心。
凡心一时间状若神魔,宗门之冤、无数弟子惨死,让他心底悲苦,拼着硬受几下,将二三人立毙指下,此时,一个黑影欺近前来,一剑刺穿了他的肩胛骨,凡心痛苦的半跪于地,瞪着眼前的人——祁殇。
妖媚的嘴角浮起一个诡异的笑,祁殇说道:“师兄,你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此时还不认罪?或许皇上看在师傅的面子上,饶你死罪也说不定?”
凡心心底彻底凉了下来,说道:“罢了,师弟,你我兄弟一场,我宗内弟子皆为兄弟,你这般作为,让他们死不瞑目啊!”
祁殇俯近凡心耳边低声说道:“师兄,论能力我不比你差,师傅偏心,宗主之位传给了你,我心不安啊!凭什么?”他额头青筋暴露,狰狞异常。
“我宗已覆灭,我也无力回天,只是你将瑶儿怎么了?”凡心身体一阵虚弱,咳嗽不住地问道。
“交出衍心诀,我便告诉你瑶儿在哪。”祁殇皱眉道。
凡心不答,身体猛然一震,剑气四出,祁殇一个不及,被剑气穿过肩头,顿时血流如注,他飞身退下,众人又一起涌上。
凡心仰天悲吼,剑气四射,又五六人命丧当场。却被摇头和尚一掌击出,口中吐出血来。
此时,一个水绿的身影飘忽而来,一剑刺向祁殇,大声喊道:“你骗我!我杀了你!”
清瑶裙裾飘飘,祁殇不愿伤她,自顾地躲闪,口中说道:“瑶儿住手,你听我说!”
清瑶不停,一剑剑刺向祁殇。凡心挣扎着站起身来,一道剑气向祁殇攻去。
摇头和尚摇了摇头,口呼一声:“阿弥陀佛”欺身攻上。
凡心已是强弩之末,伤重无力,被摇头和尚一掌打在胸口,一口血喷出数尺,踉跄着倒退,和尚又欺上,就在这时,清瑶挡在凡心身前,凡心和祁殇同时大喊:“不要!”却为时过晚,摇头和尚收势不住,这一掌雄浑的掌力,打在清瑶的背上,她惨呼一声,口中、眼中溢出鲜血。
凡心将她搂在怀里,悲声痛哭,喊道:“瑶儿,瑶儿,你醒醒!”
清瑶猛然咳出一大口血,惨笑着说道:“师兄,瑶儿错了,那人与咱们再无关系,他说要娶瑶儿为妻的,却和十三公主定亲,今日又出卖宗门,害师兄无义,瑶儿要亲手杀了他!”
凡心轻抚着她的头发,惨然笑道:“不怕,师兄带你回家,师兄带你走!”
祁殇上前来,狰狞着双眼,欲来扶起清瑶,却被她血泪惊得一愣,说道:“瑶儿,我没想伤害你,瑶儿我们一起好吗?我不会离开你!”
清瑶一声悲吼:“滚开,我从此与你恩断义绝,你负我情意,负我宗门,致宗内万千弟子死于非命,我恨你!”说罢,又一口血喷出。
祁殇定定地立在原地,悲痛的脸上,无尽的痛苦之色。
凡心踉跄地将清瑶抱在怀里,口里低低地念叨:“我们回家,师兄带你回家!”
祁殇眉间一拧,狰狞地拦在前方,嘶声道:“留下衍心诀,我放你们走!否则,你走不出皇宫大门!”
清瑶惨笑着对凡心道:“师兄,你答应我件事可好?”
凡心心碎得痛苦难耐,师傅将偌大基业交给自己,却是这般惨然,自己心爱的女子此刻伤重至此,两人绝路以至,自己万死不能挽回,可瑶儿呢?自己要护她,无论如何。他痛苦的点点头。
清瑶虚弱地说道:“师兄将心诀给他,我终生陪师兄一起到老可好?”
凡心无奈,将她轻轻地放在地上,自袖中摸出一个卷轴,抛到地上,复又抱起清瑶,踉跄地向前走去。
众武林高手又将他团团围住,将兵器对准他们,皆大喊道:“我等今日放虎归山,谁知你不会报复,今日绝不能放走他!”
摇头和尚排众而出,朗声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有一言相劝,凡心施主,今日发下誓言,今生隐居,不再出山,我等当放你归去!”
凡心悲愤至极,仰天长笑,惨烈的回声回荡在整个皇宫的上方,片刻后,他红着双眼,悲声大喊:“我,衍心宗现任宗主凡心,今日立誓,从此不问江湖事,隐居天山剑冢,此生不下天山!”
落日的余晖中,凡心抱着清瑶,脚步踉跄地走出皇宫,夕阳如血,将他的白衣染成了红色。
六个月后。
天山的风中鹅毛一般的大雪,清瑶下身染满了鲜血,身躯颤抖、嘴唇惨白。凡心身背药篓,飞身穿梭在风雪中,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山谷。
当他将清瑶抱紧的时候,她已是气若游丝。清瑶抓着凡心的手,用微弱的声音道:“师兄,瑶儿今生对不起你,答应我,不要下山,不要找他好吗?这个孩子就叫他小七吧!我希望他永不知我的事,让他快乐地活着!”
凡心悲痛欲绝,嘶吼着答道:“我答应,我答应你,瑶儿,不要离开我,不要!”
伊人如花,她嘴角渐渐地浮出笑意,手臂无力地垂下,闭上了眼睛。
一声悲惨至极地惨嚎,让整座雪山似乎都抖了三抖。凡心的头发随着他红肿的双眼,慢慢地、慢慢地变成了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