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青山楼外楼(十)
作品名称:剑之殇 作者:心有所依 发布时间:2014-11-14 19:29:06 字数:3702
雷神带着银甲士兵,将一捆捆炸药埋在大殿的几个角落,将引线接在一起,同时点燃,片刻后,一声巨响,整座翠屏山都震动开来。
当日他与少倾激战良久,眼见就要拿下,那殿内坍塌,燃起的大火让他与画郎跑到那殿的一角,遭遇与少倾相似,差点就要命丧烈火中,画郎按动了机关,转入另一个石殿中,后来在那石殿中触摸到了一尊狮兽的眼睛,出现一个甬道,得以逃出升天。画郎得急报,回了潼京,主上命令他带领银甲军,迅速破解剑冢,带回郡主和那神秘少年。他带了足够的炸药,要炸穿这里。
爆炸声中,小七两人站立不稳,坐倒在地。小七喜道:“有人炸山,有机会了。”祁悦心里看着他欣喜的脸,心底有些黯然。出山之日,恐怕就是分别之时,未央宫不会允许有个小七这样的人物进去。
夜凝的美是一种冷漠到冰点的美,与少倾几分相似的眉眼,带着刚硬气息的那种美,她是极为美丽的,却生在夜家。她此时端坐在庆岚宫中的石桌旁,一身宫装让她显得柔和了许多。皇帝已是风烛残年,当年雄才大略之际,却被那人蒙骗,朝野上下皆惧其威,勾结江湖帮派,创建“幽冥画廊”,画影图形专拿作对之人,天下纷乱,骂声四起。那雷神原是个不错的人,却也倒在他一边,银甲军,这样战力极强的一支军队落入那人之手。
雷神对自己有意,夜凝知道,他望着自己时,眼也不眨一下,可是自己究竟不是同他一路,更何况她从来没考虑过嫁人这样的事。
皇帝见她的第一眼便喜欢上她,是那种喜欢子女的喜欢,皇上的皇子、公主都娇滴滴的似是没有骨头,夜家的小女却带有她父亲的那种刚硬,偏偏这种刚硬放在她身上,平白地增添了她的美丽。于是当夜将军说起,让她来宫里学习礼仪的时候,皇帝一口答应下来。
夜家牺牲不可谓不大,夜家执掌边关兵权,夜天宇老将军为国战斗一生,身上伤痕累累,旁系子弟近年来战死沙场者多人,少倾亦浴血多回。夜家人要世代为将,少倾和凝儿从小就吃尽苦头,只为报国。夜天宇看着镜子中自己花白的头发,叹口气,这些年明里暗里斗了多少次,那人却越来越得意,狂风将至,自己却感乏力。
听着临近的爆炸声,黑衣人慢慢地走进一个甬道,不多时,翠屏山的风景便尽收眼底。他呼出一口浊气,猛然飞身而起,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茫茫的青柏翠屏之间。
小七压抑着心底地狂喜,等待着幸运时刻的降临。整座石牢中不时地传来爆炸声,祁悦缩在角落里,不言不语。突然地面震动,石壁坍塌,小七不再犹豫,拉起祁悦,遁入石壁那面。坍塌不断地出现,小七拉着祁悦一路奔逃,终于,前方有亮光透出,小七喜极而泣,快步奔跑而去。
刺眼的光使小七两人赶忙闭上了眼,困在石牢中月余,早已习惯黑暗的双眼,暂时不接受阳光的洗礼。
睁开眼睛的小七愕然地看着身前的银甲兵士,明晃晃的长枪抵在距自己咽喉三寸之处。伤重刚愈的他,刚才的奔走消耗了几乎所有的气力,此时只有束手就擒了。他担心地回头看向祁悦。
雷神地微笑让小七觉得并不可恶,只是好像不是对他。雷神开口道:“郡主真是福大命大,这月余,想来吃了不少苦。”
祁悦低下头,细声对小七说:“对不起,我还没对你说,我是当朝十三公主的女儿。”小七愕然地看着她,心底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我怎配得上她。小七跪坐于地,木然地望着远方。
祁悦平静地对雷神说道:“雷大人,放了他,我跟你回宫。”雷神却依然微笑着道:“郡主,莫让属下为难,主上有令,就是死人也要拿他回去。”祁悦自小七怀中掏出那把叫做“蝴蝶”的短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微风吹起她的几根秀发,荡在蝴蝶的刃口上,顿时断做两节。她缓缓地向雷神走去,众甲士纷纷让开路。“放他走,我跟你回去,不然,我爹爹定不会饶你!”祁悦的眼神从未有过如此决绝。
雷神的微笑始终如一,突然出手,祁悦来不及反应,便被雷神打在后脑,晕了过去。雷神赶忙扶住她,两个银甲兵士接过祁悦。雷神吩咐道:“给这位少宗主戴上脚镣、手铐!”两个银甲兵士上前给似是失去了意识的小七戴上了特殊制作的沉重手铐、脚镣。
水月凝望着楚柔的落寞,却也无话可说,只叹息道:“这孩子终也长大了,那夜家少爷倒也配得上她,只是此刻风云变化,不久的将来,朝廷定是腥风血雨,此时卷入进去,怕是不妥,只待时机成熟,自己说不得也要走一趟潼京。”楚柔就像自己的孩子一般,希望她此生不要像自己一样为情所苦。
楚柔望着窗外,背上那领火红的披风带给她温暖的感受。她思及翠屏山的种种,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意。此刻他在哪里,可有想着她?她那日与画郎对决,那画郎处处让她,是以只是震得她血气不畅,吐了小口血,此时在宫中静养多日,早已不碍。
一辆华丽的马车在一队银甲军士的簇拥下,缓缓地驶向北方,马车周围围绕着四个芳龄的侍女,只见其中一人,此刻正捂着头,血在手指间流了出来,一声不响地跟在马车左右。车内祁悦发疯似的将所有的东西扔出车外,那个侍女的头是一只瓷碗打破的,被祁悦扔出来打到的。
一个俊美的将军纵马赶上,对着车内的祁悦道:“郡主息怒,属下实在不知雷大人的去向,也不知他可带有人。”祁悦气恼地吼道:“滚,你们都滚!”她喘着粗气,颓然地坐在车内,“蝴蝶”在一旁闪烁着妖异的光。她将“蝴蝶”拿在手中,轻轻地抚摸。
雷神一马当先地走在前方,后面一辆双马拉的车,整齐的银甲队伍守卫在马车两旁。两个昼夜了,雷神看着天色,盘算今夜须是歇歇了,不然人马皆乏,且休息一晚,明日早行。离京日久,那个冷漠的她可还好?雷神只想快马加鞭,早日见她一面,就算她再冷漠,自己依然无法抑制对她的爱。可是,想起主上的双眼,雷神心下一抖,心底叹道:“无论如何,也要护她周全。”
马车内的小七,心底的伤感不断袭击着神经,自己的心没了,此生或许再无法去喜欢另一个女子。他想起身,却被那脚镣带的一歪。这副锁链式的手铐、脚镣想必专程为自己打造,岭南黑铁精锻而成,此刻的自己却拿它没奈何,蝴蝶在祁悦手上,自己气力俱无,怎生逃脱?
秋天的晚风吹拂着这片大地,小七此生从未感受过四季的变迁。官道旁的树叶被那风吹拂着,飘飘荡荡地落下,天地间一片凋零的景象,萧瑟的气氛在每个人心间里充斥。世界是如此的美好,却只除了人心。小七心底里的惆怅随着日程的渐逝,日益增长。也许陪伴着师傅和小梦在那片只有冬天的地方一直这么活下去,才是美好,这个世间不属于自己,不属于像他这样没有追求和目的的人。
雷神有时会到车旁与小七说说话,小七觉得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他有自己的梦,却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他对人世有自己独特的见解,非为名利,一个目的的达到却必须争取到名利作为铺垫。雷神告诉他,人生就像一本厚重的书,有的人翻开了寥寥数页,有的人却读了大部。谁都无法预见明日将会何去何从,那么今日活着的目的就是为明日做好准备。
小七不懂,他的生命之书只翻开了那茫茫无际的一页,本也没有什么目标去追逐,现在那个她,却像一支箭,深深地插进了他的心,此生别无所求,但能拥有她便知足了。他问起那人是怎样的一个人,雷神不答,只是轻轻地摇摇头。
金鼎王朝的国力非凡,国家机器一旦运作,那产生的效力是任何人也无法阻挡的。云翳看着前方血红色的天空,自知今次自己怕是再无法回京了。遨游庄的奥斌站在他的身后,半步不离,云翳知道,只要他想,吸一口气的功夫,自己就要跟这个世界作别了。离京之日即将到来,禁军出征,乃是这王朝建立来头一遭,可谓隆重,数日功夫,一应粮草、辎重均已齐备。自己家眷、老小但愿那人说话算话,不为难他们。
银甲兵们眼前一亮,一座酒楼在望,众人心中忍不住的欣喜,几十人昼夜奔行,疲累已极,饶是个个都是百锻的勇士,也不免有个极限。楼旁有个人影在夕阳的光晕中,似是石雕一般地站在路旁,等走近了,才看清是一名青衣劲装的江湖汉子,一把巨剑的柄露在背后,见到雷神,抱拳道:“雷大人,我在此恭候多时了!”雷神眼睛一眯,诧异道:“遨游庄?尊下是双奥中哪一位?”那人傲然道:“在下奥符。”雷神心下凛然,主上又得一桩助力。
遨游庄是同衍心宗一个时代的古老门派,近年来在江湖上走动的“双奥”是一对兄弟,也是遨游庄最厉害的青年剑客,他们的剑法飘逸、灵动,几乎是代表了这个江湖最高水准。
银甲兵站立在门口,守卫住两旁街道,往来的众人好奇地看着场内。小七被两名银甲兵半托半架着从马车中走出,脚镣沉重,每一步都很缓慢。一声声地喊声吸引众人张眼望去,只见一个邋遢的少年乞儿,边跑边没命地啃着一个烧饼,后面一个肥胖的中年人,扎着围裙,手拿擀面杖追打。乞儿没法,一咕噜钻进银甲兵的圈内,一个兵士向那胖人一瞪眼,那人打着哈哈退到了一旁。一名兵士正要捉住乞儿,那乞儿突然望见小七,一愣神,大叫一声,以极快的速度穿出人群,不见了踪影。地上那啃了一半的火烧,弹跳几下,滚到了小七的脚边。
小七想要捡起那半块烧饼,他想起了那块石牢中被毒水浸染的烧饼,那日自己震开督脉,以自己身体做引,诱使向东平将剑插进自己的身体,才斩杀了向东平,余下一口真气,渡给祁悦,化解了那毒饼的毒,因此自己气脉皆损,数十日却无法畅行功法,以至于至今身体疲软。
那两名兵士将铁链一扯,小七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终于将那半块烧饼拿在手里。兵士本就疲累,欲饱餐后歇息,见小七行动缓慢,早已不耐,一人用脚将那烧饼踩了个粉碎,小七赶忙抽回红肿的手,两人架起他向酒楼走去。那楼却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楼外楼”。